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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庙四周杂草丛生，枯树挺立。夜晚凉风拂过，枝丫碰撞发出簌簌的声响。
庙中无人，此时天色已然暗下，数个残破的青铜像藏于漆黑之中。
抬眼猛然看去，那怒目圆睁的凶煞的模样竟十分渗人，教沈乐知心惊胆战。
她不敢再看，随意找了一个供香台前的蒲团坐下，盘膝打坐恢复灵力。
此处荒郊野岭的，夜里没有烛火，沈乐知有些怕这里的氛围，也不想夜晚被什么动物打扰，于是用火灵符点燃了一团篝火。
火焰不仅能带来明亮，驱逐黑暗，燃烧的时候更能让沈乐知感受到温暖。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从今日醒来开始，她便觉得好冷好冷。
仿若进入了寒冬，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昨日所经历的喧嚣还在脑中盘旋，她刻意不去想，刻意到还能对哭魂缕笑出来。
沈乐知如今也不愿想，只是被眼前的火红晃花了眼睛，以为又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猩红色彩，以为那仇恨疯狂的眼眸又逼到了眼前。
喉间紧涩的痛苦感仿佛还留在她身上，那冷得如深冬冰霜的五指压来，在她肌肤上也留下了彻骨的印记。
沈乐知干脆闭上眼，强迫自己赶快入定，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或许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她慢慢平稳了气息，也终于进入了入定。
有哭魂缕帮她警惕着周围，她也稍稍放下了心。
但这样的安心却并未维持太久，灵识游离之际，她忽然嗅到一股幽香。
刚开始沈乐知并不在意，哭魂缕安静如初，并未有什么异动。既然哭魂缕都没唤醒她，那应当没什么危险。
但渐渐的，那缕幽香越发浓郁，浓郁到她鼻息间被这股味道完全侵蚀，让她有些难受的想躲开。
“小哭包，什么味道？”沈乐知还是睁开了眼，疑惑的问向哭魂缕，深夜突然传出这么浓郁的香味，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啊？味道？”哭魂缕发出疑惑。
沈乐知这才凝住，停了半晌才无语发问：“你没有嗅觉？”
哭魂缕更是莫名其妙，“我是灵花，我要嗅觉做什么？！”
“……”沈乐知竟然无言以对。
真要说起来，哭魂缕的视觉与听觉也都没有，它靠的是感知能力，类似于修士灵力外放时的感知。
不过似乎要更加清晰具体一些，难道是因为灵植本能对自然灵气的感知更加敏锐？
沈乐知并不知晓，但眼前她也无法深究。
她深吸口气，立即站起了身，调动起灵力，瞬息便控制住范围内的水灵。
她此时没有武器，对危险要更加小心才是。
而幽幽的香气不断传来，沈乐知却未能捕捉到一丝敌人的踪迹。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种情况只能是两种，一是对方确实不在她灵识能覆盖的范围，二是对方的修为比她高出许多，并且隐匿了气息。
但无论哪一种都让沈乐知警惕，她熄灭了眼前的篝火，退到废庙的一处角落，将自己掩埋进黑暗。
但那香味浓郁得让沈乐知几乎失去嗅觉，除了那幽香再也闻不出其她味道。
沈乐知不禁疑惑，这香味究竟是从何处飘来？
这间废庙三面漏风，应当是存不住香味的，但这股香不仅留香太久，且愈发的浓郁。
像是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传来。
沈乐知忽然顿住。
她猛的调动灵力，几步跃到废庙外边，夜晚的凉风拂过她的身躯，应当吹散她身上被沾染的香味，但那股浓香却依旧占据着沈乐知鼻腔。
彷如口舌之中都吸入了这味道，身体里都散发着这股奇异的幽香。
沈乐知这下终于明白了，这香味根本不是从别处飘来的，而是从她身上散发的！
这般浓郁的味道，若是嗅觉好一些，在很远的地方也能捕捉到。
这是一种追踪法术！
是谁会用这样的法术，根本都不需要沈乐知去猜想。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处停留了，赶紧运起灵力要离开，但还未跑上几步，便陡然感到一股强横的压迫如狂风大雨般滚滚而来。
下一刻，她的全身停住，再无法向前一步。
而那道凄白的身影，也从黑暗的天幕中，缓缓而来。
对方的脸色比沈乐知以往看过的还要苍白几分，那冰冷无情的眸子，此时已聚满了冰霜。
但她眼神中疯狂未减弱半分，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烈。
她连衣裙都仿佛散发出一股冷意，若不是那些爬满了她颈部的猩红色细纹，沈乐知会以为真是神女从天上来。
现在在沈乐知眼中对方更像个发疯的女鬼了。
望汐的到来让这荒郊野岭的温度骤降，周围的一切都被结上了冰霜。
真正的冰，那地上的杂草被顷刻间冻成了冰雕，望汐每走来一步，脚下都是被踩碎的冰渣。
沈乐知也终于嗅到了另一种味道，是望汐身上，那幽寒的冰雪冷香。
沈乐知以前喜欢对方身上含着冰雪的气息，那清冽又醉人的香味，一度让她有些沉迷。
她认为那样清冷的味道再适合望汐不过，仙风道骨，冷香沁鼻，真如那天上的神女。
但此时那股冰寒却变得阴冷，让沈乐知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沈乐知看到这些，感受到这些，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当望汐走到了她眼前，抬手捏住了她下颚，沈乐知感觉到了疼。她被望汐强迫着抬起了头，身体里的灵力疯狂乱窜。
她逃不掉。
这样都被找到了，她还是太低估望汐的实力了。以为反其道而行之便能躲避对方，但实际上对于修真界的术法她还是知晓的太少。
“我的好徒儿，你想跑到哪去？”望汐的声音更加幽冷，那泛着红线的眼眸，让她此时沉静冰冷的语调显得诡谲。
她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沈乐知被她完全掌控，霜雪也同样裹住了沈乐知，沈乐知感知到自己的肌肤上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好冷。
沈乐知更无法调动灵力，因为她的经脉正被望汐毫不留情的冲撞着。
望汐的灵力肆无忌惮的进入了她的身体，将她全身的经脉都锁住，让她再也无法调动起灵力。
对方捏着她下颚的手指也用了力气，沈乐知全身都疼，但她知道望汐就是想折磨她，封锁她的灵力，让她陷入无法反抗的境地。
就是想看她痛苦到难以自抑的模样。
望汐在报复她，在因她逃跑而惩罚她。
沈乐知拼命的咬住了牙，不愿回答，也不肯发出一丝响动。
望汐冷然的睨着她这模样，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拿出降妖丝，将沈乐知双手kun绑。
这根降妖丝通体玉白色，整个泛着银蓝的浅光，是之前沈乐知身中欢笑花时，望汐用来绑过她的法器。
如今又绑住了她，这次却非沈乐知心甘情愿。
她看着这绳子便挣扎起来，但降妖丝可随使用者念动伸缩，她才刚刚有了动作，绳子便立即收紧。
望汐如那次在玲珑峰上一般，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强势的掐着沈乐知的腰肢将她抱上苍龙剑，沈乐知死死咬着牙，不住的无声轻chuan。
望汐御剑将她带回了游方书院，那只牵着绳子的玉白手指一直到望汐将她拖进了屋中才终于松开。
但沈乐知知道，接下来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是更加汹涌的暴雨。
绳子的另一头被绑到了房梁上，沈乐知不得不站直了身体，双臂向上高举。
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难堪，虽然身中欢笑花时她也是以这般姿势，但那时她满心都是望汐的冰雪香气将她包裹的愉悦。
而此刻却已经不是那个身中欢笑花，懵懂的对望汐有着情谊的沈乐知了。
她知晓了望汐带着仇恨，知晓了眼前这人，或许曾经的每一时刻都在想着杀死她，折磨她。
望汐固然也生出过犹豫，沈乐知回想起来时，对方应当有许多时候就快要将沈乐知杀死，但她犹豫不决，甚至任由沈乐知打破她的界限。
如今更是连杀意都不再拥有。
可是这些，都是对着原女主，所有的一切，都是望汐对原女主的妥协。
哪怕此刻望汐压迫而来，肢体带着暧昧的亲近，双目终于不再掩饰任何，疯狂又眷恋的恨意，通通都是对着原女主的感情。
那双冰冷的手掐住了沈乐知的脖子，望汐赤红的眼里遍布着那些恐怖的红纹，她贴着沈乐知的身躯，手指越用力，周围的温度便会变得愈发寒冷。
好疼啊。
沈乐知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她好疼啊。
不仅仅是望汐死死掐住她脖子带来的痛苦，不仅仅是望汐灵力侵入故意肆虐她身体引发的疼痛。
她此刻的心像是被狠狠的刺穿，她不懂，自己只是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为何要经历这些。
自己又为何要喜欢上眼前这个疯子。
望汐的眼里从来只有“她的沈乐知”。
而沈乐知却要替别人承受望汐的复仇，承受这撕裂般的痛楚。
“害怕了吗？”望汐盯着沈乐知的眼睛，随意的露出了冷笑，唇角残忍又癫狂，“是你将我折磨成这样的啊，乐知。”
“是你背叛了我，是你把我逼入了炎魔的领地，是你让我在那火焰中被折磨到入魔。”
望汐已经毫不忌讳的说起前世的苦难，她一寸一寸迷恋的看着眼前的沈乐知，那因为缺氧而痛苦颤抖的神情让她真心的愉悦。
“炎魔的火焰烧尽了我身上所有的血肉，哪怕玲珑心为我重组身躯，也不过是再被那火焰吞噬。”
望汐还在说着，她说得很慢，却字字清晰：“连身上的骨头都被燃烧殆尽，哪怕只剩下魂魄都逃不过那烈火。”
“我好疼，真的好疼，每时每刻都想要死去。比你此刻，要疼上千倍万倍。”
她癫狂的声音夹杂着浓烈的恨意，每一个字都仿佛清晰的重现了那火焰灼烧她时，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沈乐知终于无法忍耐，她痛苦的哼声被望汐的五指掐住，望汐的灵力发泄般蹂lin着她。
可望汐不让沈乐知昏迷。
她要沈乐知全都清醒的承受，就如前世她永远清醒的承受着炎魔的火焰一样。
“你，不是……”沈乐知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嘶哑的声音因为脖子被死死掐住，音不成调。
望汐察觉到了对方有话要说，想知道这时候沈乐知还能说出什么来，于是稍稍松开了手指的力量。
沈乐知终于得到了喘息，被松开的一瞬，她本能的弓身咳嗽，但由于望汐与她贴得太近，她向前倾倒时自然就倒在了望汐身上。
那冷到极致的寒意将她裹挟住，让她止不住的发抖。
但无所谓了。
沈乐知无力的chuan息着，全身的疼痛也掀不起她情绪的波澜。
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抬眼朝着望汐猩红的眼眸望去。
那触目惊心的红纹让望汐显得鬼魅十足，沈乐知曾以为她似那居住在冰天雪地里的神女，是那仙风道骨的天上人。
如今看来，不过是坠入了无尽仇恨，永生永世都会被困在此处的可悲之人。
不过，也与沈乐知无关了。
“你不是已经亲手杀了她，取出了那半颗玲珑心了吗？”沈乐知眸眼沉下，冰冷对望汐说道。
这一瞬间，空气仿若凝结，四周再听不见一丝声响。
望汐彻底的松开了沈乐知。
她从未告诉过沈乐知，前世她死亡时的场景。
她沉下了目光，曾经产生过的怀疑在这一刻忽的涌现到了眼前。
她张开了唇，她听到了自己喑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这刻诡异般的宁静。
“你为何知晓？”
第41章
沈乐知的话让望汐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 最终在沈乐知眼前，变得如血线一般。
此刻的沉寂像是暴风雨被压制在了内里，但禁锢住风雨的坚冰并不坚硬, 随时都有崩塌的迹象。
望汐全身都在发抖, 那掐住沈乐知脖子的手, 因为太过悲愤而青筋暴起。
她刚重生时想过沈乐知或许会与她一样重生而来，但今生的沈乐知实在变化太大了，与前世那个伪装乖巧的人太过不同, 让望汐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沈乐知此时却说出了前世她死亡的情景。
“你为何知晓？”望汐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她恐惧得甚至不敢听沈乐知的回答。
前世的沈乐知，是她恨的根源, 她永远也无法原谅。
哪怕对方最终悔过, 她也不可能放下仇恨。
“你为何知道！”她不断的质问着沈乐知，心中的猜想让她痛苦万分。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掏出了她体内的玲珑心，你已经复仇了, 你已经杀死她了。”
沈乐知终于忍耐不住痛苦的低泣, 或许是因为望汐的灵力在她体内更加汹涌，沈乐知感觉全身都如同要被撕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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