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艾伦诺也赞同,喟叹一声,“幸好他受伤了……其实他没那么重要,只是父皇很想要一个带有我们自己血脉的黑暗哨兵——依我看,他没想明白,再强大的个体,也不过是政治的工具,黑暗哨兵而已,孤军奋战,有什么好怕的?”
“……”女人神情凝重,却又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只能谨慎地提醒,“殿下,这些话您只能心里想想,帝国还等着您回去复命呢。”
“我知道。”艾伦诺捻起一簇花瓣烧尽后的灰尘,拿在手里嗅闻片刻后清洗干净,“走吧,去见见那些议院的老朋友,加一点印象分。”
蜂鸟乖巧地消失在他手中,女人递上一副全新的手套,艾伦诺取来戴好,全身上下几乎不露出皮肤。
他向外走去,几乎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秒钟,艾伦诺胸有成竹中暗藏野性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和善无害的人皮。
洛茨打了个喷嚏,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和阿柠从街口告别。
“我有时候真好奇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他压下一阵若有若无的头晕恍惚,看着阿柠身后的高级限量飞行器,开玩笑说。
“没有多少钱啦!”阿柠和他挥手告别,“不过如果你结婚的话,我可以给你封个超级大的红包哦!”
“那还早着呢。”洛茨回道。
首都星全年气温适宜,极其适合人类居住,路过的行人衣着单薄,神色愉快,并没有什么不适,可洛茨却觉得全身发冷,仿佛含着冰块。
这种持续不断的低热闷痛让他很烦,洛茨短暂地皱紧眉毛,将身体上的不适反应强行按下。
阿柠跳上车,又隔着窗户和他说再见,洛茨双手拎着东西,不太好挥手,就只能冲他笑。
阿柠逛得很开心,脸红扑扑的,告别之后便离开了。洛茨也坐上公共飞行器,十几分钟后回到家。
【买了好多东西!】进门以后,系统滴溜溜地钻进一个袋子,看一会儿后又钻进另一个,【我喜欢这个!】
它用圆脑袋顶出一朵黄色的花瓣皇冠,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爱,难听的机械音也软乎乎的。
洛茨找来药倒进嘴里,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果然相当可爱。
【就是送给你的。】他说。
系统开心地飞起来。
洛茨坐在沙发上,等待体温降下的过程中,一边心满意足地哄着孩子高兴,一边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拆开以后堆在沙发和茶几上,有点纠结怎么用。
沐浴露和香水被他拿进了浴室,新买的衣服其实和现在穿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更舒服更鲜亮一些,洛茨不太喜欢特别艳的颜色,因此选的大多都是浅色。
“好奇怪的感觉。”整理完之后,不良症状也被药物压下去了,身体沉重,血液都带着明显的重量。洛茨站在衣柜前,脸色凝重,“怎么真有点像网友见面?”
一想到昨夜他提起见面以后,顾闻儒突然僵住的表情,洛茨就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绝不会是唯一一个在接下来的见面中感到紧张的人。
而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一旦发现有人比自己还紧张,自己的那份紧张感就会升华成找乐子的无聊和恶趣味,洛茨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不紧张了。
然而就在这时,被短暂压制下去的高热和剧痛还是突破了药物的防御,迅速反扑,仿佛潜伏已久的潮水冲垮堤坝,刹那间,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颜色,仿佛被炽热的高温燃烧融化,
洛茨咬紧牙关,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撞得肋骨都隐隐作痛,毫无道理毫无逻辑的疼痛贯穿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开。
洛茨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好像是一捧压抑到极致的热火,终于接触到了一口新鲜的氧气,于是疯狂到不顾死活地烧起来。
剧痛和晕眩让洛茨眼前发黑,手指哆嗦得拿不住任何东西。系统听到动静,急忙从外面窜进来,正好看到洛茨倒在地上,即将失去意识的一幕。
【给,给赵易和医生打……】
看到小白球进来,洛茨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还没等系统给出任何反应,便意识涣散着沉入黑暗,彻底昏了过去。
第169章 哨兵向导
文倩接到自家学生打来的电话的时候, 正在曹婧家里吃饭。
今天是他们几个同学聚会的,文倩小心绕开横在阳台门口的狐尾走到阳台上。对着夜晚的首都星接起通讯。
“喂?”她剥开一粒放在小桌上的糖塞进嘴里,刚想问又怎么了, 就听到通讯那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师!”年纪最小也最蠢的学生哭得稀里哗啦, “救救我!我好像治死人了!”
文倩:“……”
挂断通讯,她一边往门外走, 一边默默咬碎了嘴里的糖,曹婧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文倩要走。
“咋了?”她左右看看,注意到文倩脸上隐忍的恼火, “医院出事儿了?”
“不是, ”文倩在门口换鞋,咬牙切齿,“我那个天杀的学生又给我找麻烦了。”
文倩一生驰骋, 唯独早年收了一名麻烦精转世的学生,这些年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 曹婧也有所耳闻。
“他呀,用我送你吗?”她问。
文倩摇摇头, 看到曹靖手里端着刚摆好的奶酪盘,也不顾洗没洗手干不干净,伸手过去抓着两块火腿面包塞进嘴里, 一转身出门坐上飞行器, 朝着中央区核心医院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赵易在门口等来飞行器, 招呼着医生把浑身滚烫的洛茨抱了上去。
“去哪儿?”
他坐在自动飞行器的驾驶位上, 将档数调到最高,俨然已准备好连闯十个罚单, 权当这个月一分钱没赚。
“去中央区核心医院,”医生刚冲着自己的老师假哭了一阵,眼圈还是红的,他把洛茨平放在后座上,用简易制成的冰袋辅助物理降温,“我老师在那儿。”
赵易一听,二话没说踩起油门,飞行器跟点了火的炮仗一样嗖的一下窜出去。
他们都是被一通接通以后却一句话都没说的通讯叫到这里来的,一进门就看到洛茨昏倒在地,烧得浑身滚烫,已经有脱水迹象,赵易都吓懵了,第一反应是他姑下药报复,好在医生赶来才了解清楚一部分缘由。
“你居然还有中核医院的关系,”赵易把速度提到最高,在不创死任何人的前提下开得巨快,“早知道和你搭线了。”
医生忙着给洛茨降温,顺便观察记录他的身体状况。“什么搭线?”
赵易觉得现在不是聊自己好友的恋爱情况的好时候:“……没什么。”
一段要速度不要钱的加速冲刺后,赵易成功在五分钟结束前开到了中央区核心医院的门口,担架和文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医生在飞行器上深吸一口气,下车时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医护人员负责把洛茨转移到担架上,他则在旁边带着哭腔,朝文倩走去。
“老师……”他哆嗦着嗓子。
文倩白了他一眼,关注点落在躺在担架的人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手掌搭在洛茨腕部,摸到了他过快的心跳。
“患者大概在十天前就出现了间断性低烧、头晕以及出现幻觉的症状,接近于向导分化前会出现的种种症状,”医生流利地背诵出洛茨之前的检查结果,“我本来以为是精神力溢散症,但那种病从没有忽然加剧的阶段……”
文倩二话不说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从来没有这种病。”她严肃地说。
检查完洛茨的心跳脉搏和体温以后,她挥挥手,让两名守在担架旁的医护人员把洛茨推进去。
“先去基础监护室,”她说,“调取他的以往就诊和体检记录,抽血检验一□□内的各类激素水平,输液,先把温度降下来再说。”
吩咐完以后,她看向一旁的赵易:“您是患者家属吗?”
“差不多,”赵易来得很急,衣服没换就出了门,这时候的他穿着浅粉色印花的睡衣,站在医院门口时却格外让人心安,“住院的费用我会出的,你不用担心。”
文倩点点头,转身往医生身上踹了一脚,快步踏进医院。
而这时,洛茨的抽血化验结果和以往的就诊体检记录已经调出来了。
“他体内的向导素水平,对于他的等级来说有点太高了。”文倩望了一眼躺在基础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人,“你确定他真的只是个D级吗?”
“几次体检结果都是这么显示的。”医生从旁边说。
洛茨的脱水状况已经有所缓解,但他的高热还是没有降下去,监护室内检测身体状态的机器已经到了即将发出警报的临界值。
赵易盯着仪器屏幕上死活降不下来的高温,喃喃自语,脸色惨白:“……这样下去他会烧死的。”
文倩没有给出任何安慰,对于家属来说,除非患者能脱离风险,否则任何话语都苍白无力。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就攥紧了,盯着监护室里面的人看了一会儿后,文倩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
“检测一下患者现在的精神力。”她转身对着一旁的护士说。
基础监护室里没有配置自动检测患者精神力的仪器,需要医护人员手动检测。文倩本以为洛茨出现种种症状,是因为自己学生在诊断病情及给出就诊建议时判断失误,但现在看,似乎还有另一种可能。
周围嘈杂的交谈环境让文倩本就有些乱的脑子更加头痛,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过快的心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期待那个可能。
五分钟后,医护人员带着移动仪器进入监护室,文倩示意他把显示屏幕挪向自己这边。
随着最后两个感应器连接在洛茨的太阳穴位置位置,本来一片漆黑的屏幕上忽然跃动起极快极不稳定的波动,一红一绿分别代表最高和最低,好像两根缠绕在一起试图绞死对方的植物,在文倩眼里疯狂地攀升着。
“日他大爷……”
盯着眼前绝对不正常的精神力数值,结合刚才的向导素检验结果,文倩眼神恍惚地与监护室内部的医疗人员对视片刻,两人眼中都是藏都藏不住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啊……”她用力搓了把脸,手指同样也将头发挠得蓬乱。“这,这不应该……”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对向导哨兵不够了解的人,赵易一看她这幅样子,心都凉了半截,急忙问道:“医生,他到底怎么了?”
表面上赵易身形挺拔、眼神坚毅,一看就是个坚强不屈的好儿郎,但实际上在心里,他已经跪下了。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家属慌乱,文倩连忙理了理头发,转过身,同时深吸一口气。
“这位家属,根据我们的初步判断,患者不是生病,”她认真地说,“他是要分化了。”
赵易:“……?”
他眨眨眼睛,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迷茫。
“什么?谁要分化了?”
玻璃杯被翅膀掀起的风扇到地上,顾闻儒从一批文件中抬起头,看到躁动不安的白鸦。
“你怎么了?”他问。
白鸦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烦躁地在办公室里制造破坏,完全不在意顾闻儒正在处理工作,状态有点接近于顾闻儒屏障破损的时候——作为精神体来说,它有点儿过于有个性了。
受到精神体的影响,顾闻儒也感觉到一丝不安和烦躁,批示完最后一份在今天晚上八点前递交上来的文件以后,他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不远处的天空上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但它很快就会被拦截下来,任何一滴不该在此时落下的雨都不会滴到首都星的地面上。
“你想上战场吗?”白鸦不给出回答,顾闻儒自己猜测。
白鸦扇扇翅膀,勉强同意这个猜测。
“那恐怕没希望了。”顾闻儒丝毫不顾及它的感受,直白地说,“你心里也清楚。”
屏障不能完全建立,上战场就等于送死,不仅会自己丢掉性命,还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顾闻儒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死在首都星的准备。
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顾闻儒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人的一生就如羽毛划过水面,涟漪再大,最后也会变得平静无波。
洛洛的出现反而成为了他所从没料到过的最大惊喜。
“他今晚会来吗?”顾闻儒随口问。
白鸦展翅飞到他旁边落下,没有给出回答,但精神波动中传来的焦躁不安却减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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