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茨很满意,趁着负责人去调度的时候,就领着系统走到了更多的花束的深处。
花朵簇拥在一起,连绿叶都沾了几分娇艳的清新,馥郁芳香,艳丽夺目。
洛茨仍然拿着那支花,漫步在一众争奇斗艳的花束中,心里觉得辛迢阙可能更适合百合。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辛迢阙站在矮他一级的台阶上,看着他,伸手按他的手背。洛茨在他身上闻到了被雨打湿打透的百合的香气。
【我想要那种花瓣的边缘泛着蓝色的百合,】他告诉系统自己的想法,【花瓣一定要修长,最好有些香味,当然了,蓝色一定要是和他眼睛那样的色彩……】
系统嗯嗯啊啊地听着,他们在基地里逛了这么久,并没有看到类似的花,如果洛茨想得到这种百合的话,恐怕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又或者自己培育。
洛茨又说:【不过不着急,以后我有的是时间。】
当务之急是把关系定下来,吃辛迢阙一辈子就意味着他可以一辈子不做饭,不洗碗,不刷锅,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虽然未来的事不可预测,但洛茨就是这样坚信。
人不能总生气,而保持心情良好的关键在于不长时间劳动。
洛茨知道自己的毛病,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克制。
从来到鲜花基地到确定完全部事项,一共花了洛茨五个小时,主要是他们没太着急着挑花的事情,在鲜花展厅看了好久,而且还去培育基地转了一圈。
眼下天色将晚,暮云连绵,夕阳藏在几片薄云后面,晚霞灿烂。
洛茨签完合同,站在基地门前,拒绝了负责人送来的一捧,只拿着唯一的那一朵,等着车来。
闲来无事,他开始翻手机,手指一动,点开了步数统计。
然后就发现常年占据运动步数榜第一的周奇瑞,今天的运动步数才几千,排到了30名开外去。
很奇怪,因为按照辛迢阙的作息看,周其瑞今天应该恢复上班了才对。
很难用具体语言形容的预感促使洛茨点开了和周奇瑞的聊天界面。
洛茨:[在干什么呀?]
……
没有回复。
洛茨向上翻聊天记录。
在寥寥无几的对话中,周奇瑞的每次回复之前都压在七分钟以内,是一个既不会手忙脚乱,也不会让别人觉得被怠慢的时间。
洛茨时常冷漠放置别人,今天突然被别人冷漠放置,恼羞成怒倒不至于,但确实感觉不太对劲。
周奇瑞的老板是辛迢阙,做事都是跟着辛迢阙来的。
辛迢阙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洛茨马上就忍不了了,眼瞧着车没来,直接拨通周奇瑞的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奇瑞正躲在疗养院楼梯间的拐角那里抽烟。
说是疗养院,但因为住的达官贵人太多,所以各种医疗设施甚至比一部分的私立医院还要齐全。
手机铃声在这封闭空洞的空间里显的格外刺耳,周奇瑞不慎被烟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按亮手机,看清来电人以后又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呛出泪来,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位顾先生和老板之间的感情纠葛,周奇瑞虽不是亲历者,但到底是在旁边协助的,所以也知道不少。
他大概能猜出为什么顾慈会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老板今天情况不大好。
半小时前,他们刚刚开完专家会诊,周奇瑞旁听。
各种专业术语绕得满天飞,听来听去,结论就是人能救,钱多成这个样,就算走到鬼门关都能硬扯回来。
但救回来是什么样子就不太好说了。
辛迢阙听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只是把那个药瓶从口袋里拿出来,就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敲。
药瓶上没贴标签,外人看来可能是维生素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周奇瑞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他老板今天的服药量绝对超标了。
开完会诊,辛迢阙留下的意思是能救就救,于是花重金请来的专家们去研究方案了,他自己让疗养院开了个房,关到现在也没出来。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周奇瑞有点儿担心自己老板会不会死在屋里。
当然,有点夸张了,辛迢阙是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折腾自己的,但他难受,这个是真的。
只犹豫了不到三秒钟,周奇瑞就接通了电话。
“喂?”他试图装出一副啥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洛茨有自己的判断:“他怎么了?”
问得相当干脆利落,要不是周奇瑞知道遥山疗养院不可能被单独的某方势力控制,他甚至会怀疑洛茨在这儿安插了自己的摄像头。
“其实也没啥事,”周奇瑞用心斟酌着措辞,避免把自己老板说成因为打击过大,把自己关起来暗自神伤的脆弱男人,“就是……老夫人出事了,老板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你们现在在哪儿?遥山疗养院?”
洛茨在手机那头追问道,他叫的车要到了。
洛茨挥手叫停车,坐进后座。
“哎对,”周奇瑞道,他已经把烟熄了,和人打电话的时候抽烟让他感觉很奇怪,“你要过来吗?”
洛茨没有给他答案,只是说:“二十分钟。”
语毕,他挂断电话,看了眼司机:“去遥山疗养院,越快越好,十五分钟能到的话,这次的车钱乘五。”
他手里还拿着那支玫瑰。
第33章 兄弟媳妇
五倍的车钱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一路上司机几乎是拿出了自己开车多年的所有经验和毕生所学,在小路和胡同道里七拐八拐,好几个转弯差点把人甩出去。
系统飘在洛茨肩膀上面,司机一个急转弯,直接磕在了车玻璃上,发出了一声只有洛茨才能听到的清脆响声。
特别好听,好听就是好头。
【洛洛,是任务目标出什么事儿了吗?】系统磕到了头,但没有委屈,它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宿主如今的反常表现上。
洛茨缓慢地摇摇头。
【他应该还没出事,】他说,【但后面怎么样就不一定了。】
伴随着话语脱口,洛茨放在车座上的手慢慢攥紧,指节用力到发白,悬插在食指中指之间的玫瑰梗也跟着颤抖摇晃,绿色的汁液染上了洛茨的指甲。
胸腔仿佛也被这向前奔驰的速度挤压到疼痛,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风擦过玻璃时传来的呼呼声。洛茨在这单调的声音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跳的有些太快了。
心脏将血液泵向全身,血液奔流,将一切流淌而出的情绪再传递回来。心脏接受了人所能接受的一切,并给予最本质、最恰当的反馈。
人的嘴可以说谎,人的眼睛可以躲避,但人的心跳往往做不了假。
他现在真的很紧张,紧张辛奶奶,紧张辛迢阙,紧张他的心情,怕他太难过。
洛茨从没想过原来自己还会紧张这些东西。
……
人对金钱的渴望永远是直白生动的,鲜花基地和遥山疗养院都在郊区,路上红绿灯很少,来往车辆也不多,加上司机被五倍车钱激励,死命踩油门往前赶,居然真的在第13分钟到来的时候停到了遥山疗养院的门口。
汽车在花岗岩雕成的门岗旁边熄火,洛茨一边扫码打钱,一边动作不停的开门,下车,关门,在手机显示支付成功的下一秒钟,就跑进了疗养院门口。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两边点起的路灯光线白到刺目,照到疗养院粉刷过后的墙上,映射出一种僵硬的白。
好像人的骨头,又或者将死之人手心的皮肤。
平日里柔和精美、竭力照顾入住者心情的建筑,在这黑白交替的一瞬间,竟然会如此纯粹,几乎让人毛骨悚然。
周奇瑞应当是事先嘱咐过了,门口的时候守卫看到洛茨跑进来,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地扫视一圈,然后就很快放行。
有护工迎上前来,想问洛茨有什么需求。
走廊里来来往往许多人,行走间携带着消毒药水的味道,面容紧张,交谈声压得很低。
他们都是为躺在这座疗养院最顶楼的那位病人而来,此行能收获多少,全看那位病人能不能醒,以及醒后的身体恢复状况。
因此行事谨慎,恨不能直接飞回顶楼的会诊室。
洛茨快步向前,正准备问他打听一些事,周奇瑞的消息就适时地发了过来。
[在6楼,上楼走廊倒数第三个房间。]
洛茨收回手机,摆手拒绝了护工的帮助,走进一台刚刚打开的电梯中,按亮了6楼的按钮。
电梯一路向上,中途没有任何人加入,平稳地停在6楼。
铁门在面前展开,洛茨在电梯门旁边看到了这死盯着手机屏幕的周奇瑞。
“辛奶奶怎么回事?”洛茨走出电梯,轻声问。
周奇瑞摇摇头:“就是人老了,现在还没醒呢。”
他没细说,但看之前楼下那群人的架势,就知道老夫人此次病痛绝对不简单。
洛茨突然想起了住在城中疗养院的季奶奶。
她和辛奶奶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神志清醒,广受敬重;一个早已不辨今夕何夕,无人问津。
哪个过的好似乎是一目了然的,可如今辛奶奶生死难料,季奶奶虽然人已经完全糊涂了,但身体康健,至少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命运弄人。
洛茨深吸一口气,止住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晚上吃饭了吗?”洛茨又问。
周奇瑞继续摇头。
他现在还在考虑自己直接把洛茨叫过来这件事办得对不对。
他是辛迢阙的助理,拿谁的钱,就要给谁办事,雇主的行踪照理说是不能泄露的,如果弄巧成拙,辛迢阙把他开了,都算便宜他。
但如果洛茨真能把人安抚下来——
想到这里,周奇瑞连忙直起身子,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扫视洛茨全身。
感觉到他的打量的洛茨不耐烦地皱紧眉毛。
“看什么看?”他语气很冲地问。
“没事,就看看,”周奇瑞说着,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支玫瑰,“你之前是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洛茨也注意到了玫瑰,心不在焉地把它拿起来,用指尖拨动着它的花瓣。
这幅欲盖弥彰的姿态,落在周奇瑞眼里,就是洛茨刚在外面收了别人的花,然后就来见老板。
“你,你拿这个进去,会不会把人给气死?”周奇瑞磕磕巴巴地问,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抽烟抽得脑子出问题了,这时候居然还替他人着想。
以后得戒烟。
他自己脑子犯病,洛茨可没被传染。
闻言,非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他说,“他应该有准备,不会生气的。”
洛茨觉得,昨天晚上亲都亲了,辛迢阙也知道他本人是个说一不二且非常富有责任感的人,肯定是会负责的。
告白求婚只是时间早晚。
但周奇瑞想得明显是另一个方面。
有什么准备?有和别的男人抢你的准备?还是被戴绿帽子的准备?
周奇瑞瞪着洛茨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气。
他颤抖着问:“……老板这么大度?”
洛茨考虑了一下,想到以后辛迢阙的遗产全都得给自己,这么一看,他确实是个大度的人。
他点点头。
周奇瑞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顶楼有没有空的床位来着?周奇瑞也想上去躺躺。突然知道老板这么隐秘的癖好,周奇瑞怕自己被杀人灭口。
但聊了这么多,人还没见到。洛茨有点烦了。
“行了,别废话了。”他往前走几步,“我这就过去。”
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新认知震撼的周奇瑞怔愣着倒退两步,让开路,眼瞅着洛茨加快脚步走到辛迢阙的那扇门前,连停都不带停地按下门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连门都没锁。
……这座疗养院里压根就没人敢直接开辛迢阙的门。
那这扇门到底是给谁留的,不言而喻。
周奇瑞看着门打开又合上,觉得今年的年终奖翻倍应该是稳了。
……
开门以后,洛茨发现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窗帘拉得很紧,人一进去,什么都看不到。
家具的颜色只会比空间的黑更深,矗立在一片深色中,像是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听到卧房那边传来很清脆的哗啦啦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晃装在瓶子里的零碎东西。
洛茨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换鞋,但听着往里面晃东西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催促。
洛茨直接穿鞋踩着地毯,进到卧房里。
药房里的明暗程度和门口没什么区别,洛茨隐约能闻到熏香的气味,和消毒药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相当提神醒脑。
柔软的床铺摆在房间的正中央,而在床铺上,正坐着一个人。
他听到了洛茨进来的声音,但没有回头,也没有朝这边看。他只是蹲坐在床上,微微仰着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窗户。
窗户前面拉着窗帘。
药瓶被他拿在手里,轻轻地晃着。
洛茨听着哗啦啦的声音,慢慢踱步到他身旁,陪他一起坐着,看窗户。
许久后,辛迢阙缓缓开口:“……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夹杂着不自然的停顿和僵硬,尾音停顿得太局促,不像平时说话的样子。
但洛茨不觉得奇怪。
“还在治疗,没有醒,”他回答,“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等醒了再说吧。”
“好。”
药瓶还在一摇一晃,洛茨坐在辛迢阙的左边,把玫瑰藏在左手下面。
他空出手,摸了摸床单上的褶皱,发现除了辛迢阙坐的那里,其他地方一片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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