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见安寻轻松制服了那些狂暴的灾兽鱼,还以为他使用的是什么强力药剂,现在得知居然只是多瑙草粉末,不由得面面相觑。
多瑙草?那玩意在星洲不是随便一抓一大把吗?这种平平无奇的野草居然能对这些可怕的灾兽有用?
“难道……这些怪物其实没那么可怕?”有人小声嘀咕。
“是不是的确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啊……”有人渐渐回过味儿来。
“我刚才沾到了一些毒液,沾到的皮肤除了有点痒,似乎也没什么其他反应……”有人挽起衣袖仔细查看,“呃,现在连痒都不痒了……”
没有了暴乱灾兽的冲击,没有了音波精神力的洗脑,越来越多的星族少年们意识到了:安寻他们没有说谎,这些看起来畸形可怕的怪物,仅仅是外形恶心了点,实际的危害性并没有那么强。
而他们,却因为这些并不可怕的东西吓破了胆,甚至为了“求生”,不惜大打出手,和同族友人们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他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不理智不光彩的事!
在惭愧地自我检讨后,所有星族少年的目光慢慢上移,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二层的观景台——
他们自身固然有错,但同样的,星河会也难辞其咎!
是星河会的人诱导他们相信了这些怪物很可怕,也是星河会暗示了毒液无比危险,还是星河会,提都没提一句多瑙草的粉末可以驯服低级灾兽!
这些星族少年本性淳朴,但并非都是傻白甜,尤其吃了一个大亏后,他们中的聪明人已经想到了更多:星河会常年走这个航线,肯定知道会遭遇灾兽,如果他们早点提醒,让大家离开星洲时提前备足多瑙草,哪儿还可能发生今天的骚乱?
结果呢,星河会什么都没说,不仅没有及时驱散和驯服多籽目鱼,还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让所有人又狼狈又惊慌,完全成了被人耍着玩的小丑!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投向星河会众人的目光也充满了怀疑和不满,对此夏高明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都有些措手不及:
以往每一届的星族新人,对星河会高层都是无比崇拜和信任的,他们会把高层的每句话都奉为圭臬,就算高层的某些话术有纰漏,在经过几轮“新人特训”的洗脑后,这些很蠢很天真的新人也不会对星河会产生怀疑,反而还能主动替他们找补,认为高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说过的错话也仅仅是“善意的谎言”。
屡试不爽的套路,无往不利的手段,让星河会高层渐渐有了路径依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星族人对星河会的虔诚信仰一旦出现了裂纹,他们应该要如何修补,如何调整,如何强化并巩固自己的权威。
“喂!你们不是说这些东西很危险吗?”白飞源一直憋着股劲儿,现在总算找到机会算账了,自然不会客气,他嗓门洪亮,当众对着观景台上的人叫板。
“呵,这就是你们说的有危险毒液的灾兽?明明用点多瑙草就能解决,你们还紧张兮兮发什么防护衣,是你们星河会不懂常识,还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怂恿大家自相残杀?”
夏仪眼角一抽,之前暗示毒液很危险的人正是他,见身边几名星河会成员都干站着不动,明显不愿当出头鸟,夏仪暗骂了句“一群废物”,硬着头皮走出来。
“飞源哥哥,咱们说话要讲道理,随便乱泼脏水可不好哦。”
白飞源冷笑一声:“少叫我哥哥,肉麻死了,你愿意叫,我还不愿意认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弟弟呢,晦气。”
夏仪额头的青筋差点爆出来,他拼命维持住笑容,继续温温柔柔道。
“天地可鉴,我夏仪绝对没有一句谎话,我是说过毒液危险,那是因为这些灾兽数量众多,里面难免掺杂些变异种,而变异种的毒液就是很危险,大家遇不到当然很好,但遇到了,那就是事关生死,我出声提醒大家又有什么错?”
“至于多瑙草,它的确对低级灾兽有效,但大家也知道,我们被困在观景台上,手边哪里有多瑙草可用?不是我们袖手旁观,实在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夏仪说着,将目光望向其他星族人,语气越发真挚恳切。
“刚才分发防护衣时引发的骚乱,的确也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我们绝对不是有意挑起事端!星河会与星族的各位一直是同生共死的关系,我们只会希望你们越来越好,怎么可能会蓄意挑拨?请大家记住,星河会永远是你们最可靠的后盾和港湾,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谗言,更不要因某些人的恶言诽谤,就忘记了你们的初心!”
“谁特么在恶言诽谤了?!”白飞源没想到夏仪居然能这样颠倒黑白,气得都爆粗口了,“明明是你们星河会不干人事,刚才要不是小寻及时出手,甲板上没准就打出人命了!”
夏仪没有再理会白飞源,而是冲夏高明使了个眼色。
这对舅甥之间很有默契,夏高明迅速会意,脸上堆起了笑容,冲着下面的人群喊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位副会长高声宣布,“我们刚收到通知,电子门锁已经修好,舱门马上就会打开,大家很快就能返回船舱了!”
“哇!终于修好了!”
“太棒了!这外面我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快开门快开门!我要回去洗澡!”
甲板上一阵欢腾,喜气洋洋如过年一般,这样的氛围里,没人再去细究星河会的过失,白飞源见形势居然瞬间翻转,整个人都懵了,当他试图再把话题扯回去时,司良拽了他一把。
“别白费功夫了,”司良摇摇头,“没用的。”
安寻也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夏高明他们一眼:“他们很会拿捏人心,飞源你再追究下去,反而像是无理取闹,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
“怎么、怎么能这样啊!本来就是他们没理,我们有什么好怕的!”白飞源难以接受,安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去看人群,白飞源扭头环顾一圈,终于沉默了。
在场的星族少年们都形貌狼狈,面色疲惫,不少还挂了彩,比起声讨星河会,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处理伤口,好好休息,而不是听着别人为他们讨公道——何为公道?对这些饱受惊吓,身心疲累的新人来说,只要不再有生命危险,给张温暖的床铺,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再吃上一口热饭,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是非对错,孰是孰非,分辨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他们也不可能因此和星河会决裂,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他们依然要依附着星河会,才能在新环境里落地扎根,安全生活。
“别灰心,我们做的事也并非毫无效果。”安寻握了握白飞源的手,安慰着情绪明显低落的友人,“有些种子,已经种下了。”
作为从星河会走出来的顶级治愈师,安寻一度触及过星河会的权力中心,他深知要撼动这个庞然大物多么不易,也很清楚星族人对星河会的依恋与信赖,是多么的深厚和不可动摇。
但是,任何一个庞大组织的崩溃,都是从内部开始的,安寻做不到让被洗脑的星族人立刻恢复清醒,但这次甲板上的冲突与风波,至少已经在这批新人的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们对星河会的所作所为已有了一些清醒的评判,不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盲目崇拜,当这批新人日后再面临“新人特训”时,他们也不再会尽听尽信,而是会一次次地想起这天的风波,以及这天他们对星河会产生过的怀疑和动摇。
当这些种子慢慢萌发,暗暗生长,总有一天,它们会像燎原的星火那样,引发石破天惊的巨变。虽然这个过程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安寻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它们隐秘地发芽和成长。
不多时,关闭的舱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弹响,厚重的金属大门敞开,露出了通往船舱内的通道。
众人欢呼起来,虽然激动,但大家没有再莽撞地争抢,而是自觉排好队,一个接一个走进船舱。
安寻他们的位置距离舱门口最远,所以他们三人排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当前面的星族人走完,白飞源正要迈步时,面前的金属门突然一动,“嘭”地重重关上。
白飞源一愣,赶紧上前扭动把手,但门锁纹丝不动。
“不好意思啊,电子门锁的运作似乎还不太稳定。”头顶传来夏高明的声音,被关在门外的三人抬头,看到男人在观景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表情一本正经,但语气明显是幸灾乐祸的。
“哎呀,真不是故意针对你们,但门锁不听使唤我们也没办法啊,”夏高明摊手,耸了耸肩,“辛苦各位要在外面多待一阵子了。”
安寻按住了气得快要跳起来的白飞源,冲着上面的几人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们本来也没多想回船舱。”安寻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并微微加重了语气。
“只是希望各位加紧维修门锁,别等你们想出来又出不来的时候,一个个急得团团转,那就尴尬了。”
其他的星河会成员闻言都嗤笑起来,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谢谢安寻小兄弟的关心,但甲板上的风光太好,风味也佳,我们无福消受,还是留着你们几位慢慢享受吧。”
此时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多籽目鱼,还有残留的腥臭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连盘旋在空中的海鸟都不愿在此落脚,人留在这种地方,完全就是活受罪,所以安寻说的那番话,怎么听都是在自欺欺人,强行嘴硬罢了。
安寻也不欲同他们争辩,招呼两个同伴先找地方休息。
他们绕着甲板走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地面还算干净,气味也不太浓烈的角落。安寻从空间吊坠里掏出材料,三人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帐篷,若是星河会那边不讲武德,一直不肯开门,接下来的几天,这间小帐篷就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了。
三人忙碌的时候,船舱内也没闲着,夏高明他们也明白“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吩咐厨房火力全开,端出一道道烹饪鲜美的菜肴。
等星族少年们回房处理好伤势,洗完澡换完衣服,陆陆续续来到餐厅时,看到的就是琳琅满目的美食。
星洲在食物烹饪方面的水平很落后,外界任何一款美食都能吊打星洲,饥肠辘辘的众人看到满桌的美食,眼睛都直了,简直觉得这就是人间天堂。
按照夏高明的吩咐,餐厅里的气窗已经全部打开,餐厅里美味佳肴的香味很快飘到了甲板上,正在搭建帐篷的三人都闻到了。
“哦,已经到午餐时间了啊。”白飞源故作镇定,但还是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闻起来伙食不错。”司良中肯地评价,“比咱们星洲的食堂好吃。”
“嗯,他们这次挺用心呢。”安寻笑了笑,上辈子他可不记得船上的伙食这么好过,“看来我们真是踩到他们痛脚了,所以想着法子气咱们,开个餐都得馋咱们一下。”
“我才不羡慕呢,”白飞源吞了吞口水,振振有词道,“等咱们去了自由联邦,肯定能吃到更好的!”
“不用等那么久,”安寻扎完最后一个绑带,拍了拍手,从胸前掏出空间吊坠,“我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们加餐吗?现在就让你们吃点特别的。”
在白飞源期待的目光中,安寻从空间吊坠里拿出了一套野炊用具,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子,以及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
白飞源:“?”
“司良,生火交给你了。”安寻把野炊用具交到司良手上,“我去去就来。”
“没问题。”
司良以前因为不合群,都是一个人在山里玩,野外露宿是常有的事,生个火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白飞源见司良动作熟练,根本没有自己插手的份,于是跃跃欲试地问安寻。
“小寻,我能做点什么?”
“不用,”安寻活动了一下手腕,将那把锋利短刃握在手上,留给白飞源一个挥手的背影,“你等着吃就可以了。”
白飞源目送着安寻走远,他百无聊赖,悄咪咪往司良身边凑了凑。
“喂司良,你有没有觉得,小寻他变化很大?”
司良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白飞源。
“你才发现?”男生眼角抽了抽,似乎一言难尽,“亏你还自诩是他的灵魂挚友,就这眼力……呵。”
白飞源的火气蹭得就上来了:“我眼力差怎么了?再差我也是小寻的灵魂挚友!就是就是!我就是!”
“对,你是你是。”司良随口应了几声,显而易见的敷衍态度,让白飞源越发不爽了。
“我才不是眼力差呢,我只是有点粗心,没第一时间发现小寻的变化罢了。”少年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嘀嘀咕咕,“因为我不像你,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盯着小寻看。”
司良正在摆弄打火石的手顿了一下。
“我没有。”
“哈,你就狡辩吧,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以前总是躲在角落偷看小寻!”白飞源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说司良你性格也真是别扭,想和小寻交朋友就大大方方地说呗,我记得你俩小时候关系不是还不错吗?怎么后来突然就不往来了?你俩吵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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