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赌坊。
车子很快驶离了这段街道,安寻没有刻意回头张望,所以他并不知道,在车子经过赌坊门口时,楼上的那名女子突然将视线投了过来,停顿几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有人在门外喊道。
“枚姐,该您出场了,客人们都等着开牌呢。”
女人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烟圈,细长的烟杆在窗棂上磕了磕,她转头嫣然一笑,变脸之快,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知道了,马上来。”
她的声音飒爽利落,音色清脆好听,宛如银珠落盘。
第36章
薛凯带着安寻他们在不夜街里兜了一大圈, 直到大家都满意了,才将车子开回地面,继续朝着目标酒店驶去。
星河会每年带新人到港后, 都要在海夜城住宿两天,这两天主要用于办理公民资料以及入境手续, 只有手续齐全了, 才能合理合法地进入联邦中心区。
星河会选定的住宿酒店叫红晶酒店,其幕后老板未染指十三港的码头生意,但来头很大,据说和自由联邦的军部有亲戚关系,海夜城里的巡逻警卫都任由驱使,不过这位大老板对当地势力纷争不感兴趣, 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经营海夜城的生意上, 其他势力不敢轻易招惹,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在红晶酒店住宿,缺点是费用高昂,优点是不怕被乱七八糟的势力找麻烦, 很适合星族这样走哪儿都容易被盯上的高危人群,所以星河会年年都住它家。
薛凯他们的车在红晶酒店门前停下, 很巧的是, 星河会的三辆装甲客车也刚抵达不久,车上的星族少年们正在有序下车,以夏立群为首的几名星河会干事招呼着新人们排队,然后带他们去前台领取房卡。
薛凯的车造型亮眼, 涂装喷漆也拉风, 夏高明隔着老远就认出来了,虽然一想到车里的安寻他们, 夏高明就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看在薛凯的面子上,夏高明还是领着夏仪过来打招呼了。
“我们也该下车了。”安寻看向薛凯,“谢谢薛少爷这一路的护送和照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这算什么。”薛凯一对上安寻那双格外漂亮的水蓝色眸子,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你们在海夜城停留的这两天,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我,尽管开口。”
“我的确有件事,需要拜托薛少爷您。”安寻微笑道。
“什么事?”
“明天中午,我想请薛少爷您吃顿便饭,唔,不是星河会的公事,只是我和两位朋友的一点心意,不知薛少爷是否愿意赏脸?”
安寻主动邀约,薛凯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他还肩负着梁叔交代的“和安寻搞好关系”的任务,之前是没找到机会开口,也怕约饭太过唐突招致对方反感,没想到安寻竟然先开了口,薛凯高兴都来不及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们明天见。”
说话间,夏高明和夏仪已经过来了,薛凯打开车门,安寻和白飞源他们逐一下了车,三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显然这一路上过得不错,夏仪看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夏高明也是满肚子的牢骚,但脸上还得挂着虚伪的笑,见夏高明过来要同薛凯寒暄,安寻冲薛凯点点头。
“薛少爷,你们聊,我们还要进去办理住宿手续,先告辞了。”
薛凯觉得奇怪:“你们不都是提前就统一办理好的入住手续吗?怎么还要单独办理?”
夏高明脸皮抽搐几下,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
“去夏立群那边直接拿房卡就行。”
安寻挺意外,挑挑眉:“有我们的份?”
顶着薛凯疑惑的目光,夏高明压住心中的怨愤,强挤出来的笑容都有点扭曲了。
“小安你说笑了,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安寻弯起唇角,那笑容可比夏高明真诚多了:“也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我见外了。”
星河会拿了白家和长老会那么多好处,原本就该负责这一路的食宿,现在免费住个高级酒店怎么了?安寻非常的心安理得。
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下脚步,当着夏高明和夏仪的面,转头冲薛凯笑笑。
“薛少爷,”少年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别忘了我们约好的饭局。”
压根没发现夏高明和夏仪瞬间难看到极致的脸色,薛凯完全被那道灵俏可爱的眼波给迷晕,笑得嘴角都兜不住了:“当然当然,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我准时来酒店门口接你们!”
“好。”安寻笑意不减,“ 明天见,薛少爷。”
他不再停留,带着白飞源和司良走进酒店,去找夏立群拿房卡。
***
夏立群目前仍处于懵逼状态。
夏高明还没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夏立群只以为安寻他们是哪里惹到了自己大哥,才被处处针对,连这次办理住宿的房间,也是安排了位置最差的一间。
所以安寻来要房卡时,夏立群还挺为难,甚至小声规劝了几句。
“小安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大哥了?”夏立群小声说,“他那个人报复心很重,你们千万别和他来硬的,该服软服软,该道歉道歉,把他哄开心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否则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安寻对夏立群不太熟,因为这人在星河会的地位太边缘了,连精神力都没觉醒,纯纯战五渣,上辈子安寻在星河会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关注这种只吃闲饭不出力的夏家摆件。
安寻从夏立群手里抽走房卡,看在对方好意关心自己的份上,也礼貌地回了对方几句。
“夏管事,您先不用管我以后会不会好受,我倒是建议你尽早返回联邦中心区,若是留在这里,你之后几天肯定是不会好受的。”
夏立群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之后几天,这里会忙得很。”安寻笑了笑,“你大哥的脾气也会更加暴躁,若是不想当出气筒的话,你就尽早开溜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下夏立群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此时大部分星族新人都已经领完房卡,进入各自的房间了,安寻没有急着上楼,他带着司良和白飞源先把一层逛了一圈,着重看了各个出入口和应急通道的位置,然后他们走步梯上楼,逐一查看了每一层的情况。
在穿过一条空中连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喊。
“安寻!”
安寻回头,看到夏仪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人未到前,愤怒的声音已经回荡在空旷的连廊里。
“臭不要脸的贱人!你明知星河会的规矩是不准私自约见任何人,还擅自和薛凯约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巴结讨好男人就浑身难受吗!”
“你说什么呢!”白飞源勃然大怒,“夏仪,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安寻拦住要冲过去的白飞源,他看着满脸激愤的夏仪,轻轻笑了笑。
“弟弟,你是为我坏了星河会的规矩而生气,还是为我轻松搭上了薛凯的关系,你却没能做到,所以嫉恨不已?”
夏仪呼吸一窒,很快色厉内荏道:“少在这儿偷换概念,星河会本来就和薛家是合作关系,还犯得着去巴结一个薛凯吗?明明是你贪心不足,有了泽辞哥哥不嫌够,还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不知廉耻,丢人现眼!”
安寻听得好笑:“所以呢?就因为我与纪泽辞有过婚约,连和别的男人吃顿饭都不行了?自由联邦是这么保守的风气吗?”
“你那是简单的吃顿饭吗?”夏仪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到底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以为别人是傻子?”
“我没有把你当傻子,”安寻摇摇头,“只是,你的确很傻。傻到都忘了,我根本就不是星河会的成员,你们那些自以为是的破规矩,对我可不适用。而且我和薛凯约饭,并不是单独见面,还有白飞源和司良陪同,普普通通一顿便饭,怎么到你这儿,就变得如此不堪了?莫非你平时参加的那些应酬和饭局,全都是‘不知廉耻,丢人现眼’的?”
“你!”
夏仪被堵得说不出话,安寻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带着司良他们转身就走。
没走出多远,又听到夏仪喊了一声。
“安寻!”那人的声音仍带着怒气,一字一顿,在连廊里激荡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铁了心脱离星河会,再也不肯回头吗?”
安寻止住脚步,回过头。
“没错。”他说。
“你就不怕父亲伤心和难过吗?”夏仪大声问,“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对得起这些年父亲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吗?”
“心血?”
安寻挑挑眉,他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你是指把我献给纪家,作为星河会的投名状,好与纪家深度绑定——这样的心血吗?”
不仅夏仪愣住,白飞源和司良也吃惊地看向安寻——当年与纪家订立下的婚约,居然还有这层含义?
“你大可以转告季宇。”安寻淡淡道,“他不必把我当成儿子,我也不想认他这个爹,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大家就是路人,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夏仪没再说什么,冷眼看着安寻他们离去,等连廊里空无一人后,少年下沉的嘴角慢慢勾起,阴沉的表情也如春雪初融般,重新焕发出神采。
他转动腕部的腕表,里面播放出刚才的录音,是安寻的声音——“……他不必把我当成儿子,我也不想认他这个爹……”
呵,这是你自断后路,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夏仪神清气爽地转身,回到主楼里,乘电梯一路到了顶层。
顶层房间都是豪华套房,也是星河会高层们下榻的地方,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刷卡开门,对着屋内客厅里的人甜甜叫了声。
“舅舅,二舅。”
夏高明正指挥着夏立群调适通讯设备,见夏仪回来了,立刻对他挥挥手。
“来得正好,通讯马上就接通了,你正好和给你爹妈报个平安。”
夏仪的父亲是季宇,母亲是夏诗英,两人现在待在洛桑谷里,因为空间断层的影响,普通的通讯器根本接通不了洛桑谷里的讯号,只有借助专业的设备才可以进行联络。
夏立群前几天已经联系过那两人了,现在夏高明他们成功抵达,当然要再向两位大会长汇报一声。
夏立群捣鼓了一会儿,设备成功运行,发出去的信号很快接通,客厅前的空地上,投映出了一个全息人影。
那是一位风情万种的美妇,身姿袅娜,妆容精致,盘起的黑色长发点缀着璀璨夺目的珠宝,脖颈和腕间也都挂着名贵的首饰——对方不仅爱美,对各类珠宝首饰也情有独钟,哪怕是居家状态,也喜欢披金戴银,尽显奢华。
她正站在桌前,修剪一个白玉瓷瓶里的几根修长花枝,哪怕通讯开启,也未停手,花枝上多余的枝杈被她用小剪子逐一剪断,陆陆续续掉落到桌上。
“母亲。”夏仪甜甜叫了一声,“我们已经顺利回来了,我好想念母亲您啊。”
“安全回来就好。”夏诗英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的声音和她的容貌一样,都带着一股风韵犹存的优雅,“之前听说你们延误了两天,我还担心呢。”
“父亲呢?”夏仪左右看看,“你们没在一起?”
“你父亲这几天精神力消耗有点大,需要好好休息,正在隔壁屋睡觉呢。”
“父亲怎么会消耗精神力?”夏仪愣住,“洛桑谷里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之前听夏立群说,父母只是因意外被困在谷内而已,同行的还有一支联邦政府军,安全绝对有保障,根本不用担心,但如果真是如此,父亲为什么会消耗精神力?如果没有交战和伤亡,一名高级治愈师怎么会派上用场?
提及此事,夏诗英不仅没有愁容,反而面露喜色。
“不是什么大问题,具体的事情,等我们出去后,再和你们细说。”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次被困在洛桑谷,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只要能把握好,咱们星河会无论实力还是财力,都能飞跃一个大台阶。”
“真的?”夏仪惊喜极了,他知道母亲眼界极高,能让她喜形于色的,必然是个天大的好事,“那你和父亲可要快点回来,我都等不及听听是什么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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