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因为吴老先生拍下了星珠贝,你怀疑这是我早就设计好的一环,却没有事先通知你这个合作伙伴,你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心里肯定会不太高兴。”
穆迁这么解读,倒是省了安寻自己想说辞,他立刻顺着话头道:“是。”
“安少爷,你这就是冤枉穆迁殿下了。”吴老先生笑呵呵地解释道,“购买星珠贝的计划并不是穆迁殿下提出的,是老陛下自己的主意,恰好我要去联邦中心区大使馆任职,于是顺便承接下了前来竞拍的任务,这些事情的安排都是由陛下一手主导,穆迁殿下并未参与其中。”
所以,这是说炽红陛下参与拍卖会的事,并不是穆迁能左右的,只是凑巧了,所以才没能提前告知自己?
“原来是这样。”安寻点点头,“是我小人之心了。”
话虽如此,安寻可不会傻到真相信这番说辞:老陛下现在已经不比壮年,人的身体衰老了,智商和判断力也会急剧下降,穆迁表面看着没有参与,但以他的手段,大可以隐藏在幕后,推波助澜一番,让老陛下深信星珠贝对自己的病有奇效,于是急不可耐地派人参加竞拍,哪怕耗资百亿也在所不惜。
……这么一看,穆迁这人也挺阴险的,比他那个孪生哥哥好不到哪儿去。
安寻默默看了穆迁一眼,几乎都能想到那个场景:老皇帝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半只脚都快踏进坟墓里了,某位不孝子笑眯眯地凑到老皇帝耳边,快乐地说——
老爹,爆点金币?
“……”
安寻为可怜的冤大头老陛下同情了一秒钟。
现场没有外人,而且穆迁刚才都直说了合作的事,说明吴老先生也是他的心腹之一,不需要避讳,于是安寻将手里的晶卡递给穆迁。
“说好的三七分成,现在就把账清了吧。”
安寻打算明天就去中心区,之后和这位穆迁殿下也不会再有交集,分道扬镳之前,自然要先把钱款分配清楚,做到人财两清。
“这个不急。”穆迁没有接那张晶卡,“我之后也会去联邦中心区。”
“你也去?”安寻一愣,“你去中心区做什么?”
穆迁笑意不减:“你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安寻:“……”
见少年不满地瞪着自己,穆迁无辜地眨眨眼。
“我是说真的,你去中心区不就是想谋生存求发展吗?我也是如此。”
“你?谋生存求发展?”安寻皮笑肉不笑地睨他,“你如果不是炽红皇子,我就信了。”
就算对方再不受宠,也是实打实的炽红帝国五皇子,何至于落魄到要来异国他乡谋生存?
“正因为我是炽红皇子,才会这样。”穆迁叹了口气,目光流露出几分忧伤。
“安小先生你是不知道,我父亲他年老昏聩,竟然动了改立王储的心思,我那几个哥哥为此斗得不可开交,现在皇宫里乱得不行,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再待在下去就要没命了,只能逃出来求个生路。”
“真的?”安寻不怎么相信,“但你……你并不会对王储之位造成什么威胁吧?”
按理说,一个没有精神力的皇子,本来就不具备登基的资格,就算夺储大战再激烈,也不应该波及到一个提前出局的“废人”身上。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穆迁沉痛地点点头,“奈何某人就是视我为眼中钉,想方设法欲除我而后快,对方心眼之小,手段之毒,简直令我瞠目结舌。”
说罢,男人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随行的属下,几人会意,纷纷点头附和。
吴也:“五皇子殿下在宫中过得的确不容易,那边目前的形势太凶险了。”
枚兰:“我虽不在国内,但也听情报部的同僚们说过,主人他吃了不少苦,各种冷箭暗算,防不胜防啊。”
寡言的繁虚没有说话,却也目露沧桑,似乎是护卫这位主人期间发生了不少事,让他心力交瘁。
安寻:“……”
这么惨的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安寻迟疑道:“你说的那个‘某人’,莫非是……”
穆迁用力点头:“没错,正是在下那位小心眼的孪生哥哥,穆弃这个混账东西。”
安寻:“……”
哦,那没事了。
穆弃这人的确是个小心眼,偏偏眼光还很毒辣,尤其善于识人,从这次拍卖会的筹划来看,穆迁虽然没有精神力,却是个善于筹谋布局的高手,这种人的价值与他的精神力无关,只与他的脑子有关,若是穆弃害怕有人拉拢这位聪明的孪生弟弟对付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打算永绝后患,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应该说是非常有可能。
安寻突然想起来,上辈子穆弃登基之后,对同辈手足一点都没手软,除了自己的亲妹妹穆丽皇女,其余的皇子皇女,死的死疯的疯,下场最好的也是被流放,可见穆弃这人心狠手辣,根本不会顾念同胞之情。
而穆迁,安寻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位皇子的丁点消息,不仅穆弃从未提及,宫内其他人也讳莫如深——将对方的痕迹清理得如此干净,不正说明穆弃对他这位孪生弟弟忌惮和憎恨极深吗?
理清了来龙去脉,安寻终于放下心,再看穆迁那张脸时,也觉得亲切了几分,甚至有点惺惺相惜——大家都是穆弃受害者,既然同病相怜,就不必再相互为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此乃永恒真理。
“既然出来了,就别再回去了。”安寻真诚地建议道。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的穆迁是什么结局,但他的痕迹都在宫里被抹杀干净,旁人提都不敢提,想必下场没好到哪里去。
安寻的这个建议显然正中对方下怀,男人一扫诉述自己“悲惨遭遇”时的惆怅,笑容陡然明亮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我这次会和吴老先生一同去大使馆任职,不过我只是挂个虚名,没有什么实权。”
这在安寻的意料之中,穆迁身为炽红皇子,要在异国久留,肯定要找个理由的,在大使馆挂虚职属于常规操作。
“我们明天就会前往中心区,”安寻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一起吧,反正也是顺路。”
“行。”安寻点点头,“不过到了中心区,你们最好与我们保持点距离,免得惹祸上身。”
“哦?”穆迁饶有兴趣地一挑眉,“这话怎么说?”
“我得罪的人,可不止星河会一家。”安寻遥望向西北方向,眸光微冷。
“等去了中心区,还有一个远比星河会更麻烦的对手,在等着我呢。”
***
深夜。
联邦中心区。纪家主宅。
滴的一声,门锁开启,一位英俊倜傥的青年推开大门,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早已候在门口的管家连忙迎上前,一边帮对方脱下外套,一边低声道。
“泽辞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在二楼的书房里等着您了。”
脱去沾着夜露寒气的外套,又喝了杯管家端过来的蜂蜜水润喉,纪泽辞英眉舒展,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缓过神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地找我回来?”纪泽辞问管家。
他半个月前刚进入特训精神力的训练仓,这种特训仓制定的训练计划非常耗时耗力,启动价格也很昂贵,一般至少要待够一个月,如果训练效果很好,训练时间延长到两到三个月都很正常,他是算准了时间过去的,没想到才待了半个月,就被家里人紧急召回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因为他的二次觉醒时间已经临近,家里人对他的二次觉醒寄予厚望,若非有天大的事,肯定不会打断他的训练。
管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低声道:“大少爷,等您见到老爷他们,自然就会知道了。”
纪家家规森严,尤其注重外在的仪态形象,纪泽辞整理好衣服,将略显凌乱的发型也打理到完美,然后上至二楼,敲开了书房的门。
“父亲。母亲。”
纪父和纪母正坐在屋内,闻声一起抬头,一个表情严肃,一个眉头紧锁,纪泽辞看在眼里,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你们匆匆找我回来是为什么事?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吗?”
纪母见儿子不安,先柔和了脸色,语气和缓道:“阿辞你别担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大事!”纪柏冷冷一哼,将手里几页纸甩给纪泽辞。
“你自己看吧!”
纪泽辞疑惑地拿起那几页纸,上面记录的是一些情报信息,最后一张是一份请柬的影印件。
纪泽辞越看越震惊,尤其看到那份影印件请柬末尾的落款名字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纪柏盯着自己的儿子,满脸怒意。
“安寻他竟然叛离了星河会,还和海夜城当地势力勾结,办了个星珠贝的拍卖会,为什么我们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第63章
纪柏怒道:“为什么我们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纪柏一直忙于总统竞选, 周旋于各个分区演讲拉选票,夫人也陪在他身边,两人这些天并不待在中心区, 是今天下午才从外地飞回的中心区,结果人刚到家, 屁股都没坐热, 就收到了这些消息。
纪柏当时如遭一记闷棍,震得他懵逼了许久,缓过神后立刻联系了星河会,却得知季宇和夏诗英滞留在洛桑谷,根本联系不上;他又想去找三把手夏高明,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带着几名心腹去了海夜城, 大概是忙得焦头烂额, 连手机都关了。
纪柏有火没处发,越想越恼,越恼越恨,于是不顾妻子的阻拦, 直接把纪泽辞从训练基地叫回了家,当面质问。
纪泽辞理解父亲的愤怒, 但这件事他真的很无辜:“父亲, 我是真的不知情……”
“你怎么会不知情!”纪柏恼怒地重重一拍桌。
“你不是和安寻关系处得挺好吗?他一个没接触过外界的星族人,如果没有提前的筹划和准备,怎么可能一离开星洲就搞出这种大事!你和他信件来往频繁,能没事先察觉到蛛丝马迹?”
纪泽辞没吭声, 家里人都以为他和安寻是三天一通信, 感情好得蜜里调油,可实际情况……
“丢人现眼!真是丢人现眼!”纪柏气得眼中充血, 怒吼咆哮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在镜头前对着选民时的风度翩翩。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们纪家的儿媳,他倒好,居然在海夜城那种臭名昭著的销金窟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不要脸,我们纪家还是要脸的!你现在立刻赶去海夜城,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抓回来!星河会管不了他,我们纪家来管!”
纪泽辞惊愕地抬起头:“父亲,你真的要让我……”
“去!”纪柏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现在就去!”
“纪柏!”纪母又惊又怒,一巴掌拍到丈夫手臂上,“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海夜城那种鬼地方,怎么能让泽辞过去!”
纪柏不服气:“安寻一个星族人都去了,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联邦人怎么就去不得!”
纪母嗓门比他更高:“你就不怕有人在那边放冷枪暗害泽辞,回头再来要挟你?你的政敌可多着呢!”
现场僵持片刻,纪柏沉着脸坐回椅子上,没再说话了。
纪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丈夫一眼,回头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和颜悦色道。
“阿辞你可千万不能去海夜城,别听你爸瞎指挥,他的脾气你也知道,这次他就是气得狠了,觉得实在太丢人。”
因为是真的很丢人。
纪柏在外面几个区的竞选演讲很成功,志得意满地返回中心区,结果发现上流圈内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倾巢出动,全都去了海夜城,就剩一个纪家孤零零地留在中心区,宛如被人遗忘的空巢老人,这对习惯了众星捧月待遇的纪柏来说,无疑是一种冰冷且残忍的羞辱。
相较而言,星珠贝饲养配方的归属,纪柏倒没那么在意,反正安寻是纪家的人,他有的也就等于纪家有了,而他拍卖获利的钱,迟早也是属于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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