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安寻与穆迁做了交换,桌上这朵晶莲的现主人,其实已经变成了穆迁。
穆迁从兜里拿出一瓶紫红色的药水,他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在场几人同时捂住了口鼻,然后看到——
穆迁用滴管吸足药水,往那朵晶莲的叶片上点了几滴。
紫红色的药水迅速渗透进晶莲内部,当它触碰到晶壳内部的莲叶时,原本翠绿的叶片瞬间乌黑——这并非是被药水染黑,而像有什么东西受了刺激,从叶片下浮出身影,宛如从深海里浮上水面的庞大巨物。
咔嚓一声,坚硬的晶壳裂开了几条缝隙。
一团浓黑的烟雾顺着缝隙喷薄而出,它还未来得及扑向众人,早有准备的繁虚伸手一挡,霸道的极寒冰气将这团烟雾瞬间冻住,连同那朵裂开了缝隙的千面晶莲,一起被封印进了厚厚的冰层中。
隔着透明的冰层,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团模糊的黑烟中,竟呈现出了鬼脸的形象,它五官扭曲,表情狰狞,凶狠的目光阴森地瞪着某个方向,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小寻。”白飞源赶紧回头,他显然是被吓到了,脸色煞白,声音都有点发抖,“你、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团鬼脸黑雾明显是冲着安寻去的,那只鬼面的眼睛,也一直在盯着安寻。据他们所知,安寻将这东西买回来后,就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影响。
“我没事。”
安寻宽慰着受惊的好友,他看似镇定,心底却也一阵后怕。
没想到竟然有人对这朵千面晶莲做了手脚,好在自己买下这朵晶莲,主要是为了寻找前世恩人,在发现这并不是自己要寻找的东西后,就将它放到了一边,也没有将它用在训练仓里。
试想一下,万一自己将这朵晶莲用在了训练里,任由这东西随着疗愈能量入侵自己的精神识海,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枚兰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大的,毕竟这朵晶莲是经由她的手交给的安寻,她当初查验过此物,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无疑是她的疏漏和失职!
“是属下办事不利。”枚兰立刻单膝跪地,心中又惶恐又懊悔,对着穆迁深深低下头颅。
“请主人责罚。”
她无比庆幸安寻没有中招,若是对方有了闪失,别说妹妹的病无法再有治愈的希望,光是自己主人的震怒,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穆迁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
“下不为例,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从枚兰身体剧烈一抖的表现来看,后面的未尽之语,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其实安寻觉得这件事不能全怪枚兰,但穆迁作为一名能统御众多能人的头领,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是最基本的手段,安寻没有资格插嘴,顶多是缓和一下气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指了指那张鬼脸。
穆迁看了看枚兰,后者会意,立刻站起身,感激地看了安寻一眼。
“这属于一种污蛊。”她耐心地为安寻解说道,“这种东西是有灵性的,可以看做一种生命体,它的培育和壮大需要时间,在孕育阶段不会对周边产生什么影响,但如果时间拖得久了,它的能力就会大幅加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寄生到精神力者的精神识海里。”
这些知识,安寻上辈子就已经知晓,他刚才是为了给枚兰一个台阶,才故意这样问的。
安寻知道的东西,白飞源和司良可是不知道的,两人听完后,脸色都很难看。
“这也是纪家的手段?”白飞源真是一辈子都想不到还有这么歹毒的东西,“小寻之前还从拍卖会上买过高级晶核,那些晶核会不会也有问题?”
“那些没有问题。”枚兰肯定道,“高级晶核的能量非常纯粹,基本无法做手脚。”
纯粹的能量晶核就像是洁白无瑕的白纸,任何外在能量的融入,都像在白纸上落下一滴墨点,藏无可藏,扎眼无比。
而这朵千面晶莲,它是精神力古物,本身的能量构成非常复杂,在里面做一点手脚,是很难被发现的。
安寻皱了皱眉,他不认为纪岭松能预判到他在寻找千面晶莲,拍卖会上出售千面晶莲这件藏品,应该纯属巧合。
而现在,这朵晶莲出现了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纪岭松一直在监视他们的动向,发现安寻派人去了拍卖会,且竞拍得到了这件藏品,于是立刻下手,在货品正式交易之前,就在这朵晶莲里种下了污蛊。
司良也想到了这一点,神情凝重:“防不胜防。”是他们小瞧了对手。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穆迁总结道,“纪家伸过来的手,绝不是你们先前看到那么简单,那些只是冰山一角。我怀疑庄园里还有他们埋下的暗雷,所以这两天,我打算进行全面排查,包括你们的个人房间和所有私人物品,我都要详细检查一遍,希望各位能够积极配合。”
对穆迁的要求,没人有异议,全票赞成。
而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第87章
三天后, 玫瑰庄园的几位主事人又围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前。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凝重的。
经过这些天细致严格的排查,他们在庄园内发现了不少新问题——
一些物品的色彩、形状、乃至摆放顺序,都带有精神暗示的效果, 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庄园内的人,实际上, 已经有几名佣人中招了——他们被人种下了精神暗示的种子, 潜意识做出了这些布置,若是那些精神暗示的种子再稳固些,被有相应能力的精神力者催化后,这些佣人就能成为完全听任对方摆布的人偶。
除此之外,排查私人物品时,在白飞源和司良的手机里还发现了伪装成正常广告的“特殊信息”, 这些信息也有强暗示能力。它们安插在可以正常浏览的页面里, 哪怕没有细看,也会被大脑的潜意识扫视记录,继而沉淀在他们的精神识海里。
如此日积月累,表面上看不出异常, 可一旦到了精神力二次觉醒的关键时刻,被人骤然引动, 对精神识海造成的动荡, 必然会导致觉醒失败。
“真是太卑鄙了!”白飞源恨恨地一捶桌,“堂堂一个大家族,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这种精神暗示的手段,几乎防不胜防, 就算他们及时察觉, 也拔除了这些隐患,但对方还可以卷土重来, 若是手法伪装得更加隐蔽,他们排查和清理的难度也会加大。
更麻烦的是,那些人都不需要真的得逞,只要隔三差五来恶心他们一下,让庄园众人疑神疑鬼,如临大敌,安寻他们无法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二次觉醒,那帮人就不算亏。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司良皱眉,“他们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得利,只要影响到我们二次觉醒的状态,他们就可以向纪家交差了。”
“不止。”安寻冷声道,“如果我们挡不住这些人的恶意攻击,就证明是好拿捏的软柿子,随后而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想对他们动手的,可不只有纪家这种仇敌,还有很多伺机而动的饿狼。星族人脱离星河会的庇护,本就容易被人盯上,更别提他们还掌握不少财富,这在某些黑势力眼中,就是现成的肥羊。
之前没找上门,只是因为那些人还在观望,若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那些人可就不会客气了。
现场陷入了压抑的沉寂。
半晌,穆迁轻轻敲了敲桌子。
“也不必如此悲观。”在所有人愁眉紧锁时,只有这位皇子殿下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我把调查结果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忧心忡忡。这件事其实不难解决,交给我就可以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安寻他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穆先生,你打算怎么解决?”白飞源问。
不是他不信任穆迁,而是他实在想不到对方能怎么做。
就算对方是炽红皇子,但在中心区的地界上,无论是背景还是实力,远道而来的外乡客肯定比不过根基深厚的地头蛇。
别说对纪岭松这个BOSS做出有效反击了,光是能顶住对方的骚扰,他们都已经有些精疲力尽。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穆迁笑着说。
“既然担了管家之职,保护好你们三位庄园主人,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比起操心这些外务,诸位还是将时间和精力用在训练上比较好,毕竟现在已经很明显了,纪岭松想要掐断你们的上升潜力,我和我的团队可以挡住纪家的黑手,但粉碎纪岭松的图谋,二次觉醒成高级精神力者,这件事只有你们自己才能办到。”
这话直击要害,不仅司良肃正了表情,连有点心神不宁的白飞源,也镇定下来。
是啊。
在与纪岭松的对抗中,他们三位星族人能发挥的余地其实很少,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顶住压力,逆流而上,顺利完成精神力的二次觉醒,狠狠去打纪岭松的脸!
这场内部小会议结束后,大家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很快各自忙碌起来。
穆迁把繁虚和枚兰单独留下来,给他们又交代了一番,等两人领命出去后,穆迁正要离开,却见房门被推开,安寻走了进来。
穆迁一看安寻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微微一笑。
“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安小先生你先来了,这叫不叫心有灵犀?”
安寻关好门,往穆迁面前一坐,开门见山道。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穆迁说一切交给他这个管家,这话别人听听也就罢了,在安寻这儿,是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穆迁的能力,而是他怀疑:这人表面显得若无其事,举重若轻,背地里很可能要搞个大的。
昨天安寻和枚兰闲聊时,无意中得知:穆迁对纪岭松在千面晶莲上做手脚的事,非常耿耿于怀,他当时没有重罚枚兰,除了是给枚兰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还有一层原因,就是——
“殿下觉得,他没能第一时间识破纪岭松的意图,事先没有做出有效预案,导致你拿到了有问题的千面晶莲,甚至差点出事,这件事的最大责任人是他。对此他十分介意,也很难原谅自己。”
说实话,安寻对穆迁如此在意自己的安危,他心里是感谢的,但也很不理解。
怪不得这几天他总觉得穆迁的状态有点奇怪,排查隐患时亲力亲为,对细节锱铢必较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原来是在和纪岭松较劲?
大概对一位算无遗策的智者来说,差一点被对手钻了空子,是一件极伤自尊且难以忍受的事情吧。
而现在,穆迁都直说了他会亲自上阵对付纪岭松,以安寻对此人的了解,穆迁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肯定是要搞个大的。
“如果把事情做得太绝,闹得太大,你是会被遣返回国的。”安寻提醒他。
穆迁坐在安寻对面,十指交握,似笑非笑:“安小先生,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没错。”安寻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声音干脆,坦坦荡荡。
“我担心你,我不希望你出事。”
于公,他和穆迁是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合作愉快,他不希望对方过于冒进的行为,导致这场合作提前中断;
于私……既然知道对方大概率是上辈子帮助过自己的恩人,安寻如今看待穆迁,已经很难不掺杂私心。
无论穆迁是怎么看待他的,至少现在的安寻,已经完全将穆迁当成了自己人,他会在意对方的安危,忧心对方的处境,他不可能明知对方在冒险,还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安寻耐心地等着穆迁的回复,坐在对面的男人却突然没声音了。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机器突然卡机,见惯了对方游刃有余优雅从容的样子,安寻还是第一次从这人脸上看到……呃,大概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的表情。
“怎么了吗?”
安寻都有点不自信了,自己也没有说什么惊天裂地毁人三观的话吧?
然后他就看到——穆迁突然低下头,将脸埋进手里,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半晌,对方重新抬起头时,又如往常般挂上了云淡风轻的笑容。
“果然,”他笑着说,“只要活得够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妄想也可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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