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样?”花锦川好奇,“什么样?”
“你这样喽,滥好人。”流珂撇嘴,“千万年都没句新鲜的,动不动就喊着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其实连自己都救不了,装模作样。”
花锦川:……
什么叫滥好人?没我这滥好人你现在还不一定什么样呢。
他无语了一下:“流水线上都有残次品和优等品,人怎么可能都是一个样子的?”
流珂迷茫:“什么是流水线?”
“不重要。”花锦川并不想从头介绍工业化,掰回话题,“我的意思是,人各有志,魔族有各种各样的,修士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想拯救世界。”
“是吗?那你呢?”
“我?我就算想,也没那么大本事,能救眼前看见的就了不得了,所以我不会把拯救所有人的担子担在肩上。”
“要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也是关于修士的。”
“关于修士的故事?”花锦川面露惊奇,“魔族还会给小孩子讲修士的故事?”
流珂摊手:“反正肯定没好话。”
“……”花锦川点头,“说的也是。”
“要听吗?”
“听呗。”
“等着。”流珂跳下房顶,推开院门跑了出去。
独自被留在房顶上的花锦川:……
一定要在房顶上说吗?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块将要风干的腊肉。
所幸流珂还知道人需要补充水分,很快就带着两杯饮料和两包零食回来了:“新炒的五香瓜子,尝尝。”
“……”花锦川无言地看着塞到手里的东西,捏起一颗瓜子开嗑,“看来你这故事还挺长。”
流珂喝了一口饮料,视线向上,似乎在回忆故事情节:“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修真界有个流浪儿,因为没有一起流浪的伙伴,抢地盘抢不过别人,经常受欺负。
有一次,他好几天没吃东西,实在是太饿了,就去敌对的几个流浪儿那里偷了半个烤饼,狼吞虎咽吃到肚子里,结果饼太干了,差点活活噎死。
当然,动静太大被发现了,引来一顿群殴,打得鼻青脸肿,胳膊腿断的断瘸的瘸,护住要害才没有被打死。
挨打之后,他在这片地方也呆不下去了,拖着重伤的身体昏昏沉沉走了两天,最后在瓢泼大雨里倒在了一座山的山脚下。
花锦川听得心都揪起来了,捏着瓜子追问:“后来呢?”
流珂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后来,山上的修士发现了他,把他带回家,救了他。”
花锦川舒出口气:“那就好。”
“好?”流珂反问,“你是不是觉得,从此以后,他就会过上有家的幸福生活?”
“那不然呢?至少也是衣食不愁了吧?”
“如果你被雪中送炭,然后发现炭是假的,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
“流浪儿养好伤以后,想拜救自己的修士为师,可修士不愿意。他就变着法的献殷勤,每天都去找修士,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饭不敢多吃,话不敢多说,揣摩对方的喜好,极尽讨好之能事,卑微到了骨子里。”
“然后修士就被打动了,收他为徒?”
“然后,就这么过了几年,修士始终冷冰冰的不怎么理他。”
“……”花锦川扯扯嘴角,试图替故事里的道友挽回形象,“也许是性格问题,有的人就是面冷心热的。”
“……”流珂面无表情地咬饮料吸管,“流浪儿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修士背着一个孩子回了家,为了启用家族秘方救人,收那个资质平平的孩子做了徒弟。”
花锦川:……
这也太诛心了。抹黑修士就算了,给小孩子讲这种故事真的没问题吗?魔族的教育水平是真烂。
流珂捏瘪空杯子,笑了笑:“故事的最后,修士赶走了流浪儿。”
花锦川意外:“啊?为什么呀?”
“不知道,时间太长,忘记了。”流珂突然神情一凛,抓住他跳到院子里,“有人来了,先躲起来!”
新炒的五香瓜子撒了满地。
花锦川猝不及防被塞进房间里,还没说话,门扇砰地一下贴着脸关上了,差点夹到鼻尖,不等后怕,外面就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他试探着推门,想从门缝里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刚推出一指宽的门缝,门外啪地靠上来一个背影,压低声音快速叮嘱:“别让他们发现你。”
花锦川热泪盈眶,嘴里含着被门夹到的食指,疼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至少让我知道一下“他们”是谁呢?
来的人不少于三个,院子里的打斗声音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大概几分钟后,流珂发出一声闷哼,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花锦川心里一跳,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偷看。
打架他是不行,以前就不怎么样,现在花娇的伤也没好,他这个病弱样冲出去更是送人头,只能起到造型上的一个作用。
就在他盘算着该怎么天降奇兵一口气把所有人全放倒的时候,却和倒在院子里的流珂对上了视线。
流珂头破血流,半眯着眼,幅度很小地朝他摇摇头。
花锦川一口气顶在胸口:……
这倒霉孩子这会儿倒又长出好心眼了,还知道掩护自己人。
那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花锦川抬手就要推门出去救人。
流珂瞪大眼睛,狠狠地盯住他,继续摇头。
花锦川犹豫了一下。
就这犹豫的一晃神功夫,院子里其中一个不速之客对同伙说:“东西找到了,绑起来带回去。”同伙就把流珂捆住手脚,扛麻袋似的扛了起来,跟在其他人后面一起离开。
流珂头朝后,一直盯着那道门缝,被绑住的双手紧攥着拳头,在即将离开花锦川视线的前一秒,松开五指。
花锦川咬牙看着人被带走,又等了一会儿,握紧捣药杵出了门。
院门口已经看不到那群人的背影了,地面上散落着一绺黑红间杂的毛发,半根手指长短,油光水滑。
狐狸毛。
不是普通的狐狸毛,是狐妖的毛发。
流珂特意留下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锦川蹲在院门口,捏着那绺毛,皱起眉头。他刚才就从门缝里看见了,那几个来袭击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皮草类的装饰品,其中一个腰上挂了条长长的狐尾。
他本来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衣物饰品,现在看来事情的重点恰恰就在那些皮毛上。
难道狐族也有人被绑走甚至遇害了?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连个来管理局报案的都没有,总不会全族都被绑了吧?
慢着。
苏熙帮焱玖做事,会不会是因为族人在对方手里?那他受审的时候为什么没透露过半句话?怕撕票?
照这么推断,刚才那群人也是焱玖派来的?他们抓流珂干什么?
花锦川想起那句“东西找到了”,豁然起身——流珂拿了焱玖的东西!
那他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蓄意?
第109章 魔界13
临渊城之所以叫临渊城,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离魔宫所在的绝堑海不远,地处交通枢纽,又是魔君主城之一,经济比魔界大部分地区发达,危险和机遇并存,对于来这里闯荡的外乡客来说无异于神秘的深渊。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片区域地形崎岖,整座城跟着地势走向建造,层次立体交错,道路蛛网密布,往往这座楼的楼顶和那座楼的地下室在同一水平线,也随时有可能从广场走到别人家房顶上去,甚至翻过大街围栏却发现下面是悬崖。
处处临渊,取名临渊。
在这种迷幻的交通建设下,没有导航系统的花锦川每天大半时间都花费在了找路上,剩下的小半时间还得打听筛选并整理信息。
就这样带着伤超负荷工作两天三夜,他拥有了一对匀称标致的黑眼圈,整个人都变成了精神小伙的反义词——疲惫大哥。
担心和茫然叠加,人的耐心是相当有限的,耐心濒临告罄的前夕,花锦川终于打听并推理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魔尊有魔宫,魔君作为举足轻重的存在,也有自己的办公场所——城主府。
临渊城是魔君娑罗的主城,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住在这里。
当然,为了体现领导者的崇高地位,临渊城的城主府也按照魔宫的修建思路,坐落在整座城地势最高的地方,以期在广大子民心中达到一种“君上正在盯着你”的精神威慑效果。
以上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了兼顾地势和声势,城主府和平民区中间存在一片未开发的空白区域。
那片空白区域叫做白骨峡,据说危机重重有去无回。
三天前,有人看见白骨峡上空出现了大批的食腐黑色大鸟。
不出意外的话,要么有人在驯养它们,要么下面出现了大量尸体。
足足三天时间,生个孩子都能出院回家坐月子了,娑罗居然没有对家门口的异状采取任何措施,反而在有意无意地压这个消息,简直把“有猫腻”三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既然如此,玩家就不得不去探索一下新地图了。
花锦川用了半天时间稍作休整,安顿好花娇,一个人去了白骨峡。
上空果然有食腐鸟,不过没有传言里那么多,偶尔才有一两只的身影。
白骨峡对城主府而言相当于天然的“护城河”,从上面看下去,茂密的野藤歪树纠结成浓郁的深绿,深绿逐渐隐藏到无尽的漆黑里,深不见底,扔块石头都听不到回音,除了有时候盘旋的食腐鸟嘶哑地嚎两嗓子,连其他鸟叫虫鸣都没有,寂静得可怕,充斥着一股死亡的阴森气息。
正所谓开局就送大礼包,刚到白骨峡边缘,花锦川就捡到了半条狐狸尾巴。
狐狸依旧不是普通狐狸,半截断尾干枯黯淡,脱离身体至少超过半个月了,断裂面乱七八糟,像活活撕扯下来的,它的主人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深吸一口气,坐着药葫芦飞了下去。
飞到中途,他发现了隐藏在草丛里的一个山洞。
山洞和其他普通山洞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洞口的植物生长朝向,如果观察得不够仔细,很容易忽略掉这种细节。
花锦川怕万一惊动什么,不敢贸然闯进去,拿出一包肉干,涂上气味腐臭的药水,挂在洞口的树枝上,一动不动地守了两个小时。
直到有只食腐鸟被食物吸引,扇着巨大的翅膀朝洞口扑了过来,掀起一阵腥风。
趁着这一瞬间的动静,花锦川闪身进入山洞。
里面别有洞天。
这个山洞从外面看只有差不多半人高,得跪着爬进去,到了里面越走越宽,尽头出现了断崖。断崖下面是一个埋在山体里的巨大空腔,穹顶上嵌满了某种矿物晶体,就像满天星辰,散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了下面的空间。
空腔中间有一座九层古塔式的建筑,最顶上的一层正好和脚下的断崖高度齐平,两者中间用一根成年男人胳膊粗的铁链连接。
花锦川不想太冒险,准备飞下去看看,却发现药葫芦没了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禁制给压制了。
看来除了那条铁链之外没有别的路能过去了。
他伸出手按了按铁链,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很奇怪,摸着光滑,踩上去居然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完全不会有滑倒掉下去的风险。
太顺利反而更像陷阱。
花锦川想了想,干脆趴下来,四肢并用抱住铁链,一点一点往前爬,防止走到中间突然被甩下去。
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
铁链突然就断开了,很不幸地从他所在的位置神奇地裂成了两半,截面非常平整,一看就是机关。
更不幸的是他的手和脚分别挂在断裂的两端,整个人都成了链条的一环。
上百米胳膊粗的铁链,重量可想而知。花锦川被两边下坠的力道狠狠拉扯了一下,浑身骨头差点散架,要不是及时松开一头,恐怕已经被这一下撕成两半了。
可疾速下落的势头让他连痛呼都来不及,只能下意识地瞪大双眼死命抓住手里的断链,像流星锤似的被甩了出去。
就在即将要撞上高塔外墙的时候,他瞅准时机强迫自己松开手,险之又险地掉在了高塔脚下,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缓了好久才喘匀气。
喘气中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奇怪的药味。
高塔门上连把锁都没有,一推就开。
他担心刚才那通折腾惊动了高塔的主人,特意多等了一会儿,确认四周没有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半开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进到里面,血腥味更浓。
花锦川顺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往上走,一路上全力防备陷阱机关,连续上了三层塔,经历过毒烟、箭雨、火圈,虽然没受大伤,整个人也是皮开肉绽烟熏火燎,造型可以直接跑去扮演丧尸。
到了第四层,情况却又和前面的机关重重截然不同了。
他看见了很多棺材,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像堆垃圾似的挤在一起。棺身上画着符号,有的是简单的圆,有的在圆之外又加了几笔,看起来很抽象,猜不出具体意思,似乎是用来标记里面的东西种类。
数不清的棺材几乎占据了所有空地,只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不知道又是陷阱,还是这地方的主人留给自己走的。
不过棺材本身八成又是某种机关,打开棺盖会说不准会跑出来什么,最好是不要乱动。
那就只能赌一把走过道了。
花锦川蹑手蹑脚地在棺材中间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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