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爷,您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被您的容貌惊艳,银色的长发,赤红色的眼眸,像感染区飘落下的雪。”
“您知道感染区的雪吗?铺天盖地清一色的银白色,清冷纯粹,却是让无数人绝望的颜色,感染区的雪会带走无数生命,就像您这双鲜血染红一样的眸子。”
“不过,那时候我就清楚,总有一天您会是规划区内的雪,失去攻击性,被人随意把玩。”
阿柒说着,松开纪尘晏的手腕,抬手想要抚摸后者的眼睛。
“人们都说,一个人的眼睛是他的灵魂,我真舍不得您这双眼睛,可我做不了主,规划区内的雪,是不允许染上鲜血的。”
阿柒的手指轻轻落在纪尘晏的脸颊上,目光与那双泛红又带着屈辱的眸子对上,呼吸骤然一滞,胸腔内涌上滚烫的血。
“你…给我滚下去!”纪尘晏浑身轻颤,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狗压倒的一天。
“纪爷…你别这样看我,不然,我真的忍不住了。”阿柒垂眸,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微喘,说完,他忽然俯身,在纪尘晏丝绸睡衣敞开的胸口落下一吻。
“!!!”纪尘晏浑身僵硬,身体仿佛被冰封,连流动的血液里也仿佛带上了冰碴子。
恶心、厌恶、憎恨、杀意,一股脑地涌上纪尘晏大脑,他握成拳的手抵在阿柒肩头,在肉眼不易察觉到之处,双手间,一根银色丝线缠绕上阿柒的脖子。
那是他刚刚揉头时,从发丝间揪出,缠在手指上的丝线,是他藏匿在银发间的暗器。
“纪爷,我爱你啊…”
纪尘晏眼神一凛,双手猛地发力,原本绵软纤细的丝线瞬间绷直,死死勒在皮肉下。
阿柒瞳孔瞪大,在窒息中,他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扣脖子上的丝线,可头发丝细的丝线紧紧嵌在皮肉里,根本抓不到。
“纪…爷……”
随着纪尘晏双手勒紧,丝线越缠越紧,最后直接割破阿柒脖颈上的动脉,血液飙出。
阿柒瞪着充血的眼睛,直到最后,也紧紧盯着纪尘晏。
房间里陷入寂静,只有纪尘晏的呼吸声,他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流淌下来沾在了身上,将人推下了床,而后望着天花板出神。
玛德…脏死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
宋尽渊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瘫在床上的纪尘晏,连余光也没有分给地上的阿柒一点。
“怎么样?发泄一下有没有感觉情绪好点了?”
宋尽渊语气温和,带着笑意,仿佛纪尘晏杀了阿柒只是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纪尘晏眼眸划动,瞥了眼宋尽渊,而后偏头没说话。
脑袋又开始痛了。
“小晏啊,你就算想要停药,也该循序渐进,毕竟服用了二十年,哪有那么容易戒掉。”
宋尽渊语气里带着宠溺的意味,毕竟那药是他亲手给纪尘晏的,具有很强的成瘾性,且因为是激素药物,长期使用会让人易怒暴躁,逐渐摧毁人的意志。
纪尘晏抬起眼皮,正好看见宋尽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他心底猛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比刚刚阿柒带给他的感觉更甚,几乎是刻进灵魂的厌恶和排斥,尤其是与那双漆黑的眸子对上时,对方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他觉得荒诞和怪异。
结合昏迷前的记忆,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宋尽渊身上带着的恶意,让他产生一种被囚禁在牢笼、无法挣脱的无助感。
他想起了很多事,却又不甚清晰,但昏迷前,这人嘴里喊的名字,他记起来了——培风。
“宋尽渊。”
纪尘晏叫了宋尽渊的全名,而非像以往那样喊他宋叔。
宋尽渊听到纪尘晏的称呼,愣了一下,目光微微一闪。
“小晏,你很聪明,你现在应该清楚,我想要什么,只要你满足我,我仍旧会继续帮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纪尘晏听到他的话,目光有瞬间的僵硬,他攥紧了手指。
“你喜欢纪培风,去找他不就好了,为什么找我?”
他曾那么信任他。
宋尽渊听纪尘晏提起纪培风,眼神露出几分哀伤。
他长长叹息一口气:“小晏,他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纪尘晏心头一震,只觉得脑子瞬间一片嗡鸣。
他瞪大了眼,整个人像似被人按下了慢放按钮,他嘴唇紧闭,呼吸都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
“你...说什么?他...死了?”
不可能!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是在与联盟的战争中抛下伏潭,跑进规划区享福去了。
他怎么会死了呢?
如果纪培风死了,那他这二十年的苦心孤诣算什么?他一直怀着的复仇之心算什么?!
真可笑!
纪培风怎么会死呢?纪培风怎么可以死!他…他把伏潭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纪培风死了,伏潭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伏潭....伏潭...…
纪尘晏以为伏潭是可以拿捏纪培风,逼这人现身的东西,可现在才意识到,这或许是..….纪培风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这孩子的性格过于软弱了,一点也不像我的孩子,真是随了他妈…不过,也好,打江山这种血腥暴力的事就咱们这一代完成好了,等一切安定,伏潭进入正轨,我的尘晏将来只要做个温和的守城之君就好了。”
“小晏,培风死了。”
宋尽渊蹲下身,看着纪尘晏双眼失去焦点,犹如燃尽的恒星,伸手抚摸着他失神的脸颊。
“我只有你了,你知道吗?你和培风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你的存在,我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纪尘晏像是失去了信念的支柱,世界在一点点坍塌,无尽的绝望将他包裹和淹没,他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那个男人二十年前就死了,宋尽渊却骗他去复仇。
“你骗我!你该死!!”
纪尘晏眸中寒光一闪,下一秒,抬手朝着宋尽渊袭去,可却被后者一把握住了手腕。
宋尽渊看清楚了纪尘晏眼中的恨意和杀意,语气平淡道:
“我确实骗了你,谋划了这一切,可小晏啊,没有我,你又算的了什么?你甚至没有能力回到伏潭,坐不稳这个位置,你忘了吗?是我一直在帮助你啊,是我给你粮食,他们才拥护你,没有我的帮助,你就是个废物,没有人愿意跟随你,效忠你,小晏,没有我,你什么也做不成。”
纪尘晏呼吸开始急促。
“小晏,如今伏潭抛弃你了,推开我,你将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
纪尘晏心头一颤。
“小晏,是你自己搞砸了一切,是你的错,他们都背叛了你,巴不得你去死,只有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小晏,你要明白,你现在只有我了,只有我才能让你重生,给你想要的一切。”
宋尽渊带着微笑,蛊惑的话语在纪尘晏耳边一遍遍回荡。
纪尘晏眸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毙,他不甘心地做着挣扎和反抗
“你胡说!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你算计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
纪尘晏大声反驳。
宋尽渊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来:“是吗?你在伏潭杀的人,是我逼你杀的,你开枪打死了褚季也是我握着你的手逼你开枪的?你自己嗜杀成性,却将一切归咎到我身上?小晏,你真让我失望。”
“你说什么?褚季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死了?”
他根本没想过打死褚老,他明明只是朝着肩上开了一枪。
“他死了,是你打死的。”
宋尽渊坐在床头,看着垂头丧气的人,伸手揽住纪尘晏肩头,低沉的嗓音犹如催眠一般。
“小晏,承认吧,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自己无能又不听劝。”
“若是培风,他根本不会让伏潭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是你的所作所为,破坏了伏潭的平衡,才让联盟有可乘之机。”
“你毁掉了培风的心血,毁掉了他留给你的东西,这样的你,你觉得伏潭的人会认可吗?你现在唯一的归宿,就是我这里。”
纪尘晏陷入混沌,他一思考,脑子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抽痛,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不再思考,犹如傀儡一般听着宋尽渊的话。
他搞砸了一切?是他的错?确实,他们都希望我去死……
好痛苦……
他头好痛,好恶心。
他生病了,他要吃药…不!不对劲!清醒过来!
快清醒过来……
“小晏,只有我是真的爱你,我会保护你,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无条件原谅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不!不是这样的!
谁来救救他!
纪尘晏伸手在半空中抓着,像似在寻找浮木,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激烈的情绪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湿漉漉的。
视野渐渐变得模糊。
不是这样的……
宋尽渊握住了纪尘晏伸出的手,堵住了他所有求助的路,手指嵌入,与他十指紧扣。
“小晏,培风死了,褚季也死了,你还能求助谁?”
纪尘晏睁着无神的双眼,以往浓艳逼人、充满生机和攻击性的红眸此刻失去了光泽。
他微微张开嘴呼吸着,嘴角慢慢淌下无法咽下的津液。
第058章 失明前夕
“小晏,你只能求助我了,你和你的出生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人期待,没有人需要纪尘晏,无论是我,还是伏潭的人,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伏潭的堡主——纪培风,但是你别怕,我会帮你,让你和培风一样。”
宋尽渊不留余地摧毁着纪尘晏的心智,说话间,他拿出来一条带着药香的手帕,捂住了纪尘晏的口鼻,纪尘晏微微挣扎,却在药物的作用下,眸中仅剩的一点清明消散,眸光变得涣散。
纪尘晏卸下了所有力气,脑袋无力地朝一侧歪去。
他瞳孔剧烈收缩着,心脏剧烈跳动,身体涌起一股诡异且飘飘欲仙的快感,这是药效发作,他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宋尽渊看着吸入药物的人,一头耀眼银发如瀑布一般散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他额间渗出细汗,睫毛在颤抖。
“真漂亮。”宋尽渊感慨一声,随即伸手从纪尘晏的额头、鼻梁、嘴唇划过,最后伸手摸进来那因为药物而苏醒的地方。
“唔……”
纪尘晏微仰起头,薄唇微张,手指慢慢攥成拳,铐着他的细链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最后却又因为虚软无力而归于平静。
“小晏,你知道你让我最不满意的一点是什么吗?”
宋尽渊手指微动着,眼眸却幽深地盯着纪尘晏。
“你十六岁便过早沉溺在男女之欢里,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你想要用来抵挡药物副作用的办法,但是我还是很生气。”
“不过你碰的那些人,我全都解决了,幸好你只碰过四个,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青年因你而死,你说呢,小晏?”
“啊……”纪尘晏感觉脑子像似变成了一团浆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感觉是如此强烈,可他心理上却觉得恶心。
随着他的喘息加重,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
汗水从他鬓角滑落。
突然间,他低喘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人抽光,只留下让他觉得疲惫和茫然的无力感。
宋尽渊擦了擦手,目光扫过纪尘晏被汗水濡湿的脸颊和微启的唇,最后落在后者侧头微仰,露出的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那白得晃眼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痕迹
“真是美得勾人啊。”
宋尽渊感叹着,一手撑在纪尘晏脑袋边,俯身亲吻过后者形状姣好的耳垂,最后在那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个显眼的红痕。
就在他情不自禁想要在这具他等待了二十年的身体上再多留下一些痕迹时,房门被敲响。
宋尽渊想到正事,坐起身来,伸手摩挲着纪尘晏的耳畔和脖颈,感受着后者身体传来的轻颤,轻笑了一声:“还有意识么?”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双手捧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密码箱。
“区长,东西取来了。”
“嗯。”宋尽渊拎起密码箱,随口问道,“孟晷怎么样?”
守卫站得笔直,恭恭敬敬道:“孟区长已无大碍,不过一区最近在研究伏潭的结界电子球。”
“呵。”
宋尽渊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培风和言萧死后,联盟的人就想将伏潭的结界电子球占为己有,但二十多年过去,根本没人能破解言萧设下的防火墙。
哪怕是一区也不能。
而强行破解更是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拥有电子球控制权的人打开,他所知道的就培风一个,只有培风的才能打开。
培风的指纹和眼睛,是打开伏潭结界电子球的密钥。
所以且不说联盟人不知道如何打开,就算知道了,这两样东西,联盟也永远不可能凑齐。
“你在屋外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闯入。”
“是!”
宋尽渊没再将心思放到其他人和物身上,提着密码箱回到了屋内,小心将箱子放在桌上。
他摁下专属指纹和两个密码,密码箱“哒”一声打开。
箱内的低温蓦然接触到空气,瞬间液化成一阵冰凉的水雾。
等缥缈的冰凉白雾散去,露出箱内两管透明的特殊药液,以及两套无菌注射的配套设施。
宋尽渊动作娴熟地戴上无菌手套,而后将两管药液吸入注射器内,为即将的注射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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