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各方魔君魔侯赶赴魔宫,等到他们来到魔宫前看到帝剑帝印的情形时,不觉诧异。
帝剑帝印居然分别认主了?
这是要有两位魔尊的节奏?
但毕竟是帝剑和帝印的决定,比任何传位之类的决定都权威,所以即便他们诧异也不敢置喙。
更何况,先前那一场惊世大战已经完全证明了两位新魔尊的能力,他们何必自讨苦吃?反而纷纷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去趟这浑水。
不过,紧接着,他们又看到了更令他们诧异的场景——秦怀阙居然带着神魔怒来朝贺新魔尊了。
他们神色十分诡异。
众所周知,先前一战中,天荒魔君试图篡位,被击毙了。
秦怀阙居然还敢来?
神色还这么坦荡?
就不怕新任魔尊动怒,杀了他们秦家全家么?
而这些魔君魔侯其实也各怀心思,想要趁之后侵占秦家家产,只不过还来不及动手。
现在想来,只怕是新魔尊想独吞秦家家产,秦怀阙恐怕是卖身求荣了。
一时间,各有惋惜,但都不表露出来。
可万万没料到,等魔君魔侯齐聚,闻朔目光徐徐扫过台下众人,便朗声道:“先前一战中,天荒魔君和云梦魔君护驾有功,不幸身陨。论功行赏,天荒魔君之位和封地当由其子秦怀阙继承,云梦魔君之位和封地便交给其夫孟星演。诸位,可有异议?”
一时间,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并不是闻朔说的这样,天荒魔君是造反,而云梦魔君也未死。
为何会如此?
但此刻闻朔身上威压浓厚无比,加上有帝剑帝印护持其上,即便大家心存不满,却谁也不敢说有异议。
然而,此时秦怀阙却主动俯首,长揖到地,叩首道:“谢尊上荣宠,只是怀阙无意魔君之位,秦家也早有退隐之心,还请尊上令选贤明。神魔怒这等神器,秦家也无力保管,便都请尊上另行处置吧!”
闻朔闻言,似乎思忖片刻,便道:“既如此,准了。”
说完,又赐下尊王令一枚交给秦怀阙,见令如见魔尊,任何人不可轻视。
秦怀阙接令退下。
众魔君魔侯这才恍然——闻朔这是既收了秦家的东西,也断了他们这群人打秦家主意的路啊。
有了这枚尊王令,无论秦家是否在位,也无人能威胁到他们。
兴许许多年之后,又是一个望族。
只不过,这新魔尊的手段是否太软了些?只是为了让秦家主动交出神器便这般纵虎归山,实在是有些不太明智啊。
也不像闻朔之前的风格啊?
众魔君正揣测纷纷时,闻朔又下了一道尊谕——把天荒魔君的封地划给了沈君玉这个新魔尊。
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孟星演自然不会拒绝收下云梦魔君的封地和君位,而天荒魔君的封地也顺理成章地被划到沈君玉名下。
这样,外人便不敢也不会置喙沈君玉的尊位了。
魔域局势也在此刻彻底稳定下来。
·
是夜,瀛洲水榭内。
闻朔立在栏杆上,看着水波荡漾,月光明澈,忽然,他扭头静静看向一旁的沈君玉:“我就这么放过秦家,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软?”
沈君玉闻言,看了闻朔一眼:“刚上位就想着大杀四方,你是嫌屁股底下这个尊位不够烫么?”
闻朔哑然。
接着,沈君玉又正色道:“更何况,秦怀阙毕竟有功,他既然表态足够诚恳,我们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尊王印会选你,一定是因为你心怀魔域,心怀魔族子民,不是因为你多会杀人。”
闻朔:……
“不过。”沈君玉眸光动了动,又问:“云梦魔君那边,你确定她想离开么?她刚自废功法,这么陡然失去地位,只怕会有不少觊觎她的大能去围堵她。”
闻朔静了一刹,道:“她一直自认是妖族,又被老魔头暗算至此,隐忍这么多年只为了报仇,现在大仇已报,自然不会再留。而且——我派侄儿去了。”
沈君玉:?
“你可真是——”
闻朔淡淡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侄儿拿了人家那么大一块封地,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更何况,侄儿也该多历练历练,每次出事老躲在别人身后也不是个事啊。”
沈君玉闻言,心头动了动,忽然道:“你无聊么?”
闻朔:“怎么?”
沈君玉:“去看看。”
闻朔眉头微微一挑,不觉淡笑道:“走。”
就这样,青金色和黑金色的两道魔光同时冲天而起,朝着魔域边缘飞去。
此时,江水之上。
一艘华丽的楼船顺水而行,林玉致站在船头掌舵,把风帆直接拉到了最满,直直朝着东海妖域的领地方向驶去。
船内某个房间,云梦魔君端坐其中,脸色苍白,正在打坐恢复修为。
修炼魔尊那门陷阱功法的,境界越高,自废之后创伤就越重。
云梦魔君先前看这门功法进境迅速,加上一心报仇,即便里面有陷阱,她也不屑一顾。现下,便自食苦果了。
而楼船本来正常行驶着,忽然船身就猛地晃荡了一下。
操纵楼船的林玉致顿时露出紧张的神情,祭出魔魂兵,看向四周。
可此时夜色浓厚,即便他展开目力看去,也看不到多少东西,再加上有人刻意隐藏,自然他也发现不了。
林玉致迟疑了一下,愈发加紧催动楼船。
可就这么一催动,一道魔光从天而降,轰然砸在桅杆上,立刻就劈断了桅杆。
林玉致纵身而上,同那道魔光打在一处。
但就在这时,又有更多的魔光扑了出来,疯狂射向楼船。
林玉致:?!
他心头焦灼万分,却又没有多余的手伸出来对敌,正一咬牙想要祭出搏命杀招时,忽然,远处一道悠长龙吟响起!
这道龙吟响起之时,一道身披银甲的高大身形也踏浪而出,正是秦怀阙。
还是手持黑蛟霸王枪的秦怀阙!
见到秦怀阙出现,林玉致血都凉了。
但接着,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秦怀阙纵身一跃,轰然登上楼船,便一枪横扫——
龙吟声中,无数魔光被直接扫了出去,飞射四方。
林玉致惊呆了。
这时,秦怀阙又是旋身两枪,扫掉了四周所有魔光,便看向目瞪口呆的林玉致道:“受人之托。军师快开船吧。”
林玉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胸中血气震荡着去开船。
秦怀阙这时则怀抱黑蛟霸王枪迎风立在船头,月光照在他身上,银甲闪闪发光,周围那些想要上前的魑魅魍魉见了,瞬间不敢动了。
也就在此刻,水下忽然又传来一阵惨叫。
林玉致心头一惊,立刻又低头看去,便看到几缕微弱的魔气被一群金红色的肥大锦鲤围住,直接卡嚓卡嚓啃吃了。
林玉致:……
秦怀阙倒是了解:“自己人。”
林玉致惊魂甫定,继续开船。
此刻,不远处的一座高高山上,一座凉亭中,摆了一桌精致小菜和点心。
一身白衣华服的孟星演正靠坐在摇椅上,一手持一个纯金的望远镜观察江流上的战况,一手端着一杯小酒,津津有味地喝着。
“秦兄的枪果然霸道,看来这桩因果很容易就了结了。”
“亏我找了个好位置看戏,这些偷袭的也太不能了吧。”
忽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从孟星演面前的果盘里拈了一枚青色的葡萄。
孟星演:?!
他猛地从摇椅中蹦起,酒水洒了一身。
但等看清来人后,孟星演又骤然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些老东西见云梦魔君油水不够,跑来打我的主意了。”
“闻叔,婶……沈叔,你们怎么来了?”
闻朔就着沈君玉的手吃了那枚青葡萄,瞥了孟星演一眼:“让你护送,你就是这么护送的?”
孟星演嘿嘿一笑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点本事,说不定还不如林玉致小军师呢。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找人办事靠谱。”
“你把黑蛟霸王枪还给秦怀阙了?”
孟星演点点头:“我现在富得流油,也不差这一样。”
“那些鲤鱼呢?”
说到这个,孟星演不觉闷哼一声道:“蔺妖王真是会算计,他口口声声说这些鲤鱼是被他用造物手法改造成的,花费颇大,我借用一下,他就要我让他在云梦魔君宝库里挑三样东西。”
“结果,这玩意居然只是他用特制鱼食喂出来的。白瞎了我的宝贝。”
沈君玉这时定神遥遥看了一眼水中那些锦鲤,看了片刻,他望着其中一条已经生出角的锦鲤就微微一笑道:“蔺阁主擅长屠龙,那些鱼食里只怕就有龙精龙血,十分宝贵,他挑三件宝贝也不算占你便宜了。”
孟星演闻言,不觉心头一动:“那鱼食那么好用?”难怪那天蔺辰那么小气。
改天得想办法再要点来。
这时,一旁的闻朔道:“有高手来了,秦怀阙只怕扛不住。”
沈君玉道:“我去看一眼。”
说着,便化光纵身离去。
留下闻朔和孟星演二人。
孟星演这会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默默看向闻朔,像是在问闻朔为什么不去?
闻朔瞥了孟星演一眼,淡淡道:“有熟人,我不出手,也给他们留点面子。”
孟星演会意,点了一下头。
不多时,不远处,隐约有一道剑光亮起。
见到这道剑光,闻朔眸光动了动,终于缓缓放下掌中酒杯:“解决了。”
孟星演立刻捧哏道:“果然还是沈叔厉害,一出手就拿下!”
闻朔面无表情看他。
孟星演适时闭嘴。
又过了一会,一袭白衣沐浴着月光飘然而至,是沈君玉回来了。
他手中还托着一卷玉简,这时他把玉简递给闻朔:“云梦魔君给你的。”
闻朔接过玉简,打开看了一眼,静了许久,淡淡叹了口气。
他什么也没说,就把玉简收了起来。
“回去吧。”
闻朔和沈君玉走了。
留下孟星演一人在高山上。
这时,孟星演拂袖收走桌上的吃食,也准备离开,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孟星演心神一凝,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江流上,一袭银甲站在江山,凌空朝着他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
孟星演沉默片刻,正色抬手还礼。
银甲化光离去,只剩下月照江流,涌动不息。
第62章
闻朔和沈君玉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
这时,沈君玉才看向闻朔:“方才云梦魔君给你的玉简里,写的是什么?”
闻朔诧异:“你没看?”
沈君玉摇摇头。
闻朔看着沈君玉此刻澄明的眸光,不觉哑然:“你怎么跟我还这么见外?”
沈君玉:“这跟见外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不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你的东西。你愿意说也好,不愿意说也罢,都该你自己决定。”
闻朔听到沈君玉这话,立刻就明白这确实是沈君玉的处事原则,而且,他也正是因为这些,才这么喜欢沈君玉的。
想到这,他默默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就抬手取出那卷玉简,递了过来:“你看。”
沈君玉伸手接过玉简,展开。
玉简中每一根记录一小件事,几个人名,而这些都是跟天荒魔君造反一事有关的。
显然,云梦魔君早就跟天荒魔君勾结过了。
在这些名册上写下的重点内容里,有些在册的魔君已经死在了这场大乱中,有些明哲保身的,还苟着,甚至若无其事地参与了那次会面。
而玉简中最后还夹着一张纸条,是云梦魔君的笔记,她在纸条中说这样的名册秦怀阙有一个更全面的,让两人务必逼秦怀阙交出来。
沈君玉看完玉简,这才明白闻朔方才叹气的真正原因。
想着,他就默默合上玉简,看向闻朔,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要去追人么?”
闻朔摇摇头:“秦怀阙是个聪明人,他就算有卷册,也必然不会留着了。而且,他那本卷册若是交出来,说不好还有几个魔君魔侯是干净的,或许连侄儿家都——”
沈君玉会意——私相授受这件事本身就很难界定,若是要把跟天荒魔君和云梦魔君来往密切的都清算一遍,闻朔自己恐怕都逃不脱,更何况旁人。
尤其是天瞳魔君,他以星卜之术闻名,必然会有不少魔君找他办事,这其中难免会有利益牵扯。这种又如何定罪?
而此刻,沈君玉也大概明白了闻朔的意思,就把玉简递还道:“既如此,便暂时按兵不动吧。这里面有些人愿意当老油条,也未必是坏事。懂得怕死的人,一般闹不出太大动静。”
“更何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只要他们愿意效忠我们这两个新魔尊就好,何必赶尽杀绝?”
闻朔笑了笑,伸手接过玉简:“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怕你觉得我心慈手软。”
沈君玉无奈:“我什么时候在你心目中这么不通人情了?”
闻朔眸光动了动,道:“每次看你拔剑砍人时候那股凛冽气质,我总觉得你万一失控起来,下一刻就要砍我了。”
沈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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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易主一事震动三族,尤其是这次居然出了两位魔尊,还有一位还是人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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