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这么说了,沈思源便一副温顺的样子,点点头,听了话。
沈度便开始替沈思源疗伤,当沈度的灵气灌注到沈思源体内替他修复那已经伤得支离破碎的丹田时,一阵剧痛传来,沈思源脸色不觉再度苍白了几分,却又抿唇忍着。
一副极为憔悴可怜的模样。
云素衣见到这一幕,愈发不忍,不由得拿出手帕拭泪。
沈思源见了,便忍着痛,又柔声安慰起云素衣。
一时间,两人构成一副极为母慈子孝的温馨场景,寻常人看了,只怕都会感动不已。
唯独一旁的原穆州看到这,一双剑眉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自从沈度和云素衣来到沈思源榻前,原穆州便一直静立于一旁,自然也目睹了这一家人惺惺相惜的全程。
本来,他心中对沈度和云素衣的到来是欣慰且庆幸的。
但此刻,看到他们沈家一家三人和睦温馨的场景,他不知为何,心头便陡然生出极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来。
因为,他印象中前世的沈度和云素衣并不是这样的。
前世,沈度极为威严,云素衣也温婉大方,都是极有大能风范的两个高手,从未在人前流露过任何多余的情绪。
即便当初沈君玉出事,沈度也只是很平静地道:“想是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尽力相助。”
云素衣亦只是叹息道:“本是我们玉衡宗的家事,又何须穆州你这般付出?实在是拖累了你。”
两世唯一的区别,就是原穆州前世为了救沈君玉用了同命道侣契约,这一世他没有对沈思源用。
那时,原穆州只当是二人真的心中愧对于他,又觉得他们都是大能,兴许在感情上内敛了些,并不是不关心沈君玉。
可,仅仅因此,就能对两个孩子相差如此之大么?
原穆州心中再次有一丝怀疑的阴霾升起,忍不住又默默看了过去。
然而,当他看到软榻上沈思源那苍白忍痛的清秀面容时,他的一颗心又霎时软了。
莫名自责——沈思源前世为他做了多少事?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心生顾虑?
毕竟即便沈宗主夫妇二人有些偏心,那也是他们的家事。
再说,沈思源的性格也确实更讨长辈喜欢。
更何况,无论如何,前世的沈宗主夫妇二人也并未对不起过沈君玉,只是没有对沈思源这般殷切罢了。
想到这,原穆州终于释然。
而这时,一旁本来正为沈思源伤情焦灼的云素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立刻便看向原穆州,蹙眉问道:“穆州,君玉为何不在?思源这次受伤,他这个做兄长的没能及时出手救援也就罢了,怎么这会连人都不在?”
听到云素衣提起沈君玉没有及时救援的事,原穆州眸光不觉又是一沉,彻底将刚才那一丝疑虑抛在脑后。
但这时,他顾念到沈度和云素衣的脸面,并未直接说破其中内幕,沉吟片刻,只说:“秘境内还有两宗弟子,我想我和君玉都走了未免不妥,便让君玉留在那了。”
原穆州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在默默忍痛的沈思源忽然就微微睁大眼,朝他看了过来。
对上沈思源的眼神,原穆州心中有愧,只好避开。
而原穆州这么一说,云素衣倒也信了,但一双美眸中又多了几分沉凝:“穆州你这么安排倒也没错,可如此一来,只怕源儿的伤势又得拖些时日了。”
原穆州不明就里,微微皱眉:“云伯母此言何意?”
云素衣闻言,欲言又止了片刻,方缓缓叹了口气道:“你沈伯父和我虽是源儿血亲,但都已不是金丹境界,只能用灵力替他缓解伤势。”
“可君玉就不同了,他和源儿是亲兄弟,又境界相仿。这种情况下,若是他用自身金丹替源儿温养丹田,源儿重塑金丹的可能性便又多了几分。”
短暂的静默后。
“咔嚓”一声轻响。
云素衣不觉狐疑:“什么声音?”
对面原穆州静了许久,垂眸,强行敛去眸中翻涌出的疑云波涛:“无事,只是我才疏学浅,从未听闻过这个法子。”
云素衣怔了怔,微微一笑:“这法子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年长修士都知道,想是穆州你平日里忙于修行,没有在意这些罢了。”
原穆州静了许久,缓缓点头,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是,想必是我见识少了。”
偏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穆州忽然若无其事地开口:“沈伯父,云伯母,我突然想起宗中还有些许杂务要安排,告退片刻。”
云素衣忙道:“你且去吧,这有我们呢。你此次能送源儿回来已是大不易了,真不好再叨扰你。”
原穆州面不改色,拱手匆匆告退。
凌云峰偏殿外,一处荷花凉亭内。
原穆州抬起袖子,默默抹下了大拇指上那枚已经碎裂的白玉扳指,扔到了一旁。
此刻,他看着远处荷塘上一望无垠的翠绿,嗅着花叶清香,沉郁的心情却并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既然有这种方法,为何前世云素衣只字不提,一直拖到沈君玉丹田枯竭,无力回天?是心疼沈思源体弱,抑或是别的?
原穆州无法深想,也不敢深想。
但从始至终,原穆州还是相信沈思源是无辜的——毕竟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沈思源如何能知道?
但云素衣和沈度为何又要那么做?还是重生而来,许多事情确实已经更改,这二人是真的变了,而不是前世他们蓄意为之。
原穆州无从知晓。
良久,他闭了闭眼,一颗心带着茫然缓缓沉下。
·
秘境内。
沈君玉取得涌泉石后,在赶往下一个藏宝洞的路上便一直将涌泉石握在掌心,疯狂汲取其中的灵力。
不过,在他每每汲取灵力之时,心口的印记便会重新苏醒过来同样疯狂地开始抽取他体内的灵力。
一进一出,最终给沈君玉留下的不过一成。
好歹也总算弥补上了几分先前的消耗。
默默握紧了掌中的涌泉石,沈君玉心道:看来还需要搜刮更多的天材地宝才行。
于是,他御剑的速度便愈发快了几分。
魔修见了,也不动声色地提速跟了上去,从始至终他都十分默契地跟在沈君玉身后三尺左右的位置。
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沈君玉下定决心要取宝,又有魔修相助,很快,他们便又取得了两处的宝物。
收获甚丰。
而这些取到的宝物,沈君玉俱分了魔修一半,魔修也都坦然收下了。
但等二人赶往第三处藏宝点时,便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走转移了。
沈君玉一袭白衣凌风而立,看着空空如也的藏宝洞,好看的眉头不觉微微蹙了起来。
虽然他已事先料到秘境中这些修士会互通有无,藏宝洞的东西迟早会被取走,却不想消息居然走漏得这么快。
要知道,沈君玉现在取到的天材地宝虽然足够寻常修士用的,可并不够他的消耗。
他本来抱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决定干完这一票便立刻远遁东海,逍遥海上,再不回来。
可现在,手头资源不足,便难办了。
倒是一旁的魔修,似乎看出沈君玉的顾虑,他摸了摸银色面具下修挺的鼻梁,忽然淡淡一笑:“若想取宝,我倒是有个法子。”
沈君玉看向魔修:“什么办法?”
魔修冲沈君玉淡淡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经过这几次取宝,沈君玉已经跟魔修培养出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看魔修此刻神色认真,并无挑逗之意,静了一瞬,沈君玉便略略侧头朝他靠了过去。
修长清瘦的颈项和白皙柔软的耳廓就这么暴露在魔修的视线下。
魔修垂眼静静看了两秒,才凑上前来,贴在沈君玉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说话时,他嗓音略略压低,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温热气息不经意间洒在沈君玉耳廓,微痒。
但此刻,沈君玉一颗心都只放在魔修讲的那几句话上了,听完,他琉璃色的眸中不觉燃起一丝亮光。
末了,他微微勾唇:“好方法,若是如此,我分你六成。”
魔修这时已经抽回身去,听到沈君玉的话,他静了一瞬,眸中似有一丝无奈闪过。
片刻后,他神色微妙地笑笑:“不必,还是五五便好。”
沈君玉见他大方,倒也不强求,只道:“那便快启程吧,若是让他们先离开秘境出去通风报信,便来不及了。”
魔修微微吐出一口气:“走吧。”
第9章
一个时辰后,一人一魔顺利抵达秘境出口。
果然,远远他们就看到有一群穿着各大宗门服饰的弟子正在秘境出口的传送阵前交头接耳,神色十分沉凝。
“我们剑宗这次损失最大,灵泉没了,好几处药圃也都没了。这沈少宗主难道真的被魔修夺舍了么?”
“我也觉得,兴许那沈少宗主早就被魔修夺舍了,要不然沈小公子出事时,他怎么就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呢?”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出去回禀宗门么?可若是这个时候出去,被长老责罚不说,这里的机缘也就都没份了。”
“说得对啊,若是我们先出去了,秘境中的天材地宝不都便宜了那些散修?要知道这些资源可都是我们几大宗门联手发掘的,便宜了他们也太可惜了。”
另一个弟子也点头称是。
这些弟子们议论的时候,沈君玉遥遥立在空中,一言不发,神色平静。
倒是一旁的魔修,听完这些弟子们的议论,嗤笑一声,便淡淡道:“天材地宝本是集天地灵气而生,见者有份。这些所谓的大宗门,凭借淫威圈地了这么多年也就罢了,居然还真把这些宝物当成了自家的东西,何其可笑?”
等说完这话,魔修眉心忽然一跳,意识到造次了——沈君玉也是出身名门大宗,他这是连带着沈君玉一起内涵了。
好在沈君玉对于魔修这话没有任何意见,反而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魔修静了一瞬,默默看了沈君玉一眼。
“更何况——”沈君玉忽然微微一笑,“我马上就是魔修了,何必在意这些?”
说完,他又静静回眼同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魔修对视。
“动手?”
注视着面前沈君玉那双澄明如冰的琉璃眸子,魔修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唇角勾起:“走。”
·
这边,几大门派的弟子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是该先出去通风报信还是留在里面找找机缘,等以后出去再禀报。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忽然!一道金虹般的剑光从天而降,轰然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了秘境出口的传送阵前!
众弟子大惊。
下一秒,一袭飘逸白衣凌空而至,徐徐悬停在那传送阵前。
风姿绝尘,眉眼温润,正是刚才他们口中议论的“疑似被魔修夺舍”的沈君玉。
见到沈君玉,众弟子面如土色,拔腿就跑。
原穆州已离开秘境,现下秘境中修为最高的就是沈君玉,更别说他还抢了一堆机缘,怎么打啊!
沈君玉微哂,左手掐诀,掌中凤翎剑挽了个剑花,当空一挥,几十道密雨一般的剑气铺天洒下,溅起漫天尘土,直直就拦住了这些弟子的退路。
这些弟子被沈君玉阻拦,心中畏惧,慌忙又改换了方向,驾起法器便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跑去。
谁知,下一瞬,一道黑红色魔气滚滚而来,直接在这条必经之路的高处山崖上化成人形,一手祭出魔气凝成长弓般模样,一手扣住赤炎矢,自上而下对准了逃窜的众人。
长风挂过,吹起魔修的墨发,飘逸飞舞。
银色面具下,一双黑眸微微眯起,慵懒淡然:“继续跑啊。”
众人:……
本来碰到沈君玉,他们只是暗道倒霉,现在再看到这魔修,便只剩绝望了。
见到众人绝望的眼神,魔修满意一笑,便又扣着弓弦微微扬起下颌,朝众人示意了一下沈君玉的方向。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没明白魔修的意思。
魔修“啧”了一声,不耐道:“过去。”
众弟子不解其意,神色愈发微妙尴尬,可在他们感觉里,还是这魔修更凶残些,只好悄悄朝沈君玉这边看了一眼。
沈君玉提剑静立,神色淡然。
半个时辰后。
秘境传送阵出口处,这些灰头土脸的弟子自觉排成了长队,欲哭无泪地一一取出手上的储物戒,交给二人。
其实,以他们的实力,共同出手,拼尽全力也未必不能战胜沈君玉和魔修。
只可惜这些名门大宗的弟子太爱惜自己,生怕自己受了伤,或是在战斗中不幸殒命。那就亏大了。
所以,这样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
沈君玉也是太了解这些所谓名门弟子的弱点,所以才同意魔修堵门口的建议。
魔修这会一一清点完众人交上来的储物戒,就全部扔给沈君玉,让沈君玉先挑。
沈君玉也没有跟他客气,挑出了自己所需的,能够直接增益灵力的天材地宝,其他法器法宝以及符咒丹药就全都留给了魔修。
留下来的,七成有余。
一旁的弟子们看着二人这幅情状,嘴角抽搐,愈发确信沈君玉就是被另外的魔修夺舍了。
要不然怎会跟这刺伤自己亲弟弟的魔修狼狈为奸?还毫不顾念各大宗门之间的情谊,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打劫他们。
可恨啊,真可恨。
只不过,当着两人的面,他们也丝毫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揣测和不满,只能心中暗恨,下定决心等出了秘境就立马将这两个“魔头”的情况上报宗门。
到时,几大宗一同围追堵截,就不怕这两个“魔头”不死!
此时,沈君玉已经把收上来的储物戒扫荡一空,他收起东西,看了一眼面前被魔修赶到一个圈里站着的弟子们,忖度片刻,道:“人没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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