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哦?”
沈君玉徐徐道:“剑宗还有三名金丹弟子十多名筑基弟子没来,玉衡宗也还有两名金丹弟子以及五位筑基弟子没来,其他宗门各有十多名金丹弟子流落在外,另有金丹散修二十多名……”
沈君玉侃侃而谈,说的还都是事实,令这些弟子愈发心惊肉跳了。
难道他们宗门之间的消息已经泄露成筛子了吗?
魔族真的已经如此强大了?
众弟子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魔修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好笑,不过心中也十分好奇,沈君玉这胳膊肘疯狂往外拐的心态到底是为何?
旁人都以为沈君玉被夺舍,但他清楚不是。
而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好奇。
想到这,魔修看了沈君玉一眼,索性便愈发建议了个大的。
本来魔修建议是抢完第一波就跑,现在他却道:“既然如此,干脆等这些下剩的人来了,一网打尽。”
“反正现下有了人质,做事更方便了,你觉得如何?”
说话间,魔修一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沈君玉的表情。
而沈君玉听完魔修的话,只淡淡一笑,便颔首道:“说的极是,我也正有此意。”
众“人质”:???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
即便“人质”们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二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魔修挤出一些魔血,便围着“人质”们布下了一个魔族的玄阶禁制阵法。
“人质”们纷纷瞪大眼,却又敢怒不敢言。
沈君玉在一旁看了片刻魔修布置的禁制阵法,稍一忖度,又抬手拾起一根树枝,在那阵法上稍作修改。
他白皙骨感的手指轻轻握着树枝,修改阵法的动作十分缓慢切优雅,但每一次修改都极为有效。
不多时,那阵法便光芒大放,气势又涨了一层。
仅仅被沈君玉这么修改了一下,这阵法竟然就从玄阶阵法变成了地阶阵法。
阵法中的“人质”们一开始被玄阶阵法困住,尚且能够行动自如。
这时,玄阶阵法升成地阶阵法,他们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周挤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心中恐惧之感愈发强烈。
魔修见到沈君玉的修改,不觉微微诧异:“升阵之法,你对阵法也有研究?”
沈君玉丢下树枝:“略懂。”
其实前世他在剑宗藏书阁受益甚多,如果给他炼虚境的修为,他连天阶阵法也能布置。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以藏拙为要,所以沈君玉没有多说。
魔修听了沈君玉这简短两个字,心头微动,一时间不觉又有许多问题想问沈君玉。
只不过此处人多眼杂,他不想暴露沈君玉的跟脚,便没有问出口。
忽然——
一个清润平静的嗓音在魔修耳中响起。
“趁现在无人,我打算先试试你们魔族功法,你替我护法,可以么?”
魔修猛地回过神,神色略带微妙地看向沈君玉。
但当魔修对上沈君玉那双琉璃眸中的毫无遮掩的坦荡和信任后,他哑然片刻,微微一笑:“好,你去吧。这有我呢。”
沈君玉转身去了山洞。
凝视着沈君玉离开的背影,魔修微微眯了一下眼,胸中油然升起一种极为奇妙的情绪。
他倒是从未料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跟一个人族的小修士互相信任到这种程度。
他自己这般,是因为他是化身,即便损失了也不足一提。
但沈君玉呢?
又是图什么?
想到这,魔修忽然觉得左胸心口处,很缓慢地跳了一跳。
·
山洞内,沈君玉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台盘膝而坐,便取出了魔修先前给他的那份魔族功法,安然翻阅了起来。
他确实信任魔修,但他只是觉得两人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魔修没必要对他下手。
更何况,若认真打起来,魔修未必如他,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根本没想到魔修对他的揣测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不可言说的微妙境地了。
魔修给沈君玉的这份魔族功法字数不多,上下两篇加起来不过将将千字,却字字珠玑,十分精妙。
沈君玉心无旁骛,将其通读了一遍,便不再耽搁,闭眼开始尝试修炼。
沈君玉天纵之才,天资极佳,甫一上手就能感觉到有一丝微凉缥缈的魔气在他丹田处徐徐汇聚而成。
在修真界,人修转魔修只虚把体内所有灵气转化为魔气,就可成功。
所以,反而修为越低,转修越容易。
沈君玉目前金丹境,就必须把自己的金丹转为魔丹才行,这需要极大的消耗和凝练。
不过,为长久计,他并不怕难。
第一缕魔气凝成后,沈君玉就闭上眼,尝试着让这魔气一点点钻入自己的金丹之内,好完成转化。
然而,这魔气刚一接触金丹,沈君玉就感觉心口上方的印记处狠狠灼烫了一下。
宛如烙铁径直落下,极痛。
沈君玉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接着他就立刻睁开眼,抬手扯开了衣领,蹙眉去查看那印记的情况。
优雅锁骨下,那红色的眼睛形状的印记正一闪一闪,绽放出点点微光,衬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像是在挑衅,也是在警告。
沈君玉垂眼凝视着这枚印记,面沉如水,忍不住就抬起指尖,试探着抚了上去。
然而,当他的指腹刚刚触碰到那处印记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就在山洞中响起。
“你没事吧?”
沈君玉:……
静了一瞬,沈君玉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抚在心口上的手,拉拢了衣襟。
“无事。”
可话音刚落,沈君玉抬起眼,就对上了不远处魔修那双沉静漆黑的瞳眸。
看他模样,显然早就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短暂的静默后。
沈君玉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倒是魔修缓缓挑了一下眉:“你胸口受伤了?”
第10章
剑宗凌云峰上。
沈思源喝完药,刚沉沉睡去。
这几日,沈度,云素衣还有原穆州轮流替他输送灵力,暂时保住了他的丹田,但他的情况还未曾好转。
毕竟没了金丹,丹田就失去了最大的灵力来源,旁人输送灵力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时间久了,各种灵力互不兼容,反而还会撑坏沈思源脆弱的丹田。
而原穆州和沈度夫妇二人虽然也都传讯去请了相熟的大能,但在修真界能成为宗门大能的多半都事务缠身,即便应允,也没办法立刻赶来。
只能暂且这么耗着了。
此刻,原穆州坐在锦榻旁,凝视着沈思源安静苍白的睡颜,看到沈思源那因为体内灵力不完全相容忍痛微微蹙起的眉心,心中又是一丝愧疚溢出。
良久,他徐徐抬手,冷白骨感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了沈思源的眉心,想把沈思源眉心上微微皱起的那一丝纹路抚平。
忽然——
“穆州,你且出来片刻,我有话同你讲。”
云素衣的温柔嗓音猝不及防在原穆州耳中响起。
原穆州眉心一跳,指尖颤了颤,立刻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抚在沈思源眉心的手,起身朝外走去。
丝毫没觉察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榻上还在“沉睡”的沈思源忽然就睁开眼,憔悴异常的眸中在此刻不觉溢出一丝明亮的狂喜之色。
之后,这双眼就这么异常贪婪执着地凝视着原穆州修长笔挺的背影。
直到原穆州彻底消失在门外。
·
偏殿外,凉亭上,云素衣早已立在亭中等候。
原穆州提步上去,对云素衣行了礼,便问道:“云伯母找我有何事?”
云素衣神色有些沉凝:“穆州,你也知道,源儿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有个想法,但恐怕需要你配合一番。”
原穆州微怔一瞬,虽然心下有些怪异,却还是道:“云伯母请讲。”
云素衣沉吟片刻,这才看向原穆州:“源儿受伤时的情形我已经知道了,穆州你不必再替君玉遮掩。”
原穆州:?!
眼看着原穆州的脸色变了,云素衣也不着急,只徐徐耐心温声解释道:“是旁人同我讲的,不关源儿的事。”
“你和源儿倒是都瞒着我和你沈伯父,怕我们知道了伤心,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多心。”
听着云素衣这一番“合情合理”又善解人意的解释,原穆州罕见的沉默不语,狭长的凤眸中看不太出情绪。
这时云素衣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君玉从小便有些孤僻,偶尔会犯些小性,想必这次也是他同源儿生了口角才会如此。不愿跟你们回来多半也是因为心中愧疚。”
“可——”
“可源儿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君玉多留在秘境一天,源儿修复金丹的可能性便少一分。所以,伯母想请你再去一趟秘境,好好劝劝君玉,把他接出来。”
“就当伯母求你了,好么?”
云素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原穆州一直保持着一个合格小辈的姿态,垂眸静静倾听,可他那长睫遮掩下的眸色却随着云素衣的话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凝。
等云素衣说完这番言辞恳求的请求,原穆州静了良久,终于抬眼开口,语气清冷:“为了思源的伤,我会去接君玉。但云伯母,恕我直言——”
“君玉和源儿同样是你的亲骨血,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云素衣怔了一瞬,连忙下意识解释道:“穆州你误会了,我并未偏心君玉,实在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我都舍不下啊。”
原穆州神色愈发古怪了。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解释,只垂眸拱手道:“无妨,本是我造次了,伯母保重,我先告辞。”
原穆州走了。
走得很快。
看着原穆州离开时的清冷背影,云素衣眉头微皱,心头缓缓涌出一丝疑虑。
看原穆州方才的情态,难道竟是觉得她偏心沈思源?
不可能吧?
这次的事,沈思源可是完完全全一点错都没有。
若原穆州真这么想,那便太荒谬了。
·
此时,秘境内。
山洞中,面对魔修过于直白的询问,沈君玉静了好一会,才道:“无妨,只是我方才修炼时急于求成,岔了气,此刻已经好了。”
魔修:“是么?”
仿佛还有些不信的样子。
沈君玉哑然片刻,索性就若无其事地将那篇功法里的一些疑惑内容讲给魔修。
话题这么一开,魔修最初还有些不悦,但后来见沈君玉条理清晰,语音柔和,他又不自觉听进去了。
之后,两人一来一回,倒是深入聊起了那篇功法。
聊到最后,魔修银色面具下的眸中不觉闪出一丝欣赏之色:“沈大公子果然天纵之才,就连我魔族功法都能这么快融会贯通。”
沈君玉笑了笑:“能得阁下如此赞誉,是我的荣幸。”
明知沈君玉是有客套的成分在里面,但被这么轻轻一夸,魔修唇角还是不自觉浮起一丝,接着他似是又想到什么,垂眼,便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玉盒,扔了过来。
沈君玉抬手接过:?
魔修若无其事地淡淡道:“看你胸口有血,这药膏好用,敷上吧。”
沈君玉:……
但一颗心又略略放了下来——想来魔修是没看清那印记,只看到了红色的边缘,以为是血,才有这种误会。
这样也好,他也不必想理由去解释了。
倒是魔修这份心,让他有些感激。
想到这,沈君玉下意识轻轻摩挲了一下掌中做工精致的青色玉盒,便低声道:“多谢。”
说完,沈君玉把这瓷瓶收了起来。
魔修见状,不觉挑眉:“怎么,沈大公子看不上我的东西?还是怕我害你?”
沈君玉微怔,旋即他哑然道:“并非如此——”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对面魔修抱臂半靠在山壁上,正用他银色面具下的漆黑双眸神色懒懒地看着自己,眉头仍是挑着。
显然不打算信他的任何解释。
沈君玉心下莫名有些好笑,略一沉吟,倒没有再解释,只话锋一转,诚恳道:“既是如此,可否劳烦阁下转过身去。”
魔修:?
不过很快,魔修就明白了沈君玉的意思,此刻,他看着沈君玉那双带着诚恳的琉璃色眸子,不觉轻轻勾了一下唇。
原来是害羞?
不过,毕竟是名门大宗的继承人,行事精致些倒可以理解。
想着,魔修倒也什么都没说,瞥了沈君玉一眼,就懒洋洋地背转了身去。
沈君玉见到魔修背过身去,唯一忖度,倒也果真抬手打开了玉盒。
玉盒打开后,一股沁人清香扑面而来,玉盒中的膏脂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杏白色,沈君玉用指尖挑起,碾了碾,果然触手清凉滋润。
是上好的伤药。
魔修倒是大方。
想着,沈君玉又抬头默默看了一眼,目光所及处,便是魔修挺拔修长的背影。
只不过魔修姿势懒懒的,又不同寻常修士那么端正,多了一分自然不羁。
他也真是说话算话,一点都不偷看。
沈君玉不觉微微一笑。
而做戏做全套,想了想,沈君玉还真的又扯开了衣领,弄出了一点布料摩擦的响动。
就在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沈君玉立刻抬眼,眸光如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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