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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其他事吗？”谢诚言并不买账，句句话都带着把人轰走的意味。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攻破。
老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几圈，没忍住，出声帮腔道，“你家这位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了，一直想方设法联系你。人家大老远赶来，怎么也让人上去喝杯水不是？”说着冲徐清秋眨了眨眼睛。
徐清秋当即领会到，不动声色的把手里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挪到了柜台上，老板非常有默契的拿胳膊肘把瓶子撇远了。徐清秋干咳了一声，指了指谢诚言湿了一片的肩头，“你要不然先把头发擦干吧，不然容易感冒。”
“……”谢诚言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眼徐清秋，没吭声，扭头走了。这点小伎俩，他懒得戳破，他又没瞎。
没反对就是默认。徐清秋感谢地看了老板一眼，快步跟了出去。
老板心情愉快地哼着歌，翘着二郎腿，坐回他的小板凳上，点开平板，回到了电视剧界面，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第三十章 ：双打
谢诚言走进单元楼，连跺了好几脚感应灯也没亮，他摸出手机做照明。楼道里的灯前两天就有点接触不良，时亮时不亮，今天彻底熄灭了。这样老楼，没有人来维护，各处设施出问题是时常有的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徐清秋却不大适应，他借着手机的光亮四下环顾，随即便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生怕米色西裤蹭上随处可见的灰尘与蜘蛛网。
越往上爬，身前那人的喘息声就越重，徐清秋顺着楼层的间隙往上探了探，忍不住问，“还有几层？快了吗？”
谢诚言平复了一下凌乱的呼吸，回呛道，“比不了你那豪华大公寓，你要是嫌累就赶紧回去吧。”
成，好心当驴肝肺。他一身体健康，平时还抽空锻炼的成年男性，压根没把这几层楼梯放在眼里，反倒是谢诚言明显有些吃力。徐清秋不想争辩，自讨没趣的闭上了嘴。要是把人惹急了，还真能把自己原地轰走。
谢诚言把他领进门，指了指墙角的折叠餐桌椅，“我这里地方小，你想坐就坐，要是不待见这破凳子，那你就站着吧。”
不大点的凳子要容下徐清秋这样个高腿长的人来讲着实有点将就了。好在他倒也不是矫情的人，屈腿坐下了。他打量这间小屋子，从客厅一眼望去看得到卧室尽头，打直腿可以够到厨房，容纳两个人都显得逼仄。空气中弥漫着谢诚言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蜻蜓草香和蒸腾的水雾。
找来找去就找到这么个破地方，这也能住人？徐清秋有些不满。他还没来得及腹诽完，一杯水落到了面前，四条细铁架支撑的台面轻微地晃了晃，他抬手扶住了白瓷马克杯。
“你要的水，喝完就可以走了。笑话也该看够了，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我免你门票。”丝毫不占优势的话，也能叫谢诚言先发制人，说得那叫一个咄咄逼人。说完，他自顾自的走进卧室插上吹风机，把来不及辩驳的徐清秋独自丢在了外头。
谢诚言拨动着头发，余光不自觉地往门外的身影撇去……眼见着心理防线有松动，连忙回想着过往种种，给自己补了几刀，疼不疼！疼还上赶着，谢诚言你清醒点！反反复复的纠缠，不过是伤己伤人，千万别心软！
忽然，巨大的声响自徐清秋背后的墙面传出，震的徐清秋手上的水杯抖了抖，水撒了一手。紧接着男人的叫骂声混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小畜生，电脑打到一半你给我把电源线拔了！你存心找打是不是！前两天你把水玩的一塌糊涂，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正好，咱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你给我过来！”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小车子跑到桌子底下了，我不小心的，对不起爸爸，我错了，你别打我……”小孩战战兢兢地求饶。
那头叮铃桄榔的乱成一团，罐子与墙体亲密接触，又滚落在地。随后“啪——啪——”极为清脆的，皮带挨上肉体的鞭笞声一声接一声，伴随着小孩此起彼伏的尖叫。
“你再哭！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还敢跑，给我回来！”
隔壁门被打开了，很快铁门又被更大的力道冲撞到墙壁上，发出震耳的哐哐声。
谢诚言皱着眉，从卧室出来，他抬脚踢了踢徐清秋横在路中间的长腿，没怎么用力，“让开。”
“怎么回事？”徐清秋缩回腿给谢诚言腾出道来，看着谢诚言径直推门出去，他也跟着站起身。
一个满脸凶相，手里攥着根皮带的男人追着小男孩，步步紧逼。
陆陆续续有人隔着紧闭的铁门出来张望，又见怪不怪的关门回去了。
谢诚言扶着扑倒在他身上的小男孩，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男人骂骂咧咧，指着孩子让他赶紧滚出来。
孩子缩在谢诚言身后直哆嗦，紧紧揪着谢诚言的裤腿不放。
“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那男人甩着胳膊上的横肉手指直往谢诚言脸上怼。
谢诚言退了步，“他还这么小，就算他哪里做得不对，你一个成年人犯得着跟小孩计较吗？”
“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教我做人？”男人没把谢诚言放在眼里，极度不耐烦地喷着满口唾沫星子，上手就推了谢诚言一把。
“动什么手！没长嘴！”徐清秋一把掀开他戳在谢诚言肩上的手臂，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谢诚言面前。
“我教育我儿子，有你俩什么事儿？闲得蛋疼！赶紧滚啊，不然连你俩一起打。”男人举着拳头警告他俩，说着他把孩子从谢诚言身后拖出来。
“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男人把自己的无能与在外人面前失掉的面子通通发泄在了小男孩身上。
孩子蜷缩在地上边哭边哀求，“爸爸别打了，爸爸我会乖乖听话……爸爸……”
徐清秋听着孩子的哭嚎心理不是滋味，出声阻止，“别打了！再打报警了！”
对方看了徐清秋一眼，打得更狠。
沉默良久的谢诚言脸上出现了一种极为罕见，愤恨和怨憎交替的神情，他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拨开徐清秋，冲了上去，一拳挥在了男人脸上。
“操！”对方挨了一拳，当场就炸了，连拳带脚的就往谢诚言身上招呼。
徐清秋一颗心瞬间紧绷了起来，他来不及细想一脚踹了过去。这都是什么事！怎么就一个没注意谢诚言就已经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谢诚言从来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眼下这情形，分心思考是不现实的了，先打为上吧。
小孩被几个大人之间忽如其来的冲突吓到了。干巴巴的站了一会儿，才抹着鼻涕泡抱住徐清秋的腿，哭喊着，“别打我爸爸，你们不要打我爸爸。”
“你还是人吗！这个时候他还在护着你，你呢？你呢！”谢诚言一拳接着一拳的锤在男人脸上，男人嘴角溢出了血沫。
男人龇牙咧嘴地想反击，无奈被徐清秋压制着，他可移动空间不大，在地上扭得像条蛆一样。
小男孩有些着急了，小拳头一下一下往徐清秋和谢诚言身上锤打，可四岁小孩的手劲能有多大。谢诚言怕误伤小男孩，冲着徐清秋喊，“你把他弄开。”
徐清秋粗略判断了眼下这情形，他担心谢诚言一个人吃亏，又狠狠给男人补了一脚，然后抱起小孩，把他放到一边，把他小脑袋转向墙壁，“你在这儿呆着别动。”而后折回去帮谢诚言。
二对一的战局赢得毫无悬念，纵然男人膘肥体壮也很快失去了还手能力，最后以两人把男人拧着胳膊死死摁倒在地上而告终。
徐清秋抄过掉落在地上的皮带把他的手给反绑了起来，拉起谢诚言。
“我要报警！”男人躺在地上大喊。
“报！你现在就报！我等着你！”谢诚言火没退。徐清秋拦腰揽住还要向前冲的谢诚言，把人拽回了屋，生怕他真把人打出个什么好歹来。
关上门，徐清秋喘了口气，回头问谢诚言，“刚刚有没有伤到？手没事吧？”
“松开！别拽我！”
徐清秋撤开手，视线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确认他没事之后，带着点无奈的说，“你还想接着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冲动？要是我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办？”
谢诚言顿时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就炸毛了，“我冲动？你没看到他被那个畜生踢在地上吗！你没看到那畜生揪着他的衣服一脚脚地踹吗？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活打死吗？”他情绪过于激动，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眼睛泛着红意，甚至可以在里面看到有种称得上委屈的东西。那种委屈来源于，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可是你不能。
徐清秋愣了一下，这怎么比上回还要生气？他说错什么了？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他有些不解，不过也没在这个时候深究，他反问谢诚言，“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了？明明可以报警，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往上冲。你有把握打得过他吗？”
谢诚言听到徐清秋说要管，这才稍稍平息了怒气。他当时的确什么都没想，脑子一热就和人扭打在一起了，但这种情况之下哪里等得到警察来，他冷哼了声，“等警察来了，他早就被打死了。”
“这里除了你能上，就没别人了吗？”
“不然还有谁？你没到那些个怂货一个比一个躲得快吗？”
徐清秋睁大眼睛，指着自己问，“我呢？我不是人？”
“……”谢诚言一下子噤了声，他完全没想起来还有徐清秋这么个人。
“刚刚帮你按着他的是鬼啊？谢诚言？”徐清秋给气笑了，合着帮了半天是白帮了，他至于这么没存在感么？
见谢诚言不再吭声，徐清秋深吸了两口气，以免自己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气死，他接着说，“那小孩还在，你当着他面打他爸，他会怎么想？”
“……”谢诚言想起了那双满眼恐慌与无助的大眼睛，那孩子肯定怕的要命。谢诚言彻底沉默了下来，徐清秋说的没错，他没考虑那么多，要不是有徐清秋拦着他恐怕早就把那人揍得亲妈都认不出了。那小孩肯定内疚坏了，认为都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他爸爸挨打的。
徐清秋倒没他想的那么多，只觉得当着孩子的面打他爸爸不太好。他又看了眼谢诚言，谢诚言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把水杯推到谢诚言面前，谢诚言接过杯子一口闷了，他抹了一下嘴，心情缓缓平复了下来。
“你跟他之前有过节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把他往死里打？”
“……”谢诚言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徐清秋没有过于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转而说，“这种地方不要住了。你看看旁边住的都是什么人？你要找能不能也找个像样点的地方。”他对这个地方的嫌弃不是一点半点。破楼，连盏会亮的楼道灯都没有。破屋子，这能称得上屋子吗？他们小区那些个大叔大妈家狗住的都比这强。破人，乱七八糟的不三不四的杂碎。
“什么人？都是想活下去的人。”
徐清秋觉得难以容忍的环境，谢诚言却不会觉得失落或不忿，因为这就是他的生活，每一天都在过的日子。
“里面鱼龙混杂，你怎么知道住了些什么牛鬼蛇神，你看看你隔壁住的是什么东西？他们那种人就是社会的垃圾，残渣。”
“在你眼里我不也是人渣，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垃圾和垃圾住一起有什么不合适的吗？”谢诚言语气颇为讽刺地反问道。
徐清秋真有点恼了，谢诚言非得句句都回怼他，寸步不让，“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能不能别没架找架吵？我现在是在帮你，你哪头的？”
“我不需要你帮，你回去吧。”
“你跟我走。”
谢诚言没动。
“走。”徐清秋语气强烈了几分。
“我不走，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要我滚，我已经滚了，你还想要怎样？”谢诚言条件反射地就想起那天徐清秋把他按在桌上时，语气跟现在一模一样。
徐清秋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焦躁的来回地踱了两步，过了一会儿，重新开口，“那天......那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那么对你。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对不起。”
不说还好，一提谢诚言愈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谢诚言不说话，徐清秋脑子飞速地转动着，谢诚言没还嘴就证明这话有效果，但是效果有限，还有什么谢诚言在意的点，是他还没提到的。他思索了片刻又说，“......我和陶姮，只有工作关系。”
“你和谁有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谢诚言转过身去，双手抱臂，靠在桌上，视线移向别处。话虽如此，却因为徐清秋的一通解释，心情好了不少。
徐清秋见谢诚言敌意没那么强了，转移话题道，“诶，谢诚言？你到现在都不问问我有没有事吗？良心呢？”
“我天生没良心。”谢诚言呛完，扫了眼徐清秋没好气地问，“有没有事？”
“你就这么敷衍？”
“那我该怎么问？请问你有事吗？”
徐清秋越听越别扭，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呢？“你是盼着我有事呢？”
谢诚言冷笑一声，“呵，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没事，我能有事？”
“那你让我问个屁！”
这时，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警察，请开门。”
第三十一章 ：警局
警局值班大厅的一角并排坐了四个人，对面办公桌上的两位民警正在电脑前做着笔录。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头发花白的老民警停下录入，锐利的眼神扫过徐清秋和谢诚言。
徐清秋最怕碰上的问题又来了，这回也不能说是紧急联络人了。他瞥了眼身旁的谢诚言，对方也正看着他。徐清秋搜肠刮肚的在脑海翻找着，到底有用哪一个词来形容他俩的关系，才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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