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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资料组的办公区域在十一层。
整栋大楼除了某几层是租出去的非办公楼层之外，十一层已经算是办公区域当中的高层了。
也许是因为不怎么需要其他部门的人来找吧，所以安排在了高一些的楼层。车晨奕在电梯里回忆着刚刚大致看过一遍的工作区域，看来这里的习惯是把比较重要或者经常需要跑去其他部门交接工作的部门放在中间楼层，距离折中了一下，上楼下楼都比较方便。
虽然也算是提高效率的一种方式，不过资料组和后勤组的人不是更需要经常主动跑去别的部门吗，被安排在这么高的楼层也是蛮辛苦……
电梯并没有给车晨奕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一层，发出了“叮——”的一声。
出了电梯，车晨奕直接左拐，在走廊玻璃大门一侧的机器上按过指纹识别后推开了门。
右边是一组的工作区域，左边是二组的工作区域，他意在找人，又不是真的打算视察工作，当然是直奔要找的人而去。
走廊并不长，几步路的距离，甚至不用走多远就能直接看到一些靠边办公桌上电脑屏幕里显示的内容。
怪不得靠边的那几个位置没人坐呢。车晨奕在心里乐，这要是工作时间想摸个鱼，还不得被走廊里的领导当场抓包。
车晨奕是故意放轻了脚步的。
因为越是接近走廊尽头就越能听到逐渐清晰的说笑声。
——嚯，这还没到午休的点呢，原来他们的工作氛围其实还挺轻松？
柏正清的背影在这不到二十个人的小空间中依然是非常好认的。
柔顺的黑色长发此刻被束了起来，乖巧地搭在后背上。一眼看过去，二组的男性好像再没有谁留长发了。
虽然车晨奕是放轻了步子不声不响走进来的，但是依然有几位靠近门口的员工立刻注意到了他——然后瞬间噤若寒蝉。
也许是因为柏正清旁边的女性正拉着他热情地讲着什么，显然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办公室突然改变的氛围。
车晨奕的视力一直就不错。视线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他清楚地看到女性正拿着手机给柏正清指来指去，手机上很明显是一款游戏的界面。
“十二点就开新活动了！这一期活动我盼了好——久了！现在终于快等到了！还有九分钟才到点呜呜呜我快急死了！！等下就给你看这一期的新角色！真的超——级可爱！！！”女性语速飞快，能听出来不是一般的激动，就差手舞足蹈着说了。
而柏正清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纵容学生的班主任，带着笑意说着“嗯”或者“好”之类的话。
同事之间相处这么融洽啊？车晨奕笑了笑，根本没管其他人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目光和不知道是谁刻意的咳嗽声，径直朝着那俩人的工位走去。
“呦，上班时间聊得这么开心？”车晨奕笑眯眯地弯下腰，脑袋在俩人中间低了下去，“什么游戏这么有意思啊，让我也看看？”
意料之内，俩人都被吓了一跳。
“哇啊！！！”女性被吓得一声惊呼，手机一下子从手里拍到了桌子上。
屏幕上的画面现在近在眼前。车晨奕对这个游戏界面有点印象，似乎是最近非常火的一款女性向手游，自己闲着没事上网乱逛的时候偶尔看到过游戏官方的宣传。
柏正清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跟只受到惊吓但是硬要强装淡定的小兔子一样。
还挺可爱的，以后得想办法多吓吓他玩玩。车晨奕在心里乐呵，笑眯眯地转头，看着柏正清那震惊无语慌乱各种复杂情绪融在一起的表情，心里更乐了，语气都带着笑，“原来你对这种游戏感兴趣啊？”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寂静，连原本该有的敲键盘声和整理纸张的声音都消失了。
“唉，别紧张～开个玩笑～”车晨奕笑眯眯地直起了身子，看了一圈其他人，“哎呀，我没有想故意打扰大家工作来着……看来我站在这里是影响到大家了？”
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原本盯着车晨奕愣神的人们一下子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纷纷低下了头，该敲键盘的敲键盘，该写报告的写报告，敲打键盘的咔哒咔哒声和翻动纸张的刷刷声霎时间重新充斥在这间办公室里。
柏正清依然没说话，也没动弹。
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直抬着脸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车晨奕，听到他的话之后心里暗暗说了一句“你知道你打扰别人了还不赶紧走啊”。
见其他人终于不再像参观奇珍异兽一样盯着自己，车晨奕这才重新低下头对柏正清笑起来：“看我看入迷了？”
“才没……”柏正清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从门口传来的惊呼给打断了。
“啊！车总？！！您怎么在这里……！”
是拿着厚厚一摞纸刚刚走进来的二组组长。
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般站在这间小办公室里的老板，他一时间没能理解是怎么回事，于是在原地愣住了。
毕竟车晨奕一米九多的身高往那一放，再加上其他人都坐着，就他跟个电线杆似的杵在那里，换谁进来想不注意到都难。
本来还想继续逗逗柏正清的，但是突然被人喊了，车晨奕有点不耐烦地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脸“你是哪位”的表情。
“啊！”门口的人立刻会意，赶紧说道：“我叫徐茂！是资料组的副组长，也是二组大家的组长……”
“噢，徐副组长。”车晨奕的心情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对徐茂笑了笑，礼貌性地说了一句：“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徐茂有点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呃……车总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吗？”
“噢，我来找人的。”车晨奕爽朗地笑起来，没给徐茂接话的机会，他继续说道：“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任务是吧？我看着大家好像不是很忙的样子？”
听着像是询问的话语，但是被车晨奕说出来却像个陈述句。
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徐茂再次推了推他那副并没有滑落的眼镜，“是……二组这边最近确实没什么急活……”
“那正好。”车晨奕笑着指了指身旁的柏正清，“这位我就先借走了。一下午，不记旷工。”
“好的，好的……”徐茂连声答应着，第三次推了推他的眼镜，看来不是一般的紧张。见车晨奕终于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他于是赶紧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坐下了。
柏正清其实是觉得有点尴尬的。
办公室的布局相对来说非常松散。一个人可以独占一整个双人的办公桌，一边放电脑办公用，另一边可以堆放各种资料或者杂物。
原本凑到自己办公桌这边的那位好前辈早就溜回她自己的工位上了，此刻正在低着头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明明她之前还说自己提前做完了上午的活，就等着到午休时间打游戏了来着。
柏正清叹了口气，看来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来帮他解这个围了。
于是他只好抬起头，放低了声音，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车总，您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姑且不说车晨奕闹这么一出自己回头要怎么和同事们解释，单就现在的这个情况就已经让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毕竟这是在公司。
但凡出了公司，他不仅什么都敢说，他还敢骂，甚至还敢打。
可是现在，也只能忍了。
办公室再怎么关系融洽也是工作场所，车晨奕再怎么厚颜无耻也是自己老板。
就当认倒霉吧。
“当然是公事。”车晨奕答得自然，看了一眼腕表后，对柏正清撂下了一句：“跟我出来。”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学生时期从来都是乖孩子的柏正清，现在工作了居然体会到了一种“犯了什么严重错误被班主任发现，于是尽管还在课堂上但是依然被班主任紧急叫出去谈话了”的感觉。
虽然他非常确定，车晨奕这会儿来找自己百分之二百不会是公事，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想拒绝也是不可能的了。
柏正清做了个深呼吸，努力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后站起了身，在其他人饱含八卦的注目礼中跟着车晨奕走出了办公室。
第19章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脚步声就像几个小时前在楼下石板路上时那样一前一后回响着，只不过这一次，俩人的前后顺序调转了一下。
虽然已经走出了大家的视线范围，但是车晨奕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不安分的举动，只是很普通地揣着兜在前面走，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
这让跟在后面隔着几步距离的柏正清勉强松了口气。
看着面前这个背影，不怎么信神佛的他居然开始在心里悄悄向天许愿，希望车晨奕能就这么一直安安分分下去，千万别再没事找事在公司里给自己找事了。
这话当然不会对着车晨奕说出来，毕竟许愿这种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按车晨奕的性格，估计自己越说不希望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总之肯定是要跟自己对着干的。
所以说，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讲出来的。
柏正清于是选择了保持沉默，默默跟着对方走。
路过两个挨在一起的员工电梯时，车晨奕并没有停下，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一眼电梯到哪层了，就这么直接朝着最尽头拐角处的专用电梯走过去。
虽然说是专用电梯，不过其实并没有多么奢华高贵，公司里也没有什么明文规定普通员工不可以乘坐，单论功能的话倒是更像紧急电梯。
不过，就像是在员工们之间久而久之形成的习惯一样，大家很默契地普遍不会乘坐那部专用电梯。
理由也很简单，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它根本就不方便普通员工去自己的楼层上班。
首先，从空间上来看，它比另外两个员工电梯小了一半还多，只能乘坐五六个人的样子，如果人多了挤一起会非常憋屈。
其次，这电梯的按钮是经过程序设置好的，能按的楼层就只有一楼、顶楼和位于中间职能相对重要的六楼。因为会议室或者管理层的办公室都集中在六楼，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各部门的部长们去会议室开会，或者有什么要紧事情去六楼找领导时才会使用这部电梯。
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没几个愿意和上司打照面的，尤其是在这种并不宽敞的电梯里二人独处。
不打招呼吧，肯定尴尬，且不礼貌。搭话吧，万一没话找话可能更尴尬，要是被哪位领导随口一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才来坐这个电梯，总不能回答因为我急着去吃饭或者急着下班回家，或者我想顺便在一楼的电梯出口买杯咖啡吧？
虽然极其偶尔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不知道这些事的新员工想着图个方便，直接下去一楼走人或者上到顶楼吃饭，但是有过几次在电梯里与领导们打照面的经历后，便也就主动地不再去坐这部对职场社恐来说如同地狱的电梯了。
这些事情柏正清都是从他热情的同事们那里听来的。
在他一入职的时候，大家就一股脑围上来热烈欢迎他们的这位新同事，公司里的事情不管大大小小，上到哪个领导非常凶不好说话，下到哪个自动贩卖机总是卡饮料，全都和柏正清讲了一遍。
至于电梯，大家说的是：如果不想和各种上级们一起尴尬地享受独处时光的话，就不要去坐走廊最尽头的那部专用电梯。
柏正清本就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再加上确实没有必要，所以他很听前辈们的劝告，从入职起，真的一次都没有坐过那部专用电梯。
而现在，估计也算是迫不得已体验一把大家口中“与上司独处的尴尬时光”了。
“为什么非要去坐专用电梯？”跟着车晨奕的脚步也路过员工电梯时，柏正清转头看了一眼，开口问道，“这边不是离得更近吗？电梯明明就停在九层，很快就能上来。”
至于为什么要问，因为他心里觉得不妙。
倒不是因为他社恐或者觉得和谁独处会尴尬，只因为对方是车晨奕。
只要是这个人故意制造出俩人单独在一起的情况，自己就忍不住提高警惕。
虽然他也没指望车晨奕会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问题说出什么真实目的，但是问一句也不会少块肉，就当是随口搭个话了。
“还用问啊？当然是因为没别人挤上来一起。”车晨奕停下脚步，按下按钮后，电梯立刻从六楼开始往上移动。
看来是空的。
“……”柏正清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得倒是轻巧！就是因为没别人啊！没有别人不就意味着进去了就得跟你单独相处吗！所以我才觉得有隐患的好吗！
在心里抱怨了几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不接话。
电梯一路直达，没有在中间的楼层停留，很快就到了他们这一层。
“去哪？什么事？”柏正清跟着车晨奕走进电梯，与他保持着最远距离，靠着边站到了另一侧。
“离这么远干嘛啊，我又不会在这儿把你给怎么样了。”车晨奕瞅了柏正清一眼，有些无奈地吐槽了一句，说着按下了六层的按钮，“先去趟我办公室，然后带你出去吃饭。”
“你敢怎么样我一下试试。”柏正清面无表情放狠话，“在别人面前我那是不好意思跟你动手，没别人看着你还以为我不敢打你？”
“嘁，真不识闹。”车晨奕看着柏正清笑了笑，直到电梯到达六楼，才移开了视线准备出去，“听不出来我逗你玩呢啊？”
“听不出来。所以你以后少逗我玩。”跟着车晨奕走出电梯后，见走廊上这会儿并没有其他人，柏正清于是也没有用什么敬语，只是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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