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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己好好忍耐，再难过再痛苦的时间也总会忍过去的。
于是，他做了个深呼吸，忍耐着自己那莫名的愤怒和各种乱麻般烦躁的情绪，推开了教室的门……
直到那个出乎意料的吻，他的愤怒才最终转变成了实际行动，并落实在了车晨奕的脸上。
他也设想过，如果车晨奕追出门的话，不管是为了什么，自己都绝对会跟他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就当是发泄这么多天以来积攒下来的烦闷情绪了……
但门后一片寂静。
车晨奕甚至没有胆量和决心追出来。
所以，他就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间教室，把他最后的回忆留在了那扇门后面……
特殊吗？车晨奕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吗？
他不知道答案。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内心。
如果车晨奕不是特殊的，那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中，这个只有过短暂且不愉快交集的人早就应该在他的脑海中被遗忘掉了才对。
那就是说车晨奕是特殊的？
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相遇的时候那个小孩很可爱？因为他对自己的那股不知道哪来的执着？还是因为他能那么直白地对自己表达感情？
总不能是因为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说要追自己吧？
唉，不仅高中的回忆被拉扯出来，就连早上的回忆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了。
十字路口的红灯刚好亮起，柏正清缓缓停了车，皱着眉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天时间里，同一种心脏漏跳一拍的感受居然体验了两次。
上一次还是几个小时前，车晨奕坐在阳光下笑着说要重新开始认真追自己的时候……
性格这么糟糕的人怎么偏偏长了一张这么有欺骗性的脸呢。
“怎么，被我说中了？”车晨奕并不知道柏正清在想什么，只能通过他的反应来猜测，见他一言不发板着脸沉默了那么久，于是依然带着些玩笑的语气打趣。
看了看信号灯上长达三位数的等待时间，柏正清索性不再握着方向盘，双手十指交叉轻轻搭在了方向盘上。
“车晨奕。”这是他上车后第一次转头看向车晨奕的脸，表情认真。
“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叫我名字……”车晨奕反倒被柏正清看得愣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柏正清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口：“你之前说你要追我，你当时是认真的对吧？”
“嗯？啊，对，没错，怎么了。”车晨奕又愣了一下，他完全搞不懂柏正清这一连串不正常的反应是什么情况，又眨了眨眼之后补充了一句：“你终于想通了愿意和我试试了？”
“不。”柏正清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那你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既然你说你是认真的，那么出于礼貌，我也应该同样认真地回应你才对。”没有给车晨奕什么回答的时间，看着对方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继续说道：“我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没什么希望，别浪费时间了。”
“我没有在闹情绪，也不是想故意和你对着干找不愉快，我只是在表达一个客观的事实。希望你不要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的时间要比我更加宝贵不是吗。”
“等会儿到了商业街，我依然会按约定带你去我喜欢的店吃个午饭，然后陪你去修好你的手机，接下来送你回家或者回公司都可以。但是这些事做完之后，我希望我们只是普通的职场关系……啊不过，公司老板与普通员工之间，在工作内容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吧，所以也可以说是，我希望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被你扰乱我原本的生活。”
说完这些，柏正清像是如释重负般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对车晨奕露出了一个他平常与同事们聊天时的礼貌微笑，问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平静且礼貌的语气，温和的微笑，就像他平常对待其他人的时候那样。
如车晨奕所愿，没有故意噎人，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嘲讽与挖苦，明明没有掺杂任何刻意针对的情绪……
却让车晨奕觉得面前这个人一下子像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他没有选择立刻接话，而是盯着柏正清的眼睛。
他并没有生气。
面对这种客观冷静到仿佛不夹杂任何个人情感的话语，他没有理由去生气，意气用事不是什么好事，这一点他从小就总被教育。
前方依然是红灯，剩余的秒数早就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并且不断减少着。
车里的安静也与红色的指示灯保持着一致，甚至有种维持下去的意思。
车晨奕率先打破了沉默。
本来也应该是由他来做出回答的。
不过，他用了一个问句来代替回答：“理由呢？”
就像是猜到了对方会这么问一样，柏正清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重新看向前方，回答道：“没有什么理由，就是觉得我们肯定不合适而已。我说过了，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反正不会有什么结果。”
车晨奕：“你很讨厌我吗？”
柏正清：“不至于。”
“我不喜欢跟人结仇，所以很少有让我讨厌的人。”他淡淡地解释道，“对我来说，你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人，都在过生活，虽然你比其他人要更会给我添麻烦，但是，只是跑到我家被我当沙袋打了一顿而已，这种小事没严重到让我讨厌你的地步。”
柏正清及时闭了嘴，咽下了后半句话——我确实不讨厌你，但我觉得我需要格外提防你。
“噢，那就没问题了。”车晨奕说得轻松，“既然没有什么绝对不能和我交往的理由，那就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我再努努力，想办法让你觉得我们合适不就行了么。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追你这件事是在浪费时间，这一点不是你说了算的。”
“啊？”趁着红灯，柏正清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去对车晨奕投去一个困惑的视线，“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吧？我说，让你放弃我，去找别人玩，别再总缠着我，我对你没感觉。”
“我就不。”这次换成车晨奕主动拒绝了柏正清的眼神交流，扭头看向前方，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柏正清问，“凭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人交往吧？”
“你会想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毫无半点感情可言的路人问他要不要交往吗？”车晨奕的侧脸完全没有玩笑的表情，“反正我不想。我说过我是认真想跟你在一起的，哪怕试了之后觉得不合适，也比试都没试过就放弃要舒坦，所以你以后最好别再把这话当成玩笑。”
这回轮到柏正清沉默了。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同样的，他也问出了那句：“理由呢？”
“你想听？”车晨奕笑了笑。
“如果你也要回答说没理由的话，那就当我没问好了。”柏正清答。
“理由很多，一时半会说不完。但是你想听的话，我可以一点一点慢慢说给你听。”车晨奕说，“下午就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我们聊聊。”
柏正清：“……”
“如果我现在拒绝和你聊的话，你之后肯定会继续纠缠我的对吧。”柏正清掂量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笑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嗯哼。”车晨奕答道，“我说过我找你有公事，和员工谈心当然也算是公事了。”
柏正清没有接这种强词夺理的话，看着红灯结束，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安全驾驶上。
“要聊天的话就先去修手机再去吃饭。”柏正清说，“我带你去适合聊天的饭店，可以边吃饭边在那里聊，节约时间。”
“啊？”车晨奕抱怨道，“可是我很饿。”
柏正清：“忍着。”
车晨奕；“你不饿啊？”
“又不是没吃早饭，多忍一会儿又饿不死。”柏正清没好气儿地说，“我们早饭吃的都一样，怎么也没见我喊饿。”
车晨奕：“那是你自己不喊，指不定你在心里喊呢。”
柏正清：“……”
车晨奕接着想到了新理由：“你一上午坐那敲敲键盘写写东西就行了，也不用活动，我还要走来走去到处视察工作，还要跑到十一层去找你，就早上那点吃的，早都消耗没了。”
“那你不去找我不就行了？”柏正清笑道，“自己非要没事找事，你还有理了？”
车晨奕：“……”
车晨奕：“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怼我几句你就浑身不舒服。”
“彼此吧。”柏正清笑了笑，“所以你也应该学聪明点，安静一会儿，少来和我搭话少惹我。”
“我就想和你说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有本事你想办法让我闭嘴。”车晨奕说这种话向来理直气壮。
也许是因为赶上了高峰期，柏正清终于在商业街的停车场找到车位的时候，距离他们出公司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
“你要去哪个店修手机？”一边借着建筑物的阴影往步行街中心大厦的方向走，柏正清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车晨奕走在他稍微靠后一步路的地方回答。
“啊？”柏正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是你说你要去修手机的吗？”
车晨奕没有停下脚步，揣着兜慢慢悠悠继续沿着路往前走，“我只知道这附近有个数码城，里面有修手机的地方，又没亲自来过，我怎么知道在哪啊。”
“……”柏正清看着他悠闲走过去的身影，抿着嘴忍了忍，懒得跟他生气了，只好跟了上去，“行，我带你去。”
“要走多久啊？”车晨奕也随口问道。
“我停车的地方有些远，从这里走到数码城所在的那栋楼，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吧。”柏正清答道，“不过那边的几栋楼都挨得很近，只要进了商圈，之后想走去哪里就都不会花太久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车晨奕，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你以前应该有来逛过这里……吧？”
“啊……”车晨奕微微仰了仰头看着天空，一副确实有在回忆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来是来过，但是没逛过。以前都有人带路直接去我要去的地方，不用我自己瞎逛找路的。”
说完他笑眯眯地看向柏正清，又补了一句：“像这样两个人约会，一起悠闲地散步逛街还是第一次。”
“约个屁会。”柏正清不动声色地和车晨奕拉开了一点距离，“你对约会这个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见过谁天天闲着没事就喜欢惹约会对象生气的。”
车晨奕：“我又没约过会我怎么知道。你很懂，那你给我讲讲怎么才算约会？”
“你少来。”柏正清立刻反驳，“你没约过会？路边的狗都不信。”
“真的！”车晨奕说得无辜，“约炮倒是有过，约会真没有。”
“……”柏正清一时语塞。心想自己跟他果然不是一类人，于是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到现在都觉得约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是吧？”
“不正常吗？”车晨奕说，“我是Alpha，既没结婚又没交往对象的前提下，到了易感期我不去找Omega陪我，难不成我让自己活活难受死啊？”
“你当抑制剂是干什么用的？”柏正清面无表情说道，“我朋友也有Alpha，也没见人家跟你一样天天出去拈花惹草私生活这么不检点。”
“我哪有天天……”话到一半没说完，车晨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柏正清语气里的违和感，于是收了玩笑的语气，眨了眨眼转头看对方的脸，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哈，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你的私生活再怎么不光彩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柏正清没看他，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就跟走在路上看到路边一只野狗跳进泥坑里撒欢打滚一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必要和它生气吗？”
虽然柏正清话里的意思明显到就差指名道姓地骂出来了，但是车晨奕这次意外地没有生气。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柏正清，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去找别人了，我只找你。”
没等柏正清开口接话，他接着说道：“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你有病吗！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负个屁的责啊！”柏正清被车晨奕无理取闹的发言气到，没忍住提高了音量，引得身旁刚好路过的几个人歪着头往他们俩这边看了几眼——
那眼神，就跟看到狗血电视剧里渣男出轨情节现场版似的。
柏正清甚至听到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之后还在小声嘀咕着“啧啧啧，小情侣吵架……”“不知道是要负什么责……”“现在的年轻人太轻浮了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意识……”之类的话。
柏正清：“……”
——谁跟他是小情侣了啊？！负什么责，还能负什么责啊，当然是不想跟这个神经病扯上半点关系啊！轻浮？安全意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现在的人狗血言情看太多了吧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不过……确实是自己有点失态了。
他于是清了清嗓子，瞪了一眼旁边忍俊不禁的车晨奕，虽然心里又无语又生气，但是毕竟也算是在公共场合，不适合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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