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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起来之后才知道，对方只是给车晨奕小区派送快递的快递员。
随口嘱咐了几句，临挂断电话前，车晨奕猛地想到了什么，突然打开了免提，并且冷不丁地向电话那头问了一句：“你觉得鸡翅是做成可乐鸡翅好吃还是做成红烧鸡翅好吃？”
“啊？？？”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倒是很老实地立刻就打算要回答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了：“我觉得……”
对方犹豫思考的空，车晨奕像是挑衅般地看向柏正清，柏正清也毫不示弱地用视线看了回去——两人都在等待着这位陌生的裁判来宣告他们之间的胜负。
接着，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觉得鸡翅果然还是做成烤翅才是最好吃的吧。”
车晨奕：“……”
柏正清：“……”
行吧，这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没有选出任何一边，这不是跟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么。
听见没人回答，无辜的快递员又补充道：“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见还是没有回答，对面于是没有再多说，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尴尬。
电话挂断后，一阵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啊……太幼稚了吧……”柏正清笑着用指节蹭了蹭眼角，“怎么跟小学生赌气闹别扭似的……感觉我都被你给带幼稚了。”
“怪我啊？”车晨奕也笑着接话，“你当初要是不跟我杠，直接承认甜口的鸡翅更好吃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吗？”
“我还是觉得偏咸辣口的鸡翅更好吃一些。”柏正清依然带着笑，“不过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如果是你做的甜口鸡翅，我就勉强承认更好吃一些好了。”
“得了吧，你这就是心口不一。”车晨奕笑得更欢了，“想夸我就直接夸嘛，别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我做的菜好吃，你尽管夸就是了，把我夸开心了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我都乐意。”
“看把你给能耐的。”柏正清打趣道，又看了看面前的两盘鸡翅：“之前被你带得太冲动了，一下子做了这么两大盘，一会儿吃不完的你就负责全都打扫干净吧，反正你能吃。”
车晨奕：“让我负责打扫剩饭，你拿我当什么呢？”
柏正清笑得光明正大：“还能当什么，饭桶呗。”
……
那一天的饭桌上是车晨奕觉得最热闹的一次。
他平常很少见柏正清笑得那么开心过，甚至说那还是第一次见到柏正清笑成那种毫不顾忌平日里稳重形象的样子。
车晨奕觉得，自己见过对方最多的笑容，就是那副对谁都能摆出来的礼貌微笑。偶尔欺负自己拿自己开玩笑的时候，会露出一种一看就没打什么好心思的笑容。还有那种带着点无奈和妥协的笑自己也见过不少回。不过，这种发自内心开怀大笑的样子，确实很少见。
以至于和带着那种笑容的他聊着天互相开玩笑的时候，车晨奕恍惚中还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对自己放下戒心，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更加坦诚了呢……
不过，伤总有痊愈的时候，这种有期限约定的生活也总会到结束的时候。
撸起袖子，看着自己那已经看不太出什么异样的小臂，车晨奕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头一次这么希望自己身上的伤留久一点。
作为Alpha向来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和好体质，没想到也有被自己嫌弃的这么一天。
好就好在，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平常根本不会穿什么短袖T恤，即使是在家里，穿的也都是长款的居家服，只要自己稍微注意着点儿，基本上就不会在柏正清面前露出自己的胳膊。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车晨奕就决定，就先这么藏着掖着得过且过吧。
第105章
然而，该面对的事情总有一天要面对的。
听着坐在沙发对面刷着手机的柏正清平淡地说出那句“对了，你胳膊怎么样了？给我看下。”的时候，车晨奕整个人都僵硬了。
“就……还是那个样儿呗……”他转移话题般地挠了挠头，“你每个周末都是两天排班排满的吗？”
“基本上是。反正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既然有时间，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店里帮忙。”柏正清答道，只可惜车晨奕转移话题的小伎俩没能成功，他说完就接着补充道：“胳膊，给我看看。”
“哎呀，有什么可看的啊……这大冷天儿的，把胳膊露出来怪冷的……之后再说吧？”车晨奕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强装淡定道。
“……”柏正清盯着他的表情一语戳破：“你胳膊是不是已经好了？”
车晨奕：“……”
柏正清：“……”
柏正清：“别不出声，说话。”
“好是比以前好那么一点点了……”车晨奕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
见他这幅样子，柏正清就大概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了，也没再逼问，只是闭上眼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胳膊好得差不多了就回你家去吧。”像是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温和一些似的，他带着些玩笑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在我这里赖久了，我可是要收房租水电费的。”
“我把你近几年的水电费全包了都不是不行……”车晨奕嘀咕道，绕开了主要的问题。
柏正清：“……你听着我是想让你给我钱的意思吗？”
车晨奕：“……”
他往沙发里窝了窝，一脸委屈：“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不是我想不想赶你走的问题……”柏正清的视线看向一边，“我只是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来而已。当时不是说好了吗，让你在我这里住着，我照顾你一直到你胳膊上的伤好，你就回家。”
“……那个期限就这么重要吗？”车晨奕不情不愿地问道。
“……”柏正清沉默了——当然重要了，因为你要是再这么住下去，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习惯上这种有你的生活。
回忆一下和车晨奕一起相处的这段时间，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愉快。
甚至完全相反，这段生活在他自己看来还算蛮融洽的。
除了每天把人叫醒这件事真的很困难之外。赖床的车晨奕真的让人很想冲上去哐哐两拳直接给他打醒，那副抱着被子哼哼唧唧耍赖皮的样子柏正清是越看越来气，于是，每次的口头叫醒都会最终变成直接上手把人从被子里拽出来。
每当那个时候，柏正清都会想：是不是训犬都没有训车晨奕困难啊？
四舍五入，这人比狗还狗。
让人记忆深刻的除了赖床这个一时半会改不掉的毛病之外，柏正清首先想起的是，他们因为一言不合争起来鸡翅的做法，结果最后导致两个人吃了两顿才吃完的那两盘鸡翅。
说实话，在车晨奕住到家里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和谁一起下厨房的那种热闹的氛围了。
而且，他也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争论那种小事然后头脑一热，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毫无规划地就那么一冲动，结果各自做了一大盘鸡翅……想想就觉得幼稚。
但是，自己似乎一点都不讨厌那种感觉。
当时在那阵沉默的对视结束，和对方同时大笑起来时，他只觉得莫名地很放松。
像是平常积攒着的什么情绪一下子都释放出来了一样。
那不是自己平常习惯了的礼貌和客套的笑容，更不是无奈或者嘲讽的笑，就是一种久违的情感，因为心里突然产生的那种所谓“开心”的情绪，所以才会毫不顾忌什么形象地大笑起来。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就仿佛是把他平常一个人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给取代了，仿佛他本就应该像这样发自内心地笑着生活一样……
然后，他就想起来某一天，自己只是要把车开去4S店一趟，居然临出门前都能被车晨奕给惹笑。
车晨奕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歪头看了一眼正在穿外套的柏正清：“你要出门？”
柏正清：“嗯。”
车晨奕：“去哪？”
柏正清：“4S店。”
“你车坏了？”躺在沙发上搭话的车晨奕这才坐了起来问道。
“没坏，就是之前发现后备箱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刮了一下，去补个漆。”柏正清解释道，“正好也差不多该送去车检了。”
“要不你也别检了，直接换一辆算了。”车晨奕笑得一脸灿烂，“我给你出钱。”
“……”柏正清一脸无语，“你又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车晨奕摊了摊手，“我又不是没那个钱，给自己打算留在身边过一辈子的心上人买辆车又怎么了，合情合理嘛。”
柏正清：“……”
——你可真是说这种话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啊。
“怎么样，考虑一下？”车晨奕凑上来，笑得一脸欠揍，“跟了我，我直接给你换一辆超绝炫酷的跑车。”
“不考虑。”柏正清熟练地推开车晨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见过哪个普通员工天天开跑车上下班还开跑车去当兼职服务生的？我可不和你一样，没兴趣整天跟孔雀开屏似的热衷于吸引别人的目光。”
说着话的功夫，车晨奕就已经跟到了柏正清面前，眨着眼睛用一副夸张的表情来配他那认真的语气：“孔雀开屏那是为了求偶，你要是说你吃醋了的话，我立马跟你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开屏。”
“？”柏正清脑子里莫名浮现了一种名为“孔雀狗”的生物，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申请一下新物种登记？”
……
接着又想起隔天下班的时候，车晨奕居然真的就开着他那辆跑车来接自己了。
特意走到了不显眼的地方，柏正清才一脸无语地看向车晨奕：“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啊？恨不得让整个园区里大大小小什么公司的员工都知道你开得起跑车？”
“那也不是不可以。”车晨奕耸了耸肩，“只要我手底下的公司一天没倒闭，我爹妈的资产还没被挥霍空，只要我一天还开得起跑车，那我就不可能低调的起来。”
说到这里，他看向柏正清，笑得一脸愉悦，“不过，如果是男朋友提出的要求，那我倒是可以勉强听话低调一点。”
“……”柏正清闭了闭眼，代替语言，伸出手在车晨奕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然后无视了对方那夸张的吱哇乱叫，转身就走——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
仔细想了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也稍稍有了些改变。
比如脑子里总是会下意识地想到与车晨奕有关的事。
虽然很多时候，那些都并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就如同天冷了自然就想着该换厚衣服了一样，无非是路过了最近评价很不错的甜品店时，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进去买点什么点心带回去给车晨奕吃。早上的咖啡会习惯性地随手多准备一杯拿铁，加牛奶加糖，明明牛奶和糖都是自己喝咖啡时从来不会放的东西。准备饭菜时下意识地准备两个人的量，并且肉类的比重比以前给自己做饭时要高了不少。或是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在厨房调料台上摆了一瓶小米辣，用来满足车晨奕平时对各种辣菜的需求。又或者是路过什么服装店时看到一些上新的冬装时，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思考一下这件是不是会适合车晨奕穿……
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这些小小的事情和习惯却在柏正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悄然渗入进了他的内心，溜进了他的习惯，也融入进了他的生活。
柏正清明白，这样的生活持续得越久，对自己来说也就越危险。
如果自己真的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种有对方陪在身边的生活，那么等到未来的哪天，对方突然离开的时候，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接受独自一人的生活呢？又要花多久才能让自己从那种糟糕的情绪中走出来呢？又需要花多少努力才能彻底将车晨奕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和习惯中剔除出去呢？
以前还能用对方是因自己而受伤所以自己理应照顾对方做借口，那以后呢？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拿来当挡箭牌了之后呢？像这样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对方的陪伴吗？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呢？像这样把自己一点一点推到悬崖边上，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呢？
虽然对方现在愿意陪在自己身边，愿意站在自己面前，但是以后，也许以后不知道哪一天，等面前这个人对自己那一时心血来潮的新鲜感过去了，自己就不得不被动地重新回到独自一人的生活了吧。
与其那样被动地迫不得已体验失去什么的感觉，还不如自己趁早主动抽离。
只要不继续越陷越深，那至少还是可以在自己的情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将自己从这一滩流沙般危险的感情中拽出去的……
“嗯。”想到这里，柏正清做了个深呼吸点了点头，答道，“约定就是约定，当初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到了现在才说要反悔呢？”
“……我知道了。”车晨奕抿了抿嘴答道。
表情中的那份失落和难过，让柏正清看到之后心脏像是被猛地一揪。
但是，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和说出口的话没有那么容易撤回，他于是选择了沉默着移开视线，不去再看车晨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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