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阿利托?”
昭朝逼近他,碧色的眸子中寒芒乍现,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对他的气势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他几乎贴近了皦烺的耳边,压低声音咬牙说道。
余光里,皦烺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昭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那只胳膊禁锢住。
掌心下的肌肉结实可观,蓄积着骇人的力量,一只手根本圈不住。皦烺不反抗也不挣扎,脸上带着散漫的笑倚在墙上。
“昭队戒备心未免有些太重了,我只是耳朵有些痒,想挠挠而已。”
皦烺无辜开口,碧色的蛇已经爬上他的肩头,威胁似的吐着信子。
昭朝依旧没有松手,恶狠狠地说:“答话。”
闻言,皦烺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回答,“准确时间应该是阿利托时间昨天上午10:32。”
“少跟我装傻,你们偷渡进来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昭朝中指关节曲起,加重了力道朝皦烺的锁骨上窝压下去,眉眼间都露出煞气来。
“昭队饶命,我们也就偷渡过那一次,不是还让你抓住了吗?”
皦烺另一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举起在脸侧,做出投降的样子,却明晃晃嬉皮笑脸的模样,看得昭朝恨不得朝他脑袋上开一枪。
他知道这人说的就是郊野的那一次,但昭朝依旧不相信,继续逼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昨天之前又在哪里?”
“这些都涉及机密了,恕我难以相告。不过昨天我们进来可是获得了许可的,你可以去防卫部看看。”
“……用不着。”
昭朝终于把人放开;已经在皦烺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就差把人勒死的扭扭也被收了回来。对于那道奇怪的精神力,原本也只是昭朝的猜测,既然这人一再咬定不是他,那昭朝也没什么办法。
“继续走吧。”
他退开一步,继续和之前一样,与皦烺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皦烺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主动靠近一步,“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何必这么疏远?以后要合作的地方还很多。”
“离我远点。”
他靠近一步,昭朝就远离一步,冷着脸说。
皦烺耸耸肩,没再靠近,带着昭朝继续走。
最后,他们在停在了教师食堂后面的一栋小楼前。来学校这么一段时间,昭朝还从来没注意过这里有一栋楼。
“唉,没办法,我们只是个雇佣兵团,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学校只愿意把仓库借给我们。”
皦烺摊着手,在旁边语气可怜地说。
“名不正言不顺还能睡在宿舍?”
昭朝忘不了早上一开门就看到这人带给他的坏心情,原本前一晚因为司刻洛不在,他好不容易能独享一张大床,心情还算不错,结果睡醒一开门就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没等皦烺回答,大福推开小楼的大门走出来,看见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嘴上却说着,“队长?你们终于来了,我还准备去找你们呢。”
两人跟在他后面进去,就听见章逊的声音,“你不是等不及先去打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嘘!嘘!”
大福在前面忙给他使眼色,章逊这才看见后面跟着进来的昭朝和皦烺,冷静地起身喊了一声队长,又朝昭朝点点头。
好在章逊是个不墨迹的,不像皦烺废话多,言简意赅就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那个变异哨兵在战斗的时候,精神力与另外一名向导连接,这是肯特罗哨兵的特点。”
肯特罗,四大主星之一。
他们倒是不像柯洛瑟那么封闭,只是这个星球以哨兵为尊,星系例行会议上昭朝见过他们的人,都是些用鼻孔看人的家伙。
而肯特罗哨兵的特点是无论什么等级的哨兵都没有异能,他们战斗时会与自己的向导精神力相连,向导负责提供精神力来源以提升哨兵的能力,如果向导越强,对哨兵的提升幅度也越大。
“但是并没有听说他们的哨兵会吃掉自己的向导。”
昭朝发出疑问,当时那个虫子雷兹诺在毫不犹豫斩杀向导并吞食之后,身体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是的,所以只能认为他们有可能是肯特罗哨兵变异而来,通过吃掉向导来提升自己的方式大概率是变异后产生的。”
章逊说道。
“所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昭朝知道,他们分享这些线索一定是有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
“我们只是区区一个雇佣兵团,没有接到委托自然不可能进入肯特罗调查。但是昭队你就不一样了,阿利托军部,以国家的名义进行友好旅行,这当真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皦烺开口,果然如昭朝所料。
另一边传来惊讶的吸气声,昭朝看过去,和大福四目相对。大福没想到他会看过来,捂着嘴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你们是区区一个雇佣兵团,我也只是区区一个小队长,你凭什么觉得我有权利向肯特罗提出友好旅行?”
昭朝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地说。
“你是没有权利,但是你能做到。”
皦烺开口,语气笃定,殊不知这句话正踩在昭朝的雷点上。
昭朝眼中温度骤降,抬眸正欲说什么,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一阵,紧急消息以私密模式自动弹出。
读完之后,他脸色又是一变,扔下宙烬三人,当即起身往外走去。
皦烺给章逊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出了什么事,自己则跟在昭朝后面一起离开。
“欸,他们怎么都走了?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队长说我们是区区雇佣兵团?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他——”
“闭嘴,走了。”
大福脸上的震惊还没消散,拉着章逊说个不停,章逊赶紧打断他,一边查看发生了什么,一边也往小楼外面走去。
而让昭朝脸色大变的事情,是学院又出现了入侵者。
骚动地点是在食堂,而这个时间,大多数学生都在食堂,死伤应该是无法避免的了。
果不其然,等昭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学生身上绑着医疗包,正被保护着离开,其他学生也学生也开始散开。
从周围的学生口中,昭朝听到什么“竟然是他”、“狗急跳墙”这样的话。
正要再往里走,里面出来一个人,是米瑞莎。
“昭队,你来晚啦!”
米瑞莎看见昭朝热情地打了招呼,自动忽略了后面的皦烺。
在米瑞莎身后,几个学校的人抬着另一人正往外走,昭朝侧身让来,看了一眼。
那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脸上还有些血痕,像是被打晕了。
“什么情况?”
昭朝问。
“我今天下课的时候被几个学生拉着非要来这个食堂吃饭,唉,这学生食堂的饭是健康,但是味道——”
“说重点。”
昭朝打断她。
米瑞莎瘪瘪嘴,撒娇似的说了声好嘛,才接着道:“吃了一半,突然有人发疯,打伤了周围几个学生,然后我就把他制止了。
你别说,那小子还挺有劲,打得我手腕还有点痛呢。”
这句话米瑞莎还真不是装可怜,她将袖子挽起一些,手腕上有一道明晃晃的红痕。
一个发疯的学生,能伤到一名圣塔队长?
“估计是太久没有做精神疏导造成的精神力暴走吧。”米瑞莎还在分析。
昭朝觉得疑惑,“一个学生,又不需要战斗,一个月也有一次常规精神力疏导,怎么会暴走?”
要知道,自从中区特种学院成立以来,还没有过哨兵在读期间精神力暴走。
“学业压力太大了?”
旁边的皦烺也跟着猜测。
昭朝没有说话,虽然只是一个学生,没什么威胁,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那名学生最后被带去医务室做了检测,结果一切正常,真的只是普通的精神力暴走,似乎确实是昭朝想多了。
-
转眼为期一个月的授课也接近尾声,昭朝也快要离开了,另一只雷兹诺的行踪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那段视频是不是你们为了赖在阿利托伪造的?”
宙烬的据点仓库,四人围坐在长桌前,昭朝一个人坐在桌子最右的短边。他仰靠在铁质的椅子上,双脚交叠搭在桌面,放纵不羁的模样比右手边坐着的男人更像是这里的老大。
章逊听了这话,冷淡地瞥他一眼,语带嘲讽,“我倒是更好奇,阿利托的侦察技术为什么能这么低级,星球坠入不明生物都能毫无察觉。”
“章先生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向加入阿利托,帮助军部改善侦察技术?”
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现在这种怪声怪调,他也是张口就来。
章逊眉心一拧正要反驳,另一道沉朗的声音响起,“好啊,那昭队的队伍里还收人吗?章逊去侦察部,我就在昭队手底下当个小兵就好。”
“我又不是训犬师,不是什么狗都要。”
昭朝哼笑一声,游刃有余地回击。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大福都已经习惯了,百无聊赖地在一边跟自己的精神体玩。他一边听着,暗想,根据之前每一次最后的发展来看,接下来队长一定会说一句人设崩坏的话,让昭朝无法反驳。
之间皦烺单手撑着颌侧,一双黑瞳融着光看向昭朝,唇角的弧度如春夜的弦月,“真的吗?可是我很好训。”
“……”
昭朝沉默了,他甚至感觉到后脊爬上一阵恶寒,不由得伸手去抓是不是扭扭偷偷爬了上去。
“如果要继续说废话,我就走了。”
昭朝双脚一蹬,从椅子上站起来,干脆地转身离开。
今天下课的时候皦烺来找他,说是商量一下另一只雷兹诺的事情,结果坐了二十分钟,以两方均无线索,并进行了一番例行嘲讽结束。
“昭队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还没走出大门,身后就传来声音。昭朝一翻白眼,他怎么老忘记那个家伙就住在自己斜对门这件事。
好在一天之后就要不用再见了,他就能愉快地回到自己家。
说起回家,某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袋里,昭朝算了一下,上次见面好像就是雷兹诺闯入学校那天。
有半个月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死了应该会通知他吧。
昭朝脑袋里冒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打开通讯器,随手划了一下又关上,自己都不知道想看到什么。
“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约昭队吗?”
皦烺从后面追上来,看到昭朝看通讯器的动作,调侃他。
“我的人缘可没有大明星你好,毕竟想约你的人一大把。”
自从发现学校里除了麦寺笛,还有一大堆哨兵向导爱慕着皦烺后,昭朝就开始喊他大明星。而大明星也是名副其实的“邀约不断”,几乎每天都有人向皦烺要签名,或者邀请他一起吃饭,最后的结果却都无一例外地被拒绝。
说完这句话,昭朝看见皦烺的表情变了,又是那种令人恶心的笑容,他头皮一麻,赶紧拦住,“闭嘴,要一起回去就安静。”
一声低沉的轻笑溜进耳朵,皦烺这次只说了两个字。
“遵命。”
他倒是说到做到,随后一直到回宿舍,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道别的时候,跟昭朝说了一声明天见。
昭朝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明天就是他在学院的最后一天,上午是月末测验,下午对他们的欢送仪式结束后,他就能回到军部了。
站在房间里,昭朝正想着要不要先收拾一下东西,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一震,他点开来,眉头一挑。
这是死而复生了?
他没急着接,先是端杯水喝了一口,又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坐下,眼看着通讯已经快到时间自动挂断,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有什么事吗?”
昭朝做出一副被打扰后不耐烦的模样。
画面中出现一副苍白清秀的面容,眉眼含着温和的笑意,熟悉又有些陌生。
不过才半个月,也不知道那股陌生感是从哪来的。
“你明天就要回来了吧?”
司刻洛问。
“怎么了?”
“需要我去接你吗?”
司刻洛问。
昭朝一口回绝,“你接我还要我扶你下车。”
“我是说在我们家楼下接你。”
见他误会了,司刻洛解释道。
昭朝眨了眨眼,将半分不自然掩饰过去,“你随意。还有,是我家楼下。”
“我前两天,看到一条和你有关的新闻。”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司刻洛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但昭朝听到这句话后,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便嗯了一声。他声音不大,语调也不清晰,像是肯定又像疑问。
画面一变,司刻洛直接将新闻上的那张图片放出来。
是昭朝把皦烺抵在墙边上那张,两道身影几乎是贴在一起,亲密无隙。一人下颌微抬,另一人低着头眉眼含笑,似是带着无尽的宠溺。
一张暧昧十足的照片,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其实是一场问讯。
昭朝看见这张照片并没有多惊讶,其实在那第二天,这张照片就在学校里面传开了,听说是在他们校内一个什么论坛。当时昭朝没管,结果没两天就传到校外去了,重绛叶还因此找他谈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学校,新闻也就这一条,所以司刻洛一说,他就知道了。
“你想问什么?”
照片被关掉,司刻洛重新出现在画面上,昭朝一脸坦然地问他。
如果这人是指望他解释什么,昭朝立马就会挂断通讯。一来他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向司刻洛解释;二来,如果这人和别人一样看着这张照片就能臆想出一些荒谬的故事,他也没必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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