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迷障轨道?”
漂亮的大眼睛眯起,皦烺打量着周边的景色。
昭朝嗯了一声。
这里是进入“极乐”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段路。没有人知道这段路真实的样子,日复一日每时每刻这里都是同样的景色。这样的道路叫做“迷障轨道”,不止在“极乐”附近有,所有保密地点附近都可以实施。
终于,迷障轨道走到了尽头,光景忽变,方才大亮的天空暗了下来,隐约可见几颗快要冒出头的星辰。
这才是现下真实的时间和天空。
一扇光彩夺目的金色大门出现在视野中,大门上面用黑色写着“极乐”两个大字。门的两边,延伸着一圈高耸入云的围墙。这道门究竟是通往天堂还是地狱,只有进去的人才知道。
两人开着悬浮车靠近大门,竟然没有任何阻拦或者检查程序就被放了进去。
“这么容易?”
皦烺还有些稀奇。
“极乐第一守则,来者是客。
但进来了,究竟是客还是待宰的肉,就不得而知了。”
昭朝眸光幽暗,看着驾驶室前方的景况。
他们已经进来了,这“极乐”内部,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yin靡。
主路两旁各式建筑起着花哨的名字,都不用进门查看,门口相拥、耳鬓厮磨的三两就足以昭示。
“嘶——”
窗边,皦烺屈指点着下巴,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
昭朝瞥他一眼,“想问就问。”
“这‘极乐’究竟是靠什么手段,才能和阿利托中央维持着这样微妙的相容模式?”
“军部可不是只有高级哨兵,还有大把的低级哨兵,中央可没有钱、更没有资源给他们都配备向导。”
昭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皦烺就明白了。
“更何况,陆壬用的那种药,要是战场上有人用了能多杀几个敌人,中央高兴都来不及。同样的,那些人也给这里带来了不少钱。
非要说的话,你可以理解为相互扶持。”
好一个“相互扶持”。
两人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刚下来,就有人走过来。来人是个瘦骨嶙峋的男青年,青黑凹陷的眼圈看上去就像长期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昭朝隐约感觉到一丝让人不太舒服的向导素。
“这位姐姐,需要帮助吗?”
青年在两人之间锁定目标,用嘶哑难听的声音说着,咧开一个瘆人的笑容就朝皦烺靠过去。别看路都走得摇摇晃晃,他冲得倒是快,一下就到了皦烺面前。
明晃晃的厌恶从皦烺脸上划过,他二话不说,直接抬脚将人踹开。
那青年怎么可能挨得住这一脚,踉跄几步就后退着倒在了地上,他试图自己爬起来,但是发现挣扎无果后,就索性躺倒在了地上。
昭朝在边上瞧着,一时倒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谁更需要帮助。
皦烺把人踹倒了,还带着哭腔靠过来,“昭队你可要保护好人家……”
现在换昭朝想把他一脚踹倒了。
在阿利托,昭朝的精神体也算是人尽皆知,就算是普通人都能从哨兵向导的嘴里听到他那条绿蛇在大街上吓人的事情,因此为了掩人耳目,昭朝只得将扭扭收起来。
和扭扭相反,灰狼则昂首挺胸走在两人前面。
他们商量着先随便进一家店打探一下情况,极乐也不算小,直接找肯定不好找,也容易打草惊蛇。
两人从小巷回到主路,开始边走边看。
然而让皦烺烦躁的是,不断有向导和刚才那个青年一样前赴后继。更有甚者,不怕死地喊着“好可爱”朝灰狼扑过去,险些被灰狼咬断脖子,皦烺也赶紧把灰狼收了回来。
“昭朝。”
皦烺压低声音,咬牙喊昭朝的名字。
“嗯?”
一听见自己的名字,昭朝就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他忍着笑,装作疑惑地看着他。
但平日里浑话张口就来的人,这会语言表达能力却突然下降,“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家吧。”
昭朝一边逗他,一抬眼看见前面有一家酒吧,相比其他过于明显的某种交易场所来说,酒吧已经算是不错的。
“去哪都行,但是先借我一点向导素。”
皦烺看起来已经难受的不行,分明是别难闻的空气憋红的眼睛,在这张脸上看起来却一副泫然欲泣的脆弱模样。
“这种东西,我怎么借你?”
“昭朝!”
又躲开一个借着酒劲靠过来的人,皦烺看起来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界,一双美眸染着水雾,眼底还蕴着一簇火,柳叶眉也拧了起来。
“记得还。”
昭朝不再逗他,放出些许向导素沾染在皦烺身上。
一阵浅淡的茶花香气飘来,皦烺呼吸一滞,紧接着鼻翼动了动,不由自主开始贪婪汲取。那香气分明并不算浓郁,却好像能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将外界一切腌臜恶心的气味隔绝。
他的脸色逐渐缓和,甚至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走吧。”
这就高兴了?
皦烺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昭朝瞧着好笑,还有些讶然。
两人走进酒吧,直到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坐下,茶花的香气都没有消散。尽管周围许多人被他的容貌吸引,但是迫于他身上向导素产生的压力,没有人敢靠近。
皦烺心情大好,也终于开始干正事。
凭借着哨兵的优越五感,他开始仔细听着周围人的交谈,试图从中找到有效信息。
而此时,一个醉醺醺的哨兵却朝昭朝靠了过来。
尽管昭朝的易容和原本的容貌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但是放在极乐的这堆向导中间,那也算得上是清秀耐看的。
尤其是那些哨兵一看他就是一副未被染指的模样,这便更加兴奋。
有人顾忌着旁边的女性高级哨兵,也有胆子大不怕死的,这就凑了上来。
“喝一杯?”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酒杯,接着冲天的酒气就涌进鼻腔,昭朝蹙着眉看向来人。
那人衣着邋遢,眼神混沌,看着就像是来这里寻找纾解的低级哨兵。
“滚。”
他冷着脸,毫不客气地说。
“唉,别急着赶人走啊。看你第一次来,没人罩着可是危险得很呢。我是这片的头,只要你跟着我,没人敢动你。”
那人说着已经在昭朝旁边坐了下来。
“真的?”
听见他这话,昭朝心念一动,顺着他的话问。
男人一拍胸膛,“当然。”
兴许是昭朝的接茬让他以为是对他的接受,紧跟着手就要抬了起来,准备往昭朝肩上搭过去,“放心,哥哥不会轻易碰你,今天只要你帮我疏导——”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缓缓正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表情变得极度惊恐。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杯中淡蓝色的酒液洒出。
与此同时,昭朝也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040章 牵动的心
凉、湿。
昭朝抬眼看向周围,五颜六色的灯光跳跃翻转,本该是很嘈杂的环境,却像是凭空出现一个罩子,只罩住了他。
那些声音进入不了耳朵,连双眼都开始顾不上处理眼前所见的景象。
那个来搭讪的男人已经开始挣扎,他被打了一下。
突然敏感的触觉接收器将感知放大了十倍、百倍,短暂混乱的大脑将这种激烈的感觉形容为……红色。
“你怎么了?说话!”
被人抓着肩膀晃了两下,那红色开始淡去,视线回拢,昭朝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一张美艳的脸庞,是易容后的皦烺。
“怎么了?”
他问,却看见那对漂亮的黑色眼中颤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怎么了。”
昭朝又重复了一遍,皦烺终于松了口气,“第一次没听见你的声音,还以为你的嗓子出问题了——你刚才是怎么了?”
听见这句话,昭朝右手拇指指甲暗暗在左手掌心划过,心脏却渐渐下沉。
又没有了。
“不舒服吗?要不然先走?”
见他又不说话,皦烺再次紧张起来。
昭朝摇摇头,往旁边看了一眼,位置上已经没人了,“我没事,那个人呢?”
他还不至于失忆,记得那个低级正说着大话,突然就一脸惊恐没了动作。这前后不过几分钟,怎么那人就不见了?
“跑了。”
皦烺只说了简单两个字。
实际上哪是跑了,分明是不小心被他放了。
当时那个人刚靠近他就感觉到了,本来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估摸着这人多半会被昭朝吓跑。谁料半天都没看昭朝反击,甚至还和对方攀谈起来。
就算知道昭朝是想趁机套点话,但心中那股不爽根本抑制不住,如一簇烈火腾升而起。
眼看着那个垃圾的手就要搭到昭朝身上,甚至精神力还在不知死活地向昭朝精神图景中试探时,皦烺终于怒了。
他掰断了那个人的手,又用自己的精神力将那人的精神力从昭朝的精神图景中挤了出去。看着那个垃圾摊在位置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正准备喊上昭朝找个地方好好审一下这人的时候,他一转头就看见昭朝捧着手,目光怔然。
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皦烺的心脏确实停跳了两拍。一种许久未有,他却并不陌生的情绪乍然出现——慌。
后来趁着他查看昭朝情况的时候,那个人就跑了。
“得赶紧找到那个人。
经常混迹在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势力,或大或小,不能让他把事情闹大。”
昭朝原本交握的双手分开,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将注意力放在触觉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卖违禁药的人。
皦烺点点头,见昭朝也要跟着找,抬手压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先去我们过来的那条小路等我,我看着他出去了,应该还没跑远,找到人以后我带着他去找你。”
“两个人找更快一点。”
昭朝不同意他的安排。
皦烺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就见昭朝表情一变,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别想着命令我。”
这句话让皦烺眉头舒展开,眼里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好,那我们在小路那里汇合,找到以后发消息。”
“知道了。”
没等他说完,昭朝已经摆摆手往酒吧外面走去了。
酒吧人多眼杂,皦烺一句注意安全最后还是憋在了心里,没能说出来。
这极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暗巷小路倒是多得像迷宫一样。
昭朝找到那人的时候,对方就在酒吧周围的一条小巷里正在跟什么人通讯,听起来就是准备收拾他和皦烺。
经过一个酒瓶,昭朝故意踢了一脚,制造出声响来。那人注意力被吸引,看见昭朝的那一刻表情登时像见了鬼一样。
“慌什么?”
昭朝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关掉通讯。
当着昭朝的面,那人也不敢不从。
关了通讯,白筒以为他们是要为了酒吧搭讪那事找他麻烦,赶忙开始道歉,就差给昭朝跪下了。
“道歉我接受了,但是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昭朝注意到他姿势怪异的手腕,随手扔给他一个小型医疗包,“走吧。”
那人想接,却又害怕有什么陷阱,一只手伸伸缩缩,最后还是昭朝催了一句“赶紧戴上跟我走”,他才颤颤巍巍打开医疗包系在手腕上。
“叫什么名字?”
趁着他戴医疗包的功夫,昭朝问。
“白筒。”
“军部的?”
“以前是,被开除了。”
估计也是,这人走过来的时候昭朝看他那绕满肥肉的肚子就知道这人不会是军部的。
“你来‘极乐’多久了?”
“被开除之后一直在这里,七八年了。”
这白筒不知道是故意磨蹭还是一只手确实不方便,一个医疗包都系了半天。听见昭朝催他,还问昭朝能不能帮他戴。
“戴不上别戴了,赶紧走。”
昭朝不耐烦地说,抬脚就朝白筒踢去。
白筒灵活闪开之后动作也突然麻利了,几下就系好了医疗包,跟在昭朝后面,开始往外走。
刚走出巷子,昭朝正准备给皦烺发消息,余光里白筒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拔腿就跑,还一边大喊着有军部的人闹事。
没跑几米,已经吸引来了路边一些人的注意。
昭朝赶紧追上他,正巧边上又是一条小路,他直接将人拖了出去,一把甩在地上,抬脚踩上白筒的脚腕,毫不留情地碾下去。
白筒大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昭朝直接入侵了他的精神图景,通过精神力压制,让他的惨叫憋在了嘴里。
而在两人精神力相接的同时,他再次用右手的指甲从左手掌心划过,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那个时候他清晰地感觉到两股精神体同时闯入了他的精神图景,一股脆弱萎靡,显然是白筒的;另一股霸道强盛……想来应该是皦烺的。
“爷,爷您松松脚吧,我知道错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昭朝回过神,看向地上的人,“不该断手的,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跑,应该断脚。”
说着,不顾白筒的求饶,他继续加强踩着白筒脚腕的力道,直到听见一声清脆的断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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