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
秦孝伸手掰了掰小台灯,给转开方向,免得光直接照着元京墨眼。
“上溪的马友富在新城打工,暑假去给他家送过东西,小男孩出来拿的,家里有只小狗。”
上溪、小男孩和小狗放在一块儿,元京墨立刻想起来是哪一家了:“我记得我记得,你是想去他干活的地方吗?和他联系了没?他在这边干什么?也在台云吗?”
他话问得又快又多,兴冲冲一句接一句,那股雀跃劲儿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跟着上扬。
秦孝攥了下元京墨的手,一样样回答:“他在黄中区,打电话问了,说工地上招人,管吃住,去就能干。”
“工地?”元京墨上蹿下跳的心情登时平复大半。
亢奋缓下来,头脑清楚,考虑得也多了。
元京墨拽过来枕头,竖在墙边拍拍:“你坐这边吧,倚着点。”
一米多点的床,元京墨经常后背倚墙脚踩栏杆这么坐,膝盖弯起来点,正好得劲。可秦孝按他说的挪了位元京墨才反应过来,他正好,秦孝不行,这个宽数根本没法伸腿。
不过没来得及说什么。
秦孝一条腿弯着搁在床上,一条腿曲起来立着,靠床头的胳膊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在床头不太亮的光里倚墙坐着看元京墨。
元京墨只看他这么随意自然地坐着就觉得帅爆了。
没忍住先凑近亲了半天。
后来秦孝为了让元京墨靠着舒服把另一条腿也立起来,亲完还被元京墨摆弄了回去,说这样特帅。
秦孝理解不来,倒也没意见。
元京墨把自己塞进秦孝两条腿中间的空里坐下,倚着秦孝立起来的腿当靠背。
终于弄了个哪哪都舒服的姿势,才开始说正事。
元京墨偏头看秦孝,说话之前还清了清嗓子。
“我其实超级超级想让你来,在一个地方能经常见,这一个月见不到我都想你想得不行了。”元京墨说到这儿还有点委屈,想让秦孝哄哄,不过得说正事,就先压下去略过。
“但是去工地我觉得不太好,肯定特别累,你为了我那么累我不愿意。而且大学假期多,我能经常回去,以后坐车坐熟了周末都能回去见你呢。”
“还有,听说大学寒暑假比高中长,你来新城干活总不能到寒暑假就不干了,三四个月的长假期没法在一块儿,多亏呀。”
秦孝为了两个人在一块做了很多,元京墨全能感觉到。他不想辜负秦孝费的心,也怕秦孝因为好不容易打算好的事落空不高兴,几句话说得要多软和有多软和,一丁一点把想得到的细小地方给秦孝讲。
说完就仔细看秦孝的表情,没看出来什么。
秦孝晃晃撑着元京墨的腿:“还有吗?”
“有,”元京墨继续说,“城市里没有秀溪好,你一直在秀溪,我担心你来了不适应,不想你因为我勉强留在不习惯的地方,比起经常见面,我更想让你舒舒服服的。”
“嗯,”秦孝手罩在元京墨头上揉了下,“想挺多。”
元京墨抗议:“我又不是小孩儿。”
“马友富那边的工地进腊月放假,冬天不好干,年后正月底开工,跟你寒假差不多。我不一直在那干,先落个脚,稳稳,最多干到明年夏天。到时候看看学校这边能不能有合适的活,找个能歇寒暑假的。”
元京墨没想到秦孝能打算得这么细,眨巴眨巴眼“啊”了声,一时没说话。
很难得有这样元京墨不出声,秦孝大段大段说话的时候,场景罕见,居然也很和谐。
“在秀溪也是干力气活,不累,我在哪都一样。”
元京墨动动嘴,想说什么,秦孝在他之前说了最后一句。
“不光为你,我自己也想来。”
元京墨彻底没话了。
没多久,接受秦孝板上钉钉要来新城的事之后,元京墨又兴奋起来,问秦孝是不是国庆节之后和他一起回来,问能不能晚两天去干活先在学校这边玩玩,问张成把活接过去有没有好好干,甚至后来还掰着手数算秦孝应该带些什么行李过来。
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被秦孝叫着起床的时候实在睁不开眼,衣服都是秦孝给穿的。
好在行李箱提前收拾好了,洗漱完吃过秦孝早上去食堂买回来的饭,把宿舍的垃圾一收就能出发。
学校离公交的始发站近,后排有座位。上车的时候元京墨还想着要留神听站牌,秦孝第一次来不熟悉,别坐过站。可坐在座位上公交摇摇晃晃开起来,没两站眼皮就开始打架,秦孝一句“睡吧”落在耳朵里,元京墨下一秒就睡熟了。
秦孝提前一站把他叫起来,领着他下公交、进车站、买票、等车,到坐上客车元京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才像第一次来的人,秦孝根本没有用他操心的地方。
客车不按票上的座位号,都是随便坐,秦孝放行李的时候元京墨先挤上车,在后排占了挨在一起的两个座。
秦孝上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瓶雪碧,元京墨接过来:“书包里不是装水了吗?”
“正好有人卖。”
元京墨拧开递给他:“你先喝。”
秦孝喝了口。
“我忽然想起来件事儿。”
秦孝侧头看他:“什么。”
“你以前说你不爱出远门呢,我放小蓝回山里的时候想和你一块儿去,你不愿意,我和爷爷去的。”
元京墨不仅有理有据,还压低声音模仿秦孝把原话复刻了一遍:“不想去远地方。”
秦孝没说话,最后被元京墨定定看了半晌才答:“现在想了。”
元京墨满意了,低头抱着雪碧抿嘴笑。
“还困?”
“这会儿不困啦,”元京墨小口喝着雪碧,弯起眼睛小幅度晃晃头,“回家回家!”
“嗯,回家。”
第50章 已新增
天还暖和,路上晃晃悠悠的很容易困,没多长时间车上的人就睡了大半,昨晚没睡多久又早起赶车的元京墨却醒着。
一想到秦孝马上要来新城就止不住心里的兴奋。
他压着声音,有没尽头的话要和秦孝说。
“在工地上有歇班吗?”
“一天干多长时间?”
“工地让外人进吗?没课的时候我去找你啊。”
“说好哪一天去报道了吗?”
“要不假期从家里早走一天,我和你一块去看看……”
前边秦孝一直或长或短地答,直到后来元京墨说话声音变得含糊,秦孝低头看见他眼皮沉得都快睁不开了。
“具体干什么活啊……会不会爬那种,架子特别高……”
“别操心,”秦孝四指兜着元京墨下巴往上抬了下,“闭嘴睡觉。”
元京墨确实困了,听见秦孝让睡只睁开眼睛撑着考虑几秒就闭上,头从靠背慢吞吞滑到秦孝肩膀,发现没被说什么于是放心睡过去。
一睡就睡了一路。
模糊记得中间有阵出了汗,秦孝边擦边说了句“热成这样”,拿出来杯子给他喝了水。元京墨迷迷糊糊说“脖子酸”,秦孝伸手给捏了捏,元京墨闭着眼睛往秦孝这边歪,后来秦孝摆弄着他调了调姿势。
快到县城,元京墨身子随着车的颠簸晃了下,嗓子里不怎么乐意地哼了声,秦孝趁着这会儿工夫叫了叫,让他起来醒盹。
元京墨得趴了三四分钟才想起来自己上半身在秦孝大腿上,而且两个人现在是在坐车,车上人还不少。
反应过来元京墨整个人一激灵,几乎立刻清醒了,从秦孝身上起来赶紧往旁边看并排座位上的人。看见其他人要么睡觉要么看手机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元京墨才放下心,松了口气转头看秦孝。
秦孝也在看他,不过表情和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好像根本没觉得元京墨一个男生趴在他腿上睡一路有哪里不合适。
“喝口水。”
元京墨眨眨眼,“哦”了声接过去,后知后觉出自己挨着秦孝的那条腿麻得厉害,应该是路上趴着睡压的。
一条腿麻,浑身都难受,元京墨木头人似的僵住,对上秦孝看过来的视线可怜巴巴苦下脸:“这边腿,麻了。”
秦孝弯下身子握着元京墨脚踝把他腿伸开:“缓缓,没事儿。”
咬牙捱过最厉害的几秒,刚下去的汗又出了一层。
“我最怕麻腿了,”元京墨摸摸大腿,心有余悸,“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里边爬着咬我,我还动不了。”
再普通不过的事从元京墨那里说出来都能变成特别,秦孝眼皮半垂,视线在元京墨身上停着,末了手罩在他腿上,拇指刮了两下。
车减速进站乘客纷纷收拾起身,停下时已经有近半的人扶着座位站到了过道,车一开门就挤挨着匆忙下去。
秦孝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他坐着没动,元京墨在里面也没着急,检查了一遍东西然后把书包拉链拉好。
车上的人下得差不多了秦孝才起,一只手把书包挂到肩上,一只手伸给元京墨。元京墨搭上拉了一把,站直之后笑着说:“我腿不麻了。”
秦孝看了一眼元京墨的腿,让他在前边先走。
通秀溪的客车就在不远处,开车的师傅已经上了驾驶位,估计很快发车,时间赶得刚刚好。
不过元京墨没往那边走。
他们赶得最早一班车,这会儿还没到晌午。
元京墨从秦孝那儿接过行李箱,放低声音打商量:“咱们下午再回家行吗?”
秦孝视线从通秀溪的客车上收回来:“想去哪?”
一时间元京墨也说不大上来,他就是想和秦孝单独待着,多待一会儿。
秦孝说:“先放行李。”
车站的停车场后边有一排平房,里面隔出来很多间小屋,给跑车的师傅歇脚。有时候坐车的人也过去,喝口水坐会儿,唠两句打发时间。
东头第二个屋门口挂着县城通秀溪的木牌,他们进去说是下午回秀溪的,在这儿放放行李。里头喝茶的人指指墙角的麻袋:“挨着搁那边,钱包手机拿出来啊。”
“好嘞,”元京墨推着行李箱往里走,“谢谢叔。”
大叔嘴一咧,咂了口茶:“出去上大学的吧,十月一放假了?”
“对,放假啦。”
出来屋子元京墨有了想法,和秦孝说:“咱们去你学校那条街吧?我想吃烧烤。”
“走。”
车站门口停了不少小三轮,秦孝和元京墨随便选了一辆,元京墨先上去往里坐,靠着边给秦孝空出位子,等秦孝坐好后又往中间挪了挪。三轮空间小,后排坐两个人本来就得挨着,贴得松点紧点看不出差别。
元京墨随口哼了几声调,和秦孝说:“小蹦蹦不会是咱们这儿的特产吧,我在新城一辆都没见过,除了公交就是出租。”
秦孝说:“有可能。”
“哎哟,”开小三轮的大姨在前边说,“大城市那肯定没有啊,我闺女说的那叫什么来着,对,影响市容市貌!”
大姨热情,元京墨笑着接话:“我看着挺好的,不影响。”
“就是,能省下走就行呗,一样到地方还少花钱了。咱们这小地方管得松,事少,多好。”
元京墨应和着点头,大姨又说:“你们年轻的肯定稀罕大城市。”
“那没有,”元京墨看着路边转眼即过的小店和洋槐,说,“我还是觉得咱们这里好。”
技校旁边街上的烧烤店不止一家,两个人都没挑,径直去了上次的店。
一进院子就听见了烤串的油滴在热炭上的“嗞啦”声,元京墨刚想和秦孝说自己开始流口水了,结果老板赶在前头招呼了一句:“是你们俩啊,放假啦?”
元京墨忽地转过头去:“叔,你还记得我们?”
“你俩模样好记,”老板攥着一把肉串翻了个面,“再说了,后头那小伙子还专门来一趟要学着弄烧烤,这才多久的事,哪能忘。”
元京墨听到这儿又转回头去看秦孝,秦孝没说话。
算起来就是暑假的事,现在想想居然像过了好长时间一样。
靠着手艺赚钱的人很少会愿意平白无故教给别人什么,这个老板倒不在乎那些。
当时秦孝带着钱来说想学,还专门解释不会开店,只在家里烤。不多大的少年说话办事稳重又老成,老板见他恳切,只当添个乐解闷儿,从怎么烤说到怎么腌,就真给教了一遍。
这会儿还对秦孝说:“上回光听干看也没上手,回去试了没,能烤熟不?”
秦孝说:“烤了。”
老板问:“咋样?”
元京墨立刻说:“特别好吃,他烤得可好了。”
“嗨哟,”老板看元京墨一脸认真的样忍不住逗他,“可好了?他烤得好吃还是我烤得好吃?”
元京墨想也不想地答:“那我肯定说他烤得好吃呀,不然他生气我回去就没得吃了。”
老板乐了:“你就不怕这会儿没得吃。”
元京墨也笑:“有得吃有得吃,我们给钱呀。”
两个人在院子里和老板唠了会儿才转身往屋里去选串,这次没像头一次来的时候选得那么杂,元京墨拣爱吃的拿,差不多堆满盘子后用胳膊肘碰碰秦孝:“馒头片儿。”
秦孝伸手拿了一把。
老板娘端着刚串好的肉从帘子后出来,元京墨问是不是兔肉,老板娘认出他来,一边给他拿一边聊了几句。
元京墨拿着一把肉串想放在秦孝盘子里,发现秦孝正往外边看。元京墨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何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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