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说话声音温柔,动作也温柔,就连为他抽血时也是温柔的。
舒青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用空着的一只手摸摸舒白的头顶,说:“去吃点东西吧。还在老地方,都给你准备好了。”
*
实验室旁边有一个单独的小开间,每次舒白抽完血都会去那里。
里面有舒青一早就准备好的热乎乎的煮得软烂的粥和小菜。
舒白埋头喝着,就听到舒青又回来的声音。
他咽下粥,向舒青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时候,一般舒青都是已经进去实验室的。因为他知道舒白吃完就回去金那里和东港联系。
可是今天的舒青却一反常态,像是要和他说些什么。
索性,舒白放下勺子,安静看着他。
只见舒青犹豫了片刻之后,才抬手扶了扶镜框,清清嗓子说:“额,我就是想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生活在这里的。”
这话是舒青想了很久才说的。还特意在唐焰离开的时候。
因为即使他不知道舒白和唐焰的关系,却也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有多亲密。
如果当着唐焰的面提出让舒白留下来,舒青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但身为一个父亲,舒青还是想尝试和自己唯一的孩子多接触,甚至共同生活的。虽然,这是他从没有想过的。
他说完话后,焦虑又不安地等着男孩的反应。
*
只见舒白看似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听懂舒青话里话外的全部意思。
过了很久,他才说:“不好意思,我不能留在这里。”舒白的声音软糯,但每个字却都异常肯定。
他拒绝了舒青的请求,拒绝了自己父亲要和自己一起生活的请求。
舒青听后愣了愣,神情却并没有舒白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反而是笑了笑,虽然笑容里带着丝苦涩,但他还是抱有着一位科学家的风度。
手腕上的通讯器“滴滴”作响,应该是叫舒青去实验室。
舒青扫了眼手腕,还是没忘记问舒白那个一直在心里存在的问题。
舒青问道:“我还是想最后问一句,你和唐焰是什么关系,你清楚么?”
这个问题舒青必须要问。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他也能看出自己的这个孩子心思单纯懵懂。
他能够看出唐焰在看向舒白时眼里的炙热,但他怕舒白不是同样的心意。
他需要知道舒白的心意,并且帮助自己的孩子,顺从心意地生活。
*
舒青安静地等待着,手腕上还在“滴滴”作响。
就看到男孩眨了眨眼,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是。。。”两个字说出后,他却停下了。
舒白不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想起了在金办公室里的那个吻。
他不知道他和唐焰是什么关系,家人?朋友?战友?又或者是小灿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里的那种,爱人?
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似乎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但有一点,舒白想得很清楚,于是他仰起头,认真又笃定地和舒青说:“我现在还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想和他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起看雪,一起守着小小藤长大,一起迎接朝阳和晚霞,一起度过每一天。”
舒白不知道,在对面人的眼中,说着这些的舒白眼中都是灼热滚烫的光芒。
嘴角的梨涡盛着蜜糖,甜得腻人。
他没有真正回答舒青的问题,却又像是回答了。
于是,舒青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后就微笑着离开了房间。
*
在这之后,舒白去找金。
在熟悉的“滴滴滴”声后,东港联络室的画面露了出来。
舒白仰头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本应出现在屏幕对面的唐焰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等待他。
舒白有些疑惑。
直到冬至匆匆赶来,女孩似乎是跑来的,脸蛋跑得有些红,还在喘着气。
舒白问道:“唐焰呢?”
冬至听到他开口,赶忙拿过麦说道:“他今天临时有点事,让我和你说一声,恐怕没有空来见你了。”
知道唐焰一定很忙。虽然这样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但舒白还是选择接受并乖巧点头。
随后他和冬至简单聊了几句,就下了线。
*
可是过后的一段日子,这样的事情每次都会发生。
三天又三天,他再没见到唐焰一面。
每次都是冬至或者小灿他们中的一人来和自己聊上几句,就匆匆挂线。
*
于是这天,在小灿挥手和他再见,要挂掉联络时。
舒白没有乖乖挂掉,而是开口问道:“小灿,唐焰他,出事了么?”
屏幕那头小灿按在挂断键上的手瞬间僵硬,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还在朝屏幕外望过去,像是在求助谁。
舒白的心彻底落到了谷底。
第一次,他冷下了脸,说了句:“我明天回去。”便先行挂断了视频。
*
舒白直奔金的办公室,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这边金正在看舒青拿过来的报告,听到舒白要回去的话,他有些惊讶。
金说:“怎么?突然要回去?”
舒白没有解释太多,只是难得地绷着脸看着他。
金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轻点,看似在思考。
随后他说:“好吧。我送你回去。”
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舒白很惊讶。但他也不想细究金是为什么,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东港那个男人的身上。
于是舒白转身就离开办公室,去收拾行李。
看着舒白离开,金的视线再次回到报告中。
报告最后清晰地写着一句话。
“药物试剂实验成功率已达到99.99%,可投入使用。”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金才同意让舒白暂时回到东港。
*
没过几天,载着舒白的飞机就落在了东港指挥中心的前头广场上。
冬至他们一行人也早就收到消息,来接他。
舒白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去找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可是并没有如他所愿。
唐焰没有出现。距离他们失去联系已经十三天了。
舒白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他走到冬至跟前问道:“冬至,唐焰呢?”
见他回来,知道事情怎么也瞒不住了,冬至只能和他说:“我带你过去。”
*
推开宿舍的房门,房间里隐约有股药水的味道,就像他在舒青实验室里闻到过的一样。
舒白皱着眉走进来,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很高大,几乎占据了床的大半。
舒白记得,躺在这张床上时,就因为男人长得太高大,他总是只能被男人侧身搂在怀里睡觉。
男人还笑他睡觉不老实,总踹被子,说他一晚上要给自己盖好几次被子。
舒白一边想着一边走近,男人似乎被门口的动静打搅,醒了过来。
“咳咳咳!”重重的几声咳嗽声响起,唐焰的声音略带沙哑,“谁来了?”
他这几天烧得糊涂,每天冬至他们轮换着来照顾他,唐焰身体没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和他们偶尔聊聊。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哽咽着说:“你怎么病了呢?”
唐焰躺在床上的身体一顿,他猛地侧头去看床边站着的身影。
那道身影背着光站在他床边,唐焰能看出他浑身都在颤抖,还想要不被发现,极力忍耐。
唐焰支撑着身体就要起身,舒白看出他没有力气,赶忙上前扶住,说:“别,你别乱动。”
顺势握上男孩柔软冰凉的手,唐焰低声询问:“怎么回来了?”
舒白满眼责怪和心疼,他说:“你一直不出现,我快吓死了。”他的手扶着男人的肩膀,却还在抖个不停。
这一路上舒白都在害怕,他不知道唐焰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和他见面。
因为害怕,心里就闪现了无数的念头和猜想,是不是唐焰已经死掉了?
这种念头几乎快压垮了他。
直到他回到东港。
*
唐焰心疼地抚摸男孩的头发和脸颊,说:“没事,只是生病了而已。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看到男人还活着,舒白听着他的道歉才觉得有一丝丝真实感。
他再没忍住,一下子扑到唐焰怀里死死埋进去,颤抖着身体哭出了声。
“哎,小白,不要哭。不要哭。”
唐焰知道吓到他了,只能抚着舒白的背,轻声哄他。
*
后来的每一天,照顾唐焰就成为了舒白的工作。
直到地下实验室那边传来药品改进成功的消息。
唐焰决定作为首个试验体来试药。这件事一开始舒白是不同意的,但了解到疟疾的基础药剂对身体没有过度的危害,即使他们研制失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
他才勉强同意唐焰试药。
当天晚上,唐焰一直不退的高烧就退了下去。过了一晚之后,就连气血都恢复了不少。
舒白激动地跑去告诉冬至他们。
这就代表着药品是管用的,东港的人们有救了。
*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在东港逐渐恢复正规之后,舒青的到来算是一个惊喜。
而他带来的消息更是重磅。
丧尸抑制剂研制出来了。东港作为第一个试点,准备进行批量投放。
当舒青将那瓶牵动所有人未来的药剂摆放在唐焰的办公桌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里。
舒白问道:“就是这个么?”他看着试管里流动着的红色透明液体,就和他曾经见过的自己体内的晶核一个颜色。
舒青目光慈爱地看着他,说:“对。颜色很漂亮吧?”
舒白乖巧地点头。
唐焰也看着桌上的东西,他心中难掩激动地问:“成功率多少?你们有把握么?”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问题,舒青也没有恼怒。
他理解唐焰的角色,作为一个基地的领导者,要为整个基地负责。
舒青说:“转化率能够达到98%,我们试验过,数据很可靠。”
见状,唐焰点点头做下决定:“那好。我们会安排人发下去试试看。”
*
接下来的日子,东港挑选了一批优秀的异能者,给他们分发药剂。
这种药剂只要在被丧尸感染后的24小时内及时注射,就会抑制住丧尸病毒的感染。
因为这种试剂的有效作用,东港基地之后的每次行动都很顺利,人员几乎没有损耗。
东港的成功让舒青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们打算前往其他基地,去推广这种试剂。
*
离开东港当天,唐焰和舒白去送他。
舒青看相互依靠站着的两人,眼神里满是感慨。
他说:“不用送了。”
舒白一只手挽着唐焰的手臂,欲言又止。
舒青却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笑道:“放心,你在这里,我有空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完,舒青上前一步,摸了摸舒白毛茸茸的脑袋。
之后,他看向唐焰。
男人还是当初那个样子,高大健硕的身影笼罩着舒白,给人一种安全感。
舒青看着他,莫名有一种看女婿的不爽感。
他微微眯眼,盯着唐焰看个没完,直到把唐焰看得有些不自在后。
他才伸手拍了拍唐焰的肩膀,说:“小子,舒白交给你,可不准欺负他。”
猛地被这样对待,唐焰只觉得浑身一震。
他顿时有一种被交托舒白终生的感觉。
于是,唐焰竟下意识朝着舒青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皮靴后跟砸得“啪啪”作响。
唐焰高声回应:“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小白。”
舒白仰着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唐焰,又看看难得严肃黑脸的舒青。
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他们似乎做了某种约定一样。
*
舒青被唐焰这幅样子给逗笑了。
他“呵呵”乐了几声,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摆摆手转身上了飞机。
*
直到飞机飞上天际。
在“轰隆隆”的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舒白问:“一切都结束了么?”
唐焰的手搂在舒白的腰上,为他抚开被风吹乱的刘海。
他说:“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舒白看向他,笑意坠满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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