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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轻舟这么想着，笑弯了眼睛。
齐鸣怪异地看了池轻舟两眼，搞不明白这个三十八线小艺人在高兴什么。
不过他也没问。
他知道，池轻舟大概也就只能再高兴这么一会儿了。
前几天池轻舟被池家塞进《风景》节目组时，池家那位大少爷，也就是池家现在掌权的小池总，私下里特意提点过，让他们在单人采访中敲打一下池轻舟。
“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小池总当时的语气轻慢极了。
“虽然家里把他叫了回来，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小宁相提并论的。”
池家是《沿途风景》节目的投资商之一，金主爸爸有命，节目组不敢不从。
齐鸣最近才成为第二季综艺的主持人，为了不被人取代，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
如果能抱上小池总的大腿，他就不用担心位置不稳，或许还能压下其他竞争对手，直接成为台里的金牌主持人。
齐鸣心头一片火热，因手上冰冷温度而产生的惶恐都消散了不少。
他扬起笑容，掩盖住满心骤然涌起的恶意，看了眼手机时间，询问池轻舟准备好了没有。
池轻舟感受着齐鸣浑身上下散发的浓烈恶意，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他有点兴趣缺缺的。
今天是他第一次和这位主持人老师见面，但对方好像很希望他倒霉呢。
从小到大，他好像特别容易遇到这样的人。
光这个品种的朋友，他就有过不下五个。
虽然这些朋友后来都消失在人间，但他也没兴趣再交这个类型的朋友了。
见的太多，就不新奇了。
齐鸣对摄像师比了个手势，先装模作样地询问了几个常规问题，等采访室里气氛变得轻松，口风就突然一转。
他按照小池总的指示，故意指了指池轻舟因为抬手露出衣袖的手表，一脸惊讶。
“咦，小池老师戴了手表？到时候参加综艺，你也打算戴着它吗？”
摄像师会意地将镜头推进，给了手表一个特写。
这是一款黑色镂空镶钻的男士腕表。
乍一看，这款腕表华美闪亮，表圈线条流畅，镶嵌34颗菱形钻石，指针简约大方，蓝钻熠熠生辉，充满了国际知名蓝血品牌VN家的设计感。
但齐鸣知道，这只手表是个高仿山寨货——
小池总亲口说过，这不是VN家的东西。
这块表的镂空表盘花纹不太整齐，几颗蓝钻颜色非常奇怪，明显是染过色的赝品。
在圈里，穿戴山寨货可是很严重的错误。
奢侈品的品牌方们一向注重形象和声誉，这种行为在他们眼中和抹黑品牌形象没有区别。
敢这么干的艺人将永远被时尚圈拒之门外，再也别想得到高端资源。
齐鸣仔细打量手表，果然和正品有很大区别。
他不由感慨小池总当时的点评还真是辛辣到位。
“几千块钱的赝品，也就只有池轻舟这种没见识的人才会当做宝贝。不过，这东西倒是和他相得益彰。”
池轻舟扬起手腕，有点疑惑地问：“是的，我很喜欢这只表。戴它参加节目有什么问题吗？”
齐鸣哈哈笑起来，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将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导。
“我们这个旅游综艺呢，内容比较丰富。有时候拍摄地点是未完全开发的风景区，景色优美，但其他条件可能不那么便利，偶尔还会有一些比较辛苦的任务。你这个表好像很贵，是蓝血品牌吗？你确认要戴着它录制节目吗？”
“是的吧？好像是VN家的。”
池轻舟眨了眨眼，回忆着池清宁将这块表送给他时说过的话，肯定地点点头。
弟弟当时说了，他是特意挑了VN家的精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价值700万。
他诚实地回答：“我很喜欢这只表，应该会戴上。到时候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请节目组代为保管吗？”
池轻舟还真认下了表是VN家的？！
他怎么敢？
这表就是个山寨货，他这样大言不惭，等节目播出，他就该被群嘲虚荣又爱撒谎了，时尚圈也会集体将他拉黑！
简直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蠢的人，齐鸣内心狂喜，面上不由带出来点，满口答应。
“如果真的是那么贵的腕表，到时候节目组一定会好好帮你保管的。”
当然，如果是山寨货的话，就算丢了也不会有人说他们的。
齐鸣饱含深意地看了池轻舟一眼，本能地搓了搓胳膊。
嘶，怎么感觉采访室里这么冷，是空调开的太大了吗？
池轻舟笑着回视，眸中重新染上好奇和快乐。
跟在齐鸣背后的那只厉鬼好像突然生气了，怨气阴气不断膨胀，房间里的气温一下降低不少。
是齐鸣说错了什么话？
有点想问问那只厉鬼。
不过对方神智好像不是很清楚，做事全凭本能，大概他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池轻舟有点遗憾地收回视线。
齐鸣浑然不知，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再次故作不经意地引导池轻舟。
“这么说来，小池老师大学本科的专业和表演无关？”
池轻舟乖乖点了下头：“对的。”
齐鸣笑眯眯道：“那你进圈以后，参加过相关的培训吗？比如表演班、仪态班之类的。”
池轻舟实话实说：“没有。”
齐鸣假装震惊，顿了两秒，才做出帮忙找补的样子：“啊，这样啊。那小池老师一定是准备往唱跳方向发展吧。”
池轻舟摇了摇头，无辜又直白地说：“不是啊。我妈妈说，我没有必要参加培训班的。”
齐鸣：“……？！！”
这是能说的吗？！
齐鸣是真的震惊了。
处在他的立场，虽然巴不得池轻舟给出一些招黑的回答，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池轻舟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连这样的话都直接往外说。
在这个圈子里，别管真实性格是什么样的，谁还不立个人设？
不是科班出身还不肯上课学习，几乎要把不敬业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池轻舟这是觉得自己已经回到池家，就可以躺着享受了吗？
看来不仅池轻舟那个小三妈奇葩，池轻舟本人也不遑多让。
又蠢又自信，难怪小池总要敲打他。
齐鸣眼珠子转了转。
既然池轻舟这么好对付，那他是不是可以多做点什么讨好小池总和池清宁池二少？
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连忙对摄像师打了个眼色。
池轻舟若有所觉，轻轻偏头看向他背后。
下一秒，狂暴的怨气卷着阴气，如同漫天的乌云，顷刻填满整个采访室。
“齐……鸣……死……死！！！”
年轻女孩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诡异的粗粝，透出浓重的血腥和怨恨。
“害人，害人！死！！！”
采访室屋顶的灯闪了闪，发出即将短路的噼啪声。
阴冷的风从非物理意义上的缝隙中吹来，环绕着齐鸣和摄影师。
两人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僵硬地或站或坐，像是被怨气禁锢的木偶，头顶肩上三把火被吹得晃动不止。
女鬼凄厉的声音中染上喜悦，身影从狂暴的阴气中凝实——
她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五官很是秀美，生前肯定是个美人。
但此刻，她脖颈断裂，四肢不正常扭曲着，红裙外的皮肤上遍布擦伤，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怨恨，两行血泪自眼角不断滑落，灭顶的怨恨几乎要把她吞噬。
她的理智已经被无法复仇的怨恨侵蚀的不剩什么。
池轻舟打量她两眼。
死因是车祸，凶手是齐鸣，作为债主，难怪她会一直缠着齐鸣。
有齐鸣在场，女鬼压根不在意其他人，盯着齐鸣肩上渐渐变弱的火焰，冷笑一声，张开五指，狠狠抓向对方头颅！
一道清透的光从齐鸣手腕上闪过，佛珠上的经文亮了亮，直接弹向女鬼。
霎时间，女鬼双手被佛光灼伤，不由发出尖厉的痛呼。
怨气随着叫声震荡，砰的一声，吸顶灯爆出一团火花，彻底炸裂。
池轻舟往边上挪了下，避开散落的玻璃碎片，兴致勃勃：“哇。”
在他脚下，长长的影子轻轻晃了晃，缓缓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
一个慵懒低沉的男声轻笑着说：“轻舟遇到厉鬼了？好香的怨气。”
恐怖的威压从影子里蔓延开来，满室浓郁的怨气骤然一顿。
实力上的巨大差异让女鬼本能地畏惧。
她缓缓转头，看向池轻舟，混沌的眼神竟慢慢透出一点清明。
池轻舟向她点点头，含笑问男人：“你被吵醒了？”
男人似抱怨，又似挑衅：“是啊，这股怨气有点特别。”
池轻舟了然地点点头，赞同说：“是很特殊，她好像是因为主持人对我不太友善才变得更生气的。”
为什么？
他们以前并不认识。
池轻舟好奇地看着这个厉鬼，觉得她很有意思。
他从小就比别人对恶意敏感，总能轻易分辨出恶意之间的细微区别。
他见过太多种针对他的恶意，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反应。
“我还没有过这个类型的朋友。”池轻舟轻声道。
影子里的男声懒洋洋的，带着笑意：“那你可以和她交个朋友。”
他又放出一点威压，将侵蚀女鬼灵魂的怨气打散大半。
女鬼骤然清醒过来，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满眼警惕望着两人。
她绷紧身体，随时准备暴起，语气狠厉。
“你们想保他？我警告你们，我有酆都令，可以向他复仇，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你误会了。”
池轻舟快乐地扬起手，热情友好地晃了晃，算作打招呼。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女鬼：“……？？？”
什么玩意儿，交朋友？
和厉鬼交朋友，你脑子还正常吗？
第3章 像个怪谈（3）
女鬼看不懂池轻舟的反应，下意识多瞧了他两眼。
好怪，这个人的灵魂好像只有一半。
再看一眼。
好怪，他的灵魂只有较为真善美的那一半停留在身体里。
再看一眼。
还是好怪，灵魂缺失这么严重，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怪说话做事比她还像个鬼。
女鬼大为震撼，纳闷地盯着池轻舟，忘了移开视线。
池轻舟影子里的男人眯起血红的眼。
他非常不满，冷笑一声，语带警告：“你在看什么？”
话音落下，阴冷扭曲的力量骤然爆开，铺天盖地，压向女鬼，猛地将她从思索中惊醒。
她眼前一切事物开始向不规则状态变化，死亡的气息弥漫在采访室里。
灭世级厉鬼！
这个人影子里居然寄居着一只灭世级厉鬼？！
女鬼脸色大变，恐惧的本能让她拒绝继续和池轻舟交流，不等池轻舟开口，她就闭上眼睛躲回阴气里，修复起手上被佛珠灼烧出的伤口。
池轻舟遗憾又失落：“这就走了？我还没有和她交上朋友。”
男人安慰说：“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池轻舟：“好吧。”
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还在运行的摄影机，缓缓地提起唇角，露出一个丝毫没有生命温度的、奇异的微笑。
一张与他完全相同的苍白面孔从他影子里浮现出来，睁着朦胧的桃花眼，咧开嘴角，同步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影子里的男人瞥了一眼池轻舟，不怎么在意。
只要他的契约人没受委屈，有点儿小爱好那不是正常的吗？
他伸出手，从齐鸣身上抓出一抹看不见的东西，塞进影子里。
“该温养灵魂了。”
他放缓声音，环住影子里那一半受损的灵魂，向最深的黑暗里沉去。
池轻舟向他挥了挥手，将沙发上吸顶灯的碎片清理到一边，愉快地坐回原位。
……
齐鸣陡然清醒过来。
他有些恍惚地看了池轻舟一眼，好像没什么问题，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是他太累了，刚晃了下神吗？
他看向一直在拍摄的摄像师。
对方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摄像设备一切正常。
那应该是错觉吧。
齐鸣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做了一下午采访工作，确实也有些累了。
反正已经超额完成了小池总的要求，他敷衍地又问了池轻舟几个问题，就潦草地结束了单人采访。
维持着表面礼貌和池轻舟道了别，齐鸣带着工作人员急匆匆离开采访室，往节目组的专属工作间走去。
全程所有人都像瞎了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盏破碎的吸顶灯。
池轻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从外套兜里翻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找到助理的电话，叫他开车来接自己。
助理忙说：“我已经到葡萄台的地下车库了，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接你。我就在负二层车库的电梯门口，舟哥你下来就能看到我。”
池轻舟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脚步轻快地向电梯走去。
“邢霜栈已经好久没有找到像今天质量这么高的情绪了。希望节目组的大家喜欢我回给他们的小礼物。”
……
离开遍布阴气的采访室，齐鸣精神很快好了不少。
他一边和摄像师说起刚采到的素材，一边幻想着以后靠小池总压下台里金牌主持人的美好日子，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兴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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