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94号的数据库里存了很多基础资料,比如,每个系统编号的第一位代表它们不同的定位,1是打脸逆袭类,6是扮演攻略类;再比如,编号的第二位代表批次。
按照这个规律算,66594号应该是扮演攻略类第六批次的系统,目标位面主要为各大普通现代位面,附带任务和抽奖功能,包含一个直播模块,主要收集的能量为世界能量与情绪能量。
系统恍惚着回忆起池轻舟平时不太正常的直播,总算意识到66594号消失的能量核心去了哪里。
——是直播间啊。
原来是直播间啊。
【哈、哈哈……】系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挤出两声机械音。
它该明白的,无论66594号有没有惹到宿主,扮演类这个分类,本身就足够让宿主不快。
它这个宿主,怎么可能让别人只配他的人生?
16594号颤抖着缩回影子里,连宿主打算做什么都不想问了。
反正问不问都是同样的结果。
池轻舟并不在乎系统的反苝丠应,轻快地笑了一声,继续向祭坛上走去。
苗女见状,也很愉快。
她道:“我阿妈和几位老司一直很精心照料着这个祭坛,池先生你交给我们法器到现在还没耗光灵气哩。”
苗女所说的法器,指的就是残破的系统。
池轻舟冲她点点头,向她表达了最真诚的感谢。
苗女忙摆摆手:“是我们应该谢池先生才对。其实这个祭坛落成之后,寨子里的蛊池安分了不少。”
池轻舟想到那些疯狂涌向镜暝山顶峰的情绪,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他回头看向被榕树树根禁锢着的系统残骸,想起了自己这半年来收集情绪的手段。
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不过在他记忆中,16594号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接触活的系统?
这个66594号也让他感觉到很是陌生,至少在他的直觉里,他只见过彻底失去活性的66594号。
池轻舟轻声道:“有没有可能,这个系统之前选择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邢霜栈在他影子里回应:“我也不记得了。”
池轻舟缓缓点头:“那就是有可能。”
他俯下身,手指摩挲过金属制成的外壳,掠过一处凹槽时,动作突然顿了顿。
他感受着有些潦草的刻痕,努力分辨:“反派,洗白,系统?反派,谁是反派?”
邢霜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16594号也很是茫然。
苗女听了半天,没太理解池轻舟的意思,见池轻舟还打算研究一下,就决定先告辞。
“池先生,你的祭祀我不好参与,就先回寨子咯。”
池轻舟回过神,笑着同她道别。
苗女向他挥挥手,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向寨子方向走去。
她只走了不到五十米,藏在身上的蛊虫忽然躁动起来,疯了一样从她身上窜出,向一棵大树后袭去。
苗女一惊,意识到不对,当即拔高声音:“池先生,有人!小心!”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大树后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声哀嚎急促而绵长,仿佛是某种野兽皮肉被生生撕扯开那一刻发出的悲鸣。
池轻舟抬起头,透过榕树树冠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月色在这一瞬间愈发明亮。
他冷静无比地将手掌贴在系统的残骸上,仿佛完全没有感知到危险。
下一秒,数不清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扑来,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系统残破的外壳。
镜暝山顶峰的祭坛短暂亮起粼粼幽光,浅浅的蓝色与池轻舟所在的地方相互辉映。
庞大的情绪宛如洪流,自镜暝山山顶倒灌而下,眨眼冲到池轻舟指尖。
被镜暝山祭坛提纯到极致的情绪化作无边无际的力量,顺着池轻舟的手掌流向他每一条经络。
这些力量在他体内循环一个大周天,循着灵魂之间牵引,涌进他另一半灵魂。
残余的诅咒抵挡不住如此庞大的能量,顷刻被冲刷而出,在影子里翻滚着,疯狂想要回到池轻舟灵魂中。
然而这些诅咒与庞大的情绪相比,力量实在太过微弱。
哪怕它们自血缘中孕育,到了这一刻,也彻底失去了可供扎根的土壤。
被凝聚成一团的诅咒骤然从池轻舟影子中脱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落在破碎的系统内。
那些萤火虫早已化作最原始的模样,浅绿色的山林清气挣扎着、翻涌着,很快与诅咒结合成一团不断沸腾的漆黑液体。
灵魂被撕扯的剧痛让池轻舟忍不住轻哼一声。
同一时间,他眼前的一切景色开始倒转,不到半秒时间就硬生生被弹出祭坛范围!
邢霜栈脸色一沉,迅速离开影子,一把将池轻舟抱进怀中,避开祭坛上紊乱的力量,一闪身,后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他一震衣袖挡去杂乱的余波,低头仔细检查池轻舟的情况。
“轻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轻舟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我没事,是——”
“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才是独一无二的!!”
发疯般的咆哮从祭坛中心传来,打断了池轻舟的话。
两人下意识看过去,一个瘦弱的男人正站在祭坛上,高举着双手,用力摇晃。
随着动作,他的帽子被手臂打落,露出一张神情癫狂的面孔。
他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五官非常平凡,一双眼睛却是罕见的重瞳。
邢霜栈目光一凝:“这双眼睛……他是当年那个小孩。”
池轻舟仰起头,稍微抿了抿唇:“肃哥,你认识他?”
第63章 镜暝雪峰(26)
邢霜栈道:“我有些印象。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叫邶深,他父亲是45年前祭祀的参与者,叫邶奇。”
池轻舟唔了声,缓慢地重复:“邶深。”
邶,这是个不太常见的姓氏。
偏偏在玄术协会,就曾有过这样一个流派,直接以邶家家传命名。
这个流派的传人擅长以蛊御尸,手法介于蛊术与赶尸术之间,难度不高,能发挥出的实力却不弱,因此当年很是受中下层玄术师追捧。
这个流派也曾在玄协占据一席之地,可惜卷进45年前的祭祀,后来就逐渐没落了。
据池轻舟所知,在三十多年前,他们就只剩两个传人尚在人世。
这两个传人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出现,池轻舟没有见过他们。
不过他听人说过,这两个传人实力很差,基本无法独立应对麻烦,因此一直活在玄协的保护下。
他们只是不在外面出现,但在玄协内部却是活跃得很。
至少沈问枢这样的年轻一辈天才,隔三差五就会被他们叫过去帮忙解决麻烦。
池轻舟回想着刚才邶深施展的移形换影法术,很肯定对方实力并不差。
他轻声道:“他是个很会伪装的人。”
邢霜栈道:“我原本没有怀疑过他。”
站在祭坛上的邶深听到两人的声音,转头看过来,神经质地从喉咙中发出呵呵笑声。
池轻舟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那双重瞳亮得惊人,染着浓重的迫不及待,甚至还带着混乱的癫狂。
见池轻舟与他对视,他咧开的嘴角拉的更大,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表情充满病态。
但他并没有打断两人对话的意思。
他只是笑着,双手捏了几个复杂无比的法诀,就收回目光,一脸狂热地盯着系统残破的外壳。
池轻舟并不着急,从容地打量他的侧脸:“他看起来好年轻。”
邢霜栈毫不意外道:“他今年应该五十岁了。”
池轻舟咦了声:“他看起来最多三十岁。”
邢霜栈:“应该是过量的鬼气导致了他生长缓慢。”
池轻舟点点头:“也就是说,当时他确实没和盛一杭说谎。”
邶深就是那个吸收了邢霜栈鬼气的人。
此刻他站在祭坛上,半人半鬼的气息被激发出来,别说池轻舟和邢霜栈,就是那位苗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苗女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明智地选择不开口。
她只是有些好奇地站直身体,盯着邶深打量。
池轻舟又看了邶深几眼,摇头道:“他的骨龄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真的不像五十岁的人。”
“他今年确实五十岁了。”邢霜栈道,“当年他只有五岁。那时候祭祀已经开始了,我能感知到祭坛中的一切情况。邶奇中途抱着他走进祭坛,他身旁的人和他说了几句话。”
他用指尖在池轻舟额角点了点,与他共享这一段记忆。
其实邶奇说的也不是什么太特殊的话,但邢霜栈印象很深。
因为和邶奇说话的人,正是背叛他的一名下属。
他的下属一开始没有在意邶奇,等注意到邶深居然有一双罕见的重瞳,才和邶奇搭话。
他的下属道:“你把这么小的孩子带进祭坛干什么?就不怕一会儿冲撞到?”
邶奇笑着回答:“我这个儿子天赋还行,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他的下属就说:“重瞳哦,难怪你看重他。不过小孩子魂魄轻,要是真冲撞了,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邶奇忙道:“不敢不敢,我晓得您的好意。”
两人被主祭人中的一位瞪了一眼,不再继续交谈。
不过邢霜栈注意到这个小孩,多看了他两眼。
五岁的邶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靠在邶奇怀里,羡慕地望着祭坛上被选中的年轻玄术师。
他拉着邶奇的衣袖,说:“爸爸,我也想去台上,让大家也表扬我。”
邶奇立刻捂住他的嘴,制止他的“童言童语”,但为时已晚。
周围的玄术师和厉鬼都已听到他的话,纷纷转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邶奇。
邶奇下意识后退一步,尴尬地笑了笑,想解释,却被主祭用一个眼神阻止。
他只能抱着快要哭出来的邶深站在人群里,窘迫地低下头颅。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做出这个动作后,人与厉鬼的目光全转到了邶深身上,而邶深要哭不哭地发着抖,愣愣盯着祭台上的年轻玄术师,被对方厌恶的眼神吓得一缩一缩。
五岁的邶深显然什么都不懂。
他不明白年轻的玄术师很想成为非人非鬼的存在,对拥有重瞳的他满怀警惕,也不明白满祭坛上所有人与厉鬼对彼此的防备。
直到祭祀出现疏漏,他们抢夺鬼气不成,反被邢霜栈涮了一道,这种防备才被打破——
人死的死,鬼被抓的被抓,祭坛之上只剩狼藉,自然也就没什么防备不防备的了。
池轻舟用两秒时间浏览完这段记忆,同样对邶深的眼睛印象深刻。
他真诚地说:“这双眼睛在他身上,似乎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邶深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正在观察他的邢霜栈。
这已经不是迟钝了,简直是白瞎了那双眼睛啊。
正在念咒的邶深动作一顿,回过头来,死死盯着池轻舟,眼神凶狠。
池轻舟见状,忍不住开始好奇。
他真心实意地发问:“你有这样一双得天独厚的眼睛,但发挥不出力量,会不会经常被人询问,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天赋才这么差?”
邶深呼吸乱了一拍,口中咒语差点念错。
池轻舟恍然:“看来真的是啊。”
邶深惨白的脸色泛起恼怒的红。
苗女见状,再也忍不住了。
她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邢霜栈也笑起来,手指抚过池轻舟的发尾,眉峰挑了挑。
真诚,果然是人际交往的最大法宝。
邶深迅速转身,加快念咒的速度,不打算再理会池轻舟。
池轻舟有点儿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呢。
得不到当事人的回应,池轻舟只好拉了拉邢霜栈的衣袖,认真地问:“肃哥,你以前没有想过鬼气在他身上?”
邢霜栈表情顿了顿:“最初的时候,所有人我都怀疑过。”
邢霜栈当时摆了玄协的人一道,将鬼气分散出去,但他也不能肯定分散成功没有。
事后他除了追究责任,也关注了祭祀中所有幸存者,这其中自然包括邶深。
然而邶深的情况实在太正常了。
那一年,主祭人原本是想抽取大量居民的性命来填窟窿,结果却反而被邢霜栈收取了他们的法力和生命力。
没有法力支撑,他们当场受到反噬,所有参与者无一幸免。
邶奇在反噬发生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不是救自己,而是拼命护住邶深。因此他虽然不是主祭人,却伤得极重。
后来他被玄协带回本部,费了不少心力抢救,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只坚持了三个多月就去世了。
邶深伤得不重,但年纪小,魂魄轻,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邶家家传的数位弟子看他孤身一人,眼馋邶奇留下的传承,便将他接到家中去养。
邢霜栈嘲讽地低嗤一声:“玄术协会一群老东西古板的要命,但有的时候还挺平等的。”
比如他们当时就平等地怀疑每一个参与过祭祀的人,无论年龄大小。
“大抵是发现那么多鬼气真的消失不见,他们不太甘心,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是谁偷藏了鬼气。”
玄术协会铤而走险抽取邢霜栈鬼气,就是为了制造一个受他们控制的灭世级厉鬼。
他们可以接受失败,甚至能够接受被邢霜栈报复,却无法接受费了无数力气,鬼气明明抽取成功,最后却失踪了这种事情。
这无异于给予希望又打破希望,让他们无比崩溃。
邢霜栈漫不经心道:“那几个老家伙当年都快魔怔了,为了我散出去的那点儿鬼气,将整个协会翻了个底朝天。”
67/143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