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澈刚转过身,手被拉住了,然后听见汪政庭在背后说:“跟他分手,我们重新开始吧。”
汪澈的心房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差点一个冲动说好。
但这股冲动只是一闪而过,父亲和儿子,怎么可能。
以前是他异想天开,分开的这三个月,他想了很多,冷静了很多,也现实了很多。
该做的他都做了,不该做的他也做了,结果证明,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可能性。
现在回去只会重蹈覆辙,总不能一直让他吃药,而他也做不到以儿子的身份和他相处,所以汪澈只能拒绝,“抱歉。”
这晚汪澈没有回宾馆,也没有去找魏森,一个人在另外一家宾馆开了间房。
今天这个日子魏森肯定躲起来在怀念自己的爱人,汪澈有时候觉得他很可怜,有时候又很羡慕他,虽然他和恋人阴阳永隔,但是他们曾经相爱过,起码他还有美好的回忆。
他和汪政庭之间从来没有过爱情,以后也不会有。
他矛盾地希望汪政庭赶紧走,免得让自己心存幻想,又希望他多留几天,多看他几眼。
不过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也没几天可纠结了。
第二天早上,汪澈故意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回宾馆,正拿钥匙开门,对面的门开了,汪政庭面色不虞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汪澈假装揉了揉腰,“昨晚和我男朋友做得太激烈了,骨头差点被他拆散架,所以起晚了。”
汪政庭“砰”地一声甩上门。
汪澈没那么自信以为他在吃醋,以前他跟别人上床汪政庭都不在乎的,现在也不会在乎。
回房间待了一会儿,无所事事,汪澈就背着画架出门了。
刚到公园门口把画架撑好,汪政庭又不请自来了。
“身体不舒服还出来干活?”
“我没那么娇气。”
“不知道是谁,吃饭要人喂,上厕所还要人抱。”
汪澈有些汗颜,“我那时候生病了。”
汪政庭搬了一把马扎过来,挨着汪澈坐下,“教我用微信吧。”
汪澈诧异道:“你不是不用吗?”
“在这儿没事做,打发时间。”
“好吧,我教你。”
汪澈先教他怎么从应用商店里下载应用,然后帮他注册了微信号,再教他怎么添加好友、聊天、发朋友圈。
汪政庭很聪明,一学就会,“我加你微信吧。”
汪澈犹豫了,“加我干嘛?”
“我下微信就是为了跟你聊天,你不加我白学了。”
这话汪澈听着十分受用,便同意了。
为了防止被警方追踪到手机信号,汪澈把以前的电话卡扔了,微信也卸载了,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再东躲西藏了,于是重新安装了微信,登录了以前的账号。
刚一登录,就收到好多条未读消息,大多是同学发来的,问他去哪了,发的最多的是书臣,看样子真是把他急坏了。
汪澈挺过意不去的,怕他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害他为自己担心,回去得好好向他道歉。
加完好友之后,汪政庭马上给汪澈发来了第一条信息,汪澈一看,是一个微笑的表情,还是带红脸蛋的那个。
汪澈忍俊不禁,“你不适合这么可爱的表情。”
“回我一条。”
汪澈给他回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怎么改头像?”
“在这里。”
汪政庭举起手机对准汪澈拍了一张照片,设为了头像。
这张抓拍还拍的挺好,拍到了汪澈半个优美的侧脸,头发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给人感觉温暖又明媚。
汪澈看到他头像变成了自己的照片,心里忍不住泛起甜蜜,“谁允许你拿我照片当头像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用你张照片怎么了。”
“强词夺理。”
汪政庭学会微信后,又让汪澈教他画画。
“这个一时半会可学不会。”
“那我借用一下你的纸和笔。”
“你要画什么?”
“画完就知道了。”
画的时候汪政庭还捂着不给看,神神秘秘的。
画完了他又觉得不满意,“这张作废。”
汪澈一把抢过来,“我看看。”
只见他画的是一个Q版的漫画人物,卷卷的长发,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夸张的长睫毛,和自己送他那本画册里Q版的自己很像,虽然笔触很幼稚,但是抓住了人物的精髓,第一次画成这样算不错了。
汪澈明知故问,“还挺可爱的,这是画的谁啊?”
“看不出来算了,还我。”
汪澈把画藏到背后,“送我吧。”
“随便。”
汪澈拿着画反复欣赏,越看越喜欢,“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天分的。”
“不然能生出你这个天才吗。”汪政庭顿了一下,说:“你送我的画册,我看到最后面了。”
汪澈微微一愣,“哦。”
汪政庭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想要的那种生活,我可以给你。”
汪澈把画卷起来放到一边,“可是我现在不想要了。”
“呵,还说什么一生一世,才几个月就变心了。”
“对,我就是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
“我就知道不该信你的鬼话。”
汪政庭忿忿道,说完起身走了。
汪澈心里纳闷,怎么他还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哦,八成故意装深情哄骗自己回家,这个狡猾的老男人。
第54章
汪澈把汪政庭气跑了,以为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回来,没想到才过了五分钟他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杯奶茶。
汪澈笑眯眯地接过奶茶,“谢啦。”
汪政庭闷不吭声,重新坐在他旁边。
这两天下雪降温,南方又潮湿,汪澈以前脚上长的冻疮又犯了,在外面又不方便挠,只能两只脚蹭来蹭去。
“脚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痒。”
汪澈怕他发现,拼命忍着,实在痒得受不了再偷偷蹭一下。
晚上收摊回来,汪澈一进屋就脱了鞋抱着脚使劲挠。
过了一会儿汪政庭来敲门,汪澈穿上拖鞋去给他开门,“什么事?”
汪政庭直接进了他房间,“我看看你的脚。”
“我的脚挺好的。”
汪政庭蹲下去把他的脚从拖鞋里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冻疮,心疼道:“都这么严重了,还藏着。”
“没事儿,老毛病了,过几天暖和了就好了。”
汪政庭没说什么,出了他房间,很快又返回来,端着一盆褐色的散发着草药味的热水。
汪澈皱着鼻子道:“这是什么?”
“泡脚的药水,治冻疮的。”
汪政庭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跪在他面前,试过水温后,把他两只脚按进药汤里。
“啊!”
伤口被药水刺激道,汪澈忍不住叫了一声,“疼。”
汪政庭抬头看着他,目光充满怜爱,“忍一忍。”
“嗯。”
汪澈鼻头泛酸,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汪政庭对他更好了,可是这种好只是出于爸爸对儿子的父爱,换做别人他也是一样的。
泡完脚之后,汪政庭又拿出一盒药膏,要给汪澈上药。
“我自己来。”
“我来吧。”
汪政庭抓着汪澈的脚腕,汪澈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只能由他去了。
汪政庭一只手托着他的脚,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涂抹药膏。
汪澈很少以这种俯视的角度看着他,他的眼睫毛很浓密,在灯光下投落一片扇形的阴影,鼻梁和山根衔接处的角度非常好看。
他的大手热烘烘的,手指还是那么粗糙,每碰自己一下,心里就痒一下。
药膏是有些刺激性的,但是好半天汪澈一声不吭,汪政庭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痴迷的目光。
这种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但是自从汪澈走后,还是第一次见到。
汪澈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视线挪到别处,“好了吗?”
“好了,另一只。”
汪澈乖乖把另一只脚伸给他。
“你的脚怎么这么小,还没我手大。”
“瞎说。”
“打个赌吧,要是我的手比你的脚大,你就跟我回家。”
“不比,我才不上当。”
汪政庭给他涂完药,猝不及防地挠起了他的脚心,汪澈痒得咯咯直笑,“你干嘛?”
“回不回家?”
“不回……哈哈哈……好痒……你别挠了……”
“回不回?”
“不……你停下……”
汪澈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笑出来了,“你再不停……哈哈哈……我就再也……哈哈哈……不理你了……”
汪政庭这才停了手,汪澈气得踹了他几脚,“你怎么怎么坏!”
汪政庭一把攥住他纤细的脚腕,哑声警告:“别闹。”
汪澈对上他晦暗的眼神吓了一跳,都是男人心知肚明这种眼神代表什么,但这是第一次见汪政庭露出这种眼神,感觉很不可思议,“你放开我。”
汪政庭把他的脚塞回拖鞋里,端着脚盆走了。
汪澈反复回味他刚刚那个眼神,他演技那么好吗?如果不是演的……怎么可能,一定是装的。
第二天晚上魏森的父母请汪澈去家里吃饭,老人家很喜欢汪澈,吃完饭拉着他聊了很久的天,还让他晚上留下来过夜。
汪澈同意了,九点钟的时候汪政庭打来了电话,汪澈躲进卫生间接通了。
“怎么还不回宾馆?”
“今晚不回去了,我在我男朋友父母家过夜。”
“你经过我允许了吗?”
“我为什么要经过你允许?”
“我是你父亲,你的监护人,我有这个资格,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把电话交给魏森父母,我跟他们说。”
“你疯了,魏森见过你,他知道你是我前男友。”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要么马上回来,要么我去他家接你回来。”
汪澈怕他真找上门,到时候暴露他们的父子关系麻烦就大了,只能妥协,“我这就回去。”
汪澈从卫生间出来,跟魏森的父母说自己突然有点事得先回去了,魏森的父母让魏森送他回宾馆,汪澈怕汪政庭看到魏森一气之下自爆他们是父子,没敢让他送,一个人打车回了宾馆。
到了宾馆,看到汪政庭站在门口等他,“我们谈一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汪政庭拽住他,“怎么跟爸爸这个态度。”
“少拿爸爸压我,从现在起,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汪政庭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汪澈,以后别总说这种话,爸爸会伤心的。”
汪澈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儿子对汪政庭来说或许很重要,所以他极力阻止自己和魏森在一起,是怕自己不回家,他变孤寡老人吗?
汪澈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跑回了房间。
很快汪政庭端着药汤来敲门,汪澈一声不吭地让他给自己泡完脚,涂完药,然后过河拆桥地把他赶出房间。
汪澈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一看是汪政庭发来的微信,“睡了吗?”
汪澈回了一条:“干嘛?”
汪政庭发来几张照片,是几栋不同样式的别墅,然后问:“喜欢哪套?”
“都不喜欢。”
汪政庭回了一个流汗的表情,汪澈忍不住扑哧乐了,一把年纪了卖什么萌。
过了一会儿汪政庭又发来几张截图,是他名下几张银行卡的余额,每张的数字位数都长的吓人,汪澈数完,老头比他想的还要有钱!
“还要些股票基金,加起来和卡里的钱差不多。”
“就这么点,还没我男朋友的零头多。”
“但是他舍得都给你吗?”
“说得好像你舍得似的。”
“只要你跟我回家,这些都是你的,以后我所有的收入也全部上交给你。”
“少用钱收买我。”
“不是收买,只是表达一下诚意。你考虑下吧。”
“不用考虑。我这个人虽然喜欢钱,但是我的爱情不是钱能买到的,如果我喜欢的人他也真心喜欢我,就算他是穷光蛋我也不嫌弃,但如果他对我没有丝毫情意,就算他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委曲求全。”
等了半天,汪政庭没有再回复。
他这人就是这么诚实,宁愿舍弃全部身家,也不肯说一句谎话。
汪澈甚至想,只要他说一句喜欢,就算明知是谎话,他也立马收拾行李跟他回家。
所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眨眼汪政庭的假期到头了,开学事多耽误不得,汪政庭不得不回去了。
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再次恳求汪澈:“跟爸爸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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