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惟秋噎了一下,想起刚才踩的那条假肢,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你都不累的吗?”言惟秋看着他模糊不清的侧脸,感慨道。
Alpha在体力这方面确实吊打Beta,每天就像有使不完的劲。
江月白嘴角噙着一抹闲散的笑意:“不累,再说了,你能有多重?”
“那确实不像你,壮得跟一头牛似的。”言惟秋吐槽道。
耳边传来江月白的笑声,言惟秋恨恨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刚要骂几句,忽然被江月白放了下来,他刚站稳脚跟,双眼就被江月白温热的掌心捂住,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言惟秋变得紧张起来:“怎么了?”
江月白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有脏东西不想让你看。”
“很恐怖吗?”言惟秋扒着他的衣服,不敢松手。
“大概?”江月白看着墙壁上的残肢,还有那颗被淋上红色液体的头颅,低声在言惟秋耳边说道:“你要是看了一眼,今晚就睡不着了。”
“那我们不能今晚一起睡吗?”言惟秋脱口而出。
江月白立马接上他的话:“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言惟秋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像小时候那样,跟在你身后,无论做什么都陪着你,直到你摆脱阴影为止。”江月白带着他慢慢走着,一步一步来到鬼屋的终点站,松开了捂住他双眼的手。
视线恢复,言惟秋茫然地看向四周,身后的鬼屋还能听见起伏的尖叫声。
江月白就站在他的边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好不好?”
第10章
游乐园的小卖部挤满了人。
言惟秋静静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无聊地拨弄着套在手腕上的防走丢手环。
游乐园还是当年他和江月白一起来玩的那个游乐园,小卖部也还是那个小卖部。
时隔多年,他又坐在这张长椅上。
当年那个给他买冰淇淋哄他高兴的小男孩,如今还陪伴在他的身边。
好像什么都没变。
连冰淇淋的味道都没变。
他们也还是他们。
天色渐晚,游乐园的人群并没有散去,反而随着夜色的到来,游客变得更多。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
人潮汹涌,江月白牢牢牵着他的手,不让人群将他们冲散。
两人来到广场中央的许愿池,江月白递给了他一枚硬币。
“你怎么会有这个?”言惟秋看着手心里那枚硬币微微一愣。
江月白解释:“在小卖部的时候跟老板换了几枚硬币。”
言惟秋看着许愿池里面堆满的硬币,无奈地笑道:“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
“心中有所求的时候,就会向神明许愿,祈求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江月白淡淡一笑,垂眸看着手里的硬币。
绚烂的灯光有一刹那落在江月白的脸上,是言惟秋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虔诚。
“你有什么愿望啊?”言惟秋小声嘀咕。
“说出来就不灵了。”江月白向许愿池抛了一枚硬币,看着那枚硬币缓缓沉没水底,“那你呢,你有愿望吗?”
“或许吧。”言惟秋也把硬币抛了出去。
他希望,能和江月白长长久久。
“咚”的一声,打断了言惟秋的思绪,接着,他看见江月白向许愿池陆续投掷了几枚硬币。
言惟秋:“???”
还能这样玩?
江月白把手里的银币全投了出去,淡然笑道:“如果一个硬币没法实现我的愿望,那就多投几个。”
言惟秋:“谁告诉你的?”
江月白:“换银币的小卖部老板。”
言惟秋无奈地开口:“你是猪吗?他明显是骗你的。”
愿望如果能用硬币去买,那大家都去买好了。
“嗯,我知道。”江月白无所谓地笑了笑。
言惟秋:“知道你还……”
他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在茫茫夜色之中,绚烂的霓虹灯几度落在江月白的脸上,那一抹眉宇间的温柔缱绻,认真又执着。
“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江月白欺身逼近,声音蛊惑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言惟秋后退一步,转身看向许愿池,避开他的视线,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染成了绯红色,吞吞吐吐地说着:“不、不想,你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好吧。”江月白遗憾地轻叹一声。
“砰”的一声响,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言惟秋抬头看向夜空,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是游乐园的烟花秀开始了。
绚烂的焰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言惟秋和江月白就坐在许愿池的附近,看了许久的烟花秀。
直到游乐园的钟楼响起铃声。
那是归家的信号。
这个时间不好打车,很多游客都叫了车,光是排队就要排五十几号人。
幸好是江月白的妈妈路过顺带把他们载回家。
言惟秋上车先嘴甜地喊了声:“江姨晚上好。”
江姨笑呵呵地问了句:“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带你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再回家。”
“吃过了。”言惟秋点点头,游乐园里面有很多餐馆,他还狠狠宰了江月白一顿,哪个贵吃哪个。
“准备考试了,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明天都把心思收收,这次的月考成绩怎么样?”
“还好。”
“有把握吗?”
“……”
在江妈妈和江月白两人的闲聊中,言惟秋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江月白身上睡着了。
“嗯,会跟小秋一起……”
江月白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肩膀微微一沉,他扭过头,视线落在言惟秋的脸上。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侧着身子,斜着肩,让言惟秋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江妈妈半晌没听见他的声音,朝着后视镜看了看,脸上的笑容迟迟没有散去。
两人没再说话,车厢一直保持着安静,直到车子缓缓停在言惟秋家里楼下。
江月白轻轻地拍了拍言惟秋的手,小声喊道:“小秋,到家了。”
“唔。”言惟秋困得迷糊,意识没清醒,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江月白的手臂撒娇:“小白背我。”
江月白呼吸一滞,声音微哑:“好。”
为了不吵醒他,江月白轻轻抱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
就算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言惟秋还是醒了。
楼道的光线很暗,言惟秋靠在他的肩膀,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不是在车上吗?
“醒了?”江月白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的脸。
“嗯。”言惟秋小声地应了声,埋在他胸膛,不敢抬头,“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江月白闷声低笑:“快到了,也不差这两步。”
短短的十几秒过得特别漫长,言惟秋害羞地攥着江月白的衣服,幸好是小白的脚步声很沉,盖住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他们家的这一栋楼是老宅区,是步梯房。
小时候,言惟秋和江月白总喜欢在小区里玩,玩累了才回家,每次要爬楼梯的时候言惟秋总会耍赖让江月白背他上楼。
可偏偏江月白纵着他,无论怎样,都只会说“好”。
到了家门口,江月白把他轻轻地放了下来,帮他开好门,看着他进去了,把门关上,才放心离开。
方秀听见开门声,看向门口,“回来了?”
“嗯。”言惟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方秀瞅了瞅他身后:“小白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言惟秋解释:“江姨回来了,他回家了。”
洗了个热水澡,言惟秋整个人都精神了,完全没有了睡意,只好起来把剩下的作业做完。
直到快凌晨一点的时候,言惟秋才起身伸了个懒腰,把书桌整理好,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平时喜欢留下一盏微弱的灯光,让房间保持昏暗的光线。
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在鬼屋看到的一幕幕。
他把灯光调到最亮,裹着被子,还是觉得不安。
就好像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有脏东西,他躲在被子里玩手机,点开江月白的聊天窗口。
[你睡了吗?]
他敲下这句话,然后又逐字逐句地删掉。
这个时间点,江月白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过了半小时,他还是无法入睡。
他没忍住给江月白打了语音电话。
“喂?”
“小秋?”
言惟秋淡淡地“嗯”了声,略微低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他的耳中,不难听出对方声线里的疲惫。
知道自己把对方吵醒,他有几分内疚,“没什么,按错了而已,你继续睡吧。”
江月白揉了揉眉心,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点数,忽然明了,他起身倒了杯水,陪言惟秋说话。
“是在车上睡了一会,现在睡不着了吗?”
其实他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想到言惟秋的脸皮薄,要是揭穿了可能会被恼羞成怒挂断电话。
“嗯。”言惟秋应道,对江月白的表现很满意,听着对方沉稳的声音,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也放松了不少,不再觉得房间压抑沉闷。
江月白轻声笑道:“那我们要玩会小游戏吗?还是你想跟我聊会天?”
“唔……”言惟秋听起来像是在思考,但其实他只是想听听江月白的声音,让这个夜晚看起来不那么冷清,他也不用那么恐惧这沉沉的夜色。
他没有选择就是选择。
所以江月白主动找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传声筒吗?”
“记得。”言惟秋逐渐放松下来,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阖上双眼,脑海里浮现以前和江月白一起做传声筒的零碎画面。
江月白倚在床头,眼里充满了怀念的神色,“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手机,就用纸杯做的传声筒,还用了一大捆秀姨的针线。”
言惟秋随着他的声音陷入了回忆。
江月白:“和你在一起的许多时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但说起来又感觉历历在目。”
岁月漫长,他们在彼此的记忆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我们都慢慢长大了。”言惟秋的声音带了点倦意,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现在这样不好吗?”
江月白温声道:“挺好的。”
是好的吧,在每个不同的年龄阶段,都能看见不一样的言惟秋。
但也不是那么的好,因为随着年龄增长,他能渐渐感觉到,他们在渐行渐远。
他期待长大,但又不期待那么快地长大。
总感觉他和小秋之间,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流逝。
“明天要去哪里玩?”听见言惟秋迟迟没有回话,江月白声音放得很轻。
“在家看书。”言惟秋眼皮都要掀不开了。
没过多久,话筒里只剩下他浅浅的呼吸声。
语音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第11章
“唔。”
一觉睡到天亮。
今天的闹钟怎么不响了呢?
言惟秋迷迷糊糊地摸了下枕头边,手机一直显示黑屏没有反应,好一会他才想起来,昨晚跟江月白连的语音通话,中途他就睡着了,手机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打开房间的窗,清晨的微风徐徐吹进来,夹杂着一股青草的味道,掠过脸颊,让人心旷神怡。
“小秋?”
言惟秋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江月白穿着一身运动服正站在他的楼下,向他招手。
“下来晨跑吧?”
言惟秋:“……”
他有种把窗户关掉的冲动。
“我在这里等你。”江月白朝他喊了声。
“不要。”言惟秋毫不犹豫地拒绝。
“今天天气很好,早上有风,也不会很热。”江月白还在想着怎么忽悠言惟秋的时候,方秀正好买完早餐回来,看见他站在楼下,喊住了他:“小白,在做什么呢?”
江月白眼波流转,盯着言惟秋看了几秒,随后看向方秀,扬唇一笑:“我在等小秋跟我一起去晨跑,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很适合运动一下筋骨。”
方秀笑道:“我们家这懒虫是要好好运动一下。”
江月白无奈地开口:“不过小秋好像不愿意下来。”
言惟秋听到这句话开始脸黑,看着江月白的眼神带着杀气,恨不得将他撕碎。
方秀:“那我帮你把他叫下来,你等会哈。”
“谢谢秀姨。”江月白得意地笑了笑。
“欸。”方秀笑眯眯地应了声:“跑完步回来秀姨这里吃早餐。”
窗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过了一会,言惟秋穿着一身运动服不耐烦地下了楼,朝江月白扑了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怒气冲冲地朝他吼道:“江月白,我杀了你!”
方秀从阳台探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感慨道:“两孩子的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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