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贵妃身边的良嬷嬷颔首,“姑娘,小主子行事越来越狂悖,便是寻常人家父亲寿宴断然没有亲子不到席的说法。”
仪贵妃不在意摆手,“寿礼,旗儿不是早早送了上去,来不来有什么要紧。”
良嬷嬷不懂,“不孝可是大罪。”
仪贵妃淡淡扫过底下同朝臣觥筹交错的俊雅太子,“总不比谋逆。”
被朝臣奉承围绕的太子占尽了风头。
让皇上看着自己亲子被朝臣这样阿谀,祁旗还不如不来,省得让他的父皇看着糟心。
皇位是太子囊中之物没错。
可现在还没到手呢,也不装装样。
都说太子聪慧良善,仪贵妃瞅着太子还没自家傻儿子有脑子。
“心意到了就行了”,仪贵妃不太在意祁旗在皇上面前献什么脸,无功无过就是好。
仪贵妃轻抬下颌,“将这盘糕点送予国师。”
良嬷嬷应了声是,亲自送了过去,片刻就回来了。
仪贵妃也不愿多待,让良嬷嬷扶她回宫。
“嬷嬷”,仪贵妃回头看了眼纱帐内正在尝她赏赐糕点的国师,消消一眼便收回,“本宫总觉得他跟旗儿很像。”
仪贵妃按了按心口,失笑,“大概是年纪相仿吧。”
毕竟祁旗最近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之外,与之前别无二般。
她还没有老糊涂但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
仪贵妃回宫就歇下了,派良嬷嬷将几箱赏赐之物送到享云王府。
收礼物是幸事,林资眼见着仪贵妃这么大手笔,总觉得惴惴不安。
转天祸事就应验了。
皇上下旨斥责三皇子荒享误事,不忠不孝,让他禁足王府反思己过。
眼见林资愣了愣神,马上撇起嘴又要哭,祁旗连忙把林资抱到书房。
“心肝儿,你先别哭”,祁旗富有仪式感地掏出一个锦盒放到林资手心,“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什么礼物都抵消不了林资伤心。
林资吸吸鼻子,“我说不要走不要走,你非说没事非要走。”
现在好了,直接下旨降罪。
林资冷不丁想到,“那个人是不是不是小太监啊,因为你打了他,皇上故意惩治你。”
林资还记得祁旗打人的时候,太子从旁边焦急的神色。
祁旗连忙哄着林资亲了好几口。
这哪里是降罪,分明是开脱。
无故打伤柳家嫡次子,皇上要不是让他禁足七日,怕又不知道被朝臣上书成什么样。
天子寿宴不到,皇上已经斥责过祁旗不忠不孝。
朝臣若是因为别的再次上谏,明摆着说皇上处理不公,没人敢明晃晃打皇上的脸。
祁旗这次顶多坏名声上加了层坏名声,无伤大雅。
祁旗不敢跟林资说,他打伤的人是柳家的,白白让林资忧心,只能哄着林资让林资看他给林资准备的礼物。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祁旗摸着林资生闷气的小脸,“不过是待在王府几日而已,我正想多陪陪心肝儿,这每天上朝十天休沐,早上都不能抱着我的宝贝儿睡到自然醒,可把我想坏了。”
祁旗腆着脸,“来,宝贝,让老公香两口,解解馋。”
林资又气又无奈,被祁旗捉着亲了两口狠的。
林资白嫩的脸颊左右都被祁旗亲出了印子,气到推祁旗的脸,“好了,你闭嘴吧。”
祁旗消停了。
林资打开祁旗给他准备的锦盒。
里面是一把匕首。
林资不解,眼神询问。
祁旗拿出来掂量几下,手把手教林资握着,带着林资破风在空中比了几下招式,“宝贝儿,我觉得你应该有个防身武器。”
“尤其过两天要去围猎”,祁旗看过电视剧,“猎场很危险。”
比如一箭穿透私生女。
嗯……真假私生女。
林资蹙眉,祁旗的意思他明白,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玉雕?”
祁旗显摆道:“好看呐,心肝儿你不觉得玉刀很漂亮嘛,晶莹剔透触手温润。”
林资表情更奇怪,单手握着玉刀捅向祁旗肚子。
祁旗躲都没躲,手指颤抖地指着林资,控诉道:“谋杀亲夫。”
祁旗说完,身体一歪,倒在书案上。
林资随即又多捅了祁旗几下,“别装了,你给我这个防身武器除了好看你是不是根本没考虑实用性。”
谁家好人用光滑的玉捅人的?
连皮都划不破,最多最多把人砸青砸肿。
表演欲旺盛的祁旗从书案上抬起头,嘟囔着,“我看古代的电视剧,男主都亲自雕东西送给女主的。”
大部分是木头。
祁旗嫌弃木头太便宜,配不上他漂亮的心肝宝贝。
再不然就是男主送女主匕首。
祁旗看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电视剧,小成本网剧里男主送女主的匕首奇丑无比。
祁旗中和了下。
准备自己做个匕首送给林资。
原料当然是选择和林资一样漂亮的玉石了。
祁旗雕完这个玉刀,整整三天都没发现任何问题,这个东西兼顾了他原本设想贵重与好看,完全丧失了它的原有的职能。
根本防不了身。
“宝宝,你不能因为它没有用就不喜欢它”,祁旗开始发癫,“宝宝,老公在上面刻上你的名字了都,它是你的,老公也是你的。”
林资被祁旗狂乱蹭得仰起身子大笑。
“祁旗,你不许这么蹭我”,林资身上有痒痒肉,被祁旗蹭到喘不过气。
祁旗被林资锤了几下老实。
林资在匕首底端看到了祁旗歪歪扭扭刻的两棵树和一面小旗子。
林资问:“这是我的名字?”
祁旗心虚,“那老公的就是宝贝的嘛。”
林资身上真没地儿放这个华而不实的家伙,被祁旗又哄又骗,挂在侧腰。
林资是具有正常审美的古代人。
“好丑啊……”
祁旗大胆地捂住了林资的嘴,给林资洗脑,“超级好看。”
于是林资一直带着这个谁看了都摇头的玉匕首,去了猎场。
祁旗自告奋勇给林资抓来小兔子,要把一点点的小兔子剥皮吃肉。
林资蹲在河边于心不忍,“你就不能抓大点的吗?”
祁旗扭扭捏捏道:“宝宝,我们现代人没有围猎这项技能。”
甚至他手里这只小兔子都不是他抓的。
是他听过的寓言故事守株待兔,他跟故事里的宋国农夫一样,眼睁睁看着这只傻兔子撞到树根下把自己撞晕了,他捡了个漏。
林资嫌弃摆手,“你剥吧剥吧。”
林资也不知道祁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兴趣,什么野炊野营,祁旗说着两眼都发光。
祁旗动手特别快,不一会儿火都点上了。
林资瞧着祁旗树杈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兔子都眼疼。
林资嫌兔子小,旁人也嫌兔子小。
不过,跟林资不是一个嫌弃法。
跟着大表兄柳止戟围猎回来的舒箐图也选了这个落脚点,下马就看到他的夫君和他夫君的小妾,两个大男人围着根本没多少肉的小兔子烧烤。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太子祁珏。
“三皇弟”,祁珏将缰绳扔给侍卫,走了过来。
柳止戟和舒箐图紧随其后。
祁旗可有可无颔了颔首,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撕下一丝兔肉喂给林资,“尝尝熟了没?”
林资瞧着祁旗撕的那点肉就来气。
那么小的兔子,哪里有肉。
林资瞪了祁旗一眼,咬了祁旗手一口,才吃下那点兔肉,模棱两可道:“好像熟了。”
祁旗只撕了点外面的皮。
怎么着也该熟了。
现代的烧烤是经过处理的,祁旗捡漏的这只兔子是他自己处理的。
祁旗把林资的话当成信条般,立马把兔子从火上拿下来,吹凉咬了一大口。
林资气得又揍祁旗,咬牙道:“你给我喂那么点,自己吃那么多!”
祁旗嘴里叼着半只兔子,有理有据,“宝贝儿,我怕你吃我烤的拉肚子。”
御膳房的人也跟着的,准备了他们的吃食。
祁旗对自己的手艺实在没什么信心,还是让林资尝尝,再去吃点干净的饭吧。
林资不听,虎口夺食。
巴掌大的肉撕下一半,半生带血。
林资沉默了,将手里那半还给了祁旗。
祁旗也看见了,连忙从嘴里吐了出来,重新复烤。
祁旗和林资这边守着小兔子憋屈地进行他们两个人的小野餐,旁边的祁珏三人守着他们琳琅满目的野物,让侍卫处理过后,进行大野餐。
“可以吃我手里这只”,先开口的不是太子,而是来了之后手法熟练处理完野鸡的柳止戟。
同样的,林资也不认识他。
“谢谢?”林资小心地从柳止戟手里接过柳止戟烤了一半的野鸡,重量不轻,林资接过来的时候,胳膊被带得坠了下。
被白送了一只鸡,祁旗都没有交谈的意思。
柳止戟仿佛只是借个由头,自顾自交谈,“享云王被禁足这些时日,外面不太太平。”
祁旗好像来了点兴趣,“奇了,没了我这个纨绔王爷欺男霸女,外面应该很太平。”
两人像是平时话家常,林资听着有股硝烟味。
林资偷偷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太子,抿抿唇不舍地将手里的烤鸡递了过去。
祁珏知道柳止戟过来的意思,因为柳止渊受伤想从祁旗这里要个说法。
祁珏并没有打算出这个头。
毕竟是柳止渊有错在先,为了柳止渊跟祁旗对上,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他坐在这里只是当个看客。
祁珏微微蹙了蹙眉,掠过林资紧张又明显带着讨好的脸,没有接。
“你不要吗?”林资声音很小,宛若微弱的风拂过耳尖,似乎带着温软的气流。
祁珏甚至能听出林资声线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像自己不要,这人就要哭出来一样。
祁珏敛着眉心,“我这边有很多,不用…”刻意讨好我。
祁珏没说出后半句话,只是,“你可以给祁旗。”
祁珏的话对于林资好像没什么用,林资还是举着,纤细的手腕都有些抖。
林资密长的乌睫轻掩着颤了颤。
祁珏只能接了过来,他清楚地看见林资松了口气。
祁珏垂眸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烤鸡,他真的不需要,多余的东西。
祁旗和柳止戟的谈话还在继续。
“享云王是因为寿宴那天没去才被圣上惩治?”柳止戟道:“箐图那天去了,我小弟也在那天受了伤。”
祁旗倒是没有刻意隐瞒,“我去了啊,去了之后又走了。”
柳止戟说:“享云王为什么提前离席?扔下箐图独自在宴并不妥当,毕竟箐图是你的王妃。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等着寿宴结束,白白惹圣上动怒。”
这话祁旗不大爱听。
很明显的试探。
然而柳止戟不明说,祁旗也没打算如实相告,“想走就走,我忙着跟我的心肝儿回王府卿卿我我,怎么了?”
林资听见了,偷偷拧了祁旗两把。
柳止戟显然被祁旗噎了下,“箐图是你的王妃,你同一个小妾厮混,不顾箐图颜面,害得箐图在寿宴为你斡旋,王爷于心何忍。”
祁旗于心何忍,他简直特别忍心。
“他为我斡旋?”祁旗不屑笑笑,看向从来之后就格外沉默的舒箐图,“那我的王妃也是个废物嘛,为我斡旋半天,还是让我禁足到现在。”
舒箐图猛地抬头,“祁旗,你不要欺人太甚!”
舒箐图直言道:“你为何将我二表兄打伤?”
祁旗反问,“你不知道?”
祁旗嘀咕,“哪有人告状只告一半,不说说原因的吗?”
舒箐图确实知道:“他不过跟林资起了几句争执而已,何至于此,你便仗着你是王爷随意欺凌朝臣么。”
祁旗气笑了都,“不然呢?我仗着的是我的王位,你能轻飘飘说出柳止渊不过和林资争执,不也是仗着你的身份比林资高么。”
“下次,你让你那个二表兄欺负欺负我”,祁旗意有所指,“我就敬佩他只是爱同人争执,而不是恃强凌弱。”
舒箐图哑了口舌。
祁旗冷笑几声,他以为有什么厉害,不过也是几只软脚鸡。
“走了”,林资也听明白,祁旗寿宴打的并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舒箐图的表哥柳家的孩子。
林资不大愿意跟他们对上。
起码不是现在。
林资想走,舒箐图却不愿意,站起身挡住林资的去路。
舒箐图不想说的,但是祁旗实在是太过分。
一个男妓以前受到的磋磨还少嘛,怎么傍上祁旗就受不了,言语几句也要告状。
可怜他二表兄左手腕骨碎裂,大夫说即便恢复也不会如原来那般。
何其恶毒!
“林资”,舒箐图眼底渗泪,“你可知我对祁旗多么情深义重。”
“当初所有人都在劝阻我不要嫁给祁旗,可是我爱他。”
“父亲把我关在祠堂,我就不吃不喝,直到他心软把我放出来。”
舒箐图死死攥着掌心泪如雨下,“你以为我身为舒家的儿子,得到这个王妃很容易么?那是我朝父亲和外祖一个头一个头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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