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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只omega(近代现代)——猫头鸭

时间:2024-10-14 21:09:10  作者:猫头鸭
  那个人是正脸朝下,埋在土里,后颈上有一个狰狞的弧形伤口,雨水在粉白的皮肉边缘冲出淡红的颜色,是血。
  慕行手发着抖,几乎是不管不顾了,用力把人翻过来,满脸是泥浆,看不清五官。手指碰到的皮肤和雨水一样冰凉,慕行颤抖着伸手去他鼻下探呼吸——万幸,还有气!
  “Monsieur!Monsieur?”慕行拍他的脸,又解开他拉得死紧的衣领,雨水冲刷着人脸上的泥,变成黑色的泥浆往下淌,逐渐露出亚洲人的鼻子与眉骨,慕行无意识换了中文:“喂!哥们!醒醒!听得见吗?别睡了!再睡鬼跟你嘴对嘴了啊!”
  没用,看样子是从山上滚下来,又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能有气就不错了。
  慕行脊椎骨骤然松弛下来,长叹一口气:“哥们你们命真大......”
  这鬼地方平时除了员工压根没人来的,员工四点也不见人影,要不是宋天琪突然生病,他还真遇不上自己这个唯一的好心亚洲同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幕,慕行也没缓太久,吃劲地把昏厥的人扛上背,拍着屁股掂了掂,还有心思开玩笑:“兄弟!跟阎王说你的命我罩了!”
  他顶着噼里啪啦的雨,连擦眼睛的手都没有,凭着感觉背着人走到车后座,费劲放下,让人平躺,扯过毯子裹上。然后他坐回驾驶座,探身开了车里的暖风,吼一嗓子:“坐稳了!”
  一脚油门!轰隆!性能强悍的越野撕破黑色雨幕俯冲而去!车灯照亮前方!
  ......
  五层的欧式别墅坐落于大片青绿草地,后面是片低矮的葡萄林,现在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蜿蜒的藤生机盎然,被人精心打理。
  这一看就是一座私人的葡萄庄园,在F国不算特别,不过铁门旁的大理石柱上悬挂着两个红色喜庆的灯笼,彰显着主人的华裔身份。
  慕行的黑色悍马就停在别墅门口,横过小路,园丁精心打理的草坪被车轮碾压出两道黑疤似的蜿蜒。要不是情况紧急,苏依萍女士得知了能把慕行的耳朵揪下来凉拌着配红酒吃。
  慕行本来是先开着想去市区医院,后面想起这里离庄园近,他们家那私人医生夏天常借住他们家庄园。
  所以慕行一脚油门就冲回来了,风风火火,大喊大叫,把三楼客房早睡早起的F国老头拽起来加班。
  老头五十多岁,头发卷曲银白,穿着黑色丝绸睡衣、拖鞋哒哒哒,下楼梯气冲冲,深受资本主义荼毒,一直喊着要告他,要请律师!直到进房间,看见雇主捡回来的小泥人目瞪口呆,良心想起希波克拉底誓言,赶紧救人。
  老头小心翼翼检查了得有十几分钟。
  慕行去外面抽两根烟,回来听老头得出结论:没多大事,身上穿的厚,骨头摸起来也没裂,就是脸上脖子上全是碎石树枝刮出来的伤。不过稳妥起见得去医院照CT看看脑子有没有受损。
  慕行的日常语言流利,但涉及医疗术语其实是听得一知半解的。见那老头边叽里咕哝着边用生理盐水冲人脸上泥巴,慕行松了口气:腿没断就行,等人醒了就能爬起来自己去医院看。
  慕行好奇地打量着老头洗小泥人,透明的水下去浑浊的黑水出来,随着那人脸上的泥巴像颜料一样被冲干净,露出惨白的皮肤,慕行刚松懈下来的眉头又慢慢皱了起来:这哥们好像有点眼熟?这鼻子,这嘴巴......等等.......这眼睛!
  慕行砰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捏住人鼻子转了转!
  老头嫌他捣乱,一巴掌拍他手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指向门外:“Tu sors!”
  慕行人傻了,不敢置信地一步三回头,看了好多眼,转身出去给宋天琪发消息:把你上次偷拍兰花儿那照片发我。
  现在都十一点了,宋天琪没回,但是吕子洋很快回了:干啥?
  但他也不废话,解锁了宋天琪手机就发过来:电闪雷鸣用兰逼王照片辟邪?
  慕行仔仔细细放大,确认了冲锋衣和眉眼细节,一股沸腾的血涌上头顶:真是他!他救的真的是兰持!
  庆幸、感慨、麻了,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慕行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低血糖一样撑着栏杆缓了好一会:一股名为狂喜的情绪最后占据最高地,慕行的嘴角缓缓裂开,笑得像恐怖片里最后出场的大反派!
  他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哈!
  他救了兰持!一个月前才拒绝跟他握手言和的兰持!那个从小到大和他作对,压制他!欺负他!嫌弃他!别说当朋友,甚至都不想和他沾边的兰持!
  哈!哈!哈!
  也不知道这崽子什么狗屎运气,欧洲这么多国家哪里去旅游不好,淋雨摔个跟头偏摔他面前来了,这下好了!落他手里了吧哈哈哈哈!
  慕行内心狂喜:让兰花儿欠下他这么大一个恩情!看他醒来还怎么拽!
  慕行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那副场景了,他一个旋风似的冲回房里,不停地问医生老头人啥时候醒。
  已经要十一点,老头人本来就困得直打哈欠,擦了擦冲泥巴冲的一脑袋汗,吹胡子瞪眼:“Qui sait.”
  天知道!
  慕行第二天还要上班,想着既然是兰花儿那就再让他多欠点的心态,把还在昏迷的人搬市区那公寓去了,这样醒来后去医院照脑子更方便。
  医生老头脾气大,但人的确细心,不仅把人身上泥冲了,浑身都检查过伤,还给换了身干净衣服。慕行过大号的黑色T恤穿在这小子身上显得格外违和,此时在慕行眼里却格外顺眼。
  慕行喜气洋洋把他扔床上,对着人拍了好几张丑照。这样爽的事他迫不及待想分享给酒店那两,后来一想不如让他们亲眼见证,当堂惊掉下巴。所以他又极富耐心、吹着愉快的口哨收起手机,上班打卡去。
  慕行就是这种人,他享受当猎人的感觉。越想要的东西,他越有耐心;越迫切,他就越喜欢细水长流。就像最好的红酒,值得最漫长的等待。
  下午四点二十分,慕行不急不缓地出现在公寓门口。他手上提溜着一瓶特意绕道去隔壁街区高分精酿店买的酒,吹着《好日子》的口哨,锁车快步上电梯。
  电梯抵达五层,他又溜达起来,先走到窗口趴着窗点了根烟,
  窗台上有个划拉开肚子的空啤酒瓶,他抖着烟灰,赞叹欣赏着窗外脚步慢悠悠的欧洲人。
  都过去这么久了,兰持一定醒了。不知道当他等下满脸感谢和期待地看见进来救命恩人是自己,脸上会有怎样精彩纷呈的表情呢?
  眼睛一定会比以前任何时候睁得都要大,他那单眼皮总是喜欢垂着,长长的睫毛敛住瞳孔里的情绪,仿佛没谁能入他的眼!
  而今天!慕行将允许他看不起全世界但独独不能再看不起自己——慕·兰持救命恩人·牛逼克拉斯·行!
  一根烟抽完,幻想中慕行舒爽地直眯眼,在窗台的啤酒罐里熄灭烟头,一个大跨步迈到家门口,颤抖的手,激动的心——指纹开锁。
  嘀。
  随着大门打开,屋里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乱中有序,早上撕开口的烟熏香肠袋还在沙发上,门口挂着的伞里结着瓶喝一半的矿泉水。开放厨房前的餐台上唯一正常摆放的吐司,横尸瓷盘,一整条,除了缺失的右上的巨大一角。
  就是没人。
  奇怪,那小子还没醒?
  慕行皱眉。他急急朝伞里扔了车钥匙,三步作两步迈至主卧,推开门——床上的兰持跟他走的时候姿势一模一样,闭着眼像个睡美人。
  慕行不解地走过去看,着急:那老头不会医术不精看错病了吧。
  他拍了下兰持的脸:“喂!”
  兰持的呼吸有一瞬停顿,很快又变得平缓。
  啧。这小子在装睡......是无法面对了吧!
  慕行心中了然,暗自狂喜,嘴角压都压不下,站起身,往外走:“哎呀饿死了。既然还没醒,那我先去做个饭。”
  说着他离开房间,关上门。
  美妙的场景值得美味的食物,配上一杯美轮美奂的精酿。
  慕行在冰箱取出一块牛排,耐心捶打,发出规律的噪音,让血水溢出,肉质韧劲,再用海盐迷迭香腌制。炉子的火苗蹿出,牛排下锅,美拉德反应让屋内顷刻香味四溢。
  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而后他调小火力,蹑手蹑脚,重新抵近房门。
  侧耳贴门,慕行听着里头的动静,嘴上的笑越勾越大!
  “砰!”他突然掀门,床上早就苏醒的兰持反应不及,僵在半坐着的姿势。
  慕行手里还拿着把红色的硅胶锅铲,造型像极了恶魔,眉眼也带着股恶魔似的凶煞,靠着门毫不留情嘲笑:“哈哈哈哈装!兰花儿,你继续装啊!”
  你的慕·兰持救命恩人·牛逼克拉斯·行!来啦!
  兰持有些僵硬地抬头,面皮涨红,与慕行对视一眼后又飞快挪开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极了tiktok上那只偷了盘子里杏仁被抓包的惊吓仓鼠。
  多巴胺在慕行的脑子像放烟花似的炸开名为愉悦的神经电流,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有多像一位绑了主角得逞后的反派。
  床上的兰持受了惊吓,往床头使劲退了退,直到后背抵到铁柱,退无可退。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书,无意识将粉色的封皮抓出褶皱,看起来十分紧张。
  “对不起......”终于,慕行听见他出声,细若猫叫,和半个月前在宴会上眼高于顶的冷傲模样判若两人。
  慕行刚开始还没察觉不对,坏笑着说:“你对不起我什么!”
  兰持不知为何抖了一下,眼神里露出一种慕行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好像是......害怕?
  兰持为什么怕他?有点不对劲......
  “对不起。“他听见兰持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我好像失忆了......”
  慕行愣住:“什么?”
  “你是alpha吗?我闻到你身上烟味的信息素了......”
  慕行状若痴呆:“啊?”
  几秒后,他不敢置信地冲上前,把兰持吓得一抖。
  “?”
  他看清了兰持手里捏的那本书,粉色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omega守则》!
  这让慕行一下僵在原地:兰持发现了他枕头底下的书!
  所以兰持是不是在反过来演戏讥笑他?!
  慕行试探:“我是alpha,你是什么?”
  兰持垂下眼睛,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背面,那里有一块圆弧状的伤口,边缘皮肉隐隐发痛,大概是一个牙印。
  他懵懵懂懂:“我好像是你的omega......”
  慕行:?
  慕行:!
  这让慕行一下确信:“艹!你真失忆了!”
  兰持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omega!
  他上前一把掐住兰持的脸,大力扭着转了转:“怎么样?头痛吗?身上还有哪痛?”
  兰持僵硬地扶住他的手,想躲开,又掰不动,颤抖着说:“还有脖子后面好痛,你昨晚咬得太深了......”
  慕行像见了鬼一样一下甩开他的脸:“妈的!”
  abo的世界alpha是要咬脖子标记omega的,慕行想起来了。他居高临下惊愕地看着床上用那双黑色眼睛湿润仰视他的“兰持”。
  慕行:......
  不行。他要去抽根烟冷静下。
  慕行脚步急匆匆离开,在门外足足抽了三根烟,才又大步走回房里,直接拽起床上还在翻着那本破书的兰持:“走!”
  兰持被他拎地踉踉跄跄:“疼!去哪啊?”
  “去医院拍片!看你是不是真摔成傻子了!”
  兰持的手机和钱包都没找到,估计从山上滚下来滚丢了。
  慕行带他去医生老头在市区的私人诊所拍片,拍出来只有轻微脑震荡,身上骨头也没问题。
  那兰持为什么会失忆?
  老头的同事也是个老头,叽里咕噜给他解释,大概就是撞击、脑子现在有点问题但不大、暂时性的、没有药,基本靠自愈。说完就要给他介绍病人回去修养后注意事项,慕行没耐心听,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又是叽里咕噜一长串医学术语,慕行听得头大。
  而兰持更是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此刻正安静坐在雪白的病房中,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他的脸颊上划出来的细细血痕结痂,蜿蜒盘踞在他白皙皮肤上,像摔碎的名贵白瓷盏上的裂纹、又像中毒落难的王子、哀哀的鹿。
  慕行想到这些,一心二用地从医生的生僻术语里提取出听得懂的关键词:很快就能好,估计就一星期、半个月,至多一个月。
  慕行松了一口气。
  他脑子里飞速理了下现在的情况:兰持来F国旅游,下大雨失足滚下山坡,短暂性失忆落在他手里。
  这都叫什么事?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仁慈地现在告诉这个从小到大跟自己作对的死对头真相,让他拿捏自己枕头底下藏abo小黄书的糗事?还是抓住这个天赐良机,新仇旧恨一起报,让他和自己一起丢脸个十天半月,等恢复记忆彼此扯平?
  都不用想,慕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喂,omega。”慕行打定主意,叫他。
  兰持茫然转头看向他,小模样怪乖的。
  慕行恶劣地勾起嘴角:“你叫兰花儿,医生说你脑子没多大事。”
  兰持皱了下眉,像是本能地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嗯,谢谢。”
  他又赶忙问:“你......叫什么?”
  “慕行,仰慕的慕,做什么都很行的行。”
  兰持跟着重复了一遍:“慕......行......”
  他语速慢吞吞,说“慕”的时候嘴唇微撅,像在即将撒娇噘起一个小鸭嘴,吐出“行”字的时候又像即将对他弯嘴笑,慕行从未听过自己的名字如此温和地出现在他那张薄薄的嘴唇上。
  毕竟从前他叫他的名字时都很急促,永远臭着脸,生怕这个讨厌的名字在舌尖上多停留一秒,眼神也是厌恶地在他身上一触即离,下一句还往往伴随:“10班慕行,迟到/翻墙/不穿校服,扣1分。”
  而现在,兰持仰着头,这是一个极能满足男性征服欲的角度,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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