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澈郑重点头,再祈颜嘴角轻啄一口。
祈颜已全然无视身侧的付仁溥,举起包装袋道:“出来给你买吃的。”
游澈包住祈颜微凉的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半截烤肠,“体力消耗过大,确实有点饿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付仁溥眼里,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异常难看。
游澈接过祈颜手上的袋子,十指交缠着并肩离开,祈颜的无名指上的婚戒,投出一道直射付仁溥眼底的光辉,但很快被眼眸中的黯淡吞没。
曾经,他也有机会将那束光,像游澈一样,牢牢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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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跌入潮热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除夕。祈颜已提前一天装点喜庆,目光所及,皆是与窗外的单一雪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红。
对联大都是游澈写的,通往露台小门外那对,是祈颜的杰作。
游澈站在外边欣赏,夸他笔触独特,还给了一个红包作为奖励。祈颜拿在手上掂量,轻飘飘,厚度也仅红包本身。
嘴上嘟囔着真小气,耷耸着脸打开,里面没有钞票,是两张电影票。祈颜饶有兴致道:“约我看电影?还是爱情片。”
“是在约你。”游澈直言不讳,回答得异常认真,“虽然结婚了,但想和你慢慢恋爱。”
他们之间终究隔了几年,游澈又常年待在山上,看电影这个主意,还是南黎支的招。游澈不确定祈颜是否喜欢,心里忐忑不定,“去吗?”
祈颜抽出那两张票,挥了挥,塞进内侧口袋,“当然去,干嘛不去。”
游澈在镇上酒楼订了位子,一起吃过年夜饭后,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活动,和祈颜过二人世界。
其实祈颜对这种文艺的爱情片兴趣不大,整个观影过程,祈颜的注意力全在游澈身上。
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前,画面变化时,游澈的面部轮廓也出现了光影变化,荧幕上的光亮不时投射到脸上,昏暗朦胧,衬得他的脸愈发立体俊朗。
祈颜看得痴迷,有种想要凑上去亲吻的冲动。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游澈偏头,对上他那束炙热的视线,面色沉稳道:“专心观影,稍后再看我。”
被当场抓包,祈颜不免羞赧,故作镇定地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因为我也在看你。”游澈的声音很低,与耳语无异,只有彼此听到。
祈颜觉得,反正他们都不感兴趣,索性先一步离场。游澈却紧紧扣住他的手,让他再等等,“准备到片尾了。”
祈颜不明所以,以为他想让这个约会项目有始有终不留遗憾,便耐着性子,认真等到影片结束。
随着片尾音乐响起,影厅的灯霎时全部亮起,猝不及防的刺眼光线,逼得祈颜抬手死死捂住眼睛。
再睁开,周围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望向前方求婚的情侣,帮着烘托氛围。
被求婚的主人公伸出手,热泪盈眶,戒指套进指尖那刻,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每一对恋人,都在欢快的片尾曲中,亲吻对方。
游澈捧起祈颜的脸,低头,和他接了一个很长的吻,直到影片彻底落幕。
“你知道会有人求婚?”走出影院,祈颜问他。
游澈摇头,说不知道,看到男生捧着花单膝下跪的时候,他也在状况之外。
祈颜又问:“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片尾?”
“因为到了片尾会有一个,恰合时宜,合情合理的在公共场合吻你的机会。”
影院坐落在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里,走出来,穿过青石桥,就能看到小河对面民宿所在的街道。
祈颜站在桥上,河面覆了一层薄薄的冰,两岸装点的光辉尽数落满冰面,仿若流光溢彩的银河,正缓缓流动。
他抬手,指向有些距离的村落,“里面张灯结彩的好热闹,有什么活动吗?”
游澈跟着他一起望过去,语调平缓:“有戏曲和舞狮表演,每年特定的节目。”他看着祈颜,低声问道:“要去看看吗?”
“你和我?”祈颜收回视线,转到游澈脸上,耐心等他回答。
游澈垂眸思忖,侧面回绝,“让小黎和小宁陪你去吧。”
其实,除夕应该是过往记忆中,算得上难得的欢喜的时刻。刘敬文很晚才回家,游清枝带他去吃面,步行到市区看戏曲,再带他到儿童乐园玩,给他买只看到别人吃过的汉堡炸鸡。
倘若时间停在刘敬文回来之后,对游澈来说,是没有瑕疵的快乐时光。
回想起来,他依旧无法跳过那点不美好。
“不去了,去吃面吧,你请。”祈颜主动挽着游澈,哼着小曲,脚步欢快。他这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很凑效,游澈轻而易举被他吸引,感染。相比于痛感胜利法,祈颜明显更胜一筹。
面馆的老板还是原来的人,与记忆中有所出入的,只有老去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面的味道没变。
墙上贴着一些褪色的报刊照片和手写的菜品介绍,祈颜被上面的一张画报吸引,笑着问道:“还请了明星代言呢?”
老板在隔壁桌清理桌面,听到祈颜的话,抬头看了眼,无奈道:“能勉强经营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钱请什么明星。”
他的动作顿了顿,微眯起眼像在回忆,半晌才拍拍脑袋,“这女娃以前是镇里的,长得俊俏水灵。我儿子在城里学了什么营销策略,无意间拍下这张照片,征询女娃同意把照片做成了宣传海报,和你说的明星代言一个道理。”
“为此,她那疯狗男人还来我们小店闹过,逮人就咬啊。听说那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后,才又将海报贴了出来。”
“精神病院?”祈颜诧异,汤匙没拿稳,咣当一下,掉进碗里。
“可不是嘛,离婚后整日酗酒,还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被人打坏脑子,疯了。”说到这,老板很激动,有种大快人心畅快感。
祈颜不禁暗自感叹,南黎是对的,这里的人不仅热情,还喜欢追忆往昔。家家户户都知晓、惋惜的苦难,祈颜无法想象。
他看向游澈,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游澈放下筷子,抽了几张纸擦拭溅到祈颜衣服上的汤汁,并无异常。
除了想念这个味道,游澈还想试着看一眼她的照片。进门时,他就悄悄抬眸扫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远比预期情况好得多,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症状。
他觉得,心病很快就能根除了。
祈颜很纠结,无法在推拉之间把控一个恰当的度,希望游澈面对克服,又担心产生应激反应。
吃完面出来,游澈看穿他的忧虑,放慢脚步,和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握着祈颜的手道:“我没事,反而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
“很多人记得母亲的好,我很开心。”
风冷无孔不入,凉飕飕灌进衣服里,祈颜打了个寒颤,往游澈身上贴。既给了他安慰,又跌入潮热里,相互取暖。
“那个人,他……”拿不准提起刘敬文会不会刺激到游澈,祈颜问得小心翼翼,含糊不清。
“确实进了精神病院,但没疯,”游澈顿了顿,语气很淡,听起来没什么感情,“现在疯没疯就不得而知了。”
游澈怕祈颜着凉,坐了几分钟就返回住所。
走进房间,灯还没开,俩人就迫不及待缠到一起,像两团烧得艳红的铁块,化成水,融在一处。
祈颜伏在游澈肩头,大口呼吸,关不住喉间的声音时,便不管不顾朝着肩窝咬去,咬得毫不留情。
突然,游澈停下所有动作,僵直肩背,深吸了两口气道:“不行。”
“怎么了?”祈颜的声音有点变样,好在还能听到原本的音色。
游澈将他放回地上,从卧室拿出拖鞋,蹲在脚边帮他穿上,和他解释,“套没了,新买的一起混在装零食的袋子里,被小黎拎走了。”
祈颜背靠白墙,四肢微微发软,提不起力气,密密麻麻的酥痒感在体内游走。他低头,视线从游澈头顶滑到肩窝处的齿印上。
整齐的一圈,还往外渗血。
祈颜理好凌乱的衣装,和他说:“我下去拿吧,他们在聚会,人很多,你现在不方便。”
南黎的房间在三楼,和祈颜的隔了两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祈颜敲了很久门才有人来开。
里面光线昏暗,不知从哪买来的塑料彩灯,忽明忽暗,乱七八糟的颜色在空气中飞得张扬。
祈颜绕过人群,在角落的柜子上找到那袋零食,好在他们喝的都是酒水饮料,零食没人动过。翻出里面的小盒子,塞进口袋,便悄无声息离开。
在里面待了几分钟,被彩灯晃得眼花缭乱,进电梯后按了楼层,祈颜旋即垂下眼皮,揉了揉眼睛。
听到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想都没想就大步迈出去,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前,边敲门边喊:“先生,我回来了。”
房门被里面的人打开,诧异道:“小颜?”
祈颜顿时愣住,看看付仁溥再看看房间号,后知后觉走错了楼层。
“打扰了。”祈颜礼貌致歉,转身要走,付仁溥先一步拉住他的胳膊,红着眼眶请求,“陪我说几句话好吗?今天除夕,”说着,祈颜看到他落了一滴泪,声音也变得哽咽,“刚才收到医院通知,我妈走了。”
祈颜眸光微转,沉默过后,看向腕表轻叹了口气,“五分钟。”
付仁溥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就五分钟。”
祈颜来得突然,付仁溥没时间收拾那满地狼藉。看到客厅的场景,祈颜神色复杂,略显尴尬。
地板被弄得凌乱不堪,除了散落的衣物及被扫下桌面的物品,垃圾桶旁还躺了几个用过的安全套。
方才没注意,进到光线充盈的房间才看清付仁溥身上伤痕累累,小腿处还缠着纱带。
他穿了件浴袍,腰间绑带未系,祈颜瞥了几眼。目光坦荡,心里更没有丝毫波澜,只问他:“周秉华打的?”
付仁溥勉强在沙发上收拾出两个位置,祈颜摆手婉拒,“不必,我站着就行。”
“忘了你有洁癖。”付仁溥自顾自坐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小颜,你到底是有洁癖,还是单单嫌弃我?”
“你别没事找事。”祈颜面露不爽,语气也有些冲。
付仁溥没有在意,又追问:“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洁癖这个毛病的吗?”
祈颜没好气道:“当然是从小就有。”
“不对,是和我在一起之后有的。”付仁溥忽地笑起来,笑得既苦涩又难看,“你自己都恍惚了吧,可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第一次靠近你,想亲吻,明明嘴唇都快碰上了,你突然把我推开。自那以后,你就有洁癖了。”
“这个借口用了那么多年,连自己都信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祈颜下意识反驳,觉得他的说法可笑,吐出的话音却少了点底气,隐隐发虚。
“我胡说?为什么我们交往三年,我亲不得,一个和你相识不到半年的人却亲得?为什么从来不愿和我上床,却愿意和他上?”
“你搪塞我的说辞是洁癖,不想过度触碰,为何偏偏换了个人就行了?”
“你也和他们一样,从始至终,都看不起我、嫌弃我对吗?祈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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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周天、周二
第72章 啊?
祈颜推开一扇扇过往记忆的大门,认真追溯洁癖产生的节点。如付仁溥所说,不是遗传,也不是自小养成,是成长过程中突现的反应,又或者确实是一种拒绝亲昵的——借口。
和付仁溥在一起前,祈颜也爱干净,受不了脏乱,但远没到洁癖的地步。他第一次以洁癖为由推拒付仁溥的亲近,是某次社团聚餐。
付仁溥是社团的社长,能力出众,人缘却不好。社团内部的活动付仁溥极少参加,一是没空,二是拮据,能推则推。因此,社团成员对他颇有成见。
社长身份对他评优评奖有一定助力,为了帮他稳住这个头衔,祈颜瞒着付仁溥掏钱安排,对外宣称是付仁溥请的客。
地址选在付仁溥兼职的烧烤店,大家都很赏脸,对付仁溥赞不绝口。吹捧的话术对他很受用,许是少有机会体验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有些飘飘然,不顾祈颜劝阻,喝得酩酊大醉。
让祈颜膈应的不是这个,毕竟他开心,喝多点也理解。全程让他眉头紧锁的是付仁溥吃的东西,都是些重口的。
饮食喜好属于个人自由,祈颜不会过多置喙,只是心里无法接受,付仁溥一旦靠近,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那晚,付仁溥醉得厉害,祈颜就先将他带回校外的公寓。
公寓原本是祈颜买给他,让他安心学习和休息的地方,付仁溥觉得贵重,没有收。
正因如此,祈颜才会被表象蒙骗,欣赏他的品性。
两人都喝了酒,安静的环境,昏暗的光线,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付仁溥以为可以顺其自然往下发展,祈颜冷淡推开的动作,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付仁溥不甘心,凑上去索吻,祈颜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一再闪躲。饭桌上,付仁溥听了太多好听的话,祈颜的抗拒在今晚显得尤为突兀。他一改往日的温和,疯了般企图禁锢祈颜,让他妥协。
付仁溥问他为什么不可以,祈颜说不想,有洁癖。
付仁溥吃了很多重口的东西,混着浓浓的酒味,吐出的每个字都让祈颜胃液翻滚。
他想来强的,祈颜也不惯着,往付仁溥脸上甩了几拳后摔门离开。
自那以后,祈颜再没和付仁溥有过拥抱以外的亲密举动。
“他们都说你是恋爱脑,可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祈颜收回思绪,听到付仁溥无奈的询问。其实他心里有答案,只是想听祈颜亲口说出来。
“讲不清,可能喜欢过也可能仅仅出自对弱者的怜爱心理,习惯了把自己划为强者,想给你庇护。”也是在认识游澈之后,祈颜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才知道,原来全身心坠入爱河,是甘愿沉沦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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