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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签新人?怎么没人提前通知我?”
人未至,声先到,会议室门被推开,里面坐着三个人——姜如心,人力资源总监,还有那个待签的新人。
听说是个特别亮眼的小帅哥,不会又是什么给电视剧行业又添堵的那种玻璃花瓶吧?
王明霁如此想着,视线下移,与那个新签约新人四目相对。顷刻间,他脸上散漫的表情完全僵住。他大步走了过去,二指用力捏着那个柔软的脸蛋,阴阳怪气地笑。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Vince先生吗?怎么大驾光临观星这种小地方?”
“一把岁数了,说话还是这么犀利...”
“没大没小。某人不是说进了计算机专业,作业多得忙得没空睡觉?那这音乐剧是鬼演的?”
“本来就很忙...”
“忙到没空跟我说一声是吧?”
王明霁都快把人脸蛋掐红了,结果凌屿毫不反抗,一副无奈的模样,含混着求饶:“王叔,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HR跟见鬼一样看着他们俩又是掐脸又是锤脑壳,直到两人分列桌子两边坐得像个人了,才回过神来。
“你们...认识?”
“很不幸,这是我学生。”王明霁特意看了一眼姜如心,见她没什么反应,才舒了口气,轻轻叩了叩桌面,认真道,“你,别签观星。换一家。”
“换不了。签完了。”
凌屿把合同递了过去。王明霁根本不看,又推了回去:“走流程还要一周。上面随时可以取消。”
“是陆知齐的意思?”
见凌屿开口就连名带姓地喊董事长,HR决定立刻主动退出战场。她收拾东西体面地微笑离开,转头脚底抹油,留三人关在会议室里谈判。
王明霁点头。
“是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可以。让他亲自跟我说。”凌屿抱臂,手指轻叩手臂,唇角微抬,“如果他想让我跳去青苹,我没意见。”
“去哪里都行,不许去青苹!”
王明霁立刻冷喝。
姜如心少见他这样惊惶不安。她想了想,拿出两三张名片,捏着两侧,礼貌地推了过去。
“凌屿,时隔两年,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我们各自的立场跟当年已经完全不同了,可是结果还是差不多。既然陆董不愿让你进观星,那么我会尽量帮你在这些里面选出最合适的。以你现在的知名度,找一个更好的公司不是难事。”
当年那个不闻一名的小家伙华丽转身,在世界舞台上小有名气;而当年如日中天的新星凌奇牧却风评直下,跌落谷底。
这世间事真是个轮回。
可不管面前的人身价如何,她都会认真为其谋划,毕竟,每条人生路都值得被诚挚对待。
凌屿接过那几张名片。
那些均是知名的大制作,有的甚至是跨国音乐大公司,门槛高得令人望尘莫及。他一张张放进钱包,说了声‘谢’,起身离开。
王明霁狐疑地盯着那小子的背影,不相信他这么轻易就会转签其他公司去。他要是有这个心思,早在国外就签了,何必千里迢迢回来观星跟他谈判。
“你真去?”
“去哪?我渴了,去倒点水喝。”凌屿扭开玻璃门把手,单手插兜,挑眉问,“对了,入职在哪办?”
“……”
他就知道。
王明霁撑着额头,无奈地剜一眼:“这合同特殊。没总经理签字,你办不了。”
“总经理不签,我直接去找‘陆叔叔’签。”
凌屿毫不顾忌地撑着会议室的门,眉峰高挑,全然不掩饰自己与观星高层的亲密关系。一个称谓引得无数探究好奇的目光,王明霁一把将他薅进会议室,甩上门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给我消停点吧。知齐病了,别去家里添乱,让他好好休息。”
“家里?你想多了。我凭什么去?我跟他什么关系?我怎么敢随便上门?”
凌屿的话像是在顶撞,却更像在自嘲。他转着中指的戒指,脸色一点点平缓下来,浅吸口气,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添乱,我找他签个字就走。”
见扣不住凌屿,王明霁也只能妥协。
把陆知齐小区的门禁卡丢给凌屿,又给他发了个店铺地址,说:“买点清淡的带过去,陪他吃完再滚回来,好好交代,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他全然不知凌屿就是从那里来的。不过凌屿也不想解释,直接白嫖了一张门禁卡,勾唇,转身走了,背对着他们晃了晃手腕,姿态潇洒从容。刚进电梯,一平层的职员就忍不住交头接耳,时不时地漏出几个‘好帅’、‘明星’、‘偶像’之类的字眼。
王明霁支着手肘出神,直到姜如心走到他面前。
“做什么白日梦?眼睛都直了。”
“哦。”他回神,随意打了个哈哈混过去,“凌屿这小子,跟我年轻时候很像,不过没我帅就是了。”
姜如心盯着他,从那双厚重的黑框眼镜之后,敏锐地问。
“为什么提到楚峪你反应那么大?”
王明霁敛了笑。
“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陆董跟我说过,我冤枉你了。我暂且相信他,也相信你。”姜如心逼问,高跟鞋踩在他的脚背,“告诉我,到底是谁逼如梦跳楼自杀的?”
“我不知道。”
“我不相信!!你一定知道!”
犯罪现场一共只有三个人。
受害者、加害者,还有报警的目击者。
她当年完全相信了‘大义灭亲’的楚峪。因为那人在供出了自己的恩师犯罪行径后,便短暂地陷入了崩溃的精神失常,颇经历了一段痛苦才走出来。
这些年,她跟楚峪共事,也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了那人疯癫的一面,也曾怀疑过当年他口供的真实性。可,如果他当年真是诬告,为何王明霁自始至终都没有替自己剖白过?
“我不知道,抱歉。”
男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这样一个回答,可姜如心根本不信。在他出门之前,她猛然低喝,冷声逼问道:“那个人,是不是楚峪?”
王明霁的脚步顿住,握着门把手许久,才提步离开。
这次,他没有反驳。
第109章 亲我一口
一场线上会议两个半小时。
陆知齐强打精神开完,随意倒了点水吃药,又重新坐在了电脑前处理实验数据。可惜他病得厉害,头脑昏沉,处理了两节,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凌屿本想恪守两人的合作伙伴关系,规规矩矩地敲门找人,可惜里面怎么都没人应答。他一凛,生怕陆知齐出什么事,生按了密码进去,甩飞了两只鞋,把外卖餐盒丢在桌上,直奔卧室去。
“陆知齐!”
他踹开门,入目所及,是陆知齐披着厚睡衣趴在桌上的背影。那个本该在床上休息的病人正枕着手臂闭着眼,眼镜被推到了眉骨处,头发没有定型,随意地垂过眼,却也挡不住眼下的乌青。
凌屿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晕了还是睡了,急步上前,伸手摸他前额。果然,昨夜好不容易退的高热,又烧起来了。
面前的电脑还在一行行跑着代码,像是为了某种药物的开发。
凌屿气极反笑。
“为了苏蕊那个破公司,你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凌屿立刻扯下外套裹住那个昏睡的人,直接横在肩上扛走。
“...你再这样扛,我要吐了。”
陆知齐的声音越过肩从后面传来,音质嘶哑,但好歹是清醒过来了。凌屿松了口气,单手抚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扶他上床,又给他脱了拖鞋,盖了被子,才抱臂退了半步,冷冷地说:“不扛怎么走?我又不是你未婚妻,哪敢随便抱你。”
“你好好说话。”
陆知齐难受地按着太阳穴,声音干涩嘶哑。凌屿转身去倒了杯水温,略吹了吹,递了过去,声音更凉:“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很吵。分贝低点。”
陆知齐脸色泛着白,喝了水之后倦怠感更重,似乎有些昏昏沉沉的坐不住。
“……”
凌屿压着的火愈演愈烈,他挤走那个摇摇晃晃的人,半坐在床侧,与陆知齐分享着倚靠床头的枕头,抱臂不言不语,仿佛跟他单方面冷战。
很快,脱力的陆知齐便虚虚靠在他的肩,捂着胸口极轻地喘息着。
凌屿稍微侧头,两人的脸隔了不过几厘米。他能看见陆知齐的黑长睫毛,易碎得像是蝉翼。从前没敢这般靠近,被那人无坚不摧的成熟欺骗,看不清被刻意藏起来的脆弱。
凌屿揽住陆知齐的腰,稍微软了语气:“是不是很难受?咱们去医院?”
“没必要。家里有感冒药。”
“在哪?”
“别明知故问。”
陆知齐说得慢而熟稔,凌屿试探地问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药放在哪?”
“家里东西都是你收着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一场高烧,让陆知齐的短时记忆直接退回到两人同居时。凌屿听得心里酸涩,拿了药,又顺带着把打包回来的甜粥拿了进来,单手扶着他的侧脸,用勺子一口口喂他吃。
陆知齐吃饭还是那么讲究,小口小口地吞,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病了也那么斯文。可惜他吃了两口便用滚烫的手推开凌屿的动作,攥拳堵着唇,说反胃吃不下,有点想吐。
凌屿想也是。那人从昨夜一直烧到现在,早就把食欲烧没了。
于是他不抱希望地问:“想吃什么?”
一般来说,陆少爷只会说两个字‘随便’。可若他真随便做了,那人又挑剔地很。
可谁知,陆知齐忽然掀了眼帘,定定地看着他,像在看梦里的人。
“清汤面。你做的。”
“嗯好。你等一下。很快。”
凌屿跳下床,即将出门的瞬间,他忽得脚步一顿。
他握着门把手回头,鬼使神差地问:“陆知齐,你是想吃饭,还是想要我?”
病倒的陆知齐依旧克制而冷静。可终究,从固执里烧出了点坦诚。那人温柔地笑,眼神缱绻里藏着悲伤,压抑了太久,眼神湿漉漉的,像是一场终年不断的雨云。
已经不需要说太多了。言语反而累赘。
凌屿两步跨上床,把那人压在枕头被褥间,毫不犹豫地吻了过去,风卷残云地掠过。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他醉死在这里,不管明天。
是睡衣先支撑不住,‘嘶拉’一声被扯开。
胸口的伤疤横亘在左侧,距离心脏太近了,至今还能看见缝合的痕迹。陆知齐咳嗽时总是无意识地轻捂着那个位置,好像是每咳一次都会牵着疼。
凌屿跪坐在床边抱他,头用力埋在那人浅浅的肩窝,使劲蹭掉泪意。心疼得厉害,他缓了好久,才小心地托着陆知齐的腰和后颈,慢慢放那人平躺在枕头上。那个病人正偏着头倒在柔软的枕头间,头发低垂,盖过苍白的侧脸,只有嘴唇被啃出了淡粉色。
凌屿又俯身,这次亲在唇角,只轻轻地蹭了蹭。站在床侧看了他一会儿,才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冰箱里整齐地归置了昨晚采购的新鲜蔬果,刀具厨具也与从前摆放的位置相差无几。
不需要多余熟悉的时间,凌屿切菜做饭,不到十五分钟就下了一碗面出来。等他端进去,陆知齐正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半睡未醒。
“陆知齐。”
“……”
“吃饭了。”
“……”
“起、床、了。”
凌屿用沾着凉水的手轻轻挠陆知齐的眉心,后者被激了一下,长睫毛微抖,到底还是没睁眼。
“...别闹我。”陆知齐迷迷糊糊地轻揉了一下凌屿的额发,“太困了,让我睡一下,你出去写作业去。”
凌屿忽得翻身上床,压在他身上。
他手掌撑在陆知齐枕头两侧,滚烫的声音蹭过那人耳垂:“作业写完了。你给点奖励。”
“...什么奖励?”
“亲我一口。”凌屿双手握着他的侧脸,眼神噙着水光,像极了渴求罐头的乖巧小狗,“一口就行。”
“……”
陆知齐神情恍惚地皱了眉。架不住凌屿滚烫的哀求,无力地抬了头,象征性地亲了他的侧脸。
“歪了。重亲。”
凌屿双手扭正那人的脸,对准双唇,俯身直接咬了下去。陆知齐被堵到缺氧,最后倒在枕头上被强制关机。不过这次,那人的神态放松,像是做了场美梦。
凌屿轻抚他侧脸,无声地端着面退出房间,坐在餐桌前,还是他的老位置。他埋头吃得快又急,呛了一下,把头埋在手肘里咳嗽,咳着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做一场好梦的,哪止陆知齐一人。
边笑边吃完,凌屿搁下筷子,不由得打量起这间房子。
三室一厅的大平层,装潢新而贵,比起他们在洛城蜗居的小公寓,已不可同日而语。尽管装修陌生,凌屿还是能从细枝末节中捕捉到过去的痕迹,比如,窗前的两个草席团垫,茶几上成对的茶壶茶杯,以及一模一样的落地窗。夏天西晒很热,当时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下策;而如今,当陆知齐可以从心所欲挑选时,他仍是选了与从前一模一样的东西。
时光奔涌不回头,可这栋房子里的时间还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从未向前走过。
凌屿怀念地拂过窗沿,把那盆晒得打蔫的花挪到阴凉处,蹲着给它浇水,又轻轻擦掉深绿色宽叶片上的灰,神情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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