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我做的这些,其实根本没用,是吗?我没能救得了观星,也没能把陆知齐抢过来,是吗?”
“……”
“...是吗。”
凌屿仰倒在后座,闭着眼,睫毛颤抖。他的右手捂着胸口,手腕上还有刚拆下麦克风贴纸的夹痕。可这些奔波的痕迹,却无法改变既定的仪式。
他输了。
惨败。
王明霁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我今晚也不会去参加订婚宴的。我陪着你,你就在这睡。”
“不了。不是还有行程吗?我去录音室。”
“凌屿...”
“我没事。挺好的。走吧。”
凌屿依旧闭着眼,抱着王明霁的皮衣外套,稍微腾挪了身体,贴近车门,把头抵在玻璃上,像是要跟玻璃融化在一起。
王明霁想劝,可那孩子实在看上去太冷静了,无从劝起。他与姜如心对视了一眼,后者从副驾走出,绕车半周,坐上了驾驶座。
“走吧。”王明霁搂着他,“我带你走。”
第131章 把他抢回来
从下午四点半录音到七点,凌屿中途没休息,戴着耳麦反复演唱,拿着铅笔在乐谱上写写画画,偶尔与录制编导讨论。
他的专业实力过硬,人又谦逊,态度又端正认真,短短两个小时,就收获了一众小粉丝。
凌屿录完歌,坐在录音室隔音海绵旁边的小凳子上喝水。他敛起了营业的笑容,表情称得上冷淡;双眼放空,机械般抬起手臂,一口接一口地喝,动作粗鲁又凶狠,像是自己在灌自己酒。
本来那些小粉丝想拿着空白本子上前要签名,但撞见了这一幕,大家都反而不敢上前了。王明霁隔着过道坐在他对面,见状,站起来帮他圆场。哄完了围观群众,他又坐在凌屿的身侧。
凌屿捏着空矿泉水瓶子,吱吱咯咯的。边捏,边随口说道。
“我的手机在你外衣兜里。”
“嗯?”王明霁掏了出来,左右看看,“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不敢看。”凌屿的声音已经哑成了砂纸,“你帮我看看,陆知齐他...有没有打给我。”
凌屿现在的联系人无数,一下午待机,积攒着的电话、短信、邮件,密密麻麻地堆在提醒页面,一眼望不到头。
王明霁对他的手机并不熟悉,望着成堆的红色消息提醒就眼晕,干脆直接点进右下角的未接来电,从上到下翻了翻,又看了看凌屿,没说话。
‘砰’!
一声巨响,矿泉水瓶狠狠地砸在了垃圾桶壁。凌屿手臂还保持着丢掷的动作,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急促,眼角通红。
“给我定个机票。哪里都行。我现在就要走。”
“...好。”
王明霁订了一个最近的航班。
刚出票,凌屿就抓着一件外套,连手机也不带,就这样闷头朝着机场跑。
十八岁那年,是陆知齐教会了他不要逃避;二十岁这年,也是同一个人教会了他,该逃就要逃,否则真的会疯。
途中,他买了一包香烟,重重地吸了一口。没有预料中的解脱和愉悦,心底的洞像是被烟头燎着,边缘越扩越大,直到那颗血淋淋的心掉出来。
“啧。”
凌屿不耐烦地把烟头丢到脚边,碾灭。对面墙上的落地窗隐约映出了凌屿的动作,他的脚跟一顿,呆怔地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
“...好像他。”
陆知齐的习惯、那些连那个人都没有留意的小动作,凌屿却全看在眼里,潜移默化地学了个十足十。
他踩着陆知齐的影子长大,望着那人的肩膀追逐;在一场场荒诞的梦境里挣扎,撕扯着欲望,把名为‘陆知齐’的碎片吞噬咬碎,贪婪地养在自己身体里。
或许再过十年,他会遇上新的人,再历经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些新的人、新的事,凭托着时光的磋磨,终会洗刷掉陆知齐烙在他身上的痕迹。
离开其实很轻松,遗忘也并没有那么困难。曾经的刻骨铭心,也只是许多年后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陆知齐会忘了他,而他也会忘了曾经有多爱这个男人。
他们最终会变成彼此时光里的碎片,无法拼进他们人生完满的圆里。只是会,在极其偶尔的时候,与爱人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不小心被尚未蒙尘的记忆碎光晃了眼。
一时迷乱,一时感慨,仅此而已。
当凌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忽得决绝地转身,疯了一样地奔出了机场。
两个月的熬心沥血,他已经把理智挥霍一空;此刻,骨子里的野蛮和固执又卷土重来,要让他最后再拼一次。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凌屿决定,要把他的心上人抢回来。
====
订婚仪式的地点在观星大厦十二楼。
在今天这个隆重的日子里,不分男女、无关职务高低,大家都喜气洋洋地站在一起,三五成群地说着笑话,为了迎接他们董事长与那位苏家千金的订婚式。
接待的一半是熟面孔,另一半是苏家拨来支援的职员。他们分列在长桌两侧,表面互道微笑,实际却暗地里各自捍卫着各自的领地。
比如,登记簿必须要左右均衡地划开一道线,左面归属观星,右边被阜理霸占,但凡超过一点,都要斤斤计较。
“呐。领地意识好强,不愧是你的手下。”
苏蕊拿着一把带流苏的小折扇,身穿正红色的旗袍,腰身纤细,步伐婀娜;头顶耳畔扎了一支低调盛放的红玫瑰,艳而不妖,微曲的碎发在耳畔垂下,正笑眯眯地站在陆知齐身旁,弯着眼睛打趣着。
“你祖父调教出来的人也不错。”
陆知齐则穿着一身合衬的黑色西装,挺拔修身,气度清贵骄矜。两人挽着手,在侧厅玻璃窗外观赏着两拨人的明争暗斗。
“你这还没‘入赘’呢,观星已经在和苏家争权了。哎呀呀,真不敢想,以后该有多精彩。”
“你好像很期待?要不...”
“不了不了,谢谢知齐哥。”苏蕊神神秘秘地凑近,“不瞒你说,我最近看上一个人。身家简单、吃苦耐劳,是个没什么资本的卑微打工人。但我很看好他,准备把他培养成我的副手,再过几年,让他顶了你的位置。”
“谁?”
“就是那个,角落里喝酒的。”
苏蕊指着走廊尽头的茶歇桌,而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男士正端着一杯青绿色的酒。那人的视线紧盯着这边,在苏蕊跟他打招呼时,笑得邻家又开朗,而苏蕊转头时,那人看向陆知齐的表情充满了怨念。
陆知齐看向苏蕊,重复问道:“身家简单、吃苦耐劳?”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位,正是传闻中一掷千金、红颜不断的公子哥,让苏蕊无比痛恨的‘睡美人’——顾家二少爷,顾胥泽。
“没错,我的眼光,不会错。哦对了。凌屿呢?他怎么还没来?”
“在路上吧。”
陆知齐拿出手机,检查了一遍信息,发现凌屿那端的状态还是‘未读’,不由得皱了皱眉。
“也是,这段时间凌屿忙疯了吧。晚一会儿到也可以理解。”苏蕊抬腕,看了看精巧的表盘,大方地挽住了陆知齐的手臂,“不管他了,记者都到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登场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些话要从倒数第三章 开始说。
怎么说呢,这篇文写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写恶心了。原因是题材敏感,前21万字我前前后后重写了三次。我的草稿箱的标题叫‘再写高中生我就是狗’。一个开头反反复复地重改,改到我真的都不想写了。
中途停了这么久才复更的原因就是这个。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恶心,有种论文被审稿人打回来重修要大补实验数据的崩溃感。写文就是个小爱好,结果生生把我恶心吐了哈哈哈。我真不想写了。实话,写不动了。
包括今晚也是,努力码字写了一年多,结果被几个恶评给整破防了。我就是这么个玻璃心,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发展,签约三年多也想明白了。
我今晚把所有存稿都放出来,大概到年末都不会再写一个字了。
第132章 订婚仪式
观星董事长与苏家千金的订婚仪式吸引了各界目光。消息刚一放出,邀请函就被哄抢一空。
他们并不是对这二位般配的新人有多好奇,而是单纯地想要探知两方资本碰撞与融合后,究竟会诞生怎样的火花;这一联合背后,现有格局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宴会厅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利益相关者,而双方新人的亲友倒是没见几位,甚至连阜理千方的苏千禾本人都没有到场。流言和闲话比病毒复制传播地更快,许多人在说,观星的陆氏是倒贴入赘进苏家,根本不得阜理的老总青睐;又有人说,苏家千金是奉子成婚,未婚先孕,所以让家里的长辈十分不满。
厚重的侧门门后,陆知齐正淡定地站在那里,低头整理着袖口。资深秘书低着头走来,双手递过了陆知齐需要的文件,眼睛有点红。
她见不得有人说董事长的坏话。造谣的人都不配有舌头,割了算了。
“再难听,也不过是闲话而已。别往心里去。”
明明被造谣中伤的人是他,陆知齐却依旧游刃有余地笑了笑,甚至反过来宽慰他人。秘书吸了吸鼻子,心疼地点点头:“是,董事长。”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将沉重的双开门缓缓拉开。
室内的热气扑面而来,混着灼目刺眼的灯光,台下无数各怀心思的宾客正翘首以盼新郎的入场。
陆知齐略沉了眸子。冷光扫过他的眉宇,衬得整个人冷然清贵,不可方物。他提步欲行,要将自己推向众人审判的目光之前,他的手腕忽得被人死死地抓住,腕表表盘几乎要嵌入皮肤。
这样熟悉的力道和掌控欲...陆知齐微怔,下意识地喊他:“凌屿?”
“别去。”
凌屿帽檐低压,看不清大半张脸,嗓音也哑到几乎听不清吐字。
“你怎么...”
“跟我走。”
凌屿大手合上了侧门,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将那些非议的目光挡在了门外。他不耐烦等陆知齐权衡利弊,不想再听那个人用理智劝他离开。陆知齐总有千百种理由将自己推向火海深渊,而凌屿的方法从来也只有一种——大力硬抢。
在秘书惊恐的低呼中,凌屿直接蹲下,右手横锁住陆知齐的腿窝,肩撑起陆知齐的腰腹,将那人挂在肩膀扛了就走。
陆知齐眼前一花,手里捏着的文件夹微松,里面打印的文件一张张散落在地,如同花童扬起的纯白花瓣,漫天而落。
等到反应过来时,陆知齐已经被凌屿带到了放置婚材的小储藏室。
灯光昏暗,房间空地逼仄,几乎仅容一个人的身位,凌屿却硬把两人都挤了进去。陆知齐被抓着手腕,压倒在墙,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凌屿用吻封住了双唇。
舌尖尝到了烟的苦味,蹭到了泪的潮湿。
陆知齐‘唔唔’地想说什么,却被凌屿更加用力地辗转,直到将话音碾成支离的破碎音声。陆知齐没能撑住,骤然软倒,凌屿一把揽住他的腰,像啃骨头的大狗,每个骨节都要吮吸干净。
直到悠扬的乐声从隔壁宴会厅传来,凌屿才喘息着放开。
“我带你走。到别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只要你在,观星就在,不需要非得守着这里一辈子。我不许你娶她!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出双入对,我做不到!”
“凌屿...”
“一句话!你今天到底跟不跟我走?!”
凌屿霸道地双臂一勒,两人额头相贴,近到连彼此鼻尖的细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噗。”
陆知齐没忍住笑了。
他从容地抬头,伸手,抚着凌屿侧颈暴起的青筋,温柔地顺了顺。
“安静点。谁说我要跟苏蕊结婚了?”
“……”
一句话,把某只暴走炸毛的疯狗安抚了下来。凌屿扭住陆知齐的手腕,又逼近了些,急促地问:“什么意思?”
陆知齐噙着笑看他,轻抚着唇角又一次被咬出的红肿,手指白皙修长,动作优雅,却不说话,故意吊着人胃口,像是在报复凌屿不由分说掳人就走的‘暴行’。
凌屿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他右手伸进陆知齐的西装内侧,坏心眼地挠着那人的腰窝。亲密相处以后,凌屿掌握了陆知齐身上每一处‘弱点’。
果然,那人又低喘一声,右手攥住凌屿的肩,嗔怒地瞪他。
“又胡闹!”
“快说。”
凌屿不断凑近,不停搔着痒,陆知齐只能节节败退,纵容地说:“行了。你...帮我理一下衣服。我带你去看。”
====
这是一场诡异的订婚仪式。
准新郎没有到场,准新娘独自坐在台上的红木圈椅,悠然自得地摇着小扇子。她孤身一人被聚光灯不怀好意地对准,可看起来却丝毫不在意。
陆知齐的秘书惊慌地走来,努力稳着脚步,在苏蕊侧耳低语两句。本以为苏小姐会因此担忧,结果那人却忍不住笑倒,用小扇子挡住上扬的嘴角,眼睛里半是打趣半是戏谑。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我说嘛...好,我知道了。咱们不等知齐哥了,就这样开始吧。”
她优雅地站起,娉婷地走向舞台中央。
那里有一支立麦,追光洒落一个孤独的圆,身后,几个红色的大字写着‘百年好合’之类的喜宴祝福。
高跟鞋不急不缓地落定,苏蕊微扬着头,优雅地微鞠一躬。
“欢迎各位。”
“……”
台下不明情况的人员彼此面面相觑,从四面八方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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