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松俯下身,半闭着眼很快地亲了一下。
原也如愿以偿,所以他也夸:“你也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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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后宋其松还是兴奋,身体能量消耗太多以至于半夜他都肚饿。
起身下床煮了碗泡面,他打开电视,离彻底的新年还差半个小时,现在还没到倒计时的时候。手机屏幕微微亮起,是各大软件关于年终总结的推送。
但宋其松很少在软件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听歌软件也不常用,每回也只是为了剪视频搜歌来听,他点进去年度总结,印入眼帘的第一个词竟然是[恋爱]
[嗨!@一棵松,今年你的听歌关键词是“恋爱进行时”,你最常听的歌曲是不搞玄学乐队的下一秒就恋爱,不知道你最近还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吗?]
[11月18号你曾在凌晨2:32分听这首歌,你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吗?]
分明只是误打误撞,但宋其松刚才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烫。
怎么感觉人生被监控。
这首歌当时是在粉丝的安利下听,她们说这首歌很玄,说听了大部分人就能迅速恋爱,其中一个还拿自己举了例子,说自己循环了这首歌三遍后crush立马给她发短信问她今晚要不要跟他约会。
宋其松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去试,结果没听多久就睡着,想来也算是循环了快六个小时。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借这首歌的威力还是自己的魅力,正如今年关键词一样,他现在正在恋爱进行时。
离新年还剩十五分钟。
宋其松等得心绪难安,索性乘着空档打开电脑开始直播,今晚跨年夜,没睡的人好多,一下直播间人数就达到了上千人。
[又是半夜,今天没买醉啦?]
[芜湖宝宝吃的什么泡面怎么看起来比我做的香多了。]
[啊啊啊记忆中只有松子高二的时候跨年开过直播…男默女泪了今年还能见到。]
[今天看起来更开心,宝宝是不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要给哥哥姐姐们汇报了]
“确实有。”宋其松说。
泡面的热气氤氲了前置摄像头,画面变得稍显模糊,以至于宋其松的身影面容也开始隐隐绰绰,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擦掉,而是就着这暧昧抛下一颗惊雷。
“我恋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姐第六感从来没错!]
[我求去这么迅速,果然跨年就有很多人脱单呵呵但永远不是我]
[啊啊啊啊不是你们怎么不尖叫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也尖叫为什么女朋友不是我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也要跟队形吗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宝宝你的泡面是什么口味的说!]
[楼上你个大馋丫头你就吃吧你]
[所以到底是谁,我怎么只记得一个黑长直温柔姐姐款。]
[啊啊宝宝好幸福我也要为你流泪了。]
翻涌的弹幕同海浪一样一叠叠向宋其松送去祝福。
大家的心都好真,温温地熨帖着宋其松从上到下的每一处,他和他的网络朋友确实相逢于微时,宋其松记忆犹新当时发上去的第一个视频下的第一条评论。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对方的ID是什么,但他想自己永远记得那条内容,那个朋友写:[弟弟做的饭看起来真好吃,继续加油噢!]
很简单的内容,但却一直支撑他出当时枯寂的青春期,一直陪伴他到现在。
“泡面是自己重新配的调料。”
“嗯,确实很开心。”
“但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是很好的人,比我见过的都要好,也很喜欢我。”
“谢谢朋友们。”宋其松最后说,很真心许愿,“收到你们的祝福了,也希望你们也幸福。”
电视机里传出主持人激动的声音:“离跨年还有最后十秒钟!”
与此同时,放在另一边的手机铃声响起,宋其松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十!”
宋其松手忙脚乱点开接通,听筒来传来呼呼风声。
“九!”
“要新年了。”原也声音轻轻的。
他正坐在车后座打开车窗透风,街道上灯火阑珊,广场上大家都停了脚步,望向大屏一起倒数。
“五!”
宋其松急急忙忙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四!”
“我也是。”
“三!”
“哥哥。”
“听到噜。”
“二!”
“…小也,宝、宝。”
“啊,你的舌头打结啦。”
“一!”
“新年快乐,宝宝。”
比新年钟声最先响起的是原也的祝福,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失了点真。
紧接着,新年钟声响起,鞭炮声混杂着欢呼声远远传来。
宋其松还是慢了一拍。
在新年伊始,他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来自他最亲最亲的朋友、哥哥,也是最崭新的恋人。
他听见原也说:“新年快乐,宝宝。”
是第二个宝宝,在他之后的宝宝。
也是比他更加自然顺口流畅的宝宝。
松子总在莫名其妙的时候起一些胜负欲,趁着回荡的钟声还没结束,他紧接着重复:“宝宝宝宝宝宝。”
对面原也声音好轻,带着笑回他:“嗯。”
“你是松子宝宝。”
原也声音像一团雾那样传来,一碰到宋其松的耳朵就变作一场毛毛小雨,松子觉得自己淋得都要化掉。
“…哥哥。”宋其松叫。
“嗯。”原也不厌其烦,他对爱总是持以百倍耐心。
过了一会儿宋其松又叫:“原也。”
“宋其松。”原也一字一顿。
“小也、哥哥、宝宝。”
宋其松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开始翻来覆去叫,像要把所有能赋予给原也的代称他都要叫一遍。
原也靠着车窗,手机贴着耳边早已发烫:“原来这些都是我喔。”
“…想你。”又隔了一会儿,宋其松终于坦白,“我也想亲你。”
很想很想。
是想立马飞跃千里之外的想,是渴望世界上存在瞬移的想,也是跟原也同样想法的想。
“好巧。”原也声音听起来鼻音浓厚,“我也是。”
但声音怎么听着字跟字之间都要黏到一起。
宋其松声音轻轻的:“你困了吗?”
原也试图挣扎:“…没。”
松子想自己完全能想象出此刻原也睡意朦胧的模样,他笑了下:“那我们明天见。”
原也声音更含糊:“好。”
最后宋其松说,无比珍重地,一字一句:“晚安,宝宝。”
但等等——
宋其松扭头,这才惊觉刚刚自己根本没有关电脑,此时弹幕里早已刷疯。
[kswlkswlkswl]
[哎哟还晚安宝宝宝宝宝宝宝宝,不是什么时候弹幕能发那张表情包图啊我去。]
[萌死我了我受不了我也要恋爱!!]
[我要被松子夹四了你们都不管管吗我们沉稳男大生怎么突然变成夹子了谁说说!]
[但松子呢?打完电话了怎么还不过来接收我们单身狗的审判。]
松子呢?
此时宋其松正在思考该怎么解决现在的闹剧,只思考了一秒,他便做下了决定。
“大家新年快乐,明年见,拜拜。”
[哎等等——]
啪一下。
宋其松关掉了电脑。
有点完蛋。宋其松捂脸,看起来今天得经典永流传了。
第34章 福
向蕙在于麒麟两岁时和一个搞工程的男人结了婚,搬了新家,前年在A市郊区刚买一栋小别墅,房子修了有三层,在第二层向蕙专门给宋其松装了个房间。
但宋其松来的次数很少,他被判给父亲,一直到读大学以前都待在C市,一个人窝在空荡荡别墅里,哪怕逢年过节也是这样。
偶尔会有几次来自父亲的慰问,但更多的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过上一个又一个所谓团圆的节日。
“松子来啦。”向蕙招呼道,“吃早饭了吗?”
宋其松脱鞋进屋:“刚吃。”
于麒麟这时候还没醒,餐桌上只有于承一个人在,他面相看上去十分和蔼,对于宋其松来说,妈妈的新丈夫、弟弟的新爸爸,从任何程度上都比以前的要完美。
于承笑眯眯邀请:“再吃点吗?你妈妈最近正学了什么新做法,刚我吃了一个,很好吃。”
一如既往。
于承作为他们母子之间的调和剂,想方设法将他们彼此推进。
宋其松不好拒绝,便坐了下来。
向蕙今天做的是抱蛋煎饺,她厨艺向来都很好,这也是宋其松决定自己开始做饭的初衷,在妈妈离开他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模仿妈妈饭菜的味道来想念她。
“这个学期还好吗?”向蕙夹了一个煎饺给他。
“很好。”宋其松说。
于承主动帮他们接上话题:“读大学是不是跟在高中很不一样?有没有参加什么社团什么的呀?”
宋其松回答的依然中规中矩:“是很不一样,社团倒是没参加很多,只是进了一个摄影社。”
于承还在活跃气氛,拉着他又说了许多关于自己大学时的经验趣事,宋其松是听着,但却总觉得突兀。
分明妈妈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分明这一个空间才他们三人,分明每个人表情姿态上都显得自如得当,但宋其松就是感觉、至于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外人。
一切都是成人之间以防尴尬的暖场。
直到于麒麟穿着怪兽拖鞋走出来。
“哥哥!”
于麒麟一下就扑到宋其松怀里,几天前他掉了门牙,说话吃饭都漏风,他又好有自尊心,这几天连笑都要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我好想你。”于麒麟抬起头笑,只是笑不露齿,看起来万分矜持。
而此刻宋其松快要被他的心声吵翻,小小身体小小大脑,但想法可不少。
一下是哥哥来了好开心啊啊啊我要出去玩,一下又变成但是我牙齿掉了好丢脸哥哥会不会笑我?
情绪背地里跌宕起伏,但这张脸始终在对着他努力地笑。
于承在那里打趣:“哎呀掉门牙了都不想要哥哥看见吗?”
于麒麟猛得扭头:“你才掉了门牙!”
“是是是,是爸爸掉了牙齿。”
于麒麟又不同意,他知道掉牙齿很丑,所以他想就自己一个人掉就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不要掉牙齿。
“你不能掉牙齿。”于麒麟很中肯,“你已经老了,牙齿长不出来了。”
于承捧腹大笑。
气氛这才一下活跃起来,像在于麒麟出现的此刻,冰层才正式从里到外破裂。
宋其松突然就有一点想原也。
怀里的弟弟喋喋不休叫着他哥哥,扭捏着张开嘴给他自己的缺门牙,旁边的妈妈笑着,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好柔和。
太阳也在这时完全照耀进屋,屋内一切都变得温暖。
像是某种隐喻,宋其松莫名想起楚门的世界,偶尔他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以为自己存在于一切表演之中,没有什么完全真实,生活中所有都是情景剧。
“哥哥。”于麒麟总是很依赖他,“你陪我去扔牙齿好不好?”
“他掉的门牙还在他房间里包着呢,”向蕙说,“听你说要来专门想等你一起扔下去。”
老家有个习俗,上排的牙齿掉了要往下扔,下排的牙齿掉了要往上扔。
但宋其松对此印象太浅,记忆里并没有人陪他一起埋葬死去的乳牙,所有换掉的牙齿只是被他随手丢进垃圾桶。
“好。”宋其松答应下来,他捏了捏于麒麟的脸颊,牵住他的手问,“你要去哪里丢牙齿?”
宋其松想自己必须要分清,于麒麟是于麒麟,他存在于一个崭新的、完全没有痛苦侵蚀的生活里,他不能试图将自己的妒嫉愤愤强加给他。
弟弟是弟弟。宋其松告诉自己。是在另一片土壤中扎根的树。
“在这里。”
于麒麟小小的手里捧着他的乳牙,牙齿小小一粒,被纸巾包裹得像圆润润的珍珠。
他眨着眼睛问宋其松:“我想把它埋在土里可以吗?”
宋其松答应,他牵着于麒麟向花园走去。
别墅自带了一个庭院,向蕙在这里种下过一棵柚子树,两年过去了,树长得越发挺拔,为了方便于麒麟在这里玩耍,于承还为他特地做了一个小秋千。
于麒麟最想丢的地方就是这棵树下面,他牵着宋其松的手来到这里。
“哥哥帮我拿下我的牙齿好不好?”于麒麟问。
他像交接宝物那样极其珍贵地将那一粒小小牙齿转交到宋其松手上。
宋其松接住它的时候,许是被弟弟感染,恍惚间也觉得此枚牙齿威力巨大,沉重到他也快要托不起。
于麒麟倒自个拿着他的塑料铲子哼哧哼哧挖土,不一会儿就挖出来一个小小的坑。
他很有规划,拍拍身上的泥朝宋其松举起双手:“还需要哥哥帮我!”
他笑,这次是大大方方展示他的缺门牙:“需要你把我抱起来。”
宋其松自然说好。
于麒麟握着他的牙齿像是握住一枚火炬,他纹丝不动,宋其松都以为自己抱起的是一块石头。
长到三年级于麒麟也重了好多,他小心翼翼圈住宋其松的脖子问他:“我有没有很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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