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人注视着替补席的他,那就让他来注视吧。
“北前辈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你太自大了,明明在排球上一点成绩都没有就在这里擅自自暴自弃……”
水谷羽京看着怒火中烧的阿久井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阿久井花举起手中的酸奶,一口气喝光,然后把空盒子甩到了水谷羽京脸上,临走的时候还把水谷羽京手里还没打开的酸奶也夺走了。
看着阿久井花气冲冲的背影,水谷羽京揉了揉自己的脸,弯腰把酸奶盒子捡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人生嘛,总要出现几个像狗一样无助的瞬间。
第013章
单单从天才和凡人的角度来看,水谷羽京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他还是在某一刻还是低估了北信介。
北信介站在替补区,看着场地上活跃着的同伴,冷静的关注着场上的各种信息。
他们很强,远比自己强大得多,他们站在球场上是理所当然的。
北信介很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他也许不属于这条路,或者说这条路的终点没有他的位置,但是他也从不是为了在这条路上得到什么东西才来到这里的。
北信介打排球从不是为了什么好处,他只是简单的喜爱,就像是水谷羽京喜欢柠檬挞一样的喜爱。
北信介看着飞跃的排球,想起了水谷羽京。
未来某一天,他们是否也能站在同一处球场上呢?
北信介并不迫切的想知道水谷羽京在顾忌什么,他不是水谷羽京,无法代替水谷羽京作出决定,但是他知道那个人的性格,善良过头、热心过头,简直和那张脸截然相反。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命运的,北信介坚信。
国中最后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前一秒还在夏天,后一秒就到了冬天,寒假也在猝不及防之间到来。
雪花飘落的时候,一个穿着跑步服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上,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变成白雾,飘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水谷羽京慢慢停下来,街道上的雪就开始堆积了,现在还是停下来比较好。
雪花不停地飘着,水谷羽京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走向家的方向。
北信介站在和室里拉开了障子门,看到了院子里雪白的一片,还看到了路过的水谷羽京。
“外面很冷,多穿点衣服。”水谷羽京看着身上只披着一件日式棉袍的北信介忍不住提醒。
冬天来了,也就是说春高快到了。
北信介似乎每天都能看到跑步的水谷羽京,也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嗯,知道了,你也注意。”
水谷羽京的体质比较好,他好像也就只在小时候发过烧,上了小学之后就没怎么生过病。
有跟北信介隔着围墙说了几句话,水谷羽京就回到家里洗澡去了。
自从升入国三之后,水谷羽京的身高似乎也一直在变化,寒假开始时刚刚测量的身高,现在好像又有了些许改变。
身体抽条迅速也时常会给水谷羽京带来不少痛感,生长痛总会在夜晚安静的时候攀上他的身体,然后惊扰着他的睡意。
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水谷羽京的饭量也变大了许多。
水谷羽京洗完了澡,端了一盘子和果子坐在屋子里看杂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他也没什么想要再次外出的心情了,干脆就一直待在家里。
但是今年的话,水谷羽京全家都还是要出一趟远门的。
水谷妈妈婚前的姓氏是高桥,外公今年生了场病,今年两个嫁出去的女儿都想回去看看。
高桥家在东京,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兵库县,一个嫁到了宫城县,离东京都挺远的。
水谷妈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他们家虽然就只有一个孩子,但是要带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水谷爸爸前几天就把车子保养好了,就等着上门了。
水谷羽京对东京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比起东京,京都离兵库县更近一些,身为三大都市圈的京都也已经足够繁华了。
水谷羽京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他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之后就打算去隔壁跟北信介道个别。
北信介坐在家里做家务,拉开障子门就看到了上门拜访的水谷羽京。
“进来吧。”
“打扰了。”
北宅的屋子里弥漫着稻米的香气,大概是在制作年糕。
“这么早就做年糕了?”
“嗯,过一段时间就是春高了。”
稻荷崎是今年兵库县的出线队伍,同样也是今年备受关注的一支队伍。
北信介要去春高,所以提前离开的几天他要将家里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嗯,过两天我要去东京,去外公家看看。”
和室的矮桌上还放着CD,上面有马克笔的字迹,看起来应该是去年的排球比赛视频。
“很紧张吗?”水谷羽京坐在矮桌旁,看着面前的CD,不知道北信介把这些录像看了多少遍。
“只是比赛而已,和以往的比赛都差不多。”北信介很少露出怯场的神态,对于他来说,比赛就是比赛,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比赛,他不会因为是练习赛就懈怠,也不会因为是正式比赛就过于紧张。
北信介跪坐在矮桌前,整理CD,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
水谷羽京看着北信介的动作,抬头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球服。
“你……真的是人类吗?”水谷羽京看着他的表情,歪着脑袋询问。
北信介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水谷羽京,轻轻仰着头笑出来了,像一只愉快轻松的狐狸。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北信介的冷静与淡泊是过去的每一天一点点堆积起来的,谨慎、认真、反复、毫无破绽地处理好每一件事,才会让他如此从容自信吧。
水谷羽京站起了身,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拉开了障子门。
“普通人才不会拿到1号的球服,你的闪光点,说不定是很稀罕的东西。”
水谷羽京回头看了一眼北信介,看着他的样子,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关西腔随着障子门的合上消散了,北信介也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队服。
水谷羽京离开北宅之后在门外站了一会,以前看不到雪的时候总觉得雪是什么很稀罕的物件,但是当四周都被雪覆盖的时候又觉得雪花大概是最廉价的东西了。
其实,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和北信介站在一处球场上,也许自己才是那个最高兴的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水谷一家就坐上了开往东京的车。
从兵库县前往东京,路上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水谷羽京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也就只有带出来的游戏机了。
清水家先到一步,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水谷妈妈就接到了清水阿姨打的电话,询问他们到达什么地方了。
简单交流了确定位置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水谷羽京也想起了清水洁子。
不知道她所在的排球部有没有进入这次的春高,水谷羽京并不清楚清水洁子高中的名字,要是知道的话他还能去网络上查找一下。
想着想着,水谷羽京就在车上睡过去了。
睡梦中的景象光怪陆离,有各种各样的东西,等水谷羽京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车窗外是陌生的景色,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也许他们是已经离开了下雪的地区了。
大概快到了。
东京的繁华和京都的繁华有些不同,比起京都那种相对古朴的风格,东京更像是接纳年轻人的城市。
高桥宅虽然在东京,但是却在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其实看起来跟普通的市区也没什么区别。
水谷羽京下车的时候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要软了,高桥宅的门前,外婆和清水一家人朝着下车的几人挥手。
水谷妈妈自己有工作室,年轻的时候就在京都打拼,回到东京的次数也并不多,大多都是电话联系。
大人们在彼此寒暄,清水洁子走了过来帮水谷羽京搬东西。
“要帮忙吗?”清水洁子看着车上的东西已经伸出了手。
水谷羽京将没什么重量的包放在了她的手上:“麻烦了。”
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都很懂事,趁着大人聊天的空隙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羽京。”外婆戴着一副老花镜,朝着水谷羽京招手。
“外婆。”水谷羽京听话地坐到外婆的身边,外婆的嘴角有一颗痣,位置与清水洁子和水谷羽京嘴角的一模一样。
“好久都没见到羽京了,已经长这么高了。”
外婆那天见到清水洁子的时候就很惊讶,洁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今天再见到水谷羽京才发现时间居然真的过去这么久了。
高桥外婆拉着水谷羽京的手说了很多,甚至还让水谷妈妈把家里的相册翻出来,里面有一张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小时候的照片。
雨后的紫阳花前,两个小孩子乖巧地在相机前留下了这张照片。
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其实都不是如同外表一样冷淡的人,感情还算丰富的两个同龄人在一起相处得一直很愉快。
水谷羽京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小时候保护北信介,长大后对待自己这位姐姐还是很尊敬爱护的。
高桥宅算是高桥家的祖宅,房间很多,虽然很多都没有打扫过,但是住下他们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东京已经不下雪了,但是后院的积雪还没有清理。
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聊着天,两个人就找出了工具把后院的积雪给清理了,清水洁子戴着红色手套和围巾,看着洁白的雪蹲下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喔,好小啊。”水谷羽京也蹲下,在旁边堆了一个稍微大了一点的雪人。
“多少有点胜负心,但不多。”
清水洁子看着两个四不像的雪人,抿着唇笑了笑。
“羽京,能陪我去看比赛吗?”
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清水洁子,指尖这位比自己年长一点的女孩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明亮的双眼之中似乎藏着什么阴霾。
“今年的春高,我想去看看。”
第014章
高桥外公是个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很安静的老头子,高桥家祖上是开和服店铺的,昭和年代的时候就落没了,但高桥家这几代里面总有些手艺人。
比如水谷妈妈,比如高桥外公。
“外公,要休息一下了,你看太久了。”
高桥外公坐在和室里的被炉里,戴着一副老花镜一直翻看着手中厚厚的书,水谷羽京看了一眼,上面全是最近几年和服布料纹样的示意图。
书本的封皮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其中的文字也不是印刷的,而是手写的,旧的纸张已经泛黄,新订上去的纸张看起来亮度就高了许多。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高桥外公转过头看向外面,他的眼神明亮。
水谷羽京将倒好的茶水推到老人家面前,安静地坐在一边。
高桥外公看着面前的外孙,他知道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对和服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从未勉强他们谁能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只是今天看到这两个外孙,老人家还是发现了些许东西,洁子和羽京都是乖巧的孩子,性格比较内敛,与其他人家里活泼好动的孩子不一样。
今天两个孩子在外面扫雪的时候,他在不远处看得清楚,两个孩子似乎都有什么心事。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后天陪洁子姐去看春高比赛。”水谷羽京乖巧地说道。
“排球比赛啊,确实是到时候了。”
老头子虽然在某些方面十分倔强,但本质上和两个孩子的性格很像,细腻情感丰富。
“你有什么心事吗?说出来的话外公说不定能给你一点建议。”
高桥外公看起来并不是慈祥的那种老人,他身上有股子气势,即使已经年迈。
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说实话,他和这位外公并不是特别亲密,就像是传统家庭里的长辈和小辈一样。
高桥外公看着身旁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有什么喜欢的人了吗?还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
“只是一些事情有些困扰。”
水谷羽京话说得模棱两可,但高桥却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
“是在犹豫做不做一件事情?”
高桥外公将眼镜擦干净重新戴到了鼻梁上,视线也转到一旁墙壁上的山水画上。
“外公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那个时候我很想出国留学,但是家里的长辈总想让我留下继承祖屋还有已经不成样子的和服店铺……”
水谷羽京抬头看向外公,从他如今的面容上隐约可以看到其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并不喜欢和服,总觉得那样的衣服很麻烦,不如西装来得方便,然后我就逃走了。”
水谷羽京听着外公说的故事,忍不住朝着桌子上的橘子伸手了。
高桥外公眯了眯眼,伸手轻拍了一下年轻人的手,示意他听故事时要认真。
水谷羽京收回手,眼中还带着一些遗憾。
明明被炉和橘子绝配的。
水谷羽京本来以为接下来会是外公怀念往昔的长篇大论,但是你没想到,外公只是寥寥几笔就带过来自己被家人拉回来继承家业的事情。
“到最后,祖屋虽然还在,但是和服店铺的牌匾再也没挂出去过。”
水谷羽京看着高桥外公的脸,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丝遗憾,相反,那种表情似乎充满着满足。
“不后悔吗?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没有完成别人的期待。”
水谷羽京的话说得似乎有些刻薄了,但是却丝毫没有错误的地方。
年轻的高桥外公被迫回到了家族之中,没有完成理想,年老的高桥外公也没有完成长辈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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