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介在这边真的可以吗?”羽京回头询问信介,还是担心打扰他和父母团聚的时候。
“和奶奶说了的,奶奶说,晚饭也让我在这里吃。”
羽京张了张嘴,但还是沉默下来了,他知道信介家里的情况,父母俱在,只是父母在他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缺席的。
就像是信介和水谷家父母都很熟悉,甚至能在一起开玩笑,羽京很少见到信介的父母,几乎没说过话。
在和父母团聚的时候来自己这边……真的可以吗?
面颊贴上了微微凉的一只手,北信介扩大的面容倒映在他的眼底。
“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担心,相信我。”若隐若现的笑容像是若有若无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如梦如幻。
水谷羽京颔首,抬手握住了北信介微凉的手。
“父母来也只是想插手我毕业之后的出路而已,但我的态度坚决,也没有什么可令他们下手的地方了。”
三年级毕业之后,北信介想留下来照顾北奶奶和土地,要定期去给爷爷清扫墓地,还有羽京,他喜欢这里的稻米。
在这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信介的成绩很好,就算是去看东京大学也是完全可以的,现在的社会就算只是高中毕业也会有很好的出路的。
北家的父母是十足的精英派,对孩子的期盼更多是希望他们成为医生律师之类的,或者是大学教授之类的。
可是信介的想法无法改变,他们也没有理由强迫信介顺应他们的想法,也只能任由他去。
“信介任何时候都可以依靠我。”水谷羽京认真的目光在北信介的眼中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啊。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跳出来,让自己依靠他。
“好。”
晚饭时,水谷家很热闹,父母都不是什么扫兴的人,知道信介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才留宿的,也没有强迫他和父母相处,而是提供足够舒缓情绪的地方。
晚饭之后,两个少年聊了会儿天就关灯睡觉了。
睡前水谷羽京认真思考了自己和宫侑之间的矛盾,侑嫌弃自己对喜爱的东西还如此犹豫,不够果断,自己嫌弃侑过于鲁莽一根筋。
他们之间明明都有错。
自己因为一次的失败而优柔寡断,特别是和职业相关的事情,宫侑却因为对未来美好的畅想而忽略残酷的现实。
明天还是道歉比较好……但如果侑没有给自己道歉,那自己也不要给他道歉。
水谷羽京这样想着,而且他内心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未来他还是要继续打排球的,直到想休息的时候。
说实话,也许是最近专注地投入了社团活动,上辈子的事情似乎都在一点点流逝,原本记得很清楚的东西也开始渐渐遗忘了,也许……有一天会全部忘记吧。
*
“大早上的,像鬼一样。”
宫治看着宫侑的脸,没忍住自己的吐槽,谁家好人一晚上没睡,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像是中邪了一般。
宫侑没理会宫治,只是攥着手中的笔记本。
课间的时候,宫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熟悉的声音来到了二年级的门口,看了看门口的标识,伸头朝着里面认真地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宫侑。
一道身影停在宫侑的书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响桌面。
宫侑猛地睁开眼,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坐直身体看向来人。
是水谷羽京。
“出来一趟。”水谷羽京瞥了一眼外面,示意完毕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宫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捏住了抽屉里放着的笔记本,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挂彩的两人在楼梯拐角处停下,这附近没什么人,安静也方便说话。
“下手这么重……抱歉。”水谷羽京撇过头。
宫侑撇了撇嘴,移开视线:“不,明明我更厉害,下手更重,我道歉更好一点……”
“不,应该是我。”
“我才对!”
“为啥这种东西你都要和我抢!”
“啊?我明明是在实事求是,我一只手就能打趴下你!”
“不,我只要一根手指!”
蹲在角落里的宫治和角名无奈扶额,为什么他们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啊……
宫侑和水谷羽京剑拔弩张,打不打得过先不说,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我,之后会去打职业,目前没有出国的准备,中意的俱乐部是BJ。”
水谷羽京看着宫侑,那张冷下来十分寡淡的脸带着别样的帅气,目光紧紧锁定着宫侑。
宫侑渐渐收敛自己糟糕至极的脸色,下巴上的创口贴和额角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气质。
“这个,帮我看一下。”
宫侑把手里的笔记本甩到了水谷羽京身上,他捏住笔记本,翻看。
密密麻麻的字迹,丑的要死,但却能看清楚宫侑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字写的太丑了,看不懂。”
第131章
水谷羽京和宫侑和好之后, 角名倒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糟糕了。
本来说话就不太温柔的两个人,对于对方的毛病一点都不惯着,毫无包容之心。
阿兰的话来说就是:爱恨交织, 情绪复杂。
只是在北信介的面前,两个家伙却能相处的很愉快。
北信介,稻荷崎男子排球部建设以来最有威严的队长之一。
春高结束之后, 三年级退部似乎也是近在眼睫的事,阿兰大概不会读大学,已经有俱乐部联系他了。
赤木前辈和大耳前辈大概率会去读大学, 排球大概率也只会作为他们的一个爱好维持下去了。
信介的选择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其实认真想起来,大家对信介的未来心里没有一点底儿。
成为医生, 他们想象着北信介穿着白大褂的样子, 成为律师,想象着他穿西装的样子, 成为老师,成为甜点师,无论是怎样的形象好像都能想象出来,只是觉得那样不像北信介了。
北信介是什么样子的,大家只能用片面的语言去形容,对他更多的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信赖感和尊重感。
选择未来成为农民的信介大概率会继续留在尼崎市,在这片他们生长的土地上继续扎根,好像这样坚定,毫不畏惧未来的北信介才是北信介。
“北君, 打扰你课间休息很抱歉, 但有些事情还是想告诉你……”
稻荷崎土棕色的西服带着朴素的乡土气息,追求时尚的年轻人时常会觉得呆板, 女生们也会悄悄修改裙子的长短,让校服更卡哇伊一些。
北信介身前站着的这位女生也是这般。
“嗯,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
北信介看着她,视线平静无波,敦实得像秋日的稻谷。
短发女生长相大概还算可爱,好像画了妆,信介对妆容并不太了解,只是觉得她的脸色健康的有些过头了,也许是这两天的风太热了。
“北君,一年级的时候我差点摔下楼梯,是你拉了我一把,一直没有正式的向你说过感谢,很抱歉,也是从那天开始……”
北信介从未将任何人的心情看轻过,他认真的听着女生说着她自己的感受,听着她表达自己的看法。
“……所以,我想郑重的告诉你,三年以来,我一直喜欢着你。”
北信介看着她,他记得女生的名字,是隔壁班的,认识,但交往并不多,只是从刚刚那些话语和情绪中,他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喜欢很认真。
大概是人的特性,或者说是劣性,触及到某些事物的视乎,总会不合时宜的想起其他人。北信介也不例外。
“抱歉,你的告白我不能接受。”
注视着她,认真的将自己的答案传递到,也许这就是他能做的了。
“这样啊……北君…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女生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
“是的,小林同学,我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趁着三年级前辈还在学校,要抓紧机会表白’之类的想法,国中的时候水谷羽京也见识过一次,为了躲避,那次他直接请假去了多明戈那边打球。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理解大家口中那如梦如幻的爱慕到底是什么。
他想,大概像是棉花糖之类的东西,淋了雨就会变成狼狈的糖渍。
只是棉花糖里有时也会掺上几朵真云朵,只是难以分辨而已。
北信介要毕业了,也到去给面前漂亮的棉花糖淋雨了,水谷羽京也毫不担心他会被真云彩勾走魂魄。
那可是信介啊,说实话,水谷羽京信任北信介远超过自己。
只是一想到毕业,水谷羽京的心情就很糟糕。
赤木前辈要离开了,队里的自由人是二年级的替补,阿兰的位置有银补位,只是少了阿兰的吐槽和赤木前辈靠谱的安慰,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大耳前辈虽然话少,但是也是他们队里的主心骨之一,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一直都是他们坚强的支柱。
信介就更不必说了。
毕业什么的……为什么要有毕业啊……
大家要走上不一样的路,要去迎接自己不同的人生了,要去交新的朋友了……
水谷羽京趴在课桌上,思想像是任性的野马一般奔腾着。
理石平介在门外和阿久井花聊天,两人回头朝着屋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像个闷冬瓜一样的水谷羽京。
“他这是怎么了?”阿久井花疑惑的问。
“这个星期三年级的学长们就要退部了,羽京在生闷气吧。”理石平介无奈的笑了笑。
阿久井花收回视线,挑了挑眉:“他以前可不这样,在你们排球社被宠坏了吧。”
理石平介被阿久井花的说辞逗笑了,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啊。
“哈哈,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排球部就是他的舒适圈来着。”理石平介对这点倒是深有体会。
“也是,至少现在看起来多了点人情味。”
这周末最后的训练是在室内,三年级的几位前辈被黑须法宗叫走了。
大见太郎也跟着过去了,大概是要说些事情吧。
角名抱着双膝蹲在一边休息,宫治和水谷羽京在拉伸,宫侑靠在自己身边的墙壁上,脸上是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转过头,看着宫侑,角名挑了挑眉:“怎么这样的表情?好像没人惹你吧。”
宫侑低着头,额前金色的发丝遮挡住他锐利沉重的眉眼。
角名转动视线,看向另一边闭上了眼睛:“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也没必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吧。”
“你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沉甸甸的声音里明显让人听出了不对劲,和平时心大的宫侑完全不一样。
宫侑并不是简单的舍不得前辈们离开,毕业什么的,他们总会经历的,只是,在前辈们毕业的这一年,他们在春高没有走到最后。
这一次的失败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唯独这一次让他体会到了如此沉重的愤恨和咬牙切齿。
“春高的时候,简直是糟糕透了……”宫侑低着头喃喃道。
“是吗,我倒觉得那是一场好比赛。”
北信介的声音在宫侑身边传来,角名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回来的北信介和其他几位前辈。
角名站起身,看着北信介,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他和宫侑交谈。
宫侑也看着北信介,紧紧的咬着下唇,视线瞥向一边的地板上,沉重的表情和紧握的双手,倒是让北信介感到了些许新奇。
“侑,悔恨吗?”
宫侑点头。
他要悔恨死了,即使知道那场比赛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都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但是想起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当时再努力一些就好了,托球再流畅一些就好了,进攻再积极一些就好了……
要是赢下来就好了。
北信介看着宫侑,轻轻笑着,角名在旁边看着,心中不是滋味。
那种欣慰的笑容算是什么啊。
“侑,把今天这份悔恨牢牢记住吧。”北信介抬手拍了拍宫侑的肩膀,就像是过往的无数次嘱托一样。
“结果也好,过程也好,都尽全力去做,就算留有悔恨,那就下次再讨回来吧,我会一直给你们应援的。”
北信介的声音平静如水,今日的告别也说的像是过往每一天的普通话语一般。
宫侑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那您就一直看着吧,绝对会让您拍手叫好的。”
关西腔明明婉转的如同鸟雀,如今念叨这些时却沉重的像是顽石。
“那我就等着了。”北信介说罢,便笑着转过身去了。
宫侑在原地站了许久,角名拍了拍他的脊背,直到黑须监督叫了集合的时候,大家才都聚集到一起。
三年级的前辈站在最前排,其次是二年级,一年级。
黑须法宗双手背后,看着大家:“今天是这周最后的训练日了,同时也是三年级们正式退出排球部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三年级的大家一直作为我们的前辈和伙伴努力着。”黑须法宗将视线落在前排的三年级身上。
“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你们也能依旧努力,无论是在工作、生活还是爱好,都要努力的去面对。”
“最后,三年以来,谢谢了。”黑须法宗和大见太郎他们,郑重地感谢着。
他们能做的就这有这些了,陪着他们一起奋斗,然后送走一批又一批学生,站在原地的只有他们两个。
即使面上表现的再怎么平静,内心深处的情绪又怎么忽视。
教练们的话说完了,剩下的时间自然留给了大家。
北信介看着大家,像往日训话一般站在前面,抱着双臂,只是这次的外套却穿的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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