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外,林怀羽轻轻敲了敲门,说道:
“翎翎,早餐好了。我刚才出去晨跑时买了这边的特产,刚才要酒店帮忙加热了一下。”
萧翎听到林怀羽的话,连忙用手指揉了一下眼睛,然后打开门将手机递还给林怀羽:
“让你久等了。”
“等翎翎,就算等一万年,我也愿意。”
大狗狗很快缠上来,带着冲澡后沐浴乳的香气。萧翎推了一把没有推开,说道:“叫哥,怎么越来越黏糊了?”
“可是粉丝都叫你翎翎。”
林怀羽眨巴眨巴狗狗眼,缠手缠脚地跟着萧翎去了浴室洗漱,然后坐在了套房的餐厅里吃热腾腾的早餐。
他没有提起萧翎和岳云琦通话的事,但却一直在观察萧翎的表情。萧翎吃完汤面,拍了拍林怀羽的手机,说道:
“以后岳云琦的电话,不要再接了。他不是你哥,他是岳家的掌权人,你以后要保护好林女士,保护好自己。”
第38章 牢笼
萧翎皱着眉,脸色仍然是苍白的,嘴唇却因为方才吃早餐而变得红润充血。
“我哥这次发病,吓到翎翎了,是不是?”
林怀羽并没有理解萧翎话中的含义,反而小心翼翼地企图安抚他。也是,岳云琦是林怀羽的亲哥哥,即便他们姓氏不同,生父不同,他们都是林女士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们之间因为母系的血缘链接,有着天然的同盟关系。
林怀羽青春年少,二十年来顺风顺水,天赋异禀,他对身边的亲人怀有亲切感和信任,本是无可厚非的事。
萧翎想不出办法阻止林怀羽接触他的亲生哥哥。
“怀羽,有些病症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他含糊地说,而林怀羽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说道:
“我知道他吓坏你了。他说出这么多私密的事,对于他或许无关紧要,可是对于你这样的演员来说却不是好事。妈妈已经在跟他接触了,想要他停止这些直播,你不要担心。”
“不是这回事。”萧翎无奈地撑住桌面。他没法跟林怀羽解释自己的恐惧,更没法直接告诉林怀羽,几年之后岳云琦会称霸商界,拳打齐家,脚踩外国寡头,成为福布斯榜上经久不衰的启明星。而他们这些小炮灰给他当垫脚石都不配。
即便萧翎说了,他们也不会信。他们只会觉得萧翎在开玩笑,因为在这个时候,谁都觉得岳云琦不过有一些投资和经商的头脑,并且趁岳家疲软之际力挽狂澜,成功接手了岳家而已。充其量不过在一堆世家子中比较出色。
“他想发什么,你就让他发什么吧。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与他起冲突。只要——”
只要他不闷不作声地发疯将所有人逼得走投无路,发点直播又算什么?
林怀羽起身走到萧翎身边,从背后环抱住萧翎,将带着佛手柑香气的脑袋埋进萧翎的肩窝,轻声道:
“翎翎,你不要怕。当年是妈妈和我没看出他发病,将你留在他身边,吓坏了你。当时我们能帮你离开他身边,不让他继续打扰你的生活,之后也会这样做。你是自由的,妈妈其实对你一直心怀歉意,但你却执意不接受她的补偿。”
萧翎听到这些话,自然也软下目光。他怎不知道林女士对他饱含善意,而林怀羽又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遇到他们,是他的幸运。
“林女士当年救我,我几乎就将她当做自己的妈妈了,怎么还好意思跟她要钱呀。”
林怀羽收紧手臂,将鼻尖儿埋进萧翎的发丝:
“妈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少年人的热忱让萧翎招架不住,脸上泛起了红潮,过了片刻才佯装不耐道:
“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剧组了。耽误了应导的行程,她会扒掉我们的皮。”
……
接下来几日,剧组完成了大部分萧翎、林怀羽和应采君互动的拍摄。
好几日接连不断的拍摄被剪成两集的内容,涵盖了萧翎饰演的洛青被应采君饰演的杜艳艳接回家后的情形。
洛青被迫寄人篱下,刑警出身的范同武对他态度防备,几乎让他在恐惧和羞愧中坐卧难安。范同武和杜艳艳都有公职在身,无法长时间待在家里,杜艳艳就索性将洛青锁在家中,防止他离开。
青年恋人温暖的爱巢成了洛青新的监狱。他尝试着与杜艳艳交谈,请她放自己离开,或是让他去找一份工。可杜艳艳性格刚硬,她对洛青有着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让她对洛青的保护欲到达了顶峰。
她知道迫害洛青入狱,并且在监狱之中折磨洛青的黑恶势力不会放过洛青,或许会对他下杀手,而她不愿冒险,更无法忍受无知的路人对于洛青罪犯身份的歧视。
洛青不愿仰人鼻息,更觉得自己一个刚出狱的罪犯居住在范同武和杜艳艳两位公职人员的家里,若是传出去会给他们添上许多麻烦。他几乎下跪祈求杜艳艳放他离开,可却招来了杜艳艳几乎歇斯底里的愤怒。
在她无望的少年时期像天神一般拯救她的小老师如今如此自然地双膝触地,佝偻着身体乞求,像是在反复的暴力中学会伏低做小的野狗。杜艳艳心里升起火气,指甲几乎掐进洛青的皮肉,将他推搡进客卧,用被褥将他捆缚在床上。
若不是范同武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家,阻止了杜艳艳,洛青或许又会陷入恐惧的深渊。附在他身上面目狰狞的杜艳艳让他觉得陌生,他吓得噤若寒蝉,只觉得拳脚或者更糟的东西就要落在他身上。
范同武安抚好了未婚妻,神色复杂地抱臂靠在客房的房门上,看着脸色惨白,眼神惊慌的洛青。
多日相处,再加上他复查当年之事,他已经不会把眼前饱受摧残的男人和罪犯联系在一起了。杜艳艳是对的,她的老师和光同尘,一身正气,是被迫害才沦落到这个境地。
“你当年是因为手里有落霞镇人口拐卖的证据,才被陷害入狱的吧?我查了你当年的卷宗,提供证据的人一半因为落霞镇一年前人口买卖罪被捕入狱。”
他话说到此处,洛青已经浑身颤抖不止,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双手抱住脑袋,动弹不得。
“我……我犯了强女干罪。我犯了强女干罪……”
他喃喃重复着,就像当年他被迫认罪时一样。范同武脸上带着讥诮,眼里却滑过一丝深切的不忍:
“得了吧,你这样的文化人,被别人强女干还差不多。艳艳也能轻易把你——呃。”
他突然止住话头,尴尬地抬手挠挠头。他自己未婚妻疑似对眼前的男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而他还差点儿开了两人的黄腔,实在是头顶冒绿光,贱得慌。
看着浑浑噩噩的洛青,他转身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又拿出两片安眠药递给他,说道:
“艳艳工作压力大,你别见怪。但她有一点说得没错,你留在家里比较好。如今你这样的身份和状态不好找工作,即便你是京大的学生也没用,正经地方不会要你,出苦力的活计,艳艳也舍不得。这房子又不要钱。”
见洛青神智不清,他索性将安眠药塞进洛青口中,又强硬地喂下牛奶。他本就是长在军属大院的粗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动作也简单粗暴。
次日,杜艳艳只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而洛青不得不接受她强硬的安排。三人就这么接连度过了几个月,洛青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小心翼翼地用厨房为两人准备食物,打扫房间。他只是想稍微报偿一点儿他们的恩情,却让杜艳艳看到了将他留在家里的希望,而范同武不知为何,对此事保持了默认的态度。
半年后,洛青在反复请求中,终于被允许出门,但仍不被允许务工。他没办法,只能在范同武和杜艳艳有空时,被两人带出屋子,或是去买食材,或是去看新奇的表演。
接近千禧年,城市建设高速发展,一切都日新月异。洛青懵懂地走在街上,一只手腕被杜艳艳死死扣着,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只范同武买来的冰激凌。粘稠的牛乳液化掉了,落在他泛红的指尖。
可好景不长,范同武的父母终于对儿子妥协,接受了杜艳艳这个出身十分低微的儿媳。家里答应为他们办婚事,可却也发现了杜艳艳这个年纪不大的“族亲”洛青一直和他们小夫妻同住的事实。
范家家大业大,范同武的祖父还没有退下来,虽然比不上九十年代发家的商户那么豪横,但也不缺一套房子给儿媳的亲戚住。可不知怎么回事,小两口并不愿意让洛青搬出去,惹得长辈十分莫名。
范同武的母亲最终在市老年大学为洛青安排了一个打扫庭院的工作,这个工作是有员工住宿福利的。可无论是范同武还是杜艳艳,都没有跟洛青提及的意思。范母在两人不在家时上门,还被大门上的锁挡在了门外。
她叫警务员将门锁敲开,皱着眉进入了儿子与儿媳的房子。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才将目光落在了局促不安,自惭形秽却难掩出尘容貌的洛青身上。
她看着门外的锁,怎么还不明白事情和她预测的有所不同。或许不是什么不要脸的落魄亲戚死皮赖脸地占便宜,而真相恐怕更难以让人接受。
她声音平淡地坦明身份,并告知洛青下周去新工作报道时,没有错过洛青骤然亮起来的眼眸。她心中更加慌乱,转身离开,夜里却接到了来自儿子急躁的询问电话。
她装作不知情,可却从儿子越发急躁的呼吸声中知道,此事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挑破太令人难堪了。杜艳艳听闻此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与范同武离婚,范同武自然拒绝,而洛青却几乎被两人逼疯了。他第一次不顾任何体面,在杜艳艳面前声泪俱下,请她不要因为他毁掉自己的生活。
洛青说,我当年那么努力帮你,若是一切又因为我而毁掉了,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让夫妻二人都偃旗息鼓,杜艳艳坐了一夜,终于在次日同意了洛青出去工作,但要求洛青每天必须回家。
洛青不觉得他们夫妻的家是自己的家,但他迫于杜艳艳的压力,不得不同意这样的安排。
……
三人合拍的戏份结束,萧翎得到了一个长假。应导给他下达了新的任务,先在一个月内增重十斤,回来补拍洛青的结局。而后再增重五到十斤,进组拍摄洛青初次登场,到山村当小老师的戏份。
能暂时离开剧组去拍摄广告,换一换心情,余可钦和小陈都高兴的不得了,林怀羽却大意失荆州,发现自己的戏份还要继续拍几天,当即垮了脸,抱着萧翎不肯撒手。
萧翎不以为意地安抚几句,而后拖着行李上了回京的飞机。广告拍摄很顺利,而他却在拍摄结束时接到了一通齐韵川的电话。
“翎翎,明天我派人接你,来马场一趟。哥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第39章 马场
萧翎没有拒绝齐韵川的邀请。一来他心里惦念着给唐禹坤一笔后续投资,二来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用齐韵川来阻挠岳云琦,那他就不能和齐韵川彻底撕破脸。
次日,几辆黑色商务梅赛德斯停在了酒店门口。萧翎的房产在之前欠债的时候已经抵押给银行,换了两千万的流动资金,后来萧翎的欠债全部被齐韵川平了,房产又回到了萧翎名下,但萧翎昨日回来得匆忙,只能和余可钦在机场附近的酒店凑合一晚。
萧翎没吵醒睡懒觉的余可钦,只给她留了个纸条,便独自上了车。开车的人是齐韵川的外国保镖,整个过程除了在萧翎露面时称呼他为小少爷以外,一路沉默寡言。
车行半小时后,萧翎进入了一片私人马场,在寸土寸金的位置占了一大片土地,从喧嚣的城市瞬间到了宁静的草场,几栋风格各异的建筑错落在湖边,在冬日里仍然添上一抹亮色。
萧翎与唐禹坤来过这片马场。这私人度假村离城市很近,却只接待俱乐部里的贵客,明面上是用来疗养的地方,实际上是富人玩乐消遣之所。
上一回,被逐出唐家的唐禹坤能带萧翎进来找剧方投资人,还是寻京中朋友的关系混进来的。
比起上次遭受的待遇,齐韵川的一排商务车毫无停顿地驶入了草场,沿路的服务人员甚至都在车辆经过时停顿弯腰,以示对贵客的恭敬。萧翎心里万般不适,他受过教育,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阶级差异带给他的人上人的感受。
车子一路开到了马场,工作人员直接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牵到萧翎身边,说道:
“小少爷,这是齐先生为您选好的马匹,是马场里最听话的小母马,她会带您去马场中找到齐先生的。”
萧翎无奈,只能翻身上马。他的动作有些生疏了,身下的马儿倒真如工作人员所说,情绪十分稳定,一动不动地等待他的动作。
他坐稳之后,伸手摸了摸马儿的侧颈,马儿便小跑起来,向冬日色泽寡淡的草场跑去。
他靠近时,齐韵川正在与几个人交谈,萧翎在离他们十米的时候控住马儿,翻身下马,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刻将马儿牵去别处了。
齐韵川回过头来,对萧翎笑道:
“翎翎,过来。见一见傅叔,云女士。”
萧翎靠近,上前一一握手,与没有被齐韵川介绍的各位也一一见礼。在觉醒后,萧翎更加清楚齐韵川的破绽。他其实没那么害怕齐韵川了,特别是在看过了齐韵川的失败之后。
齐韵川是天之骄子,也正是因为他的聪慧和不可一世,使他从不将一些细枝末节放在眼里。就比如现在,他甚至只给萧翎介绍了两个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将其他人视若无物。这种过分的目空一切最终也成为了齐韵川,和齐家毁灭的根源。
但萧翎无意和齐韵川一起毁灭。他态度恭敬地和在场所有人打过招呼,方才退回了齐韵川身侧。齐韵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不鼓励也不阻止。在场的几位长辈你一眼我一语地夸赞起萧翎来,多数围绕着他的长相和得体,齐韵川笑着一一应了,只说家里孩子还要拜托各位叔伯姑姨多多照料。
末了,齐韵川和傅家话事人攀谈起来。傅菁风年过五十,保养得宜,是b城数一数二的地产商,也是这片疗养院、马场和度假村的主人。
萧翎从工作人员手里牵过了马,也翻身上马跟在了齐韵川和傅菁风身后。
“韵川可当真要转让俱乐部的股份给家里孩子?”
傅菁风话中透着一股惊讶,回身看了一眼萧翎,有意无意道:
“如今俱乐部虽说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行当,但这些年分红也不是小数目呀,韵川当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一家人左手倒右手罢了。翎翎今日也叫傅叔看过了,是个老实孩子,就是心里没什么主意。不过没主意也有没注意的好处,日后也就靠家里吃饭了,傅叔可要多多帮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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