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和齐韵泰道别,转身上了唐禹坤等待已久的车子。唐禹坤的公司发展势头很好,已经初露峥嵘,不久,他也要在国外开办一个分公司,深度拓展与国外顶尖脑科实验室的合作。
这些事情不得不由唐禹坤亲自牵头,他还向萧翎讨要了林怀羽帮忙。林怀羽有些不情愿,毕竟他还指望着在唐禹坤不在的时候和萧翎更进一步,可偏偏萧翎太过于担心唐禹坤,生怕唐禹坤无人信任,最终沦落到势单力孤的地步,虽然没有开口明说,但是眼神怀着对林怀羽的期待。
少年人最扛不住心上人满含期待的眸子,更是迫不及待向心上人证明自己的实力。林怀羽只硬扛了两秒钟,就抱着knight矜持地表示,自己父系家族在a国还是有很多人脉的,自己去帮堂哥一把,确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小狗在他怀里呜呜叫着,养了一个多月,小狗knight的耳朵已经立了起来,不再软塌塌地搭在脑壳上了,显得更有精神。萧翎眼神柔和下来,带着谢意,这让还在剧组拍戏的林怀羽瞬间感觉力气充沛极了,在大半夜硬抱着并不想营业的knight,在大西北的公路上跑了十公里。
一个月后,萧翎结束了一个广告的拍摄,还没来得及上小陈的保姆车,就被一群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请”到了齐韵川的办公室里。
“齐盛出问题了,”他刚走进办公室,齐韵川就冷淡地说。
平心而论,齐韵川如今的样子并不算狼狈,他仍然西装革履,面色带着一丝细微的嘲讽,然而萧翎却更了解他,看得清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和下巴上显得比往常粗糙干燥的皮肤。
“岳云琦。”
萧翎回话,毫无畏惧地看着齐韵川,目光没什么波澜。他自然看得出齐韵川眼底深藏的暴虐,和他衬衣领口起伏的青筋。萧翎知道齐韵川在暴怒的边缘,而常年沉迷于血腥暴力戏码的齐韵川此刻攻击欲望达到了顶峰,亟需做些什么事情来发泄,但是萧翎不怕他。
他坐在了齐韵川对面,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平静地看着齐韵川,他平静晶亮的眸子总让齐韵川想起鹿,想起一切温润又无害的小东西,想起猎物。可当猎物眼中没有了惊慌失措,捕食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吐出一口气,笑了出来。
“好啊,你联合外人,看我的笑话儿。翎翎,是我太惯着你了。”
“堂哥不是外人。”
萧翎笃定地说,可齐韵川烦躁地嗤他,想点燃雪茄却又不想去养雪茄的恒温箱里取,只能把打火机抛开,骂道:
“你懂什么?他和他家老不死的——好,我不说脏话,他和大伯,有哪一个真心希望我坐在这个位置?坦白来说,翎翎,如果你早回家几年,在爸还在的时候,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把你推上我的位置。你明白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兔崽子。”
他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段蜜色的脖颈儿,萧翎歪着头,坚持道:
“可是他们从来不想自己做集团的位置,他们是忠于齐家话事人的,这是极为罕见的——而你不该表现得像个不近人情的混蛋。”
“那是他们没能力,怂,懂么?!”
齐韵川懒得跟自己不开窍的蠢弟弟讨论人心险恶。他早就知道萧翎被斐荣养废了,对人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从来都只把人往好的那一面想,实在是愚蠢得让人啼笑皆非。
“哥,”
萧翎没有跟他计较,而是突然开口,叫了他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自愿吐出的称呼。
“让大伯和堂哥回集团吧,你需要助力。大伯是集团元老,他还有一定的号召力,堂哥对集团忠心耿耿,我们租赁了一条航道的事你也知道了,这足以让集团熬过这几年。你只要出面请堂哥回来,一切都能慢慢解决的。”
“你想让我服软?翎翎,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敢想。你真以为因为这点事儿我就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李家的余孽有胆子卷款跑路,他就别想活过三日,真当我齐家是做慈善起家的?可笑至极!”
“你真当岳云琦没猜出你的这些手段?哥,不要做违法的事,求你了。”
萧翎突然出口的一句罕见的求饶,让齐韵川的脸色一僵。萧翎没再给他继续发疯的机会,他站起身,走到齐韵川面前,蹲坐在他的脚下。
“我知道岳云琦会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会做什么。你会追杀捐款叛逃者,你等不急审判,这会给你造成更多的麻烦,而对方早就把钱转走了。岳云琦密切监视你,等你强硬地洗刷公司的负面舆论,一意孤行推出几种新药,岳云琦会想方设法使其成为禁药,造成发行方面的阻碍。而这些他都早就想好了。”
“集团开始动荡,集团内部会出现反对你的声音,你不会允许他们发生的。为了拯救海运集团和医药集团,你会抽调大量资金,最终你会优先选择拯救医药公司,彻底放弃海运,与此同时,你为了巩固你的位置,会用闲置的海船——用海船走私。”
最后两个字萧翎说得很轻,而齐韵川却不需要他说更多了。他垂下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拢住萧翎的后颈,轻轻摩挲后颈上凸起的第一节脊骨。
“翎翎,你不该这么聪明。”
萧翎没有说话,他吞下了更多岳云琦层出不穷的手段,因为他知道齐韵川已经明白了他需要知道的一切。
他顺着齐韵川的力道,将脸贴在了齐韵川的膝盖上,就像小时候他像一只翻壳的小乌龟一样,仰躺在齐韵川的大腿上划动四肢。
齐韵川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萧翎的脖颈儿,像把玩一块儿温热的暖玉。他在思考,萧翎还记得齐韵川思考时的心跳频率,是他在五岁的几个月内最熟悉的频率。
他们曾经也形影不离,而萧翎也曾经真的相信齐韵川的膝头是自己永恒的避风港。
“或许你真的很了解岳云琦。该来集团掌权的不是齐韵泰,而是你。”
齐韵川沉默半晌,冷笑着说,他的手指戏谑地划过萧翎的轮廓,恢复了他惯常讨嫌的姿态:
“你这张脸可是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翎翎。我若是你,我就眼看着齐家和岳家两虎相争,到时候谁占了上风,再去讨好谁,岂不轻快?”
很好。萧翎狠狠闭上了眼睛,用几世修来的涵养勉强咽下了涌到喉咙口的脏话。他猛地从地毯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齐韵川,恶狠狠道: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齐韵川?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宠物狗,是吗?”
齐韵川没回答,但是眼神已经将“难道不是吗”这句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萧翎被他气得怒发冲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角都渗出泪水,再也无法忍受和这种人共处一室,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手指落在门把手上,他突然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
“没有这样养弟弟的,齐韵川。”
——没有将自己弟弟送到敌人的床上的哥哥,为了任何原因,哪怕是为了保命,也不行。
他不想听齐韵川的回答,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跑了出去。门口的保镖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得到雇主阻拦的命令,任由萧翎连总裁直梯都不坐,直接冲进楼梯间。
连下了两层楼,萧翎才勉强喘得过气来。
他不是一个擅长怨恨的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些是自己选择的,而有些是天生的。他和齐韵川天生就立场不同,齐韵川对他的一些无形的伤害,无论是抛弃他还是抢夺他的哥哥,他就算不体谅,也可以理解。
可是有一件事,是他在了解当年的真相,也企图接纳齐韵川做自己哥哥之后,仍然无法释怀的。
那就是齐韵川在岳云琦对齐家动手的时候,将萧翎送到了岳云琦的床上,并且以救治斐荣要挟。
萧翎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但他也不会以没有发生的事去怨恨谁。这一次,他不想再逃避,但也不愿意亏欠齐韵川,他不会让齐韵川落到那种地步。
可是今日,他却在齐韵川的话中猜透了事情的原委,而这恰恰是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齐韵川在原著中将他送到岳云琦的床上,不是为了让他去套取所谓的商业信息,谁都知道以岳云琦的谨慎,谁都不可能套来任何信息。齐韵川或许知道自己和岳云琦中只有一个能活,而他选择了将萧翎——这在他看来没有自理能力、需要看护的宠物寄养。
就像他话中暗示的,萧翎应该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扮演一个无辜的角色,无论是齐韵川赢,还是岳云琦赢,他可以直接选择赢家,这样他的命总是不会被牵连的。若是岳云琦赢了,依仗岳云琦的迷恋,萧翎或许可以在岳家过得很好,若是日后齐韵川占了上风,他则可以将萧翎接回来继续养。
这种做法极端罔顾萧翎作为人的意愿,可这是齐韵川唯一会做的事。他就是这种人,永远在感到胁迫时将萧翎抛下船,是给了萧翎生路,却也是随时随地的抛弃。
混蛋。混蛋!
萧翎蹲在无人光顾的楼梯间,将脸埋在自己的膝头。他身上还带着齐韵川的香水味儿,而这几乎让他反胃。
他恨死齐韵川了。齐韵川就是混蛋,当之无愧的世界顶尖大烂人。
第59章 猖狂
心中的火气越来越盛,几乎愈发不可收拾。
萧翎一生遇到过许多次被遗弃的经历。在他五岁之前,他娴雅博学的母亲因为一场远在他乡的学术会议永远地离开了他。在他五岁之后的几个月里,在他堪堪以为自己找到了亲人和寄托,齐韵川又将他抛弃在鱼龙混杂的海港,漆黑的海水泛着一股腐臭的焦味儿,像一张深渊巨口。
斐荣,这个将他纳入怀中的哥哥将他遗弃在了疗养院。他不怪斐荣,他真的不。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斐荣,他们都是迫不得已抛下自己的,所以他不怪他们。
而唯有齐韵川不是。齐韵川每次都是刻意而为之,他每次都是权衡利弊后,毫不犹豫地抛弃萧翎。
萧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怨气达到了顶点。他又恨自己刚才没有跟齐韵川口出恶言,反而说了什么“不该这样养弟弟”的傻话,显得他很在乎一样,又会被看了笑话。
越复盘越生气,萧翎站起身来,一身拍广告搭配的高定西装将他的腰掐得很细,几乎能在他的怒火中崩断。他抬步上楼,红着一双眼,带着满身如有实质的怒气一路走向总裁办公室。
他一路经过了不少人,无论是踩着八分高跟鞋仍然步履轻盈的秘书们,还是沉默注视着他的保镖,他没有停顿。直到走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木门前,他才被两个齐韵川的贴身保镖拦下了。
“我要见齐韵川。”
保镖点了点耳边挂着的通讯设备,得到指示后无声地退开半步。萧翎等不及保镖替他拉开大门,像一颗愤怒的小炮弹一样冲进了齐韵川的办公室,当头就问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扔下船?”
“什么?”
齐韵川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根燃掉一半的雪茄。他转过身来,似乎不能理解萧翎的话。
“把我扔下船,齐韵川,你最擅长做的那件事。这次是什么时候呢,是你发现海运集团无法被拯救,你的医药被列为禁药,股价大跌,声誉不保的时候,还是等你准备开始往灰色领域进军的时候?我问你,你什么时候,会把我,丢下你的船。”
萧翎声音越来越大,他的颌骨紧紧收缩着,目光里充满愤怒。齐韵川不得不走到桌前,将手中半燃的雪茄摁灭,看着萧翎道:
“齐家的船不会沉,岳云琦最好别离开岳家的老窝,否则——”
“停止做一切违法的事!齐韵川!”
萧翎气得浑身发抖,让齐韵川不得不对着他举起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正色道:
“我会稳住药企,用我个人的流动资金填上被卷款带走的亏空,稳定集团的军心。如果你想听这个的话,翎翎。”
他脸上还带着玩乐般的戏谑,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温情的绝缘体,你永远无法从他脸上找到半点儿像个人的表情,永远是一脸冷酷和戏谑。而萧翎受够了齐韵川的漫不经心。
他一字一顿道:
“是的,齐韵川,你就会这么做,如果你不想被岳云琦逼死的话。”
齐韵川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瞬,可他很快调整过来,笑着反问道:
“这不公平,翎翎。你绑住我的手脚,却任凭对面以冰冷刀锋刺向我。”
他像个孩子似的撇嘴,那看起来是好笑的,但萧翎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我不会允许岳云琦这么做。我再也不会让他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他这句话出口,齐韵川终于收敛了笑意,一脸阴沉地看着萧翎,似乎在评估他话中的含义。
“他对你下手了?”
齐韵川突然问道,他的声音很陌生,至少对于萧翎来说是的。齐韵川在他面前永远做一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模样,即便在十多年前自己被齐家的旁支追杀,不得不抛弃萧翎的时候,仍然用踏上王座的神情踏上救生艇。
“还没有。”
萧翎咽下了觉醒时看到的一切,瞥过脸去。他不想让齐韵川看出太多端倪,也不想在齐韵川面前露怯,像是个寻求庇护的狗崽。他最忌讳这个。
齐韵川突然靠近他,他身上的檀木香气笼住了萧翎,刺激了他本就肿胀的眼睑,几乎落下泪来。
他被齐韵川拢在怀里,对方似乎想将他用小孩子的方式抱起来,可萧翎如今长手长脚,已经蹿上了一米八三。萧翎一拳锤在齐韵川胸口,抬起已经沁出水光的眸子瞪着他,满脸写着一行字:
“再当我小孩子试试呢?”
齐韵川偃旗息鼓,看上去突然对萧翎如此硕大的体型迷惑不解。或许在他眼里,萧翎永远是那个四头身的奶娃娃,能被他一手捞起来,像一坨弹动的,带着奶乎乎香味儿的舒芙蕾挂在胸口。
“召开股东大会,让齐韵泰回来重掌海运集团。我们秘密租赁了一条新航道,保密性很好,至少现在岳云琦还不知道。合同一周后生效,到时候海运的股价就可以稳住了。大伯一家掌管海运多年了,他们会带海运集团度过这次风波。而你也不会被齐家董事责难,可以将你的经历放在医药,整顿公司内部。”
萧翎没有抬眼看齐韵川的反应,目之所及只有齐韵川锋锐的下颌线。他将额头抵在齐韵川的肩上,闭了闭眼睛。
“你太天真了。我怎么去信齐韵泰父子?他们被我打压多年,被我亲手赶出集团,而他们掌握海运,怎么会不带着齐家股东站出来反对我?若我此时将资金投入医药,那将是我最薄弱的时期,届时如果他们卸掉我董事长的身份,我没有反抗的能力。而我永远也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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