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楚易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被季晨安拉着往前走,注视着又恢复往日模样的季晨安,楚易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眸光多么温柔,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笑意。
游乐场,也不单单独属于小孩的乐园,成年人的快乐也很简单。
牵手、奔跑、尖叫、相拥、激吻……
在摩天轮抵达高点时,绚烂的烟花自天边乍起,缤纷的彩色点亮了沉寂的黑,寒风吹过,挤不进缠绵炙热的吻中,交换着让人眷恋的温度。
直到窒息感袭来,这才松开气喘吁吁的彼此。
他们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看着还在继续的风景。
缓慢的转动也有到底的时候,没有说任何倾心的话,更没有难舍难分的纠缠,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带着无尽的默契和让人难忘的悸动。
【“梁闫,生日快乐!”】
随着广播中梁文修的尾音落下,最后一簇蓝色烟火绽放出花的形状,在夜空中乍现,是那么的夺目,转瞬即逝的惊艳后,只留下空气中硝烟的气味,夹杂着些许未散尽的余温。
“咦,易哥,好像下雪了。”
季晨安抬头看向天空,一抹冰凉自上而下落在他的眼角处,他伸出右手,接住看不出形状的雪花,只是还没捧到楚易面前时,就已经化成不起眼的水色。
在外面站的时间有点长,原本白皙的鼻尖上此刻也晕染上一层薄红,半张脸藏在温暖的围巾中,盛着碎星的眸子中此刻也都是楚易的身影。
从什么时候开始,满心的算计变成甘之如饴的靠近。
“嗯,天气预报说明天还要下一天。”
楚易伸出温热的手掌,贴在季晨安的侧脸上,还不算太凉,不过楚易还是将季晨安大衣外面的帽子给他扣了上去:“还好今天出来穿的不少。”
就季晨安往日那些仅有风度没有温度的衣服,怕是在这待不了半个小时就开始打喷嚏了。
“我不冷,还行。”
今夜的雪真不算小,短短十几分钟,冰冷的台面上就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浅白。
远处贴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之间也终于有了点距离,只见穿着大红外套的梁文修大叫了一声楚易的名字,随后招了招手道:“走啦,快跟上,我后面还有安排。”
.
疯狂过后带着难以消除的疲倦,沉寂在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此刻也翻涌上来。
倚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根香烟,顺带将打火机也递了出去:“你对象也睡着了?”
“嗯。”
咔哒一声,燎起点点星火。
“话说咱们什么时候走,我来买票。”
“年前吧,季家估计要忍不住了。”
“嘿,正好能赶上咱俩的生日,放心,兄弟我会买个大点的蛋糕的。”
第24章
将床单上的褶皱捋顺,绵软的被子此刻也被叠了起来,站在门口,看着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楚易的眸光微闪,他已经想不起这里曾经的模样了,某人的存在跟性格一样,张扬且随性。
轻叹一声,楚易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缓缓地将卧室房门关上,独留床头摆放的玩偶孤零零的守着清冷的空间。
滚轮划过地板,停在玄关处。
原来把他的东西收起来,房间也能现得这么明亮。
明明早就做好的决定,可是真等到这天的时候,还是难以压下心中的不舍。
他就像个小偷,伪装出世人最喜爱的模样,窥探着并不属于他的幸福,其实如果可以,这种状况楚易也想一直维持下去,可是原定的出身不是他能改变的,可后续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
逐渐形成的三观不过是接触到更大的世界才慢慢更正过来,而唯一心存的善念也全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结果现在才发现,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奢望。
后备箱重重落下,一个黑色行李箱静静的躺在里面。
汽车行驶在喧嚣的公路上,红灯亮起,楚易停在了第一排,人行道上很快便涌现了很多路人,他们行色匆匆,神态各异,多少年过去了,楚易对这个地方依旧没有归属感。
虽然他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也找到了想要相守的爱人,可是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萦绕在心头,直到现在楚易才发现,他一直都在害怕真相被揭开的时候。
原本遮掩的伤疤已经愈合,可是伤疤下的血肉早已腐烂,只是常年的伪装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而已。
绿灯亮起,身后的汽车已经迫不及待地按响了喇叭。
这个点正好是季晨安下班的时间,楚易很快来到了他们公司楼下,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楚易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一身正装的季晨安。
很少见他穿的这么正式,明明今早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身休闲装。
指尖不自觉地轻点着方向盘,楚易看着从门口出来的季晨安竟有一瞬的愣神,不知不觉间,那个青涩桀骜的少年,此刻也变成了成熟的大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从容的气质。
俗气点想大概就是透着贵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无法模仿的东西,也是楚易最爱的模样。
你看,他的爱人就是那么的优秀,矜贵的小季总。
小季总从暖阳中走来,俯视着阴影中的楚易。
“易哥。”
冷峻的面庞在看到楚易时,眉眼间的凌冽也柔和下来,他扯了扯领带,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身体前倾,与楚易交换了一个简短的吻,瞬间恢复到楚易熟悉的模样。
“我跟你说,季维那傻逼不知道从哪收购的股票,竟还想在董事会压我一头,结果可笑的是……”
他们跟往常一样,一个人吐槽一个人听,楚易再时不时附和季晨安几声,一切都那么稀疏平常。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季维跟陆羽成的婚事定下,季家的家宴自然不会缺席,早在两天前季晨安的二哥就催着他回去,不过都被季晨安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但今天不行,季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季晨安就算有理由也没办法拒绝。
“老爷子也真是的,季维结婚跟我有屁的关系,我不去砸了他们的结婚仪式,都是我心地善良。”
说到这个季晨安就嗤笑一声,想当初季维跟陆羽成订婚前,陆羽成还找过自己,话里话外都在说楚易的不是,要不是当时还在公司,季晨安高低要教训陆羽成一顿。
不过这事季晨安并没有跟楚易说,他自然为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想因为一个陆羽成闹得两人不愉快。
“你去砸婚礼现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抢婚呢。”
楚易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不由紧了紧,他看向前方,眸光微沉,想必过了今天,那个讨人厌的陆羽成就不会在季晨安的生活中蹦跶了。
季家老宅从外形上看不出多么奢华,就连占地面积也不是大的离谱,不过从外观上还是能看出有一定的年代感。
“易哥,你真的不跟我进去?只是简单的家宴而已。”
季晨安前段时间就开始打算,想把楚易带回来给他的家人见见,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这次让楚易把他送过来,季晨安心中其实就抱着这个想法。
见家长吗?
听到季晨安的话,楚易呼吸一滞,这话中的意思意味着什么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可以,楚易也想跟着季晨安一起,只可惜他不行。
与其最后当面听季晨安憎恶厌烦的话语,不如他自己离得远远的,等待着真实一面被剖开后,最后的审判。
“下次吧。”
如果下次,他还有机会的话。
指腹穿过季晨安柔软的乌发,扣住他的后脑勺拖向自己,楚易重重吻上季晨安的唇,但很快又克制的分开,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抓着季晨安的手握紧又松开:“快进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嘴角带着一抹浅笑,楚易摩挲过季晨安的脸颊,看着季晨安下车,朝着老宅的方向走去,距离不算远,跨过那扇门季晨安还会回头吗?
一步、两步、三步……
楚易的心脏骤然一紧,莫名升起的恐惧席卷全身,方向盘中的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晨安!”
车门猛地打开,在季晨安刚要回头时,就被楚易一把从背后抱住,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易哥?”
抱着季晨安的手臂慢慢收紧,楚易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只是还不等季晨安说什么,楚易就松开了他:“你爷爷年纪大了,别总惹老人家不开心。”
“这还没成你爷爷就护上了。”楚易表现得太平常,季晨安竟完全没看出不对劲,他睨了楚易一眼,随后拍了拍楚易的肩膀:“放心,我明天回去,易哥,今天晚上记得想我。”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楚易瞬间觉得内心空落落的,整个人都提不起任何精气神。
已经开始想季晨安了怎么办。
楚易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走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毕竟一切开端不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他不该再有任何不满了。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就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凭什么要求对方用宽敞明亮的人生去包容他肮脏晦暗的过往,在乎季晨安的人太多了,不舍得将其从中剥离,困在他这个坏种身边。
季晨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忘记我;晨安,如果可以,请不要放弃我。
红眼的赌徒在最后一刻终是心软,不忍心也不敢揭晓最后的答案。
转身离开,保留最后的体面,原来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一张几百元的车票,来之前,楚易拼尽了全力,走之后,也剥夺了楚易全部的念想。
“你要是真不愿意走,就一直赖在季晨安身边,他对你感情这么深,还真能杀了你不成。”
看着从上车到现在就一直死人脸的楚易,梁文修忍不住轻啧一声:“你咋现在变得这么怂了,再说摊上楚□□那个垃圾又不是你的错,当初也是你被逼无奈的选择,搁谁谁不会这样做。”
楚易侧过头静静的盯着梁文修几秒,最后又将视线挪了回去,淡淡飘出三个字:“你不懂。”
“就你丫的是大情圣,傻逼,当初还胜券在握的渣男做派,现在你倒是把自己玩进去了,谁让你上心的,活该。”梁文修面容扭曲一瞬,这个行走的制冷机要不是他兄弟,他才懒得搭理一下。
对于梁文修的话,楚易毫不在意,只是在梁文修吐槽完后,默默反向补刀:“你不也一样,好歹我身上没有被对象打出来的伤。”
梁文修:……
乌青的嘴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同时天涯沦落人,他们像个菜鸡互啄一般,你一句我一句的戳着对方的心窝子。
.
下了火车,楚易还去监狱看望了一下他名义上的生父楚□□,对方面容枯槁,双目无神,再也找不到从前凶恶的模样,面对这个童年噩梦,楚易竟还能坐下跟他面对面交谈几句,他都挺佩服自己的。
落井下石,楚易最喜欢做的事情。
最后看着楚□□的表情从期待到绝望再到狰狞,楚易只是淡淡一笑,随后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身后沙哑的咆哮。
被蹉跎了这么久,年过半百的人看上去真的好不可怜,只可惜过往的一切不会消散,即便是现在,楚易还是衷心的祝愿这个人不得好死。
不会再见了,这是最后一次,楚易在心中告诉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气温骤降缘故,从监狱回来的当天楚易就高烧不退,意识混沌间还说了很多胡话,不过是梁文修告诉他的,所以楚易依旧持怀疑的态度。
再次接到季晨安的电话,已经是三天后的晚上。
刚喝完药的楚易意识昏沉,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了电话响声,他眉头微蹙,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随后一道阴鸷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将楚易最后一丝睡意彻底击碎。
“楚易,你真他妈好样的。”
第25章
“你真的了解过他吗?楚易就是个骗子,一个赌徒的儿子,他的本性能好到哪去!”
“从一开始你就是他的猎物,他不图你的钱,难不成图你这臭脾气。”
“这孩子对自己也够狠的,但这不是他把手伸进季家的原因,小安,爷爷年龄也大了,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跟楚易有来往,算是爷爷最后的请求。”
……
季晨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回趟家的功夫,就让他跟楚易这段本就不被看好的感情贴上了岌岌可危的标签。
为了让他好好反省,二哥甚至收了他的手机,将他锁进了房间中,雇了个保镖专门看着他。
巨大的信息量炸的季晨安久久不能回神。
他知道楚易家境不好,却从不知道楚易有那样的过往,难怪每次一提到这个话题,楚易就会敷衍的一笔带过,所以楚易背上的那些伤,也是原生家庭留下的烙印吧。
玻璃碎片划开的肌肤,那该有多痛啊。
当时的楚易才多大,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因为不信任,所以从来不曾提及,还是因为早就做好了打算,终究要离开他这个难伺候的疯子,所以觉得没有必要。
他就这么不值得楚易驻足吗?从前的一切真的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季晨安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一根名为楚易的神经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有绷断的可能,理智和愤怒相互拉扯着。
尤其是看到楚易为了接近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当初那场“英雄救美”也是楚易自编自导的故事情节,而他就是一个愚蠢的兔子,还巴巴的往猎人身上凑。
纸张再次翻动着。
如果说楚易的过往,季晨安还在极力的找补,那随后摆在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撕开真相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季晨安不禁在心中问自己,如果没有他,楚易是不是还会找下一个目标,像对待他一样去对待另一个人。
掌心猛地收紧,双唇抿成直线,不能想,一旦有这个念头,季晨安就愤怒到想杀/人,楚易是自己的,这个执念已经深深扎入心底,牢牢地缠住心脏,不能动,也不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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