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餐的治安队员将食物送达审讯室,由卢丽娜递到夏柏面前,简单的三明治加牛奶,这已经比大多数平民吃的都要好了。
盛放牛奶的木杯上还雕刻着一个字母,意思是“最高”。
最高?夏柏咬下三明治转头,透过玻璃看向城市正中央的建筑。
吃完后,他举手引起卢丽娜的主意,接着在纸上写到——我想去种塔看看。
治安官听着卢丽娜的汇报,头埋在文件里,手中的笔不断划动着什么:“理由?”
“他说想从上面看看城市的地貌,说不定可以推测出下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其他犯人说出这句话来卢丽娜是不信的,但夏柏曾提示他们找到一具受害者的尸体,并且是经治安官确认没有沾染过血腥的人,他的话要比其他嫌犯可信度更高一些。
对此,治安官第一时间产生的情绪是怀疑:“之前问他什么都胡说八道,现在怎么突然就愿意提供帮助了,这段时间都有谁见过他?”
多面年的办案造就了治安官多疑的性格,这份多疑在面对犯人时会翻上数倍。
他本能的质疑犯人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所有牵涉到案件之中的人。
卢丽娜把手中的记事本递给治安官:“这是这段时间进入审讯室的人名单和他们的对话。”
“长官,法官阁下回来了!”
桌案前后的两个人同时向门口望去,深发狼尾,五官端正,发尖微微泛红的男人站在门前,一贯严谨周全的衣服此时破了几个口子,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雷尔顿站在门口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劳烦,先借我一套衣服。”
……
小小的审讯室里再次挤满了人。
怀中的小狗敏感地缩成一团,夏柏恋恋不舍地摸了两下狗头,把狗放到了地上,肉嘟嘟的小团子一溜烟跑远了。
回头面对着三个高大的男人,心中浮起淡淡的不爽。
三辈子,他的身高就没有一次能顺利超过一米八!人造人和上辈子那活着都难的破烂体质暂时不论,他那泡在黑水湖里的本体也没有这些家伙高。
而且他们还吓跑了可爱的小狗!
“聋哑人?装的真像。”雷尔顿扫过夏柏的咽喉,视线中带着一股隐晦而克制的恶意。
“走吧。”
雷尔顿大步向前走去。
治安官对夏柏道:“雷尔顿会陪同你去钟塔,你最好别有什么小心思。”
“是的,伊米,这不是警告,而是提醒,雷尔顿现在很暴躁,别激怒他。”马森医生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在雷尔顿和马森医生的伴随下,夏柏来到了钟塔。
一个手持十字架的熟悉身影已经在此处。
“好巧,法官阁下,马森医生,还有小伊米,你们也来这里看风景吗?”
神父见到几人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接着笑容满面地与他们打招呼,仿佛真是碰巧遇到了三人。
雷尔顿突然看向钟塔后方,马森医生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把这个神父给赶走,身体猛得被向后拉动。
钟塔的顶尖突然断裂,整块尖形的屋顶都掉了下去,砸在几人所在的平台上。
耳畔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一双手捂住夏柏的耳朵,减去震响带来的不适。
一缕金发落在肩头。
尘埃飘散。
钟楼废墟两侧,金色眼睛与碧绿的眸子对视。
一个人拉着心中想要杀死的好友,一个人抱着誓死保护的恋人。
神父站在断口下方的塔楼内部从窗口看向下面对峙的两方人马,拍了下手,指向身前的某个方向。
“法官阁下,请向你的右手方向转头,看一眼。”
雷尔顿紧盯着墨珈什,对马森道:“马森,右边有什么?”
马森:“治安所,杂货点,美食街,审判所……雷尔顿!审判所着火了!”
雷尔顿闻言转头,远处,泛着火光与黑烟的建筑映入眼中,手掌握紧成拳,青筋暴起,表情变得极为恐怖。
愤怒与杀意之下,隐隐透着一股兴奋与渴望,矛盾,扭曲,乃至有两分癫狂。
神父将这个表情收入眼底:“法官阁下,您很高兴吗?”
“因为审判所里的犯人有可能被烧死,而感到愉悦?”
“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法官阁下似乎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恪守律法条约。”
马森医生感到自己身旁的人肌肉紧绷,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压抑下来,顿时担忧地看着好友:“雷尔顿,控制住自己。”
雷尔顿:“嗯,我会控制住。”
马森望向神父,再看看夏柏,神色难看:“你们都是一伙的!”
“下一个要起火的地方是治安所,两位不回去看看吗?”神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微笑着说到。
两人神色骤变,雷尔顿把人抗在肩上,转身从钟塔上一跃而下,踩着建筑的屋顶,向着治安所狂奔。
夏柏站稳之后从墨珈什口袋里找到纸笔,就开始刷刷写字。
墨珈什看着他的动作,边扫过纸上的字,边对神父说到:“你那里来的人手做这些事?”
神父走下阁楼:“多亏了会长给的金币,买通几个审判所和治安队的人,可比老实交赎金省钱多了。”
“在金钱面前,人的品德并不是一个固定数字,那位法官阁下似乎不太懂这个道理。”
碰!
匕首与铁锤相撞。
百兵女手持锤头挡在神父身前,吃力地抵挡着墨珈什凌空劈下的匕首。
神父看着墨珈什道:“会长这是要做什么?”
“杀你。”墨珈什从不与敌人多话,攻势更加迅猛,百兵女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
“停手,狩猎者,这脖子可是有点细啊。”
一把菜刀横在夏柏脖子上,压住几根发丝,飞贼狞笑道:“任你速度再快,也比不过我的刀快!”
墨珈什眸光发寒,彻骨的杀意让飞贼不由心挛,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
他不会真的要冲过来吧,那他是先砍人还是先挡刀……绝对是先挡刀啊!
挡刀他说不定还能活,砍了人他就死定了!
飞贼眼珠子一转一边劫持着夏柏,一边瞄着撤退的方向。
突然,墨珈什转身猛得挥出匕首挑开百兵女,一个转身间将匕首横在神父咽喉处。
飞贼和百兵女被他这一下打得措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对方也拥有了人质。
他们打架的时候,夏柏还在写字,现在他写完了,递给飞贼看。
“你们确定梦境能破了吗就开始打架。”飞贼一字一顿缓慢地念出这句话来。
“……”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飞贼眺望远处,难以置信道:“他应该已经到治安队看见那些尸体了,怎么还没醒?”
夏柏写到——马森。
神父道:“马森已经被我找人下毒,这个时间已经该毒发了。”
上次第一个杀的对象他当然不会忽略掉。
那是怎么回事?
墨珈什趁着众人分神,瞬身冲了出去,一脚踢飞飞贼,将夏柏护在怀里。
行动前还不忘把匕首插到神父身上。
神父低头看向插在胸口的匕首,额角冷汗冒头。
第78章
滚滚黑烟直起。
火光透过破碎的窗口爬出焰舌,惊呼,啼哭,慌乱的尖叫环绕耳畔。
足前是谁的断手?
地上只剩碎片的贝雷帽为何那般眼熟。
挂在窗口上的半截焦黑的尸体是谁?
身旁突然倒地,口吐鲜红的人又是谁?
“雷尔顿,控制住自己,控制住赫木丹。”马森满是血迹的手抓住雷尔顿的衣角。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咳咳。”马森的声音弱了下去,瞳孔逐渐失去焦距。
雷尔顿捂住他的眼睛:“睡吧,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将马森的身体平放在地上。
发丝下的金色眼眸锐利的金光,扫过城市中央尖头被截断的钟塔。
钟塔之上,神父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狩猎者,你果然都想起来了。”
“从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产生了一个猜想,这里一切能力都会消失,从前使用过的能力呢?”
飞贼看着轻松的拔出匕首,侃侃而谈的神父,惊疑道:“神父你没事?”
百兵女走进一看,被刀刃捅穿的衣料之下,是皮革与铁丝勾勒的防护衣,甚至在心脏前方还有一大块铁板:“……”
“你这是穿了多少层?”
你这是有多怕死?
神父翻转手中的匕首:“这都是必要的准备。”
众人看着他手中那把穿透数层防御的匕首,确实很有必要……
山岳般沉重的巨大压力笼罩头顶。
半步领域的压迫感直接把一众能力者压倒在地上。
唯有神父与墨珈什还能勉强站立,夏柏不算,因为他压根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
游梦给的泡泡挺好用的。
神父撑了一秒不到就主动坐了下去,靠在一旁的建筑上,节省体力。
雷尔顿落在天台上,环顾众人:“越狱,杀人,制造混乱……当判处,死刑。”
最后两字落下,雷尔顿手持长刀,走到距离最近的飞贼身旁,刀刃反射出的寒芒打在飞贼脸上。
“等等!杀人放火我都没参与!我只是越狱了!罪不至死啊!”飞贼艰难地蛹动着身体,远离那把刀,费劲全身力气也只挪动了不到半米远。
高高举起的长刀猛然落下,飞贼眼前的景物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那具身体穿的衣服非常眼熟……
血水顺着长刀滑落在地面上,雷尔顿继续向下一个人走去。
天空骤然一黑,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犹如电影的黑屏转场一般,一阵漆黑过后,夏柏眼前的人与景已经换了一副。
游梦使坐在七彩泡泡上,以沉思者的姿势面向夏柏:“神语,我这里有两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夏柏:“……”
你这问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好消息它走丢了吗?
“更坏的那个吧。”
游梦使惆怅地叹息一口:“靠梦境升级大概是不行了。”
夏柏同样忧愁:“雷尔顿知道自己是在在梦境里。”
他没有从雷尔顿身上感受到亲友死去的伤感,只有压抑的兴奋与扭曲,愤怒也没有达到最顶峰,绝望更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游梦使点头:“是的,刚才因为大量意识体在短时间内集体离开,导致梦境碎了一次,他又把梦境重启了。”
雷尔顿主动重启梦境,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丫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要不是这次梦境不稳,她估计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这件事。
游梦使痛苦地抱住头:“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雷尔顿他是六级巅峰,但我现在是四级,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的能力特性来关押能力者。”
“也就是说,在你晋升七级之前,梦境这条路走不通。”夏柏理智的分析出这个结果,又问道:“另一个坏消息呢?”
另一个坏消息准确来说和夏柏关系不大,但在游梦使这里是真真切切的坏消息。
“星宿快压制不住要升六级了,他打算再预言一次,把代价整大点,直接把六级睡过去。”游梦使皱眉。
“我并不建议他这样做,他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那家伙身上的命痕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游梦使虽然嫌弃祭司唠叨,还爱说教,但是这个相识数年之久的同类还是很关心的。
最开始被困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意识恍惚的那段时间中,祭司是她唯一能确认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跟桑图的关系不似我和娜迦那般,他沉睡一两个月还好,如果像协会会长那样一睡以年起步,圣殿那群人会被桑图的皇帝贵族给算计死,上任大祭司和他徒弟修斯顿当年就是被他们害的。”
夏柏听到这里插口道:“修斯顿夫人的死是被算计的?祭司没预知出来?”
游梦使突然靠近盯着夏柏瞧,半晌后道:“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有很多记忆没想起来了,命运系升级再快也要有个过程,老祭司死的时候,他还没有觉醒能力。”
或者说,正是老祭司的死刺激了他的觉醒。
“修斯顿死的时候,他刚到三级,并且刚做完一场预言。”
那时候的能力者不像现在这么多,三级已经很厉害了。
游梦使追忆道:“我记得,修斯顿出事前不久他还在梦境里和我说皇帝看他弟子的眼神不对劲,怀疑皇帝是看上修斯顿了,问我怎样才能和平打消掉皇帝的想法。”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在梦里借酒浇愁,我还陪他喝了一晚上,那家伙就连借酒浇愁都只敢在梦里。”
说实话,那酒度数挺低的,不够劲儿。
游梦使想到这里回味性的咂了下嘴。
夏柏静静听着,等她说完后问道:“游梦,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游梦使静默两秒,有点别扭地说道:“我想,请你……您帮帮他。”
夏柏刚要开口就被游梦使打断:“别说什么你没有办法,不记得了之类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星宿说过,墨珈什的志向和他母亲一致,都是要当惩恶扬善的骑士,他曾经说过要把通缉榜给清空,现在却被通缉了,心里一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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