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柏凝,垂眼望着他。
下一瞬,木棍捅进韩绛蟾的识海,将其搅碎。
只见得韩绛蟾剧烈地抽搐、挣扎着,痛苦叫他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所有人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引导了修真界近三十年的人,受尽痛苦。
唯有一道人影冲出,抱住柏凝的手臂,低声哀求:“求你,不要杀了我哥!”
柏凝动作顿住。
她看向抱住自己的韩归眠,“可是他害得你无法修炼。”
“我知道……我知道……”韩归眠摇着头,却没有松手:“我知道我该恨他,可是我现在可以修炼了。而且……我哥身上压力担子太重了,他只是不想要其他人失望,想要别人肯定自己的价值而已……虽然是过分了一点,可是求求你,别杀他。”
柏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好。
她轻叹:“为什么要美化他的罪恶呢?”
韩归眠哀伤道:“他是我哥,和我血脉相连。”
“仅仅如此,你就能原谅他?”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他。”
柏凝噎住。
她看着韩归眠,最后还是松了口:“你对我有恩,又借我寒冰白玉床,我自然是要偿还恩情的。”
韩归眠闻言,破涕为笑:“当真?”
“当真。”
柏凝将木棍抽出来,语气依旧冷淡:“只是他现在,只留有一条命,再不能修炼。”
这是柏凝想出来的,对韩绛蟾最好的惩罚。
让他从高空坠落。
享受众人注视的人,变得寂寂无名、无人在意。
曾经呼风唤雨的人,满身创痕,只能仰人鼻息。
这比直接让他死,会更加难受一点。
毕竟柏凝死过。
她知晓,死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有活着,接受无尽的折磨和痛苦,才能彻底摧毁一个人。
羽梨是如此,韩归眠也是如此,而——
突然之间,柏凝表情猛得一变:“月息呢?!”
瘫在地上的羽梨,许久没有动静,现在却笑眯眯地,自在应对柏凝的绝望。
“迟了。”
在羽梨这句话落下后,只见得汹涌的湖水澎湃而来,掀起滔天巨浪!
水中带着寒气,森然刺骨。
以摧枯拉朽之态,席卷鸣春涧里的一切。
鸟兽惊慌不已,失去秩序。
而羽梨,则笑着待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着柏凝。
“师傅,你看,他们想和你同归于尽。”
羽梨挣扎着,捂着自己的心口站了起来。
“他们恨你,比我更甚。”
柏凝不理会羽梨的话,她抬起头,看着汹涌潮水,看着潮水之上,踩着缎带飞过来的人。
她穿着烟粉衣裙,头配妇人发髻,面容桃花,显然心情很好。
手里湿漉漉的,捏着万年冰魄。
随后,缓缓捏碎。
冰魄化作粉末,融入汹涌洪水之中。
“一起下地狱吧。”
柏凝看见月息这么说。
第91章
看着滔滔洪水席卷而来, 柏凝没有片刻犹豫,立即飞身上金翅六翼鸟的鸟巢,用灵力治疗好金翅六翼鸟身上的伤。
只见得绿光闪过, 伤痕累累的巨鸟,下一秒, 便睁开了眼睛。
它还来不及打量四周, 更来不及看自己已经被契约成傀儡的伴侣, 便被柏凝安排了任务。
“你, 现在将洪水阻隔。”
金翅六翼鸟刚刚清醒, 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
“用冰。”
柏凝立即解释。
金翅六翼鸟这才反应过来柏凝的用意。
现如今也不废话,在天空盘旋着,不就久, 只见得雷声轰鸣, 冰雹砸下, 落在已经浑浊不堪的洪水之上。
冰封万里!
可以看见, 在冰雹砸入洪水瞬间, 水的内部便开始结冰、快速往四周蔓延, 将水、以及被卷入洪水之中的生灵, 都冻起来, 不再继续呈摧毁姿态,蔓延过整个鸣春涧。
现如今, 鸣春涧一半被洪水淹没、冻成冰块。
另一半, 则好端端的,包括其他的生灵, 站在已经化成冰的巨浪面前,一双眼睛愤怒望向高空中的月息。
“月息, 你恶意闯入寒冰地狱,毁掉万年冰魄,意欲何为?”柏凝更是直接发问,语气不善。
“为了送你们下黄泉。”
月息身边的粉色飘带轻飘飘的,环绕着她,好似神女飞天那般美丽。
而她,看见洪水被冻结也不恼,笑意吟吟地望着柏凝。
“没用的。”
她伸出手指,遥遥一指地面寒冰,“你看,冰已经开始融化。”
柏凝闻言,跟着看过去。
发现正如月息所说,最外侧的冰已经开始融化。
水珠凝聚在冰块的上方,那掀起巨浪的洪水,可能很快就会再度席卷而来。
柏凝见状,朝着金翅六翼鸟道:“下冰雹!”
金翅六翼鸟不敢不从。
只见得它张开嘴,嘶鸣几声,天际又噼里啪啦砸下许多的冰雹,将隐约有融化态势的冰层,再度加固。
可柏凝知晓,这是暂时的。
月息也知晓。
“万年冰魄已经被毁,鸣春涧被淹没是迟早的事情。”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柏凝表情沉下去,望着好似仙子的月息,只觉得对方更像是红粉骷髅。
不见半分美色。
“呵呵。”月息捂嘴轻笑,“这一次,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吧。”她笑起来,遥遥一指地上浑身血污、几乎无力呼吸的羽梨:“你有一个好徒弟。”
“她告诉你的?”
“自然。”
“什么时候说的?”
“进鸣春涧之前。”月息有些厌烦这种对话,柏凝问、她答,仿佛自己是被柏凝审问的犯人。
她不悦蹙眉,一口气,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部说出去:“在鸣春涧之外,羽梨就找到了我,说有机会进入鸣春涧、而你也会出现在里面。我知晓她的本领,也知道她没有胡说,便问她打算做什么,结果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就是帮她的忙,在她和你们起争执的时候,出手相助。”
“可是你没有。”柏凝说,“又或者说,你和韩绛蟾,都不愿意。”
毕竟他们要是帮了忙,和羽梨一起倒在下面的人,会多出来两个。
而羽梨在没有找到他俩身影的时候,也不会怒急攻心,痛骂他们不守信用,欺骗自己。
三人心底都有小九九,如何能彼此信任?
羽梨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柏凝冷漠地想着,月息也眉眼弯弯,给出明确的回答:“对。”
“为什么?”
“为什么?谁不知道羽梨对你的心思?就算是帮着她击败了你,若是之后,羽梨为了讨好你,再度拔剑向我们,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想着一不做二不休,靠着羽梨告诉你们的内容,直接将所有人——我、羽梨、鸣春涧中其他生灵,全部杀死?”
柏凝这话并没有收着说,轻而易举的,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这一番话,犹如惊雷,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他们内心遭受一百记重击,不可置信地望着月息:“仙子,柏凝仙子所言可真?”
“你真想一举杀了我们吗?”
“清月长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非议之声从地面传来,紧贴着冰层,传到月息的耳边。
而月息,却不在意。
她轻轻地整理着自己烟粉色的披帛,轻声缓缓道:“不可以吗?”
她垂眸,笑容依旧,好似温柔的月亮,照在所有人的身上。
如此淡定的态度,叫众人惊诧。
“为何?”
“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要如此绝情?”
月息依旧是笑着:“没有,可为了保证仇人身死,必要的牺牲,也在所难免吧?”
“必要的牺牲?”柏凝闻言,笑起来。
她遥遥望着月息,“你嘴里的必要牺牲,只是你太弱的托词。”
“那又怎么样呢?”
月息遥遥回望,眼中似乎波光粼粼,“我虽弱,可最终还不是能达成目的?”
她笑意吟吟:“或者,你们也可以劝说花栖枝,与我过招,将多年前的旧怨清算了结。”
这话一出,柏凝一愣。
直接点名要花栖枝和她过招?
柏凝的视线变得狐疑,难不成在这些年,月息的修为精进,已经到了可以与花栖枝匹敌的地步?
又或者,还藏着不知名的秘宝?
柏凝思索着,正欲拒绝。
谁知站在地面上的人,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谁不知道花栖枝的修为尽退,你如今,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难不怪和韩绛蟾狼狈为奸,原来你俩居然是同样的人。”
“呸!”
月息听着旁人骂自己,也不在意。
而是盈盈望向柏凝,故意问:“如何?”
柏凝心思翻转,“不如何。”
谁知道月息,还有没有其他的后手?
要知道此人心思深沉,自己都栽在她的手上过。
若是花栖枝对上,估计也讨不到好。
柏凝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月息。
月息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她视线掠过柏凝,而后落在花栖枝身上,恨意汹涌而出。
“你说了可不算。”
她遥望花栖枝,嘴唇勾起,轻声问:“你可敢与我一战?”
“我?”花栖枝似乎听见了好笑的笑话,她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望向柏凝,意味深长。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她在告诉柏凝,让柏凝不要插手。
她要亲手和过去告别,要亲自斩断一切痛苦,祭奠花家人的在天之灵。
柏凝却依旧有顾虑:“可是——”
“没事。”
花栖枝打断了柏凝的担忧,她说:“我能行。”
“若是无力招架,记得——”柏凝放缓了声音,而后缓缓道:“用天傀。”
若是无力招架。
就操纵她吧。
她愿意变成花栖枝手里的傀儡,将最无情的攻击,用在月息身上。
花栖枝听懂了柏凝的潜台词。
她眼底闪过愕然,随后,缓缓一笑。
犹如戈壁滩上绽放着的细弱莲花,美丽动人、随风摇曳。
她眼中蕴着请,对柏凝点头:“我知晓。”
两人心照不宣,那神情和熟稔的口吻,落在月息的眼底,只觉得针扎一般的疼。
“你们亲亲热热这许久的功夫,够了吗?”
她面无表情地扯着袖袍,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
花栖枝闻言,身形凌空,在荒凉隔壁上,苍白的发丝被风吹得狂乱不已。
她伸出十指,密密麻麻丝线缠绕着,舞动起来。
小凤凰的羽毛带着火焰,直冲月息。
金翅六翼雌鸟挥舞着钢刀一般的翅膀,也朝着月息而来。
一身粉衣的月息,看见这场景,不紧不慢,只见得她手中飞出飘带,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死死地缠在金翅六翼雌鸟的腿上,阻止雌鸟前进。
不止如此,从她的掌心之中飞出梨花针。
闪着寒芒,刺向小凤凰。
花栖枝见状,立即召唤小凤凰躲避寒芒。
方向一转、劲头一偏。
月息烟粉色的身影,便好似仙子,施施然落在他们面前。
轻拢烟霞,面上皆是霞光:“如今,你的对手成了我。”
花栖枝笑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当我的对手?”
月息视线冰冷,眼里是积累许久的恨意,“我俩,不死不休。”
“正有此意。”
花栖枝五指操控着万千丝线,连接着庞大的金翅六翼鸟。
只见得雌鸟翅膀遮天蔽日,每一根羽毛上,都带着银光,“哗啦啦”落在冰块上,凿出不少的冰渣子。
小凤凰也丝毫不畏惧。
它的凤凰真火熊熊燃烧,将月息缎带焚毁。
只见得风云翻涌、整片空间都燥热难当。
柏凝见状,再度对着金翅六翼雄鸟道:“别发呆,下冰雹!”
雄鸟的眼本来痴痴看着雌鸟,眼底有泪光闪动。
在听见柏凝这句话后,立即反应过来,慌张点头,随后又降下密密麻麻的冰雹,保证洪水不会融化。
月息毫不在意从天而降的冰雹,也不在意洪水是否会融化。
她轻蔑的、从鼻腔之中发出冷哼,趁着花栖枝分神,将手中毒针汇聚,全部刺向对方。
“死吧。”
月息说。
她手中缎带缠绕在花栖枝的身上,使得花栖枝无处躲避。
毒针已至。
月息期待地看着这个瞬间。
她朝思暮想几十年、只为了这一刻!
眼看着毒针已经刺破花栖枝的衣服,谁知下一瞬,被紧紧缠绕的花栖枝面上生出诡异红纹,好似一只凤凰在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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