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息也被这个消息所惊到,“怎么可能?”
书是她亲手编撰而成,废了将近半年的功夫,几乎收集了所有耳熟能详的原料,加以批注删改,这才好不容易编成。
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没了呢?
她犹豫看向韩绛蟾,“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根本没有放进藏书阁,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怎么可能。”韩绛蟾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糟心事实在是太多,叫他难以接受。
他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那东西你是看着我放进藏书阁的。最初放在第一层,你还不满意,又挪去四十五层,到最后,又放在第四十九——”
说到这里,记忆回笼。
韩绛蟾那总是低垂的眼,蓦然睁大。
他坐直了身子,都顾不上整理身上的丝带,而扭头看向月息。
“你的书,我知道在哪儿了。”
“何处?”
“本该被我放在第四十九层。”
“本该?”月息看向韩绛蟾。
“对,本该。”
他似乎想明白了一切,面上烦躁消散,只剩下得意笑容。
“你还记得吗,之前眠儿想要我给她第四十九层的权限,想要去看书。”
“记得,为了这件事,她还和你闹了很大的脾气。”
“嗯。”
韩绛蟾点头后,又继续说:“当时,其实我不打算管她的。可是半夜突然反应过来,第四十九层之上,放着的书里面,记载了和青木龙剑有关的消息。”
说到这里,月息记忆已经回笼,身后出了一背的冷汗。
“是我写的。”
“嗯。”
“眠儿可曾看见?”她立即扭头,问韩绛蟾,“应当是没有,我去的时候,这本书落在地上。上面翻着的页数,距离记载青木龙剑的距离,还有许多。”
月息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怀疑,那时候,柏凝便已经入了清源宗。”
“那么早?”月息睁大了眼,不可置信。
“嗯。”韩绛蟾点头后,又才继续解释,“当场,我在藏书阁第四十九层里面,发现了一滴带着剑气的黑色水滴。之后又大肆搜寻了一番,发现清源宗内外,几乎每一寸,都被黑色水滴所覆盖。”
“当时未来得及深究,后面更是一堆糟心事。”
“现在看来,这黑色水滴,只怕是和柏凝有脱不开的联系。”
听到这里,月息也是双眼发直。
良久之后,居然缓缓叹了一口气,“她变了。”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韩绛蟾一时没能跟上月息的脑回路。
月息见状,也只是笑。
“以前有什么事情,她都是提着剑,直接杀到对方家门口去。现如今,居然也学会了渗透蛰伏这一套。”
“过去二十五年,人总是会变的。”韩绛蟾说。
“不、也可能是她收到了什么限制。”月息眯起眼,不顾韩绛蟾的情绪,直接否定韩绛蟾的说法。
被如此果决的否定,韩绛蟾面上,有些许不快。
好在下一刻,月息的声音就传过来。
“倘若她有实力的话,大可以不必委屈蛰伏。毕竟她做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了解当年真相吗?”月息冷静地分析着,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但是这些事情,本就不复杂,她若是愿意,早早便能提剑血洗修真界。”
“可现在,藏头露尾的,甚至只能在夜班悄悄出现,威胁我。”
月息眼睛眯起,眼里闪缩着光芒。
“她现在行事有所顾忌。”
而后,抬眼,闪闪发光的眼,看着韩绛蟾,“既然有所顾忌,那她便和过去不一样,不是强大到无懈可击。”
月息抓住韩绛蟾的手,沉声道:“现在杀她,是最好的时机。”
韩绛蟾闻言,缓缓回握月息的手。
“我亦是如此想的,可是,清源宗派出去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捉住她。包括羽梨那疯子,每次都晚到一步,几乎没有和柏凝碰上过。”
韩绛蟾稍显失望,“要杀人,也需要先找到对方才行。”
“不是有线索吗?”月息问。
“你是说黑水?”韩绛蟾叹气:“我查了许久,没有人知晓河黑水来自何处。”
“也就是说,常人涉足过的地方,没有这种东西?”月息问。
“是。”
“那常人未涉足的地方呢?”
“你是说……”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生死海、鸣春涧。”
第56章
虽然还未确定究竟是生死海, 还是鸣春涧。
但是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放在生死海上:鸣春涧一直以来,都以传奇艰险出名, 想要登上鸣春涧的人多如牛毛,可这么久以来, 估计也就柏凝一人成功登上并反悔。
诚然, 柏凝有非常大的可能在鸣春涧。
可是, 出于多方因素考虑, 鸣春涧都不是最合适的搜寻对象。
“因为有两个地点备选, 我们行事, 应当小心谨慎,不能惊动柏凝。免得柏凝不在生死海,未能第一时间将人处死, 会打草惊蛇, 之后再捉她, 便会艰难许多。”
月息将所有可能都设想了一遍, 给出就目前而言, 最周全的结果。
“先排一小部分人, 去生死海附近打探一下。注意, 需要顶着绞杀花栖枝的名头, 不能让旁人起疑。”
“知道了。”
韩绛蟾站起身来,“生死海附近林子, 瘴气甚重。待会儿, 我去找眠儿,让她准备一点灵器药物之类的, 看看能否屏蔽瘴气干扰吧。”
“眠儿现在还未恢复,你便要去麻烦她么?”月息闻言, 有点犹豫。
“炼点小东西而已。”
韩绛蟾起身,看向月息:“对了,眠儿就住在你院子里面,你顺便说一下吧。我需要去像师傅请示一下,将事情告知。”
“……我看看吧。”月息无言片刻之后,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当然,也没有直接拒绝韩绛蟾。
她只是随口问:“你师父的伤,现在如何?”
“损了根基,已现老态。”韩绛蟾道。
“也正常,你师傅早在二十年前,便有天人五衰之相。现在虽然潜心修炼,可到底一直不曾突破,修为倒退也很正常。”
月息没有多想其他的。
她只是站起身,对韩绛蟾道:“至于围剿生死海。”
她直勾勾地顶着韩绛蟾,一字一句道:“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
韩绛蟾点头,没有和月息多说什么,便先一步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派什么人去,做什么事情,何时出发,如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完成围剿,都需要细细思量。
毕竟月息说得对,不能让柏凝太快反应过来。
不然的话,只会让局势更加艰难。
他回到住所,闭门不出。
而月息见状,也慢慢悠悠回到院子里面,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清源宗上一片安宁,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直到半月过后,一小撮人悄无声息地回到清源宗。
他们各自领下秘密任务,等到月半之时,便要离开。
“韩少阁主。”
月息的院子外面,站着许久未曾出现的人。
此时,他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看起来灰扑扑的,身上没有半点配饰,只有手中捏着的一把剑。
“你要去何处?”韩归眠看着凌木,沉声问。
“宗门例安排了一个任务,我得跟着过去。”凌木提着剑,随意回答,而后又看向坐在院子里面的凌昭,好奇询问:“大师兄,身体好些了吗?”
凌昭笑着冲凌木回答:“还好,只是伤口一直未能痊愈。”
“你放心,这次任务的奖品十分丰厚,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一点好的药草,帮你溃烂的皮肤重新长出来。”
“那便多谢。”
凌昭笑着,见韩归眠在意,便又多问了一句,“你们是要去哪里啊,怎么这一身打扮?”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跟着走就行,让我们别多问。”凌木说。
“这……应该是级别很高的任务吧?”凌昭也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形,过去哪怕是最高级别的任务,都会提前告知任务内容,却没想到,居然新出了一个如此神秘的工作。
可惜自己伤还未好,不然也是其中一份子。
他有些可惜,而后,又化作担忧。
“这任务可能会万分艰险,你此去,要多多保重。”
“能有什么难得。”凌木笑起来:“要是难的话,应该也用不上我。”
他随意地朝着屋内两人挥手告别,“我去了啊。”
说罢,踩着月色,走到山头,和其他人汇聚碰头。
他们之间,没有互相寒暄,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等到人已经差不多以后,这才统一的,为每一个人分发玉牌,要求其挂在腰间。
凌木看着玉牌,有些好奇:“师兄,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分发玉牌的清源宗弟子,闻言看了一眼凌木,面容有些尴尬:“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说这东西有大用处,所以让你们戴着。”
“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要怎么用?”凌木有些疑惑。
“这……掌门确实没来得及说。”
“好吧。”看发玉牌师兄的表情不似作伪,凌木也就不再多问。他安静将玉牌挂在腰间,而后回到队伍里面。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悄然离开清源宗,一路狂奔而去。
生死海外,瘴气密布,生灵死绝。
但凡有涉足之人,闻到瘴气,不出三息便会暴毙而亡。
而就是如此艰险的环境,此时却有一小撮的人马,弯腰驼背,谨慎前行。
“奇怪,花栖枝怎么没有派傀儡出来应战?”
有人小声疑惑着:“此前才刚进入这地界,花栖枝的傀儡便跳出来了。”
“小声些,莫要喧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连问出问题的人,都被训斥一通。
众人只能藏起心底疑惑,继续往前。
“咚”
一个弟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脸色青黑,嘴唇发紫,口吐白沫,浑身颤抖。
显然是毒气已经入了肺腑。
这个场景众人已经是司空见惯,并没有过多犹豫。
甚至于来不及给自己的同门收尸,便低着头,在毒气之中穿行。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本来三十余人的小分队,一时之间,只剩下不足五人。
凌木看着这一幕,心里慌张不已,“师兄,究竟是什么任务啊?”
“我也不知道。”
队伍里面,早已经没有此前的纪律严明。
毕竟会训斥他们的人,因为张嘴说了太多的话,瘴气吸入太多,已经死在森林外围。
所以现在,他们不再顾忌着什么任务——命都要没了,说两句话又如何。
“我只知道,只需要往里面走,穿过瘴气林就行。”
凌木脸色已经开始泛青。
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瘴气入体。
他问:“只是如此?”
“应当是。”
“可是这瘴气林如此凶险,我们都没有成功穿过,便已经几乎死完。”凌木表情难看:“哪怕我们侥幸能够完成任务,可之后,要怎么出来?”
“可能掌门会来救我们吧。”
“他既然能来救我们,为何不能自己来执行这莫名其妙的任务?”凌木脸色难看。
在说话之间,又吸入不少瘴气。
“别说话了,再说话,你和我都会死的。”
对方制止了凌木的抱怨,并且沉默地继续往前。
凌木已经感受力不从心。
眼前的树木,逐渐出现重影,四肢变得酸软无力,头晕眼花。
天旋地转之际,他看见了始终漂浮在头上的瘴气。
紫色的、黑色的、压抑又密集。
他看见了枯败的树枝,光秃秃的,枝干上面,似乎还有鸟巢。
只不过没有鸟的踪迹。
他倒在地上。
看着灰蒙蒙的一片,闭眼之前,甚至看不见蓝天。
只有瘴气,一望无际。
凌木闭上了眼。
陷入漫长而又令人恐惧的黑暗之中。
意识消散,魂体飘零。
突然之间,一根线似乎扯在他的脑袋上,扯着他,摇摇欲坠,就这么从混沌之中带出来。
他猛得,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见五指。
他感受到湿润的气息,正欲左右打量询问,突然之间,听见许久未曾听过的动静。
“醒了?”
懒洋洋的,好似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刚醒来,凌木的脑子还不够用,所以并未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只是疑惑反问:“你是?”
“脑子摔傻了。”
来人语气轻松,而后朝着身后喊了一声,“花栖枝,你把人给炼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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