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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沈母似乎格外清醒，明明刚刚还在睡梦当中，“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想吃个药，没想到痛得这么厉害。”
沈母的嗓音极其轻柔，沈亭有一瞬间竟然分不清楚是因为母亲不愿意让他害怕这么说还是因为她只有这些力气说话。
母子两人的话题并不多，很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坐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
忽然外面传来了刺耳却又让人悲痛的哭喊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医生，医生，我的孩子怎么不睁眼了？明明送进来的时候还会哭还会喊妈妈？怎么出来就什么都不说了？”
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沈亭已经听不清楚，医院再次回复了平静，可是空气中却再次弥漫出一种死亡的平静。
“我有点害怕。”沈亭忽然握住眼前沈母的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罕见地出现了一点不安，“他们说这个病很难治好。”
沈母并不是很会安慰人，就连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是那么善言，她只是无端端心疼。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沈亭趴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睡了一觉，直到被早上查房的护士拍醒。
“您是病人的家属吗？这边需要您和手术医生沟通一下，顺便去缴费。”
沈亭安抚好沈母之后便跟着护士出去。
沈母患的是胰腺癌中的胰头癌，手术比较费劲，且术后的治疗费用高昂。
医生说得很明白：“哪怕手术成功之后你的母亲活过母亲的概率不超五分之一，希望你做好准备。”
沈亭垂眉，对着医生说谢谢，却是没有回答医生那句话。
死亡总是难以面对，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就算沈亭做了一辈子的准备，在面临那一刻的泪眼依旧不会消失。
或许是医院的氛围实在是让沈亭难以忍受，看着沈母已经午睡之后，沈亭终于拿起自己那充好电的手机往外走。
微信的消息纷繁复杂，有人看到他停播的消息来问问为什么，沈亭只是敷衍回答，并没有说出真实情况。
只是在看到宋远清发来的消息时，沈亭的指尖一顿，昨晚宋远清便给自己发了消息。
在询问沈亭到底去哪里之后宋远清再也没有发消息过来，思索片刻之后沈亭终于回复了。
小亭：抱歉，家里有点事情现在才看到消息。
回复完之后沈亭沉沉吐出一口气，最后看向马路对面却是忽然愣了神。
对面正站着一位高大的男生，戴着黑色冷帽，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衣服，裤子有些花里胡哨，沈亭看不懂。
冷帽压下来的刘海遮住对方的眉眼，只露出那一点泪痣，是楚越泽。
绿灯了，沈亭就这样看着楚越泽穿越人流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亭。”对面倒是先出了声，走过来时带着点微风，以及冷冽的香气。
沈亭轻轻点头，抬眼看向楚越泽，问：“你怎么在这里？”
在沈亭的印象中楚越泽只是宋远清身边一个和他们亲密却又不亲密的朋友，喜欢音乐艺术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带着点多情的味道。
可是眼前这人不一样，他就差没有把生人勿近刻在脑门上，眼下主动找到沈亭让他格外意外。
“宋远清让我来看看你。”
这句话一出沈亭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半晌才再次开口：“宋远清知道我在这里？”
楚越泽似乎对这并不在意，也不明白沈亭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他只是忽然抬手，拉住了沈亭的手腕。
“有人。”
沈亭回过神，这才发现后面有人坐着轮椅准备过来，沈亭连忙让开更加宽阔的道路，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和楚越泽靠得越近。
楚越泽垂眸打量着靠在他身边的沈亭。
似乎是因为航班且在医院，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偏偏他很白，衬得沈亭更加白。
之前楚越泽刷到过沈亭的视频，不过扫了一眼他便直接滑过，那在楚越泽看来实在是太俗了。
黏腻的笑容，糖水一般的胶片相纸，就像是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你快注意到他的。
水手服和耀眼的阳光足够惹人欢心，但在楚越泽这里却是太过甜腻，腻到他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收到宋远清消息的时候他并不想多管闲事，甚至想要推脱，只是宋远清实在是太过焦急。
——我都害怕他去了那里不知道就去勾搭了哪一个人。
能让宋远清这样的人这般担心，楚越泽终于答应了，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场面。
从医院出来的沈亭眼神暗淡阴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此刻失了许多光芒，偏生他长得漂亮。
秀丽的眉毛蹙起，眼梢似乎是因为什么打击而透着点红润，嘴巴却有些苍白，与之前那些照片相比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像是那总是向阳的花朵终于开始腐烂，在那糜烂之中再次诞生，阴郁尾随，像是艳鬼。
这样才最漂亮，楚越泽终于起来点兴趣。
“宋远清想要知道这些很简单，不过放心，他不会做坏事。”
楚越泽的解释落在沈亭的耳中却是完全变了一个味道，他看向身边的楚越泽，随后拉开距离。
鬼知道呢？沈亭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宋远清的性子只需要稍稍接触便能感受出来，要是不顺他的意，能得到什么好果子？
沈亭现在并不想和楚越泽有太多的接触，最后只能轻声说：“告诉宋远清我现在很好，过段时间我会直接回来的。”
楚越泽嘴角似笑非笑，并没有回应这句话：“我能给你拍照吗？”
“拍照？”沈亭有些狐疑地看向楚越泽，“你给我拍照？”
“对，”楚越泽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沈亭，最后看着沈亭躲闪的眼神，说，“因为你很漂亮。”
漂亮到楚越泽甚至想要你更惨一些，这样你是不是便能永远保持这副神态，哀切的又是苍白的糜烂的。
可惜不可以，楚越泽按捺住自己内心那些几乎阴暗的心思，最后只提出了这个要求。
沈亭原以为楚越泽的拍摄会是很复杂，毕竟他是搞乐队的，他的那些乐器被他保存得格外好，拍照似乎也是这般。
只是沈亭想错了，楚越泽只是跟在沈亭身边，随后开始了无尽的抓拍。
在某些时候，沈亭对于楚越泽这仿佛是狗皮膏药一般的行为感到不耐烦，眼底带着点情绪的时候快门声落下。
楚越泽看着里面的照片，说：“很漂亮。”
沈亭并不理解楚越泽，他只是陡然间觉得楚越泽似乎要比宋远清你和路玠还要古怪。
只是这座城市作为旅游城市，且沈亭和楚越泽都是网红，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可避免地被某些人拍到了。
宋远清再一次看到沈亭竟然是别人给他的发的视频。
——哟，你的小男友怎么和楚越泽在一起了。
宋远清就差没把眼前这人直接拉黑删除，甚至想问问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视频里的沈亭和楚越泽站在一起，而楚越泽摆弄着相机，正在给沈亭拍照。
宋远清无端端感觉到有些古怪，想要发消息询问沈亭，但是前几日自己的消息被沈亭晾了这么久才会他的气都没有消完。
最后他只能去问楚越泽。
楚越泽直接了当：给沈亭拍照，觉得好看。
好看？宋远清的眼神微微一暗，楚越泽他很清楚，在这个人眼里很少有好看的人或者物。
有些微妙的宋远清终于找到了理由给沈亭发去了消息。
只是沈亭似乎还是没有回复的意思，宋远清脸有些臭，随后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起。
“哥，有什么事吗？”
听到对面的沈亭语气似乎和往日一般，哥还在喊着，宋远清原本烦躁的心情散了一些，随后他问：“楚越泽在你身边？”
“是的，他现在和我在医院陪着我的母亲。”沈亭似乎有意哄着宋远清，将自己能说的都说出来了。
就像是被哄顺的雄狮，宋远清在此刻感到一阵舒适，他的语气再也没有那么强硬：“楚越泽是不是给你拍照？和你说你好看？”
对面沉默了片刻，最后说：“对。”
宋远清严肃起来：“你和楚越泽保持些距离，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吗？”
对面的语气很轻，似乎带着点不相信，宋远清蹙眉，说起了一件事情。
记得小时候的宋远清和他一起玩，那时的楚越泽总是喜欢养一只彩色小鸟，很漂亮，总是不理他们，而且总是病怏怏的。
宋远清曾经问过为什么这么喜欢，楚越泽那个时候垂着眼，抚摸着那只小鸟，说：“因为好看。”
后面宋远清再次知道这只小鸟的消息是请假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再次来到学校的楚越泽。
宋远清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楚越泽对此并不在意：“被我爸妈打了一顿。”
这语气很轻的打了一顿让宋远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到回家之后追问父母的宋远清才知道了事情原委。
那只彩色小鸟为什么总是病怏怏的是因为楚越泽故意为之，等到楚越泽得父母发现时这只彩色小鸟早就已经被死掉被楚越泽埋在土里。
楚父楚母质问楚越泽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生病的事物才是最好看的。
楚越泽的父母生气极了，不断告诉他你这是有违道德的。
那时的楚越泽就已经展现出一点神经质，他看着他的父母，说：“为什么不？我看到的这只小鸟的第一眼就知道它这样才最好看。”
楚越泽父母几乎被楚越泽这副无所谓或者说格外得意的表情气得几乎不能呼吸。
“楚越泽，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错误的？”
年幼的楚越泽看向自己的父母，垂眸：“我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里？”
楚越泽的父母终于稍稍缓下来了一些，看向自己的儿子。
“错在我不应该被你们发现我做了这些事情，只要不被发现我就没有错。”
冥顽不灵的楚越泽被父母抽出皮带打得很痛。
在那长达一个月的治疗期之后，再加上楚父楚母给他找了心理医生，楚越泽似乎正常了。
宋远清却在日后的接触中发现楚越泽似乎丝毫没有改变。
“你想说些什么？”
对面的语气有些生硬，这惹得宋远清又是没有来由的生气：“当然是提醒你他是个变态神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而沈亭这边，他握着手机，眼睛瞥向不远处的楚越泽，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
可心里总是生出了几分不满，沈亭想，这人是你派过来的，现在又叫我远离他，到底算什么？
说完沈亭先主动提了挂断电话，抬眼看去楚越泽此刻正用那双桃花眼盯着他，眼尾微微弯起，正对着他笑。
脑海中都是宋远清所说的关于楚越泽做的事情。
来不及多说些什么，沈亭看着手术室的门，再次陷入了焦急的等待。
胰腺癌的手术成功率还算高，但沈亭依旧担心，这个世界里唯一和自己有关联的便是自己的母亲。
手术室外很安静，心跳声在此刻格外明显。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那里焦急等待，在此刻竟然生出一点微妙的心有灵犀。
沈亭会忽然瞥向楚越泽，确保他依旧站在那里。
直到手术终于结束，而母亲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紧接着又转入另一个病房。
“手术很成功。”
沈亭悬着的心终于暂时落下：“谢谢医生。”
他着急去看自己的母亲，于是别的也没有多问，往着病房走去。
而楚越泽始终跟在沈亭的身后，时不时举起手里的相机照向沈亭。
来到病房，沈母还在麻醉，自然没什么意识，楚越泽看向沈亭，随后又看向病床上的沈母。
“你和你的母亲挺像的。”
这句话有点无厘头，沈亭瞥向楚越泽，想要听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我是说气质。”楚越泽这才给出解释，病床上的沈母在还未进手术室时确实在某一刻和沈亭所散发的气质又几分相似。
“和谁待久了就和谁像不是很正常。”沈亭并未在意这些，随口给了回复。
楚越泽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宋远清在电话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句话一出让沈亭的背影有些僵硬，随后转身抬眼看向楚越泽：“你觉得他说了些什么？”
“我当然是不知道才问你了，宋远清喊我来看看你，现在又忽然越过我打电话有些好奇而已。”
“没说什么，就是问问我在做些什么。”
沈亭并不打算说出来，在他看来楚越泽还算正常，至少比宋远清正常多了。
不会莫名其妙地给他打什么电话，明明这个人也算宋远清派来监视他，现在却让他远离。
沈亭本就对于宋远清带着点厌恶，尤其是这种行为谁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不过就是接了个吻，宋远清就像是已经是他的正牌男友一般，沈亭有些恼怒，连带着对于楚越泽的表情也不算好。
楚越泽的眼尾忽然弯起，那双桃花眼里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你不用骗我的，我知道宋远清和你说了什么。”
“你相信吗？我是一个神经病，一个心理变态。”
第34章 那个糊糊主播（6）
这句话就这样说出来了,让沈亭不得不看向楚越泽，片刻后得出和他这句话完全一样的结果。
楚越泽确实是一个神经病，心理有很大的问题。
不过沈亭并没有回答楚越泽这句话,而是继续看向自己的母亲。楚越泽似乎也只是一时兴起才说出这句话。
没有得到沈亭的回答楚越泽只是继续玩着手机。
沈母的手术还不错,只不过后续还需要继续在医院治疗,治疗费用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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