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可能,梦见他了。”
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嗯”霍雲将那条小毯子叠好,阳光在眉骨处落下一片阴影。
像是眼睁睁看着妻子又不敢抗争的窝囊丈夫。
又沉默了好一会。
沈声含试探地问:“我有点好奇……言溪的父亲。”
言溪从转学来开始,生活中就一直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一点也没有,既不会不经意间提起,也不会有什么关于那个男人的痕迹。
霍女士对言溪一直很严格,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小学考99分都要遭受批评,中考没考上区第一被罚跪在家一个晚上,高中一直忙于各种竞赛,一刻也不能松懈,连最后高考的志愿专业都被霍女士牢牢地把控着。
言溪似乎被固定在一个小小的方块里,沈声含不确定这个小方块的形成是不是有那个父亲的一部分原因。
与其说对言溪父亲的这一角色好奇,不如说是对言溪的过去,在他们还没有遇见之前的过去。
霍雲侧过身子,伸手,敞开自己的怀抱。
沈声含微哽,最后忍辱负责地爬了过去,被人牢牢捞进怀里抱好。
夕阳西下,远处的云层被拉长成一片,像是上帝打翻了调色盘,红色,橘色,黄色,黑色如颜料般泼洒在一起,映照着巨大的城市建筑物的黑影。
霍雲想了想,缓缓说道:“言溪的父亲,是海归博士,一个很有能力的工程师,在某个公司任职,结识了同样在公司工作的,隐姓埋名的总裁小女儿,也就是小姨,两人相识相知,在不久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同一时间,总裁的长女霍清越在外结识了对家公司的总经理云谦,机缘巧合下相爱,最后促成了两家公司的合作,并且结婚。”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倒也算还是个不错的结局。”
霍雲捏着怀里那人的手指,低垂的眉眼染上冷意。
“但生活从来不是童话,对家公司开始就是抱着吞并的想法,言溪三岁时,霍清越与云谦撕破脸,但是利益掺杂在一起,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分割的了的。”
“言溪五岁的时候,霍家已经岌岌可危,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一批货上,云谦派人在工厂做了手脚……最后言溪的父亲亲自去工厂检查,却发生了爆炸,连同工厂一起葬身火海。”
“霍家破产,小姨带着言溪在各地奔波了几年,最后又回到了s市。”
沈声含聚精会神地听完,沉默了半天,回头看向霍雲:“所以这个霍清越,是你妈妈?”
霍雲低头看他,沉默地点点头。
这个云谦真是惊天大渣男呐。
沈声含这样愤愤不平,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这个云谦是……现在s
市那个云家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想起来之前去云家参加宴会时,林泽冉介绍那对云家夫妇时的表情。
真爱?
沈声含嫌弃地皱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所以……霍家最后破产了?”
“嗯”
他叹了口气,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想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而且看起来霍雲并不需要怜悯这样的情绪。
所以,霍女士是因为言溪父亲的原因才对言溪这么严格?
沈声含拍了拍霍雲的肩膀,对方抱紧了一点,下巴靠在他的颈边,热烘烘的气息泼洒,发丝在颈边徜徉,就像是……在展示脆弱。
在祈求垂怜。
沈声含缩了缩脖子,没有推开人家,学着霍雲之前的样子,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他的背部。
所以晚上霍雲抱着他一起睡觉的时候,沈声含一心软就答应了。
他被抱在怀里亲一亲又舔一舔,咬着嘴唇试图催眠自己,却依旧会在逐渐有些过分的动作中忍不住轻哼出声。
湿热的水痕从脚腕蔓延到腿根,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怪异感。
到了最后,他哭兮兮地攥着床单想要爬下床,又被人轻而易举地圈住脚腕抱回来。
一番忍辱负责,到头来眼眶也红了,嘴唇也肿了,好像全身上下都被舔了个遍。
没有关系,沈声含咬着睡衣衣角这样安慰自己:他是在迷惑敌人,他在韬光养晦,他在为逃跑做准备。
衣角濡湿,他含着泪,连关节都染上薄薄的粉,最后的最后,难耐地挺了挺腰。
眼里一片白色的星星。
那人吞咽了下,又黏糊地想亲上来,终于被他愤愤地一脚踹下床。
第61章 桂花
“言溪之前跟我说,你会做桂花蜜。”
霍雲之前不在乎这些,但如今,似乎那些模糊的记忆都被挖出来刷洗,一点一滴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言溪的表情,一贯的平静,却笑着,或许也有一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炫耀。
“……昂”沈声含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狐疑地看着这人。
霍雲细心地把桃子切成小兔子形状:“桂花也还没有过季,要不要做点?”
“?”沈声含确实好几年没做过了,他还是小时候跟外婆学的手艺 ,外婆什么都会:腌萝卜,腌豆角,做豆包,做蛋饺,盐渍杨梅,梅子酒,青梅酒……
他就学会了一个桂花蜜。
“现在啥也没有啊。”
“我喊了人送材料过来,小含指导一下?”
“勉强吧。”
原料到的很快,晒干的黄色桂花,很香,品质也很好,还有流动黄金一般的蜂蜜。
桂花蜜很简单,霍雲给他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自己围上围裙,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动手。
干桂花中放盐,用水浸泡,然后搅拌。
按理说霍雲厨艺这么好,动作不该这么笨拙,沈声含坐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忍住上手,像是严厉教育学生的老师:“你的手不要这样,你得这样……”他做了个动作。
对方心领神会,学得很快,也会虚心请教:“这样?”
沈声含很满意,想不到霍雲有一天也有求他帮忙的时候,他还是人太好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靠得很近。
用凉水洗盐,淘洗几次,然后放到干燥向阳的地方晒干
这时候沈声含给他给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把花萼给摘干净。”
桂花很多,花萼自然也多。
于是霍雲又任劳任怨地开始摘花萼,还要接受沈老师严厉的监管,可谓是十分可怜了。
沈声含颐气指使:“动作快点啊。”
“这个也要找摘掉”
“你都把花朵弄碎了”
最后处理完毕,沈声含觉得事情不对准备开跑,半路被人捞回来,又是一阵亲亲抱抱。
最后就是他动也不敢动了,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看人动作。
桂花晒干,在能密封的玻璃罐子里面一层桂花,一层白砂糖,一点蜂蜜,就这样层层叠加,最后密封。
两人搭配着,一人放桂花,一人放白砂糖和蜂蜜,最后得到两瓶桂花蜜。
“能吃大半年……其实你的手艺还可以。”沈声含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嗯”霍雲系着围裙,表现得很谦虚:“沈老师教得好。”
……
沈声含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两天。
认为逃跑的时机已经到了。
于是再一次被霍雲捞到怀里亲耳垂的时候,沈声含颇为害羞地环住对方的脖颈。
不避开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了。
他本想等到那人亲完再委婉地提出自己的需求,等了半天,男人倒有愈亲愈下的趋势,吓得他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这几天像是被爱意浇灌的花朵,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被疼惜过后的娇惯,清亮的瞳孔蒙上一层潋滟的水光。
“霍哥……”
男人哑着嗓子应声。
“我想出门玩。”
“去哪?”
“去广场,明天疯狂星期四,我要去吃啃不得鸡。”
霍雲轻笑,贴了贴他的鼻尖:
“去吧。”
“……”沈声含咬牙,想要控制住表情。
霍雲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住他。
而且演技也不太好,想打人三个字几乎都要刻在脑门上了,好可爱。
“钥匙一直放在玄关柜子最上面那层,想出去就出去。”
“?”
沈声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钥匙,一直,在,想出去,就出去。
“???”
瞳孔瞪圆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显得唇珠圆而肉。
霍雲又凑上前亲了亲鼻尖那颗小小的痣。
沈声含一把将人推开,跑路前还夹带私货气氛地踹了他一脚。
他卧薪尝胆三天,最后告诉他钥匙一直放在那,想出去就出去!
简直……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声含气得整个人冒烟,红温了。
可是这样想想:霍雲好像从来没说过要囚禁他,一切都是他先入为主。
到头来还是冤枉人家了?
沈声含钻进被窝,自闭。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约定的时间在早上十点半。
霍雲上班前进门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哄他晚上回来一起打游戏。
沈声含装死不说话,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被褥里,蝉翼般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透明。
男人安静地半跪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指,好半晌:
“试一试好吗。”
沈声含默默将手收回被子里,然后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人家。
房间里一片安静,霍雲沉默地离开,关上门。
试个鸡毛。
九点半,沈声含准时起床,换好衣服,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只有之前的一张银行卡,最后跟风疏梧桐发了个消息,他退出登录,将手机扔进沙发缝隙。
九点五十,他开门下楼,戴上帽子,扯一扯口罩,按下了电梯按钮。
楼层的监控同时出现在a市两个人的手上:
一个在目睹意料之中的发生;
一个在静待囊中之物的到来。
商场很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沈声含真的在啃不得鸡买了份早餐,然后借了一下卫生间换衣服,兼职大学生被卡里的余额吓了一跳,十分恭敬地将东西送到这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年手上。
沈声含拿着早餐十分淡定地又在商场人流里穿梭了一阵,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一身皮衣,脸色很臭,牵着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小女孩两手绑着气球,似乎是在闹着要什么东西。
沈声含顿时就拉了拉帽子,准备从另一个岔路口离开,但对方的眼神实在很尖,两人猝不及防地在人流中对视,席越一把捞起小女孩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想跑,转身之后又觉得这个举动太心虚了,于是停下来,对方来的很快。
“逛街?”席越看着他手里的纸袋。
沈声含眨眨眼睛:“昂”
小女孩也不哭了,好奇地瞪圆眼睛看他,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用红色的发绳,看得出来很受父母的喜欢。
“我侄女。”
“?”哇哦,恕他多想,席越看起来真不像喜欢小孩的样子。
“最近怎么失联了。”席越缓和一些脸色。
小女孩抹了把眼泪,指着沈声含说:“我不要布娃娃了,我要这个哥哥。”
“?”哇哦
“咳,我最近有点忙……”他飘忽着眼睛:“林泽冉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哈。”
他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挥挥手,又跟小姑娘打了个招呼,经过席越的身边离开。
席越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如炬地看向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没事”沈声含摆脱他的牵制,装作潇洒地挥挥手:笑话,你要是知道了,不把我捉回去就是好事……说起来,林泽冉居然一点也没跟别人说?
席越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怀里的小女孩又哭闹起来,大叫着:“我要娶他当老婆!不准放他走!呜呜呜呜呜”
席越黑着脸教育他:“你太小了,抢不过我们的。”
小女娃又开始哇哇哇地叫:“好啊我要告诉外婆,你欺负我!”
“不是要买布娃娃吗?走。”
小女孩这才瘪着嘴勉强同意。
席越一边掏钱,一边在思考:林泽冉不是去s市出差了吗?怎么可能现在来接沈声含。
如果是撒谎,那么又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呢?
除非……他在躲林泽冉,连带着他这个和林泽冉关系不错的友人也被提防。
……
另一边,沈声含一路跑到一楼,才慢悠悠往停车场走。
现在才十点一十,停车场没什么人,他观察了一下监控,小心翼翼地去找风疏梧桐描述的那辆车。
白色,停在停车场b1区,司机是一个穿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
找到之后,他敲了敲车门,车窗降下,他开口对暗号:“风疏梧桐?”
司机平静地说了句:“簌簌作响。”
这话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但是事情紧急,沈声含也没仔细想,打开后门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车内的装饰有些过分高质量,不太像普通的出租车。
?
风疏梧桐不会是派的专车来接他吧,好有钱,真兄弟。
坐在车边,口袋里的汉堡和豆浆温度依旧,他没什么胃口,将纸袋扎紧了一些,靠在窗边发呆,他在想跑到哪里去,要不去西藏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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