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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永浴爱河(近代现代)——杏玖

时间:2024-10-18 07:13:08  作者:杏玖
  突如其来的见面,两人还未想好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对方,就这样僵持着。可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太短暂,后边又驶来了一辆车,同样亮着车灯停在了道上,很有素质地没有鸣笛,但雪白的灯光便是无声的催促。
  面前的车门移开,迟良对上许识风妥协无奈的目光。他说:“先上来。”
  随着迟良一并涌入车厢内的,是初冬夜晚的寒气。许识风与迟良坐在后排,挡板升上,汽车重新发动,降下的车窗没有再关起。
  沉甸甸的吉他包被迟良放在了两人中间。冷风吹拂间,迟良看了眼许识风身上单薄的衬衫,说:“要不要把窗户关上?”
  “吹吹风吧。”许识风答道。先前那种寒冷带来的头疼复返,但此刻的他需要一些冷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又问道:“你住哪儿?”既然遇见了,送一程也无妨。
  迟良说了一个地址,是蓟津市内的一个小区,地段繁华,离这儿却是挺远。那么意味着,他们要这么相处好一段时间了。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一天最后的时分,他会和迟良一起度过。
  许识风阖上眼,倒在椅背上。感谢有这么一个硕大的吉他包,让他们之间不至于毫无阻隔。此时的缄默令他舒心,不过车厢中另一个人似乎不这么想。
  “《阿派朗》是你点的吗?”迟良问。
  沉默变成了一种别样的等待,片刻后,许识风只得开口应了。
  “……是。”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不耐地咕哝一声,心说你真是不能放过我啊,迟良。
  迟良笑了笑:“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一首。”
  “只是因为,”许识风不冷不淡地说,“我不想听你再唱和我有关的歌。”
  听得我反胃。他本想再这么恶劣地补上一句,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于迟良,好像隔着屏幕发一串刻薄话,就是他的极限了。许识风想起自己刚刚隔着车窗见到的、迟良走在车道上的模样。
  背着吉他包的、沉默寡言的少年,双手揣兜,存在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尤其是今夜的迟良没有做造型,黑发就这么柔软地塌下来,勾起许识风内心深处的熟悉感,令人心惊心痛的熟悉。
  “那你今晚……只怕挺难熬吧。”他能听出迟良的声音中浓浓的苦涩。
  许识风不想再搭理他,明明是一个散心放松的夜晚,却过得身心俱疲。
  风依然不知疲倦地吹着,在心绪的混沌间,有一小点冰晶贴在自己眼角,化作一滴水。许识风猛地想起了几天前随意瞥过的天气预报。
  是不是下雪了?他想开口说话,嗓子却一片干涩。与此同时,迟良的声音再次传来。
  许识风听到他说:“对不起。”
  这不是迟良第一次这么对许识风说,却唯有这一次,予他最深刻的触动。
  霎时间,喉口鼻腔都漫上一阵难言的酸涩。许识风翕了翕鼻子,初冬寒凉的空气凝在他的眼中,成的却是温热的水雾。
  不说话也不笑时,迟良是一个面相冷感的人,而在许识风眼中,他其实情绪很外露。正如此时,许识风很轻易地,能在这短短的三个字里,感受到那人翻涌的心绪
  ———后悔、歉意、不甘……迟良罪有应得的这些,都不能打动他。唯有悲哀,能让许识风与之共情。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段太悲哀的孽缘,谁能否认呢?
  许识风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哑声道:“有什么意义吗?”
  迟良也不再说话了,而这份沉默,又令许识风可耻地心软。他咽了咽喉咙,复而淡淡开口。
  “都过去了。”不是在安慰,而是他真的觉得,这一切应该过去了。
  车驶入更兴盛的蓟津市区,随风纷扬的雪花落在黑色窗棱上,有了莹白的实体。许识风总算将车窗关上。蓟津到了熟睡的时候,这场夜雪注定少有人欣赏,城市的华灯依旧不知疲倦地亮着,在窗外掠过,犹如流动的泛光河流。许识风喃喃想起那句歌词,“倒淌星河”。
  银河若能倒淌,那么奔流不息的时间之河呢?
  许识风在这一夜,第一次主动越过吉他包,看向了迟良。
  从他高鼻深目的侧脸,到喉间的凸起,在迟良发觉前,他又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了。佛说每一次相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如若真能沿时间长河溯流而上,是否意味着,每一场凄草的别离,都有独属的、注定的相遇。
 
 
第6章 EP.06
  一夜北风紧,将蓟津艺术学院中形形色色的行道树吹到叶落凋零、枝丫枯褐,而连接美院与音乐学院的大道上却是另一番光景。栾树的叶子悉数掉光,枝头却坠着橙粉色的一团团。许识风背着长笛袋从摇曳的木栾下走过,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秋冬的栾树时,他自然地认为这垂下的、触感光滑柔软的灯笼包是盛放在枝头的花朵,而美院的施礼幸教授纠正他,那并非花朵,是栾树的果实。
  与那人的开端,也是在木栾这簇簇鲜妍如云霞的果实下。行道相交的拐角处,摆着一个自动售货机,许识风看见一个背着吉他包的身影在售货机前站了很久,瘦瘦高高的,看样子也是来参加艺考的高中生。蓟艺院这一年的校考略有提前,在一月上旬。
  他打量了那背影几秒,正准备走过,而就在许识风路过售货机时,面对着售货机的人忽然侧身,两道目光就这样交汇了。
  对迟良的第一印象,也就是他那双长而亮的、漆黑的眼睛。
  时至今日,许识风也没有想明白这究竟算不算一场一见钟情。他十七岁,既学长笛也学表演,见过的俊男靓女数不胜数,迟良虽然同样相貌优越,但也不是惊为天人的那一挂,至少说不上惊艳到了他。可许识风一直记得,当他对上那双眼睛,一份异样的温柔与奇妙的预感霎时涌上心头。他莫名觉得,自己与这个人之间,会有一些故事发生。
  不过那天的许识风,并未深思这种预感,只是单纯因面前的人那欲言又止的目光而好奇。他向来是一个很会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人,于是许识风停住脚步,抬眼对那个陌生少年说话。
  “……你是不是,想要找个人帮忙?”
  背着吉他包的少年微微一愣,似没想到许识风会主动问他,又像是未料许识风会问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从许识风的脸庞,移至他斜背着的长笛袋,并未回答,而是有些局促地反问。
  “你也是过来这边校考的吗?”
  “是啊。”
  许识风点了点头,看着少年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
  “那你知道音乐学院的路怎么走吗?”
  音乐学院大楼就在这一路粉橙木栾的尽头。许识风也笑了,笑得很轻快,说我带你去吧。两人并肩走在行道上,自然而然地说上了话。吉他包的宽带勒在少年墨绿色的冲锋衣上,他告诉许识风他叫迟良,学了十多年的吉他,这是他第一回 来蓟津。然后迟良说,蓟津艺术学院实在是太大了,弯弯绕绕的像公园,虽然提前做了准备,但还是转得迷了路,不过幸好遇见你。
  将人送到了音乐学院门口,在迟良朝登记台前的老师出示准考证时,许识风站在他身后开口。
  “那我先走了,祝你考一个好成绩啊。”
  迟良闻言回头看他,表情很是困惑。许识风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我不考音乐,待会儿去表演院那边考。”
  “那你这个……”迟良指了指许识风的长笛袋。
  得知不是顺路,他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声音都低了一个度:“……我还以为你要考长笛。”
  “只是感兴趣啦,就去学了,碰见你的时候刚好下课。”
  他送了迟良过来,自己的考试也快要开始了。许识风看了眼音院一楼大厅的石英钟,一贯悠然的心也生出几分紧迫。又说了一遍再见后,他没等迟良的回应,便匆匆离开。表演系校考的过程繁杂,一整个下午,许识风再没想起这一插曲。
  蓟艺院的校考面试差不多半天时间,许识风的考号偏后,结束已是日暮时分。他接过考前寄存好的长笛袋,走出了考场。路上有不少学生在给家长打电话,面容几家欢喜几家愁。许识风倒不用急着报告,他的家长这会儿正在美院的办公楼,等他考完一起吃晚饭。不过这会儿许识风一出教学楼,便见到了迟良,仍是背着那个吉他包,正两手揣兜,静静站在大楼前台阶的不远处。
  许识风愣在台阶上,颇为意外。迟良也看到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许识风这才注意到迟良手里拿着两瓶荔枝牛奶。
  “给你的。”他递了一杯给许识风。
  许识风还是没太反应过来,接过后干巴巴地说道:“你……在等我?”
  “不然呢?”
  迟良略一挑眉。他本比许识风高上几个厘米,不过踩在台阶上,许识风垂眼便能看到迟良整齐眉毛下的上目线。落日余晖笼在他的脸庞上,衬得眼眶愈发深邃。
  周遭的考生渐渐散去,大道重新恢复了清静。久久的不说话,令迟良也略显局促起来。许识风见他攥紧了手里的饮料瓶:“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啊?我随便买的……”
  十七岁的少年别过头,讪讪的面容上,那种干净而青涩的气质,令许识风心生好感。他从台阶上轻轻跳下,哭笑不得地想,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啊?
  “没有啊,我喜欢的,谢谢你。”
  说完他拧开瓶盖,咕隆了一大口。两人再度于蓟艺院的行道上并肩,不过这条路两侧栽的是悬铃木,已经被瑟瑟冬风摧残得七零八落。
  “是我还没和你说谢谢,”迟良目光注视着前路,“明明自己有考试,还给我带路。”他在下考后一路询问着找到表演院,才意识到这与音乐学院完完全全是两个方向。
  这样郑重的道谢,反而弄得许识风有些难以为情,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没关系,也没耽误什么事。”
  他意识到了什么:“就因为这个?你特地来表演院等我?”
  迟良没说话,只微勾嘴角,是默认了。这个方法笨得要命,但他确实没有别的门道,去偌大的蓟艺院找一个萍水相逢的同龄少年,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碰碰运气。
  “这都让咱们又遇见了,”许识风感叹,“还真是怪巧的。”
  “运气还可以。”迟良点头认同。
  许识风有些啼笑皆非,他回忆起十几分前,在夕阳下那个属于他的、等待的身影,又被这种笨拙的较真感动了。
  先前确实赶时间,但眼下有着大把大把的空余。许识风将手机解锁,点开微信递到迟良面前。
  “我觉得是有缘,”他笑得眯起了眼睛,却在又一次对上迟良的目光时,无端心生忐忑,“要不加个微信?我觉得我这次发挥得挺不错的,说不定以后就是校友啦。”
  迟良眨了眨眼,也拿出手机扫上了许识风。许识风当即就点了通过,列表上出现他的新好友,“六十九坐轮椅弹吉他”。果然互联网激发人的第二人格吗?这个看上去俊朗沉稳的新朋友,居然会起这种搞怪网名,还挺有意思的。
  许识风抿唇忍笑:“这样以后找人就再也不用碰运气了。”说罢他邀请迟良:“正好一起吃个饭?这边二食堂还挺好吃的。”
  “不了,”迟良摇了摇头,抱歉地看向许识风,“我得直接走,买的一个小时之后的火车票。”
  这里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蓟津说不准的晚高峰,的确没空吃晚饭。许识风心生遗憾,随口问道:“你家住哪里啊?”
  “岭县。”这个一个许识风完全没听过的地名,见他一脸茫然,迟良补充道,“在南方那边去了。”
  “很远吗?”
  “……坐火车要两天左右吧。”
  许识风咋舌,这可有够远的。他关切说:“要是赶得及,就买点面包之类的垫垫肚子。”蓟津的晚高峰不是和人开玩笑的。
  “嗯。”迟良低低地应了。
  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许识风往左边一指,示意迟良转头,便能看到蓟艺院的西北门。“那里可以打车,去火车站大概三四十吧,别被宰了。”
  这认真的叮嘱,将迟良逗的微微一笑:“知道了,识风。”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去掉了姓,很亲近。许识风被他看得同样鼓着腮帮笑起来,有点想说那以后在蓟艺院见啊,但话在出口前却犹了豫,片刻迟疑间,迟良已经和他说了再见,转身离开。冬季的黄昏那么短暂,天色很快黯淡迷蒙下来,如一只手,将那个背着吉他包的背影从许识风的视线中抹去了。
  重新走到种满木栾的大道上,许识风才想起先前邀请迟良一起吃晚饭时,属实将等着自己的亲爹忘得一干二净。他一边走,一边不能免俗地低头点开迟良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没有设置时间限制,但发的很少很少,一直到最早的三年前,都不过十多条,全是没有人出镜的照片,也没有配文,连个表情符号都不带上。不用一分钟,许识风便看完了。有的是风景,有的是很梦幻的光影,迟良的吉他也出了镜。
  在其中一张,背景看着像某个演出场合的后台,电线与音响繁乱交错,吉他包闲闲靠音响,镜头聚焦在半开拉链下的一抹木柚色。
  许识风将这张照片放大,认出了这个吉他包就是迟良背着的那一个。
  脑海中浮现出迟良背着吉他包的模样,不是消失在道路尽头西北门的迟良,而是站在木栾粉橙的一束果实下,那个欲言又止的迟良。离他们初见到分别,仿佛过了好久,其实不过一个下午而已。
  屏幕自动熄灭,解锁后许识风再次看到了迟良的吉他包。
  心念倏忽间一动,许识风深吸一口气,将这张照片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
  *
  *
  的士刹在了火车站前百米外的道路,迟良拽着吉他包的背带下车,从后备箱单手拎出自己的行李袋后,径直往车站大厅口跑去。老远就看见黄闫子正绕着行李箱急得跳脚。
  看到迟良往这边来,黄闫子一把扯出行李箱的拉杆,连话都顾不上说,从候车室到检票口,再经过月台冲上火车,两人在广播的机械提示音中,跑出了一额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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