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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慢冬(近代现代)——藤花琅

时间:2024-10-18 07:38:36  作者:藤花琅
  荆平野趴在桌面上,没有回应,他的下半张脸埋在袖子里,一双眼睛微微垂着,拇指按着圆珠笔。咔哒,咔哒。
  荆平野想起第一次去利群医院时,应逐星说出“打算放弃治疗”的神情,又想起某天晚上,应逐星蜷在床上,说“我妈妈可能不行了”了的语气。
  得多难过啊。荆平野感觉心脏沉甸甸的,陷了一万斤的水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回宿舍。陈千洗漱完回来,发现荆平野坐在上铺,腿搭在围栏处,手指刮着膝盖发呆。陈千拍了一下他的小腿:“到底怎么了你?没魂了似的。”
  荆平野的手指停止动作,突然收回腿,撑着一旁的扶手直接跳了下来,陈千茫茫然地看着他飞快穿鞋:“你要出去啊?”
  “嗯,”荆平野匆匆道,“我走了。”
  陈千来不及多问,荆平野已经跑出了宿舍。宿舍刚好熄灯,巡视老师四处吆喝着安静,手电筒照射到荆平野的身上,紧着眉头:“干什么去,回宿舍睡觉!”
  “我肚子疼,老师!”荆平野捂着肚子,“我要去厕所。”
  巡视老师无语,摆摆手:“抓紧时间!”
  陈千眼睁睁地看着,在巡视老师的视野盲区,荆平野转身跑下了楼。他趴到阳台窗户往外看,黑黢黢的夜里,只看见荆平野朝外跑的背影。
  ·
  深冬,寒风霜刃地刮,呼吸急促地升成白雾。
  荆平野什么都没想,只是跑。校门口已经关闭,他站在墙根,伸手攀住了墙体边沿——墙头的尖刺经过数届学生的逃学历练已经折弯了,不会刺破衣服,荆平野撑着翻了上去,跨坐在上面。
  没有灯,只有浓郁深重的黑色,因而荆平野看不清墙的另一边。如果有石堆,有狗屎,有杂物,他一定会摔的。但荆平野深吸了口气,跳了下去。
  所幸什么都没有,脚安全落到平地,荆平野松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步向紫荆的方向跑去。
  这是荆平野十六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冲动。
  他想现在、立马看到应逐星,确认他完好无事,才能放心。为此,熄灯时间和校规都可以暂时舍弃。
  毕竟少年时期,总有更为珍贵的人与事,充当砝码,在社会的天平上胜过死板机械的规则,值得人莽撞、冲动、出格地行事。
  比如应逐星。
  荆平野一路跑到紫荆,十来分钟后抵达终点。他慢慢停下,手撑着大腿,弯着腰,急促地喘息着。肺疼,脸颊也疼。荆平野靠着墙壁休息了两分钟,等疼痛有所缓解,四处扫视,如法炮制地翻墙,跳下。
  进入学校内部后,荆平野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点,学生应该都在宿舍楼准备睡觉了。
  但哪里是宿舍楼呢?
  荆平野迷茫地站在那里,路灯白色的灯光照下来,在地面拉出很长的、孤伶伶的影子。他正要四处看看,突然身后传来男声,喝道:“前面的同学,不在宿舍好好呆着,乱跑什么!”
  荆平野僵住,看着手电筒灼烈的灯光晃晃地到了他的面前,是保安,他问:“几班的?”
  “我……”荆平野急中生智伪装出盲眼的状态,垂眼,“老师,我三班的。”
  所幸他出来时没有穿校服,只穿了件棉服。保安狐疑地打量他:“你的盲杖呢?”
  荆平野硬着头皮瞎编乱造:“我刚刚肚子疼,上了个厕所,盲杖放在门口,出来找不到了。”
  保安道:“找不到?”
  荆平野语气可怜:“嗯,找不到了……”
  从打扮与长相上看,荆平野的确是学生模样,看不出里头校服的样式,保安问:“是不是跟同学起矛盾了,别人给你拿走了?”
  荆平野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可能是我前桌,我拿了他一块橡皮,他不太高兴。肯定是他给人拿走了。”
  保安“啧”了声:“真是,盲杖能乱拿吗?你扶着点我,我送你回宿舍。”
  荆平野大喜,假意摸索两下,搭住了保安的胳膊。
  一路上保安还在嘱咐他,如果被同学欺负要找班主任,大晚上不要到处乱逛。荆平野通通听话,应声:“是,是,您说得对。”
  绕过教学楼,再经过操场,保安领着荆平野到了宿舍园区。一块块方形窗格晕着明黄色的灯,看来还没有到紫荆的熄灯时间。
  “回去小心点,”保安和宿管打了声招呼,放他进去,“赶紧找你同学要回来,盲杖不能离手,知道不?”
  荆平野点头,道谢之后扶着墙慢慢往里走。一拐进死角,荆平野立马抬起头来打量,眼睛清亮,然而他不知道应逐星具体房间,只好一层层楼排查。
  走廊上稀稀落落有几名学生,然而都没有看到应逐星的身影。
  直到三楼时,荆平野才在盥洗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大喊了声“应逐星”,飞奔了过去。
 
 
第24章 留下来
  直至多年后,应逐星仍能记得这一瞬间。
  封闭的盥洗间中,水声与人声混杂,而荆平野的声音清亮地穿透空气,出现在这错误的时间与地点,像一场梦,但脚步清晰地停在应逐星的身前,他听见荆平野气喘吁吁的声音。
  跑的这两步让荆平野的肺又开始刺疼,他缓了会儿:“可算找着你了。”
  应逐星怀里抱着蓝色的塑料盆,声音轻轻的,不大确定:“小野?”
  “是我!”荆平野语气轻快,“你洗漱的啊,洗完了吗?”
  应逐星感到难以置信:“你怎么来了?”
  “我上天入地,我钻传送门来的,”盥洗间灯光太昏暗了,荆平野左右看看,“你宿舍在哪里?你把盆先送回去,跟我说说话。”
  应逐星点点头,敲着盲杖走回宿舍。宿舍是四人间,进去放盆时,王智正在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打游戏,他们都并非全盲,玩点手游是没问题的。只是应逐星和他们都不熟络,所以并没有人同他打招呼。
  荆平野在门外等着,应逐星出来后,领他到了一旁的消防通道。消防门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响,环境安静。头顶是声控灯,荆平野咳亮了灯,好借着光亮打量应逐星。
  明显瘦了很多,有黑眼圈,眼里有红血丝。
  “你怎么进我们学校的?”应逐星问。
  说起这个,荆平野很得意:“我装作看不见,保安带我进来的。”
  “都这么晚了,路上也不安全,你不好好在宿舍睡觉,”应逐星觉得生气,很是后怕,“万一被老师抓到,找不到我——”
  “那我就大喊‘应逐星,应逐星,赶紧出来’,肯定能召唤你,”荆平野连忙打断他的话,应逐星说的的确是实话,今晚一旦某个环节出错,荆平野说不定会挨处分,或者露宿街头,他自知理亏,“好了,你别训我了,我不是担心你吗?”
  应逐星的睫毛颤了下,什么话都没说出。
  “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刚知道……那件事,”荆平野小心斟酌着用词,“你这两天是不是哭了?”
  应逐星的喉结滚动,他说:“我没事。”
  荆平野宁愿他承认过得不好:“我又不是别人,你别骗我。”
  “没骗你,这两天没哭,”应逐星想用轻松的语气对话,“学校里都是人,哭了不让别人看笑话吗?我又不知道哪儿没人。”
  像有一把手攥住了心脏,荆平野说:“现在没有人。”他又补充道,“除了我,没说我不是人——你可以哭,我给你挡着,绝对不让别人发现,我也不笑你。”
  他关紧了消防门,脱下外套,盖在他和应逐星的身侧,形成了小型的密闭空间。应逐星沉默着,太久没人说话,声控灯熄灭了,荆平野什么也看不见,脱外套后冷得皮肤发麻,他感受到应逐星攥住了自己的手腕,轻轻往下压:“其实没什么好哭的。”
  声音太轻了,无法惊醒声控灯。应逐星说:“自从生病之后,她吃饭会吐,疼得睡不着觉,吞药都很困难,还要照顾我。活着没什么好的,死了反而是种解脱,我应该为她高兴。”
  荆平野慢慢收回胳膊,他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书本中生命至上的理论认为,生命是可贵的,没有生命,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是对的。
  但荆平野知道应逐星说的也是对的,他无法反驳。
  “谢谢你来找我,”应逐星说,“我刚才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其实我挺高兴的。”
  荆平野讷讷道:“哦。”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相对了两分钟,应逐星说了声走吧,拉开了消防门。荆平野看见走廊漆黑,安全出口的绿色灯光莹莹溶在黑色里,荆平野看不清路:“到熄灯时间了啊。”
  “我们十点半熄灯,”应逐星说。
  “那我得快点回去了,还好紫荆也不远,十来分钟就能到,”荆平野轻快道,“而且我们宿管和我很熟的,肯定会放我进去。”他顿了下,“我周末再来找你,你好好睡觉。”
  荆平野正打算离开,手腕却突然被攥住了。低温的手心,带有很轻微的、不易发觉的颤。
  “别回去了,”应逐星哑声,“……留一晚上,行吗?”
  天色太晚,荆平野回去不安全。深夜气温也低,太冷了。如果追究客观原因,千千万万条都可以有。但主观原因只有一条。
  他需要荆平野。
  这是应逐星的私心。
  “算你有良心,”荆平野说,“你要是真让大半夜我回去,我真要骂你了。”他反握住应逐星的手腕,“走走走,去你们宿舍,冻死我了。”
  宿舍里很安静,众人并没有聊天,或许已经睡了。荆平野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走到应逐星的床铺边,还好是下铺。
  应逐星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睡在里侧。
  荆平野脱鞋爬上床,紫荆宿舍的暖气很差,他盖着被子,又盖上了自己的外套。应逐星也脱掉了外套,上了床。
  宿舍床铺狭窄,且只有一张床,一块枕头。两个十六岁,正处于长个年纪的少年挤在一起,是有点拥挤的,床铺发出咯吱声。荆平野不得不侧着身体,声音很小:“我睡觉不老实,会不会把你踢下去?”
  “没事,”应逐星说,“可以踢。”
  荆平野笑起来。他感受到应逐星靠近了,手穿过腋下,抱住了自己,脸埋在肩膀处,抱得很紧,又很松,像是既怕弄丢了,又怕碰坏了。荆平野小声:“你哭了吗?”
  “没哭,”应逐星的声音的确没有哭腔,“明天早上我叫你,你睡吧。”
  荆平野点点头。今晚他体能消耗过多,加上本就是睡觉的点,他很困了,于是荆平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是老宿舍楼,风大时,窗户会钻风,并且玻璃咯咯响,这让应逐星有点听不清荆平野的呼吸声,应逐星小心伸手触碰,感受到荆平野温热的鼻息,确认他存在。
  从徐瑶死亡到现在,应逐星只哭过两回。一回是宣告死亡时,另一回是听到录音时。如同大梦一场,无法拥有落地的真实感,情绪像是被淤塞,浑浑噩噩。
  而此刻,荆平野的呼吸温热地扑在他的手指上,将一颗僵硬迟钝的蓝色心脏解冻,重新生长出温度。
  冬日漫长,天寒地冻。他偎依着荆平野在这一方天地生存。
  这个晚上荆平野没有做梦,第二天六点,应逐星叫醒了他,荆平野困顿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昨天晚上看起来睡得还算老实,因为今早应逐星是在床上醒来的,而不是地面。
  穿衣服时,荆平野余光里看见床头叠放着一条红色围巾,是上周末他塞给应逐星的那条。
  校门六点已经打开了,冷风一吹,荆平野立马清醒了。
  “我回去了。”荆平野说。
  应逐星说:“我送你回去。”
  “你们早自习几点?”
  “七点半。”
  那倒是来得及。荆平野点点头:“走吧。”
  回去是坐的公交车,顺道吃了早餐。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到了一中。六点钟,天只是蒙蒙亮。荆平野没有立马回校,他们坐在长椅处,听着一中早间的广播声,荆平野以为应逐星会同他倾诉什么,但应逐星什么都没说。
  “我得走了,早自习快开始了。”荆平野说。
  应逐星点点头:“你走吧,我听着。”
  荆平野起身离开,一步三回头,而应逐星始终坐在原处,面朝他的方向,如同一场对视。
  -
  七点十分,荆平野准时赶到教室。
  昨晚的夜不归宿非常幸运,没有被老师发现。巡视老师只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分也没有扣。但陈千误以为他去私会,忿忿道:“你不会恋爱了吧?”
  “我?”荆平野指了指自己,“我去找应逐星啊。”
  “那就行,”陈千喜出望外,“只要别背着哥们脱单,什么都好说。”
  虽然没有扣分,但荆平野并没有感到多快乐。应逐星的状态显然不好,应该是很需要人陪着的,即便自己无法开导什么。
  于是周末小休,荆平野再次去了一趟紫荆。
  这回不需要火急火燎地赶了,抵达紫荆时正是放学时间。保安窝在室内玩手机,荆平野仗着自己没有穿校服,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五分钟后,荆平野在这里目睹了应逐星的第一次打架。
  【作者有话说】
  后天更新就入V啦,球评论捏!到时候会有6000字更新,这是我第一次连载的时候入V,其实还是挺紧张的,希望可以和大家继续一起陪着两个宝成长!
 
 
第25章 打架
  林棠也是这场斗殴的目击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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