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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慢冬(近代现代)——藤花琅

时间:2024-10-18 07:38:36  作者:藤花琅
  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一天中最为困倦的两节课结束,小休开始,教室里稀稀落落十几个人,林棠正在桌洞里编手绳。闪闪亮亮的彩色塑胶绳,通过简单的手法就能变成手绳,即便视力不佳也能完成。
  教室里安安静静,但很快被打破了。
  程天行踢开了后门,砰的一声响,手揣在裤兜里,走向后排的卢骋,咋咋唬唬的一嗓子:“卢管,出去玩啊!”
  程天行是邻班的男生,左眼弱视,性格跋扈。裤脚是改小了的,到处宣扬自己是混社会的,不知道真假,但林棠通常会绕着他走。
  “去死,”卢骋头也不抬,“作业他奶奶的还没写完。”
  “别装了,还写作业,”程天行抢过他的题,“我草,后面没答案啊。”
  卢骋夺了回来:“别烦,赶紧让我写完,不然得叫家长了。”
  程天行:“找你们班学习好的抄一下不行吗?”
  “找谁借啊?大哥,”卢骋说,“你自己玩去。”
  “麻烦,”程天行不耐烦道,“我去给你借。”
  说完,程天行开始轮着问周围同学。方才他进班时,后排学生纷纷离开,程天行走到倒数第四排,问林棠:“今天作业写了吗?给我抄抄。”
  林棠吓了一跳,声音微弱:“你要哪科?”
  “卢管,你要哪科!”程天行朝后喊。
  “别他妈这么叫我了,大哥,”卢骋崩溃完又说,“全科都要。”
  林棠不得不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给他,声音听起来要哭了:“我没有数学和物理,还没有写完。”
  程天行将她的作业本卷起成筒,扔到卢骋的桌面上,转头看向应逐星:“喂,数学物理作业有没有?借我好兄弟抄抄。”
  应逐星像是没有听见,低头握着盲文笔,一点点写着字。盲文笔咔哒咔哒地响。程天行敲了敲他的桌面:“眼睛瞎,耳朵也聋啊?”
  这回应逐星应声了,冷冷淡淡的,在教室里尤为清晰。
  “不借。”
  林棠胆战心惊。这周应逐星请了四天的假,回学校后明显很是消沉阴郁,有人传是他家里发生变故,但没有真实凭据,只知道原本沉默的应逐星变得更加安静,老师也很少提问他,往往一天下来也听不到他说几个字。
  如果放在平时,应逐星或许根本不会理会程天行这类人。
  但现在……林棠拿不准,她只觉得害怕。
  程天行瞪大眼,这个年纪的自尊心无法忍受他人的拒绝,他恼火地踹了下应逐星的桌腿:“操你妈的,个破作业还不借。”
  桌子发出呲啦的响声,程天行骂了两句,余光里扫见应逐星桌面上的金属物件,拿了起来:“我当什么好学生,偷偷在学校带MP4,装你妈呢?——借不了作业,借个MP4玩玩,行不行?”
  应逐星站起身:“给我。”
  后排卢骋察觉不对劲:“大哥,你赶紧回来,我先把这几科写完。”
  “不给,不给,”程天行吐舌头,“你求人这个态度?”
  林棠看见应逐星的手攥紧了,手背绷起,几不可察的抖。应逐星重复了遍:“给我。”
  程天行凑近了,挑衅地笑:“不给怎么样?”他作势要打开MP4,“给哥们听听,里面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之后的一幕,林棠很长时间都难以忘记。
  应逐星猛地扑向声音源处,推着程天行砸向身后的桌椅,一排桌子倾翻,书本哗啦流下,程天行手里的MP4掉落在地,应逐星压着他,拳头猛地砸了下来,因为眼睛看不见,第一拳只打到下颌,然而第二拳很快举起,猛地砸向程天行的颧骨!
  林棠印象中安静、沉默、温和的应逐星,如同变了个人,粗暴而狠厉地打架。其他女生把她拉到一边,发出惊呼声。
  程天行也很快反应过来,他的右眼视力完好,因而反击时每一击都冲着要害去,然而应逐星如同察觉不到疼痛,扣着程天行的后脑往桌上撞!卢骋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飞扑上去。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散落倾倒,一片狼籍。
  突然,窗外传来男声。
  “应逐星!”
  伴随而来的是窗户推开的哗啦声,如同骤雨,林棠下意识往过去,只见一双手扒着窗框,紧接着男生撑着边沿跳起,身形逆着光,光影金灿,因而看不太清面容,只有那双眼灼灼明亮,很急切地跳了进来,猫一样落到地面上,紧接着冲了过去!
  荆平野原本只是在闲逛,昨晚在宿舍门外等待应逐星的时候,他扫见门上的信息表,记得应逐星在二班,因此大概率是在一楼。荆平野打算慢慢搜寻,却猛然听见轰然倒塌的声音,荆平野循声向里看去,却看到了应逐星的身影。
  大脑一片空白,荆平野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扒开窗户,跳了进去,冲进混乱的人堆里,抓着另一个男生的头发:“妈的,你敢打我哥!”
  荆平野并不会打架,也没有打过架。但那一刻,好像体内迸发出了某种无畏的勇气,荆平野扛起一旁的椅子,正要摔在那人头上,教室门突然推开,余烨怒吼:“都给我停手!”
  ·
  今天周末,余烨打算出去和朋友吃顿烧烤,喝两瓶啤酒,美美开始假期。走到半路,学生跑了过来,仓皇道“教室里有人打架”,他短暂的休息时间葬送,推开门时头晕眼昏,吼得差点嗓子劈叉。
  “谁先动手的,说!”
  教室外长廊处,余烨厉声道。
  应逐星的脸上有明显的青紫,裂了的嘴角流出鲜血来,校服上也有明显的足印。但程天行比他更为狼狈一点,他头晕的厉害,右眼窝肿起,时不时发出“嘶”声。
  余烨又重复了一遍:“说!”
  “老师,应逐星先动手的,”卢骋嗫嚅道,“程天行想问他、问他问题,他直接翻脸了。”
  荆平野立马急冲冲道:“放屁,应逐星犯得着跟你们翻脸吗!”
  “还要打?!”余烨拍下他的手,“点不到你头上我都忘了问了,你几班的,跨班打架是吧?”
  应逐星死死抓着荆平野的手,往后扯了扯,哑声道:“我先动手的,老师。”
  余烨哑口无言,他原本以为是程天行先动手,却没想到是平时沉默寡言的应逐星挑起事端:“怎么回事!”
  应逐星沉默,低着头。忽然有人举手,是同班的男生,他说:“老师,是程天行先踹应逐星桌子,还抢他东西不还,应逐星这才动手的!”
  程天行:“你他妈……”
  “还敢骂人!”余烨厉声,“前两天刚教训完你,少串班,少惹是生非。都当耳旁风了是吧?应逐星你也是,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回去都给我写检讨,两千字!”
  训斥了半天,荆平野侧过头注视着应逐星。或许应逐星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攥着荆平野手的力度很重,像溺水的人抓着稻草。
  最后以程天行和卢骋的先行离开告终,程天行头疼,担心自己脑震荡,离开时他远远避开了应逐星,方才应逐星打架的架势如同不要命。
  说到底这个年纪的跋扈只是欺软怕硬,一旦磕到硬骨头,是避之不及的。
  余烨离开后,应逐星才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扶着墙回到教室。
  林棠将地上的MP4拾起,交给了应逐星:“你的东西。”
  MP4摔得屏幕有点花了,应逐星整个人骤然松懈下来,将MP4紧紧攥在手里,低声说:“谢谢。”
  取了盲杖后,荆平野才说:“你疼不疼?都流血了,我们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应逐星头也疼得厉害,伴随着耳鸣,他并没有听清荆平野的话,但任由荆平野带着他离开学校,荆平野看着车站信息:“31路可以去人民医院,我们去检查一下,别落下病症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挠挠耳朵,“但我没带钱,你身上还有钱吗?”
  应逐星终于听清了字眼:“不去医院。”
  “那怎么行!”荆平野说,“很多伤表面都看不出来,万一伤了骨头,回头你不小心撞到其他地方,嘎嘣!你骨头就碎了。”
  应逐星低声:“……别去医院。”
  对于医院,应逐星总归没有好的印象。生老病死,出生的起点,命运的终点,医院是一个残忍的中转站。
  见应逐星不愿去,荆平野只好不再强求,退而求其次去了附近的诊所,让他在外面的木色长椅处坐着等待,自己进去买了碘伏和棉签。
  “既然不去医院,那只能让荆医生给你看病了,就算是庸医也得忍着,”荆平野站在他面前,打开碘伏,棉棒放里头浸湿,指节抬了下应逐星的下颌,“来,抬头。”
  黄昏,橘金色的霞光落在应逐星脸上的伤口,与凝固的血液上,那双无法视物的眼睛乌黑,茫茫落在身前。
  荆平野“啧”了声:“都成这样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应逐星嘴角的伤口涂碘伏,“小时候也没见你打架啊,他还有援军,你孤家寡人打得过吗,你就上。”
  应逐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换了根干净的棉签,荆平野又去涂他眼尾的擦伤:“都破相了,丑死了。”
  话音刚落,应逐星突然转过头去,不肯再把脸面向他。
  “哎,”荆平野举着面前,吃惊道,“干什么?”
  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丑”?其实不丑的,伤口是男生的勋章,荆平野中二时期会这样认为。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给应逐星警醒,让应逐星下回不要再冲动,以免得再出意外。
  “不丑的,我吓唬你的,也没破相,”荆平野有点想笑,哄小孩一样,“转头,快点哥哥,还没涂完药水呢。”
  然而应逐星仍没有回过头,只看见高挺的鼻梁线条,眼睛隐没在阴影中。荆平野觉察到不对劲,他低头一看,这才迟钝地发觉应逐星哭了。
 
 
第26章 决定
  荆平野吓了一跳。
  并不是没见过应逐星哭,小时候见得多了,玩游戏落单的时候,应逐星会哭,冲他发脾气的时候,应逐星也会哭。但重逢以来,应逐星变得理性可控,如同剔除了多余的情绪,理智且冷静。
  所以这是四年后,荆平野第一次见他哭。
  “哎,我不是说你丑,”荆平野一时慌了神,“你来真的啊。”
  荆平野手忙脚乱地找出纸巾,想要给应逐星擦一下,然而衣服忽然被抓住了,应逐星毫无预兆地抱住了他的腰,死死地压在怀里。
  这是荆平野第一次被这么抱,有点无措,好像这一刻他成为应逐星世界中的地基,一旦松开,大厦坍塌,所有都会倾崩瓦解。
  路上人来人往,许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要是换个人——换成陈千,把眼泪都抹到他新换的外套上,荆平野一定想杀人。但这是应逐星,荆平野低头,看着应逐星后颈处清瘦的骨骼线条,选择也抱住了他。
  荆平野听见应逐星哽咽着说。
  “小野,我没有妈妈了。”
  他又低低重复了遍:“我没有妈妈了……”
  应逐星一直想,母亲的离开是一场冬雪,春天冰消,一切就会了结。但总有一场倒春寒,将人带回那个弥漫的冬天。
  他感受到荆平野的手搭在了他的后颈处,声音轻轻的:“没事啊,没事,还有我呢。”
  五分钟后,应逐星情绪缓和,这才慢慢松开了他,脸侧向一边,嗓子像是叫棉花堵住了,闷闷的:“其实我不想当你面哭的。”
  “这么见外,”荆平野说,“哭的时候没见你客气,衣服都给我弄湿了。”
  应逐星伸手,摸到衣服上的湿痕:“我给你洗吧。”
  “拉倒吧,”荆平野坐在他的身边,“我当你是疼哭的呢。”
  不至于疼哭,应逐星对疼痛的敏感度很低,不至于打个架就痛哭流涕。他坐了会儿,忽然轻声开口:“今天下午的时候,你进来吓了我一跳。”
  “英雄降临!”荆平野臭屁地“哼”了声,“很帅吧。”
  应逐星笑着点点头。荆平野很擅长这种英雄的时刻,幼时常珂借着年龄优势,抢他的玻璃球,荆平野会替他夺回来。而在他过得很差劲,很狼狈的时候,荆平野也都出现了。
  然后救他于水深火热的泥沼之中。
  “先去吃饭吧,”应逐星问,“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吗?”
  荆平野观望:“有麻辣烫。”
  应逐星起身:“走吧,我请你吃。”
  正值饭点,店里空位稀缺,只腾有中间小桌,应逐星递给荆平野钱。挑菜的环节他插不上手,只能等待。几分钟后,荆平野取了号码牌回来:“吃了四十七!”他将零钱塞回应逐星的兜里。
  应逐星很少吃麻辣烫,没有衡量的标准:“很多吗?”
  “我前面的女生只吃了十三,”荆平野不好意思道,“但我太饿了,我能生吞一头牛。”
  应逐星微微笑着:“那得吃一百四十七才行吧。”
  “都一百四十七了,谁吃麻辣烫啊。”荆平野道。
  麻辣烫很快端上桌,荆平野分了筷勺给应逐星。应逐星吃得很安静,眼睫垂着,碗中水汽升腾,叫人看不太分明神色,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但底调仍是沉默的。
  荆平野没有再说一些插科打诨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丸子和肉类往应逐星那边拨,好叫他方便舀到。
  这碗四十七的麻辣烫最后一干二净。荆平野吃得肚子很撑,胳膊搭在应逐星的肩膀处,侧目问:“你不急着回学校吧?”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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