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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慢冬(近代现代)——藤花琅

时间:2024-10-18 07:38:36  作者:藤花琅
  “作业别忘带了,”荆川说,“行李箱轻点拽,小心吵醒你妹妹。”
  小学真是好,去得晚,还放学得早。荆平野有点哀怨,轻手轻脚地拉着行李箱,回头看了眼应逐星,迟疑着是否一块帮忙提着的时候,荆川已经上手拎了应逐星的行李箱:“你好好走路,下楼梯慢着点。”
  又拍了下荆平野:“愣着干嘛,走了。”
  上车后,两人坐在后排,中间细微地隔着点距离。坐了会儿,荆平野困得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腿不小心撞到应逐星的盲杖时才一激灵醒了。
  “昨晚是不是熬眼了?”荆川从后视镜看见了,“看你困的。”
  荆平野:“我熬夜学习的。”
  荆川乐得笑出声:“够勤奋的。”
  二十来分钟抵达学校,搬后备箱处的行李时,荆平野余光里扫见应逐星的行李箱卡住了,顺手帮忙提了一下,应逐星和他说了声谢谢。
  荆平野只好说:“不客气。”
  荆川:“在学校好好学习啊,有事打电话。”边说边比了个六在耳边。
  “知道了,”荆平野冲他摆摆手,“路上开慢点!拜拜。”
  车子驶离,荆平野拉着行李箱回学校,冷风袭脸后立马清醒了。
  应逐星忽然问:“你昨晚没睡好觉?”
  “睡得好好的,”荆平野睁眼说瞎话,“主要今天起太早了。”
  应逐星点点头,他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拄着盲杖,因而走得很慢:“你要不先走,别跟我一块再迟到了。”
  荆平野:“才六点半,迟到不了。”
  之后又是无话可讲,他们一齐回宿舍放了行李,中间荆平野有搭手帮过忙,又听了几次“谢谢”与“不客气”的来回,简直客气得如同新生见面。
  在教学楼连廊处分开时,应逐星出声叫住了他:“小野。”
  荆平野心中一跳,下意识应声:“啊。”
  “这几天晚上,要不我就不去找你学习了,”应逐星说,“刚开学也都是学习新功课,应该没有太多需要念题的地方。”
  这说辞他斟酌了很久,尽量圆上理由,不让荆平野心里有负担。其实应逐星心里清楚,如果他不提,荆平野仍会和他一起学习,毕竟荆平野心软,讲义气——但应逐星不想这样做。
  说完后,荆平野没有说话。他看不见,这种沉默只能解读为尴尬。过了会儿,荆平野“哦”了声,说:“都行。”
  应逐星:“那你快回教室吧,到早读的点了。”
  荆平野又“哦”了声,应逐星听见他的脚步声变小,直至听不见了,才往教室的方向走。
  ·
  新学期,又是一轮新的座位变动。
  上学期陈千的名次进步了10名。他主要薄弱点是物理,而恰好荆平野擅长,在小荆名师的指导下,陈千取得了显著突破,这学期和李荷选到了同桌。
  而荆平野的新同桌换成了语文课代表,田深。瘦瘦黑黑的男生,很讲卫生,去年开学时,刘铭来打探应逐星眼睛时,田深帮他说过话。如今一年过去,说话还是文绉绉的腔调:“荆兄弟,幸会,你是否有多余的黑笔芯?可否卖我一支。”
  “有,不用给钱,送你了。”
  荆平野心情不佳,因而没有过多社交,直接把一包都给了田深。
  田深受宠若惊,仍只取一支:“多谢!”
  陈千与荆平野形成鲜明对比,换位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了。
  下课后,陈千来找他,害羞道:“你看到了吗?今天她和我说话了。”
  荆平野:“说了什么?”
  “她问我英语作业收不收报纸,”陈千嘿嘿道,“很多字啊!”
  自己悲伤尚可忍耐,朋友有喜事则令人难以接受。
  荆平野趴在桌面上,又听见陈千变得忧心忡忡的语气:“但是,我还在想,我选她当同桌会不会太明显了,如果她问我怎么办?我说……我想选后排,手误点到你的旁边,然后话锋一转,绅士风度地说,‘这也是缘分呢’,会不会比较有魅力?”
  “……”荆平野无言,“你是说,你想选后排,不小心点到第三排第四列,不小心写下自己的全名,并且刚好没有检查吗?”
  又不是机选!这可是手写!
  陈千还是傻笑:“算了,不管了,总之我很幸福。”
  等他乐完,才发现荆平野不乐。陈千试探道:“你没和我一位这么郁闷吗?好吧,如果你实在想我,可以求我一下,下次选位我选你旁边好了。”
  荆平野摆摆手:“和你没关系。”
  “那为什么?”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上课铃声响,陈千只好放弃追问。但他还是觉得很稀罕,毕竟荆平野天生乐天派,忘性大,注定活得没有烦恼,而现在,荆平野居然不高兴了。
  天哪,陈千感慨,高二下学期压力真是太大了。
  但很快,陈千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他发现,晚自习结束后,荆平野居然是一个人学习的!
  陈千仔细观察,确认的确没有人来。见荆平野学完,收拾书包准备离开,自己也连忙收拾好了,出门搭着他的肩膀,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荆平野迷茫地“嗯?”了声。
  “你和应逐星吵架了!”陈千说,“对不对!”
  荆平野下意识否认:“没有!”
  这是实话,毕竟他们之间和平了结,没有什么争执。
  陈千并不相信:“那你们怎么不一起学习?”
  荆平野低着头:“我……刚开学本来也没有什么需要学的。”
  “屁嘞!”陈千嘁了声,“上学期你俩晚自习就没分开过,天天黏糊得要死。现在都不一起学,还说没有吵架?”
  荆平野还在狡辩:“就没有啊,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
  “那我们现在去他教室,”陈千说,“你叫上他一块回宿舍,我就信。”
  荆平野才不想去,应逐星自己提不一起学习,他去有什么意思?
  陈千见他默认,奇怪道:“你俩不是五岁就认识了吗,有什么好闹矛盾的?”他突然面露惊恐,“你不会抢了他的女朋友吧?!”
  荆平野瞳孔震动:“没有!我又没疯!”
  “你撕了他的寒假作业?”
  “没有!”
  “你在他衣服上贴王八图了?”
  荆平野身心俱疲:“都没有!”
  陈千松了口气,要不是这几件事,基本上都可以原谅:“没事,大不了你和他打一架,打的时候记得叫我,我可不是围观,我来当裁判,绝不徇私枉法。”
  “滚!”荆平野踹了一下他的屁股。
  陈千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应该不是大事,过两天就可以解决。但很快,陈千发现自己小瞧了荆平野的气性,因为都一周过去了,两人居然还没有一起学过习!
  而荆平野嘴巴实在撬不开,完全不说原因。
  问得多了,荆平野就岔开话题。他岔开得并不高明,但正中软肋,问:“你和李荷怎么样了?”
  陈千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没有什么进展,我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荆平野:“说了几句?”
  “两句,”陈千比了食指和中指,“第一次,是她问我做题可以少叹气吗。第二句,是我和她解释,我刚才拉了下椅子,不是放屁,她说知道了。”
  陈千看起来要碎掉了。
  荆平野托腮听着,可怜地拍拍他的肩膀,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陈千羞涩起来,声音压得很低:“我也不知道,一开始也只是前后桌,说两句话。我只是觉得她扎马尾很好看,笑起来有酒窝。然后体测女生跑800米的时候,她在第一个,我看见她跑过来,像阳光一样,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喜欢她。”
  荆平野嘀咕着:“太肤浅了。”
  “放屁!这反而说明,在‘这一刻’发生之前,我就已经在喜欢她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陈千努力向他描述,“喜欢不是进度条,喜欢是一个不透明的杯子。你懂吗?就是你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水,也不知道有多少,只有当水溢出来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哦,原来我这么喜欢她。”
  说完哲理之后,陈千很期待地看向荆平野,只收获一双迷茫的眼睛,
  “算了,你不懂我的哲学,”陈千说,“大课间去不去小卖部?”
  荆平野放弃思考:“去!”
  这节课是物理,讲的题都是荆平野会的,因而他有点走神,又想起了陈千的话,不自觉看向自己的杯子。
  一个透明的塑料杯,能清晰看见里面的程度。他和应逐星是一款杯子,但只有荆平野看得见其中的量。
  荆平野转着笔,忽然想,如果喜欢是杯子中的水,那应逐星对他的喜欢,估计是一升的杯子,或者一点五升?
  ……总之很多。
  荆平野手中转的笔掉下来,清脆的一声“噔”,他才发觉自己在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连忙盯着黑板,强迫自己听课了。
  大课间,陈千找他一起去小卖部。路上,他们偶遇了孟常,孟常是和舍友庄程一起的。既然碰见了索性一道去小卖部,陈千没怎么见过他们,但足够自来熟,聊上两回已经成了好兄弟了。
  荆平野听着他们说话,犹豫了会儿,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个,应逐星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孟常:“他在教室的。话说这两天怎么没见你们一块了?”
  陈千大嘴巴:“他俩闹矛盾呢!”
  庄程:“怎么还和小女孩一样闹别扭?”
  陈千摇摇头:“你不懂了,小男孩也有闹别扭的权利。”
  荆平野后悔提起来了,脸颊涨红,连忙岔开话题。
  课间的小卖部盛产高中生,人满为患。
  陈千来了直冲冰柜,他说:“我爷爷是中医,他说了,夏天人是外热内冷,吃凉伤身。冬天外冷内热,太适合吃雪糕了。”
  所以,他拿了俩小布丁,“我这是养生!”
  庄程听得大悟:“这样!”他本身较胖,怕热,于是自己也拿了一个绿豆冰沙。但随后拉肚,不必细提。
  而荆平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他每回来只买酸条糖。正好碰见孟常来买百奇,他见荆平野手里攥了四根酸条糖,笑起来:“你还真是喜欢吃酸条糖,难怪呢。”
  荆平野困惑:“难怪什么?”
  “难怪去年开学的时候,我跟应逐星第一回来小卖部,他就问我酸条糖的位置,但又没见他吃过,”孟常随口道,“原来是给你买的啊。”
  荆平野愣住,低头看自己手里的酸条糖。
  上学期的时候,应逐星经常会给他投喂酸条糖,不过荆平野只知道吃,没有想过他是怎么买来的。
  结账时,荆平野看着小卖部满满当当的人,以及狭窄的货架。对于他而言随随便便可以买来的糖,但对于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应逐星需要记路,需要忍受课间高峰的人流量,磕磕碰碰,才能买一条糖。
  荆平野发现,自己是一个提前得知谜底的人,从结尾去找前文的伏笔。而那些伏笔,在最初写下时,并没有抱有被揭开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文字。
  单纯的喜欢。
  陈千早就结完账,和庄程一起吃雪糕,边吃边说:“这么多糖,分我点。”
  庄程:“我也要。”
  荆平野于是分给他们吃。刚好均分,荆平野却又偷偷塞给孟常一根。孟常说:“怎么多给我?无功不受禄啊。”
  “……要不给应逐星吧,”荆平野含混道,“我那儿还有。”
  孟常比了个“OK”:“没问题,保管送到。”
  说这话的时候专门避开了陈千,免得又被催促“怎么还不和好”了。
  那边,陈千已经和庄程聊完养生之道,勾肩搭背,感情甚好了:“兄弟!我这周六过生日,你一定得来。”
  庄程义气道:“一定一定!”
  几人分开后,陈千忽然想起什么:“我周六过生日,应逐星来不来?”
  荆平野低声:“我又不知道……”
  陈千:“还没闹够矛盾呢?哎,我不管啊,你必须叫他一块出来。”
  “怎么让我叫?”荆平野说,“你自己叫。”
  陈千奇怪了:“我是寿星,你是寿星?听寿星的命令,你去叫!”
  荆平野并没有给出答案。但晚上晚自习结束后,荆平野忽然起身,陈千正想和他一起回宿舍时,荆平野却说:“我今天不和你一起,我想去趟高一楼。”
  “啊,”陈千恍然大悟,“准备和解了啊?”他自然很为朋友高兴,推了推荆平野的背,“好好聊,没问题的,等你的好消息,再见!”
  【作者有话说】
  尽量写得不那么酸,轻松一点!感觉还挺可爱呢!
 
 
第67章 吃醋
  这段时间,荆平野没怎么见过应逐星。这是他们自和好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了。荆平野一直觉得,接收他人的好意,是需要同等回馈的。因而明白应逐星的心意后,理性告诉他,在没有办法给予回应的条件下,应该同应逐星保持距离,不应该让他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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