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卖出去吧,这可都是银钱,你不住,估计最后就没了,还不如拿着钱在起一间新的。”贺晏说。
便宜一些出手,肯定有人愿意花钱。
“稍后回来我找村长处理一下,”余易应和道,收拾东西准备去县里找乐哥儿,“娘,你和爹……”
莫婶子摇头,“那事不提了,家里的银子你拿一半去医馆,剩下的我藏好,别担心。”
“我没担忧这个,”余易只是有些心疼他娘,“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乐哥儿。”
“你去,家里得留人看着,不然等你奶反应过来了,肯定把我们的东西给霍霍干净了。”
“……那好吧。”
贺晏索性等人一起,用背篓将大黑二黑装进去,俩人一起去县里。
……
下了竹筏,贺晏直奔店里去,大黑二黑一落地,便冲着余满蹭去。
“贺大哥,你怎么这么迟回来……”余满喊了他一声,便蹲下去开始揉狗,哼唧哼唧地撒娇。
贺晏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几块点心,等胃里有了饱腹感后,才把乐哥儿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乐哥儿小产了!”余满猛地站起来,不再理会大黑他们,朝着他着急问道。
贺晏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干饭,就着腐乳吃,“差点……眼下没事了。”
“贺大哥,菜在这呢。”余满心急如焚,见了贺晏吃腐乳就干饭,将吊在水井的菜拿出来,“得热一热再吃,贺大哥你慢些吃,我想现在去乐哥儿那边看下。”
“好。“
贺晏将菜隔着热水泡着,他说,”你别着急,他现在估计需要食补,你不如挑些红枣红糖过去。”
说罢贺晏继续干饭,余满闻言边应和边说,“对对,红糖红枣枸杞。”
他在屋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准备齐全,“那我先过去了。”
“嗯,别过了时候,今日要去接小冬下学。”
“哎——知道了!”
从店内出来后,余满直奔医馆去,见了药童正在抓药,他问道,“这里是有一个哥儿不舒服吧,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药童问,“是有,且不止一个,你问哪一个?”
“和我差不多大的哥儿,怀了身孕的,昨日送过来。”
“哦,是他啊,他家里人都在呢,你过去吧。”
药童把他带到后面的屋子里,沈家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入耳,余易偶尔还附和两句。
“乐哥儿……”
沈乐闻声抬头,见是余满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满哥儿,你可算是来看我了!”
第76章
沈乐一扑到余满怀里,眼眶里裹着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见到好友这样,余满心里很是难受,偏他又是个嘴拙的,嘴巴翕动说,“你怎么了?还好吗?”
沈乐被这么安慰,心里的委屈像是翻涌不止。
“呜呜……满哥儿,我的孩子差点……差点就没了……”
“没事没事,叔么,大夫怎么说啊?”余满轻抚着瘦弱的背脊,转头问起乐哥儿他阿么。
邓云嘴唇有些发白,神情憔悴地帮沈乐擦眼泪,说,“需要卧床保胎一些时日,保胎药先喝五剂,再来看。”
一剂保胎药就要二钱,这么下去得花多少银子,邓叔么恨得不行,要不是听到余易说已经分了家,银子也没少要,他真的会带着乐哥儿回沈家。
说罢,邓云见不得余易,便打发余易出去,别在里头碍眼。
余满把篮子塞给余易,连哥都不喊了,“你问问大夫能不能煮个红枣水或者红糖水喝?”
“哦,好。”余易提着篮子,一步三回头。
沈乐望着丈夫的青紫色的脸,有些心疼,到底没开口,装作没看到移开了视线。
反而安慰起余满来,说他没什么事情。
邓云见他们二人有话要说,索性走了出去,
余满左看右看,“你爹和大哥他们呢?不是说他们都在这吗?怎么没见着他们?”
“……”沈乐迟疑,“我觉得……爹和大哥二哥,应该回村子里找二叔他们了。”
毕竟昨晚沈乐被推到,沈乐让路过的人找爹么送他去医馆,而后余易回家收到消息赶过来,又被爹他们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得知他无甚大碍后,余易便独自返回村里闹。
等余易再次出现,便带着分家的消息和二十多两过来。
按理说余易把事情提前解决了,这事就该到这里为止了。
只不过这期间沈家人的怒火却不是这么轻易就消除的,尤其是沈石磊见自家哥儿挨了欺负还不告诉他们,简直暴跳如雷。
他又不好冲哥儿生气,打了余易还得顾忌一二,那罪魁祸首他自是恨不得冲去狠狠地打一顿才算解气。
但当着余易的面儿他们又不好张口说回去揍人,于是几人借着机会说回去收拾地里的活。
便留下阿么和他在这里陪着沈乐,沈乐作为儿子自然是知道自家亲人是什么性子,因此哪怕知道了也没又开口阻拦。
余满了然道,“我就说怎么没有沈叔出头呢!”
“爹最是疼我……”沈乐抿嘴笑,“只不过这样,易哥难做了……”
忧虑浮现在眉头上,余满用手指将紧锁的眉头按下去,“这事他活该的,难做就难做。”
他快言快语道,“你就是太替人着想了,他让你找我帮忙,你便让她来找我便是,作何与她对上!”
余满了解他,乐哥儿肯定是拒绝了,所以才会被人抓住痛处一直歪缠,而他又是个心软良善的,到了争执爆发的时候,大家才会措手不及。
沈乐心虚,眼神发飘。
偏偏事情还真如余满想的这样。
他原本以为余二婶只是想让二弟余赢有个营生,但就是这样他也不想让满哥儿难做,因此咬着牙拒绝了。
余二婶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单独相处的时候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这些倒是无碍,他不想余易知道了,为他争吵。
索性就隐瞒了下来。
哪里知道昨日二婶竟一下子说漏嘴,原来他们见余满他们竟然连铺子都开了,知道他们赚了许多,背地里早就谋着满哥儿的手艺了。
沈乐气急,拉着余二婶要她解释,这才一个不留心被余二婶给掀倒了。
余满戳戳他的脑门,“这事你早些与余易说,或者早些让余易二婶来找我们,我们自然有法子对付,你看看……”
见沈乐被他说得愈发难过,余满讪讪闭嘴,又找补道,“反正你们现在分家了,就不要再想别人,知道吗?这段时间你先住我们那,虽然有些吵,但不用折腾。”
“不不,我回家住就行了。”沈乐拒绝。
他还要劝,沈乐提醒他,“你和家里人说了吗?眼下你可不同以往了啊……”
余满刚要硬气地说他贺大哥肯定愿意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愿意归愿意,他还是需要提前商量一下。
而且家里本就没有了床位了,如果乐哥儿要住的话,只能显然小冬把床铺让出来,要是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替余冬做了决定。
余满露出个轻松的笑脸,“那你等我回去问一问,若是同意了,你就住过来,到时候没得你拒绝的份啊。”
“……好。”沈乐说。
余易端着红糖水进来,余满他们立马噤声,“小乐,你喝点儿,大夫说可以适量喝一些红糖水红枣水补一补。”
“好,易哥你放这,我一会儿喝。”沈乐对余易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无力。
等余易出去后,余满给他搅和凉了,再让沈乐自己端着喝。
申时中,日头还是有些猛烈,余易转身出了医馆,站在门口发愣。
太阳照在身上尤为滚烫,他还不自知,贺晏在店内估摸着差不多时间,便出门准备找小满一起去书院。
他问道,“你不晒?”
声音在耳边响起,余易晃了晃脑袋,发直了眼神缓了过来,“小贺,是你啊……”
“嗯……”
余易嘴巴嗫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贺晏见状,遂提步走人,余易在他转身的瞬间开口道歉,“对不住,小贺,今日这事要不是二叔二婶,也不会……”
“你也说了是你二叔二婶的错,你们都分家了,替他们道什么歉,再者说了,我们也没有损失更用不着道歉。真正该收到这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们。”贺晏不愿接受这句道歉。
余易自是知道自己对不起夫郎,对不起岳家。
他也不能轻易地原谅自己,但让他放乐哥儿走,那也不可能,他做不到。
余易有些嫉妒贺晏。
因为贺晏可以对别人的看法视若无睹,未入赘时就连他们村里的都知道河东村的贺愣子名声有多差,他那时以为这人就是这样,但与他相处几次就知道压根不是。
这人不在乎名声,做事有自己的章法,哪怕是入赘了依然过得很好,过得开心。
“谁说我不注重名声的?”贺晏说。
余易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索性便揭开来说,“在乎名声为何入赘?而且我觉着那愣子的名声也……”
如果在乎的话,这愣子的名声也传不了这么久吧。也就是眼下贺晏开了铺子,这愣子的名声才一点一点地被覆盖掉。
“嗯……你要这么说也对,因为在那时,我只想过得好,过得舒适,或者说赚银子是我的重中之重,”贺晏说,“再说了,那会儿名声太好对我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我当然注重名声了,没有好的名声如何开店如何赚银子,小冬如何在书院念书。”
贺晏准备提步,最后留下一句疑问,“至于之前不好的名声,现在你还听到多少?”
没有了,尤其是贺晏他们开了店,村里得益的人越多,想要从中分一杯的人更多,说他们坏话的人逐渐被按了下去。
最多也就是在背地里有几句酸言酸语而已,断不敢说出去让人听到。
就连他二婶这么势利的,也没有冒冒然过去得罪人,不敢惹是一回事,想要靠着他们赚钱也是真的。
所以……乐哥儿被二婶这般欺负,难道真是他太过软弱无能了?
余易不断地反思反省自己。
贺晏见他陷入思考,觉得他应该能理解了。
在你穷得要死的时候,在你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名声就是个屁。
殊不知,余易已经竟然联想到自己无能上面来。
余满又与沈乐聊了几句,便与贺晏离开,一起去麓山书院接人。
……
麓山书院的蒙二班,余冬被鲁夫子安排在了第一排,长期坐在第一排的高个小书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马不停蹄地跑到后排坐。
骤然停止的诵读声继续,余冬被鲁夫子待到隔壁小教室里单独教他读《三字经》里的前十句。
现在蒙二班的进度已经教学到了《三字经》的“首孝悌”部分,余冬尚且未能背诵全文,自然得拎出来重新赶上进度才行。
时下蒙学多是这样,先诵读全文百千次,夫子才逐字逐句地开始将释义讲解清楚。
想要将三字经完整背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时间,尤其是之前尚未开蒙的童子,鲁夫子一句一句念,余冬跟着读,诵读的整个过程便已经可以将全文差不多背诵下来了。
带着他反复读了十次后,确认字音都没读错,鲁夫子便让他回去。
而后又开始抽背,“陈晨,过来。”
“啊——夫子!”
后面的高个子嚎叫一声,拖着步子走去了小教室。
余冬觉得他还挺逗趣的,不自觉看了几眼,胳膊被人轻轻戳了戳,戳他的同桌长着圆乎乎的脸蛋,“余冬信,我叫朱子恩,你今年多大了?”
说完他有些期待地看着余冬。
余冬说,“六岁……嗯,好似还未到。”
“好耶,我终于不是我们班里最小的了!”朱子恩拍着手叫起来,他刚过六岁生辰,他比余冬信要大哈哈哈!
看谁以后还欺负他最小!
余冬愣愣地看着他,低着头默念起刚刚夫子叫他念的几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
“□□!”朱子恩提醒,被余冬感动地一看,责任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肩负起教导余冬的重担,每回在他读错的时候就会纠正他。
两个豆丁脑袋凑得很近,鲁夫子:“……朱子恩,过来!”
朱子恩瞬间僵硬起来,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怂了,朝余冬说道,“我去了,希望夫子不要打我手心呜呜……”
等朱子恩出来,余冬还在反复读那几句,课堂回归到往日的秩序中,鲁夫子抽背完便到了巳时。
上午的课时暂告一段落,鲁夫子见朱子恩和余冬相处融洽,便让他俩一块儿去食舍。
“好的,夫子。”余冬拘谨地点头。
“食舍的饭菜一点儿也不好吃,真的不好吃,”朱子恩说,“你能和我一块儿去一下门口吗?我家小厮给我送饭,我拿了我们一起去食舍吃,你带碗了么?”
食舍的饭菜不要钱,实在算不得美味,顶多只能饱腹,因此家里条件较好的人家多半会让人送饭菜过来。
余冬肃着小脸,“能,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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