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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他想起来问：“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厉一边帮他擦腿上的水，一边说：“从南城门那儿回来，南边的大部落将物资送过来了，我顺便打听了一下七星的消息。”
提到七星，常念皱了皱眉，问：“他们怎么样？”
厉如是说：“七星算是实力不弱的大部落，尤其最近与南边的城走的较近，行事上也比以前更嚣张些。”
常念问：“请他们吃个饭如何，其实我们也可以接触一下南边的城。”
厉心中有计划，说道：“不急，还不到动七星的时候。”
对于这方面的判断，常念远不如厉，所以并未再说。
“那他们人呢？”
“我叫庚负责接待了。”
常念看了看左右，其他人离的比较远，他拽着厉的衣袖说：“我想你背我回家。”
厉作势就要蹲下，被他一把拉住了，“我只是想想，这边的地还没种完呢，我不下去也要看着他们做完。”
水稻要比小麦麻烦，第一次种要做好把关。
不远处，负责部落家猪养殖的人走过来，先是行礼：“见过首领、祭司。”
各处的负责人常念都熟悉，遂问道：“是猪场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人腼腆一笑说：“回祭司，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就是到了月份的那些猪似乎有些不积极。”
至于什么不积极，常念也猜到了，和之前他饲养的猪一样，到了配种的年纪却还是一副的天真懵懂、无欲无求。
“知道了，上次配的药还有，等下午我过去看看。”
交换集会结束，但预想的清闲日子没有来，依旧是马不停蹄的忙碌。常念躲懒似的靠在厉肩上，突然很想念冬天。
“今年冬天，我们是不是能闲下来了。”
厉想了想未来的计划，轻笑：“希望如此。”
躲懒的念头只出现一会儿，常念便说：“再过两日，雁就要带人建造内城的城墙，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厉早发现他这几日爱走神，想来是在思考此事。
“你说说看。”
“水泥砂浆这阵子我们准备了许多，足够支撑内城城墙的浇灌，反倒是鹅卵石有些捉襟见肘，你觉得我们用食盐和其他小部落换鹅卵石如何？”
“换鹅卵石？怎么换？”
常念将想法仔细说出来，“比如我们可以对附近的小部落宣布，以后两筐鹅卵石可以交换一罐盐。鹅卵石哪个部落都不缺，但缺盐的部落一定不少，等他们将一筐筐鹅卵石背过来放到城下，我们不但有了足够的石头用，而且也节约了一部分人力成本。毕竟我们的人去捡石头背回来也需要花费时间。”
厉想了想，说：“是个不错的办法，明天我让丘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
“不仅如此，这也是变相让附近部落参与到延越的建设，一些并不重要的活我们也可以征用附近部落的人做，比如做砖坯。内城的建设我们需要用到的青砖红砖无数，即使是做砖坯这种简单的事情，也需要许多人力。这只是我说的一项，再比如说建房子用得圆木、铺地用得石板，这些需要大量耗费人力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外包。”
这次，他又给厉阐述了一个新的概念——外包。
常念继续道：“当然，盐总有存够的时候，但我们有可长久存放的食物、更保暖的布匹和治病救人的方法，这些都是他们需要的。我们甚至可以像内城一样，给他们发工钱，并且告诉他们用钱随时都可以和延越交易，甚至能在冬季到来之前在延越购买长久存放的食物。如此既解决了我们人力不足的问题，又可以将延越的货币推广出去。”
至于铜钱是否会被仿制，这个常念和厉都不担心。
延越的铜钱是小平钱的制式，铸造之法与青铜器并不相似，是按照一定比例的铜锌合金炼制而成的，合金的成分不同，铜钱所呈现出来的颜色也不一样。所以想仿制，以现在的技术来说很有难度。
厉在他的头上揉了一下，说：“我看你的重点是想把延越的货币推广出去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常念有些不可思议。
小狐狸打算盘的样子，他太熟悉了。
第103章
常念向一边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石头说：“一会儿你还有什么事要忙吗？”
厉一掀下摆坐到旁边，“没什么重要的事。”
从口袋里拿出几枚铜钱，常念问：“你觉得有了铜钱之后如何？”
“方便许多。”
“除此之外呢？”
厉看着他手中的铜钱说：“加快了部落中物品流通的速度。”
常念托腮看他,“你看出来了？”
随着小狐狸学了这么久的经济,厉在这方面还是多少有一点嗅觉,说道：“看出来了。”
他看一眼旁边拿出老师派头的人,满足他的小心思说：“打个比方吧,例如秦巧嫂子家的鸡蛋多了,弘家的猪肉多了，如果想要两家达成交换,既要秦巧嫂子想吃猪肉同时弘也要想吃鸡蛋才行。但如果这时，只有弘想吃鸡蛋,可秦巧嫂子并不想吃猪肉，这个交换就没办法达成，反之也是一样。交换没有达成，且弘家里又不会腌制猪肉,这会让多余的猪肉腐烂，造成粮食的浪费，而鸡蛋多的一家,在换不到合心意的物资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吃鸡蛋。但有货币就不一样了，大家囤积的是货币，只要市场上有物品流通,谁想吃什么,就能购买什么,不会造成交易的迟滞和单项物品过多的浪费。”
其实，这也是延越货币能快速推行下去的原因,只不过普通人没办法一下子说明白其中的原因，只是感觉这样更方便了。
常念觉着厉学东西很快，让他这位老师很有成就感，遂接着说：“其实货币的好处还远不止这些，刚你说的两点都是从利民的角度出发。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国家的概念吗？”
“当然。”
“我从来不觉得城是一个部落的终点，那样太狭隘了，国才是延越要走的路。”
常念将手里的铜钱抛到高空再接住，看向厉说：“无论是部落还是国，铜钱也就是货币的作用都可以发挥到极致。比如部落本身可以制定货币的数量，也可以决定货币的购买力，甚至可以通过一些办法，对现有人口手中的财富进行二次分配，这也是你以后统一权力，实现对下辖制的一种手段。”
厉轻笑，“现在已经为我考虑那么远了？”
他邀功似的扬起下巴，说：“谁让我那么稀罕你呢！”
厉伸手，又在他发顶揉了揉。
“你思考的没错，关于国的构想太过宏大，如果我想驾驭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定要有一条拴在每人身上的链子，确保在他们失控前将人拉住。”
“没错，货币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这个链子。”
因为这次的重点在货币上，所以常念又将话题转移回来。
“货币除了成为你手中的链子外，在对待外部落上也有很重要的作用。”
厉对此也有些隐约的感觉，但还没办法系统说出来。
常念总结道：“假设，延越的铜钱已经对外发放许多，并言明我们结算只认铜钱，不再接受以物易物的形式，我想那些需要我们细盐、瓷器以及彩色布匹的部落，会想方设法的去赚取延越的铜钱，并开始认同铜钱具有的能力。”
厉抓住隐约的感觉，顺着他的话说：“延越的货币对外也会取代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最后形成了如内部一样的循环。铸造多少铜钱，一枚铜钱能买多少东西，依旧是延越说的算，而依赖铜钱交易的外部落，也要被我们这条隐形的链子所牵制。”
“没错。”常念眼睛亮亮的说：“但不同的是，我们内部的链子有绝对的掌控权，但外部链子能发挥多少作用，就要看别的部落对我们细盐、陶瓷、彩色布匹的依存度了。”
厉明白他说的意思，点点头。
常念继续道：“想要延越货币能在外面流通起来，首先，我们要在最开始确保他的购买能顺利达成，建立外部对铜钱的信赖。这要我们对自己的生产能力和物资储备有个精准的计算，确保发出去的铜钱随时都能兑换他们想要物资。”
这一点，厉十分赞同。
“所以你想从交换鹅卵石开始入手，首先让他们先用鹅卵石交换食盐，但食盐总有存够的时候，到时候再告诉他们如果食盐存够了，鹅卵石还能换铜钱。我们只需要在外城也设立如东市一样的市场，这里的物品只有铜钱才能购买，有他们没吃过的食物、他们需要的物资等等，让他们认识到铜钱的能力，并且告诉他们这些铜钱还可以存放，等到冬日再换取长久能存放的食物，例如土豆、高粱、腌肉、粉条、腐竹以及酸菜这些，捡鹅卵石对于他们来说比狩猎要容易的多，尤其是受水灾影响，已经实物短缺的部落肯定愿意做，如此一来，延越的铜钱便向外流通。”
“没错，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这还只是向小部落的渗透试水，根据延越不同阶段的发展需求，我们对外贸易的目的也不同。比如这次的交换集会，我们需要的是快速的获取想要的物资和对外展示延越的实力，以达到让部落快速发展的目的。等到秋季的交换集会，我们就可以做个过渡，做内市与外市。外市既可以以物易物又可以铜钱结算，但内市的一切商品只接受铜钱支付。内市产品更丰富，种类更齐全，并做出内市的特供商品，突出内市的独特性。有兴趣的部落一定会想法换取铜钱，一种办法是和已有铜钱的小部落交换，一种办法是自己赚取铜钱。他们可在内市售卖自己的物品，内市设有采买官，按照既定价格收购他们的物品，但其他部落想在内市售卖物品，需要支付给我们费用，这个费用叫做税金，税金数额可以由我们估算商定。”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常念不仅不觉得累还越说越兴奋，继续道：“这样，延越凭借商品的唯一性，不但可以赚取商品本身的高溢价，还能利用税金多赚取一道。除此之外，如果有人与外面的小部落交换铜钱，就更能凸显铜钱的重要性，从而让附近部落更愿持有我们的货币，实现货币输出的正向循环。”
见他说的嘴都有些干了，厉帮他总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通过产品和铜钱两个方面，提高隐形链子的作用。尤其是附近与延越绑定越来越深的小部落，很有可能一点点就变成了如原水郡一样的郡城，实现延越从部落向国家的转变。”
常念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对对对！如果做砖坯、砍树干能让他们吃的更好，生活的更好，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再去狩猎，而随着小部落对延越的依存度加大，很多部落就没办法剥离，最后只能自愿或非自愿的加入，从而成为延越的一部分。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每个部落自身的特点，再重新划分职能，让延越更高效的发展下去，形成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
“机器？”
“对”
厉看着远方，说：“就像你教鹤做的那套水转大纺车吗？”
常念点头：“没错，那就是机器的雏形，而延越也会一点点拥有国的雏形。”
“念，你说的我很期待。”
常念捏着厉的下巴转向自己，霸气的说：“我也很期待，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缔造见证好不好？”
厉任他捏着，重重的说了句“好”。
这时的太阳正好，灼灼耀目，森林里有一只雄鹰直冲上空，呖的一声，叫的嘹亮！
第104章
气运一说从来都是虚无缥缈,但又不得不信。过往的历史中，但凡王朝覆灭之时大多会伴随天灾，不知是不是上天在给摇摇欲坠的大厦来一记釜底抽薪。
除此之外,一个新势力的崛起自然也少不了天时,就像如今的延越。
冬日多雪,且春暖的极快,加之后面跟着几场急切的雨水,让周围许多部落都遭遇了不大不小的水患。
好在延越不仅在城内做了排水,在外面也有堤坝、蓄水池以及用以分流的水道，所以并未受影响。
但附近多水源的部落就遭了殃,有像文山族这样维持生计都艰难的，也有勉强堪堪维持的,甚至有一些实力不弱的小部落，今年的近况都十分艰难。
常念与厉在稻田旁边聊了许久，最后决定召集大家开一次会议，提出了想用食盐换鹅卵石的做法。
之后他细致的分析解释道：“今年多水患,这对许多部落都造成影响。如文山这样的部落，由于雨水漫灌导致植被减少，使得一些食草动物被迫迁徙。食草动物的减少继而影响食肉动物的去留,如此一牵扯,部落从采集到狩猎都叫以往少，好的还能勉强维持部落基本吃用，差的自然就是食不果腹。但对于像延越这种规避了洪水,或者是平时河道稀少这时雨水刚好的部落,很显然是水患中的受益方。”
大家对此都有些察觉,这从狩猎队每日所猎到的猎物就能看得出来。
“相信大家都发现了，今年的猎物似乎格外的丰富,就在前几日我们自己也搞到了一头牛。这是因为延越之前的生态并不是处于饱和状态，还有能力容纳更多的动物，而那些因为水患不得不迁徙的，在途经延越时必然会有一部分存留，使得今年的猎物比往年更丰富。再加上狩猎工具和大家能力的提升，所以就看到狩猎队用更少的人狩到更多的猎物。”
弘负责狩猎，心里最是清楚，遂重重的点头。
常念这时才提起正题说：“要如何利用这样的优势，我想到的办法就是和食盐一起交换鹅卵石。”
之后他又将与厉讲的一部分同大家重新说了一遍，也让几人明白了什么叫天时。
延越的天时何止这些，之所以前面的交换集会还能如火如荼，很大程度得益于罗王城，让许多更远的中型部落和大部落都慕名前来，要是真的只靠附近的这些部落，很难让延越一下子完成资源积累。
很快，延越用食盐和食物换取鹅卵石的事情就传开了。
最开始过来接触的就是那些已经很难维持生计的小部落，处于观望的部落发现去送鹅卵石的越来越多，就知道延越是真的要哪些石头，缺盐的部落也开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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