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猫猫不会再讨亲亲,只会朝他亮爪子。
心口蔓生出浓烈的不舍,谈秋生俯下身,指尖压在陶程的唇上,克制地揉弄起来。
“是你先招惹了我,我们之间不能你说结束就结束,知道吗?”
他尚未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在此之前他绝不会放开陶程。
谈秋生眸色微暗,身上的温和气质一层层剥离,签订的灵魂契约在他和陶程之间流转,淡淡的血色将两人的魂魄捆绑在一起。
如果陶程生气,他可以退一步,摘下勾魂索。
比起止咬器,灵魂上的烙印更为稳固。
指针指向11的时候,谈秋生唤醒了陶程,出乎他的意料,醒来后的小鬼王没有吵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半点疑问,好似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谈秋生摩挲着他的手腕,指腹抵在凸出的腕骨上,轻缓地揉着,像在把玩趁手的小玩意儿。
被狎玩的陶程先忍不住开了口:“谈秋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给他热牛奶的邻居嘴上说着怕,但实际上并不怕他。
不止不怕他,邻居做的工作也很特殊,能接触到很多鬼,懂得很多和鬼有关的事情。
他的神秘邻居谈秋生,比他见到的任何一个活人都特殊。
陶程反手握住他,汲取着自己缺失的温度:“你是谁?”
“是你的房东。”谈秋生望进他眼底,突然改了主意,“目前在地府兼职,是个专门抓小鬼的……鬼差。”
说着,他弹了弹陶程手腕上的镯子,勾魂索陡然变成了手铐,将两人的手腕缠在一起。
这下子,陶程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谈秋生愉悦地挑起唇角:“我不是活人,你怕吗?”
陶程半晌没吱声,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谈秋生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鬼差?抓小鬼的?
抓……他这样的小鬼的鬼差?
陶程呆住,低头看看手腕上缠着的勾魂索:“你要抓我吗?”
谈秋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淡淡地笑了下:“看你的表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活人,你怕我吗?”
勾魂索是凉的,变换了形态之后,不再想精致的手腕一样讨喜。
陶程眼睫轻颤,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所想的那样对勾魂索心生厌恶,反而欣喜于他和谈秋生被锁在一起的事实。
“我也不是活人。”陶程小声嘀咕。
谈秋生怔愣两秒,笑了。
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谈秋生并不确定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陶程开口的那一刻,他忽然找到了满分回答。
勾魂索滑到谈秋生的手上,他松开陶程:“我不抓你。”
不到十二点,在新的一天到来之前,谈秋生回到了沙发上,一门之隔,陶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出神地盯着空荡荡的手腕。
那个手镯会禁锢他的自由,这一点在他故意挣开谈秋生的手后就有了印证。
陶程对那辆车没有兴趣,对车上的人也没有兴趣,他能感觉到他的仇人并没有来这里。
但他依然忤逆了谈秋生。
手腕上的酥麻感在一瞬间席卷了全身,在闭上眼睛之前,陶程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谈秋生接住了他,一如既往地接住了他。
虽然谈秋生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但谈秋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无论是周到的照顾,还是温柔对待他捧出来的一颗真心。
陶程心满意足,嘴角压不下来,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没有人知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试探谈秋生。
陶程心里一阵得意,就连谈秋生都没看出来。
鬼差,谈秋生是能抓小鬼的鬼差,比活人厉害不知几百倍。
陶程双眼放光,视线几乎要穿透门板,落到谈秋生的身上。
这样的谈秋生,是帮他报仇的不二人选。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超级无敌厉害。
夜色深浓,别墅里没有一丝灯光,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就连月光也不见半分。
陶程打开门,走到沙发前。
黑暗之中,两人对上视线,谈秋生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等着他表明来意。
“谈秋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陶程伸出手,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谈秋生似有所觉,心跳快了几分:“什么东西?”
乖乖仔容易让人产生怜爱心情,这种怜爱会模糊身份与年龄,在今晚之前,他将陶程视为宠物,视为小孩子,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意中是否含有想执手缠绵的爱欲。
如今陶程剥掉了乖顺的皮,好像突然从温软无害的少年变成了锋芒毕露的成年人。
谈秋生感觉到那股锐不可当的锋芒,从陶程看他的眼神里,到陶程握住他的动作里。
陶程远比他想象中更大胆。
不仅没有逃离,反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招惹他。
勾魂索被纤细的尾指勾住,小鬼王俯下身,在谈秋生的唇上舔了一下:“手镯,还给我。”
没有糖果的甜味。
这不是一个吻,更像是挑衅。
谈秋生心口怦然,爱与欲同时迸发,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于陶程的渴求,浓烈而难堪,诚实地反映在身体上。
活了近百年,谈秋生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性冷淡,现在看来,他错怪自己了。
早该知道的,从他收留陶程开始,陶程在他心目中就是不同的。
纵容和宠溺都来源于偏爱,独一无二的偏爱比喜欢更加深,早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对陶程的感情就变质了。
谈秋生心情复杂,为终于确定了心意而高兴,也为自己被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行为勾得情动而头疼。
太快了。
这一刻来的太突然,谈秋生还没准备好接受自己喜欢上陶程的事实。
鬼差与鬼王,阴谋和迷局,他和陶程之间有身份的隔阂,有无数错综复杂的秘密,感情来的太快,太不合时宜。
“谈秋生,你想赖账吗?”一直等不到反应,陶程急了,“这是你送给我的手镯,是我的。”
但感情,向来都不合时宜。
谈秋生暗叹一声,翻身坐起来,他钳住陶程的手腕,将人提到自己的腿上:“知道自己在要什么东西吗?”
“勾魂索,鬼差的武器,能叫你这种小鬼魂飞魄散。”
陶程很瘦,谈秋生几乎掐住了他的半截腰:“戴上它,你就逃不掉了。”
不知是警告,还是在规劝。
也可能是缺德了好些年,终于良心发现了。
谈秋生默默腹诽,觉得自己有病,一方面想死死地圈住陶程,一方面又大方地告诉他快点逃跑。
“你会让我魂飞魄散吗?”
被警告的小鬼王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亲昵地凑上来。
“矮子说喜欢是一场驯服的过程,谈秋生,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
或许不是有病,不是缺心眼,而是他想看陶程心甘情愿带上枷锁,留在他身边。
当勾魂索扣在陶程手腕上的时候,谈秋生听到了心里“叮”了一声。
“谈秋生,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这句话被重新翻译。
——“谈秋生,我驯服了你。”
谈秋生认命地笑了笑,将兜里最后一根棒棒糖喂给陶程:“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当我确定那件事的时候,就把最喜欢吃的东西送给你。
“唔,是葡萄味的!”
陶程眼眸晶亮。
谈秋生“嗯”了声:“是葡萄味的棒棒糖。”
也是喜欢你。
第40章 黏人小鬼
谈秋生和陶程之间变得不太对劲。
第二天上午一到事务所, 十殿就发现了这一点。
具体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就是气氛很怪,黏黏糊糊的。
十殿支着下颌, 打量起紧挨在床上说小话的谈秋生和陶程,休息室里的行军床被搬出来了, 床上摆着很多零食, 还有一辆天蓝色的玩具挖掘机。
挖掘机明明都是土黄色的, 这种严重脱离事实的天蓝色冒牌货到底有什么魅力?!
十殿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的疑惑不妨碍陶程对挖掘机的喜欢, 吃货小鬼王连零食都顾不上吃,握着操控手柄双眼放光, 给人一种如果他没有死, 就会去开挖掘机的感觉。
开挖掘机的陶程……十殿脑补了一下, 画面很抽象, 他要无法直视陶程了。
“谈秋生,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什么了吗?”十殿好奇得抓心挠肝,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谈秋生正在看手机, 闻言动作一顿。
他自觉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陶程。
谁让小鬼王不记得他最爱吃的东西代表什么, 谈秋生不打算提醒陶程, 谈老板就算喜欢人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骄傲,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恨不得在陶程说喜欢他的时候回一句“这是你的荣幸”。
“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吗?”
超明显的好伐!
十殿一脸郁卒:“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自己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又没照镜子, 我的样子你应该去问陶程,他看得更清楚。”谈秋生停顿了一下, 状似随意地耸耸肩,“他很黏人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眼睛恨不得二十五小时黏在我身上,我离开他的视线八秒就要闹脾气。”
“谈秋生,你快过来。”
“喏,开始闹了。”
谈秋生笑得无奈又宠溺,冲十殿露出个伤脑筋的表情:“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不那么黏人吗?”
“……”
十殿翻了个大白眼,就你那享受的劲儿,尾巴都要摇起来了,一脸荡漾跟进入交/配期的雄兽似的,应该巴不得陶程一天二十六个小时黏着你吧。
呸!
虚伪的男人。
这种暗戳戳在秀的死样子真是讨人厌,十殿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怒骂谈秋生三百条才压制住火气:“周景融等会儿过来,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你的身份?”
“需要解释吗?”谈秋生疑惑道。
十殿一噎,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必要隐瞒他们的鬼差身份,但他就是不想让周景融知道,好像身份暴露了他就输了一样:“……陶程也会跟着,你不怕他知道你是鬼差了?”
之前谈秋生可是求着他,让他帮忙圆谎,生怕陶程知道他的身份后不跟他好了。
十殿皱了皱眉头,心里因为谈秋生的反常敲响了警钟,该不会……
“他知道。”
谈秋生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把十殿的CPU干废了,十殿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语气惊讶且晦涩:“你告诉他了?!”
谈秋生轻哼了声,眉眼含笑。
十殿仰倒,怪不得气氛变了,知根知底可和以前不一样,下一步估计就得结婚领证生小鬼了。
生小鬼,划掉。
虽然他很想看到陶程带球跑,但也不得不承认客观事实,男鬼和男鬼是不会有后代的。
“坦诚是两个人产生感情必需的地基,有所隐瞒的感情走不远的。”谈秋生老神在在地感慨道,不顾十殿黑掉的脸色,又补了一枪,“以后有事没事别缠着我聊天,我家小可爱鬼看到会不高兴的。”
十殿:“……”
滚!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最好带上你的黏人小可爱鬼一起滚!!!
谈秋生去陪陶程玩挖掘机了,十殿趴在桌上捣鼓手机,这一幕要是发到阴间论坛上,估计能掀起一片鬼哭狼嚎的风浪,高冷男神为爱智商退化,秒变三岁熊孩子。
九点钟,钱凌云准时到达,周景融跟在他后面进了事务所。或许是看出十殿不待见他,周景融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钱凌云来了才下车。
比起前两次过来,钱凌云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今天进门的时候还在打电话。
“对对对,那个晚会给我联系好,热搜提前买下来……不用男团,找岑央压轴,找不着?那就给我上门去堵!还没解约翅膀就硬了,撕破脸皮看谁混不下去!”
事务所里一片寂静,只有钱凌云的声音。
谈秋生抱着胳膊打量他,直到钱凌云收起手机才开口:“钱总忙着呢?”
“不忙不忙,大师,咱们这法事什么时候能做完?还得做几场?”钱凌云搓了搓手,挤出一丝笑,“这不快到年底了,公司里事多,好几百口人等着吃饭。”
“做钱总的员工真幸运,能吃上那么贵的自助。”
昨天那顿自助是周景融结的账,谈秋生瞄了一眼,单人餐位费四位数,放在桐市里属于高档标准了。
这也是谈秋生让周景融送他们回事务所的原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道理放在人间和地府都适应。
“恕我多嘴,亡魂的怨气还没完全驱散,你表现得太舒坦会引起他们的报复心,说不定你白天吃螃蟹龙虾,晚上就有小鬼来找你加餐。”谈秋生扯了扯嘴角,“螃蟹味的精气。”
听出他的嘲讽,钱凌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师你误会了,我昨天那是谈生意,我哪有本事让那位当员工。”
谈秋生不置可否,拿出准备好的各种工具:“出发吧。”
周景融一脸玄幻地跟在最后面,他大体看明白了,钱凌云和谈秋生是雇佣关系,钱凌云花钱请谈秋生做法事。
可谈秋生和其他大师截然不同,对待客户阴阳怪气的,周景融越看越觉得他和清净山的天师相像,骨子里带着股子心高气傲的劲儿,赚钱都要站着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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