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听见这三个字,沈烟洛彻底默住。知道对方不是好人,但还是会去招惹对方。所以大小姐向来不看重品性,只看脸是吗?
一直没等到沈烟洛的回应,白玫抬眸,见她表情莫测,不由得问:“你在想什么?”
沈烟洛却没吭声,只冷冷看着她。
于是白玫琢磨出点意思:“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跟她有一腿吧?”
“我看见了。”听到这里,沈烟洛出声,“你跟她聊天。”
这句话其实有些逾越,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管束大小姐的,但这段时间大概是和大小姐待太久了,以至于跟大小姐说话都随心所欲了一些。
话刚出口,沈烟洛就意识到了不妥。她下意识看向大小姐,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不悦以后,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蓦地落到了实处。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白玫笑了一声,忘记了自己之前不对劲的情绪,“所以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语调上扬,一改之前的阴郁,反而是带着些欢快。
白玫眼里沁着光,没等沈烟洛开口,她就已经自顾自地解释:“你放心,我现在对别人没有那种意思。”
对别人没有那种意思,那是对谁有那种意思?
这个想法刚酿成,沈烟洛就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良久,她到底问:“为什么?”
为什么对别人没有了那种意思?
又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而白玫则有些愣住。
须臾,白玫所有的情绪再次被喜意占领,她重新拉住沈烟洛:“我们是合作者呀,现在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说着她还给她列举曲珍的例子:“你看,你不喜欢曲珍,我这几天给她找了多少麻烦呀,你又不是看不见。我都是在为你出气呢!”
听到后面,沈烟洛眸光微暗。
本来没有什么,但听到这里,陌生的情绪再次侵占而来。
就好像刚接触德牧的时候,她费尽心思对它好,德牧也对她表现得格外友善,可突然有一天,她才发现,原来德牧对谁都是那样的。
自己那些费尽心思的讨好到头来直接成了笑话。
偏偏这个时候,刚从别人那儿回来的德牧还过来朝她摇尾巴,像是对她表忠心似的。
沈烟洛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出气,能不能把她删了?”
“你很在意她?”
察觉到沈烟洛的情绪有些不对却不敢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在吃醋,白玫目光微动。
本来以为沈烟洛会转移话题或者直接否认,却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
“嗯。”没等她问,就见沈烟洛略显落寞地低头,“她不喜欢我,你也会不喜欢我。”
一瞬间,向来清冷疏离的猫猫就好似被一场大雨淋湿,显得低迷又可怜。
白玫的心瞬间一紧,像是被什么揪在一起,酸酸涩涩的,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她沉下声音:“怎么会?”
电闪雷鸣间,她似乎抓住了什么,隐隐有了个猜测,无从认证,便引导着沈烟洛开口:“以前她让你身边的朋友不理你了?”
眼看着沈烟洛要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开门声。
嘎吱一声,动静不算大,但沈烟洛瞬间变了脸色,一扫刚刚的低落情绪。
是沈烟洛外婆的房间门才会发出的声音。
见沈烟洛起身就要走,白玫迅速攥住她:“做什么?”
说着,她顺势一块下了床。
沈烟洛却没顾上她,甩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一开门,刚冲出半个身子,脚步又硬生生停住。
后面跟着的白玫一时不查,整个人撞在她身上,鼻子都被撞得发酸。
不过这个时候,白玫也顾不上太多,捂着鼻子就探头往外看去。
只见角落里的小房子前面正站着白琅,她手上拿着导盲棍,身边没有其他人,给她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
嗯?
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挺眼熟。
约莫是听见动静,老太太看向了她们这边,目光在白玫身上停留几秒后,轻轻点头,主动打招呼。
意识到对方是谁,白玫朝对方笑了笑。
最后,白琅进了老太太的房间。
见门重新关上,白玫戳了戳沈烟洛:“那是你外婆?她怎么跟我堂姐在一起?”
“不知道。”
沈烟洛摇头。
事实上,她也很意外。
小镇里的外婆不可能会认识在国外的白琅。
“奇了怪了。”
白玫扫了眼四周,林思洋她们去外面玩了,但唐韵采呢?她不该是一直跟着白琅的吗?
不过白琅是主动进的房间,所以她忍着没过去打扰。
其实细想之下,这个旅游也奇奇怪怪的。
这个季节其实算不上旅游的好时候,更别提白琅失明失聪,如此不方便。
所以白杳芝她们是借着旅游的幌子在做什么?
蓦地,见沈烟洛眼神躲闪,她后知后觉地挑眉:“你外婆身上穿的衣服挺眼熟啊?”
话音刚落,就见沈烟洛下巴紧绷:“抱歉,我外婆没有厚衣服。”
说的人满脸平淡,白玫这个听的人却倍感心酸。她有看过记忆碎片,每次里面的沈老太太和沈烟洛都衣服单薄。
看来她什么时候还得给老太太也准备一些物资。
“好吧,那以后你缺什么直接和我说,不用再这样拐弯抹角,你把我的东西给别人,我也会伤心的呀。”
沈烟洛闻言抬头,回味着大小姐最后那句话,心里瞬间传来异样的感觉,大小姐会因为自己把她送的东西给别人而伤心吗?
被这件事一打岔,小电影的事和颜艺的事好像都被暂时地揭了过去。
看了眼同样若有所思的沈烟洛,白玫到底不甘心,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腰:“我以后不叫你学霸了,颜艺的事虽然你还没跟我细说,但我不逼你了,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可以当你最忠实的倾听者。”
又坚定地提醒她:“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所以你喜欢的我也喜欢,你讨厌的我也讨厌。同理,我希望你和我一样,永远跟我处在同一阵营。”
说完一大串,见沈烟洛表情恍惚,她再次戳戳她:“听见没有?”
下一秒,手指被微凉的手心包裹住。
“听见了。”
沈烟洛语气很轻,目光沉沉地紧紧盯着白大小姐,手上的力气稍微重了些,不让对方把手抽走,她重复:“你喜欢的我也喜欢,你讨厌的我也讨厌,我们永远处在同一阵营。”
她脸上表情严肃,话却说得很认真。有那么一瞬,白玫差点以为两个人是在婚礼上宣誓。
于是踮起脚尖摸摸沈烟洛的脑袋:“真乖。”
看在沈烟洛那么乖的份上,那她就暂时不去计较沈烟洛和季凌偷看小电影的事吧。
*
白琅在沈老太太房间待的时间不长,出来的时候,眼眶竟有些发红。
一直在院子里等的白玫微怔。
白琅崴了脚,走得很慢,好像下一秒就会摔下去似的。
白玫起身走过去,伸手扶住白琅的手。白琅只是停顿几秒,脸上就现出一抹了然:“玫玫。”
闻言,白玫眸光微动。
一直把白琅牵进屋,她才在显盲机上写:
——你怎么知道是我?
白琅扬眉,漂亮的脸上带了些倨傲:“虽然我又瞎又聋,但我嗅觉很好。”
上帝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在给她关了两扇门以后,还记得给她留扇窗。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可以靠嗅觉分辨很多东西。
嗅觉好?
白玫却眸光微动。
——所以你可以猜到房间里有多少人,还能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当然,只要是认识的人,我都可以分辨出。”白琅点头,这句话压得很低,还不忘叮嘱她,“不过这是我的小秘密,不要说出去。”
白玫失神了许久。
白琅都知道?
那她是知道她自己脑袋上有一片青青草原了?
也知道林思洋在她的房间,更甚者可能在她的床上,跟另外一个女人苟合吗?
看向白琅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刚刚你看见了吧,我去了旁边那个小屋子里。”白琅还在自顾自地说,“老人总会让我想起我外祖一家,如果不是我,她们也不会去世那么早。”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被白琅的情绪带动着,白玫鼻子微酸,见那双空洞的眼里慢慢沁出泪光,她从旁边扯了张纸巾递给她。
据说白琅是因为一场车祸压到了神经,刚开始只是眼前灰蒙蒙的看不清,耳朵虽然会出现耳鸣,但也能听见声音。
白杳芝带着她去国外治疗。
一个月后见白琅情况好转,并且有她外婆家的亲人在,白杳芝便回国处理公司堆积的那些事。
而后白琅一直未回国。
病也一直没有好转,反倒是变得更加严重,失明失聪,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
一联想自己如果看不见听不见,白玫便难受得直皱眉。
那也太难受了。
——会好的,白家有最顶尖的医疗技术,你的病迟早会好的。
“嗯。”白琅拿纸巾擦了擦眼角,状似不经意开口,“刚刚我让唐韵采去帮我买东西了,你不会介意我使唤你的人吧?”
——没关系。
白玫毫无防备,没注意到白琅说的是唐韵采的全名,更没注意到因为自己没有反驳,白琅眸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安慰了白琅几句,见这位堂姐脸上现出倦意,她便没过多打扰,很快离开。
不算大的房间里,白琅静静坐了片刻,身边的味道已经淡了,屋内没有流通的风吹进来,她随意开口:“玫玫?”
等了片刻,确定房间里没人以后,白琅的表情慢慢淡下来。
脸上哪里有半分刚刚的脆弱?
她低垂着头,掩着眸底的复杂情绪。即使之前怀疑过很多次,但真的确定自己身边那个人就是唐韵采之后,心里的惊涛骇浪却丝毫不减。
为什么她会在白家?
而且还是白玫的人?
印象中的唐韵采骄傲且目中无人,是个和白玫一样跋扈的小姑娘。
她性格恶劣,很喜欢捉弄人,想要让她帮自己做点什么事好像就会要了她的命似的,不情不愿地做了,还要在她耳边念叨很久。
但自己身边这位却不同。
她待自己温柔细心,做事周到,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
甚至还对自己隐瞒身份。
是白玫的故意安排还是唐韵采见自己又瞎又聋的,想了新法子来捉弄自己?
据说自己这位堂妹的情人有很多,可她偏偏把唐韵采放在自己身边……虽然有可能是自己草木皆兵,可现在心里却是实打实的忐忑。
如今她孤立无援,姑母一家值得信吗?
还有,唐韵采到底为什么会成为白玫的情人?
桩桩件件,满脑子都是疑惑。白琅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蓦地,一阵冷风吹来。
她动作一顿,脸上恢复如常,佯装无所察觉地继续轻轻揉着眉心。
没多久,一股熟悉的淡香逼近,她努力遏制着内心的情绪翻涌。
紧接着,一双微凉的手替她揉在眉心,动作轻缓,很快又慢慢向太阳穴一动,力度恰到好处,让人瞬间倍感舒适。
片刻后,手收回,对方在显盲机上写:
——不舒服吗?
“没有。”她摇头,脸上带着迷茫,“是小唐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她脸上闪过一道黯然:“你看见了吗?”
在她面前站着的唐韵采脸上带着戾气,她沉着一张脸,动作却很温柔,在显盲机上写着:
——你爱她吗?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白琅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她给出了和上次回答白玫大同小异的答案,然后显盲机就出现了一行字:
——你的妻子确实如你所料,和她身边的秘书出轨了。
按照原有计划,白琅这个时候是该哭泣的,可一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唐韵采,她就实在哭不出来。
这是她曾经的玩伴和死对头。
更是曾经缠绕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女心事。
年龄比她还小,要她当着唐韵采的面哭出来,唐韵采见了会怎么想?
她咬牙,有些难堪。
可自己脑袋上一片青青草原,如果对方要嘲笑自己,早就在笑话自己了。
并且自己又瞎又聋,她笑话自己都可以大大方方的笑话,再也不用担心被自己追着揍。
想到这里,鼻子便开始泛着酸意,于是她慢慢憋出泪意,可还没等她落下泪来,眼角就被人轻轻一抹。
——哭不出来就别哭了。
“……”
白琅闭了闭眼,为什么之前会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唐韵采待自己温柔?
明明……明明和小时候一样坏。
尽管听不见,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说这句话的姿态。
估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带着嘲讽,正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
她冷下脸,记起对方还隐瞒着身份,便毫不犹豫地拿起旁边的导盲棍往前一敲:
“滚出去。”
导盲棍没有落空,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身上,带回些许震动。
导盲棍是实心的,估摸着会很疼。
她捏紧导盲棍,虽然还板着脸,却没再继续。
这是近几年来发的第一通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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