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柏笑道:“我很久之前见过你家大堂内挂着一张弓。”当时花茗才刚到段家,她和段络两个在大堂里谈话。
“那是家传,轻易不借他人。”
“所以说是借你一用。”
段络越看越觉得赵月柏奸诈无比,到底还是点了头。
午时一到,周诠果然迫不及待地差人催赵月柏去他府上。
“赵司吏,粮食呢?”周诠语气越发不耐,藏在床下的人的消失让他心中十分不安,所以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他需要抓紧时间囤粮。
有了足够的粮,他才能进可攻退可守,先把隔壁的昌林纳入治下,再以平南为中心向外扩张。
“已经到了,大人。”赵月柏躬身道:“可大人何时把人还我?”
周诠难以置信:“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割她一块肉。快些交出来。”他拿准了赵月柏心疼楚清,断不会忍心让她遭罪。
“大人真乃活阎王。”赵月柏似乎被气笑了,“那我带着大人去吧。”
“等等,”周诠摆了摆手,让赵月柏退出去,另一个像是练家子的人进了周诠的书房。
她在外边候了片刻,今日阳光明媚,照得浑身暖洋洋,是个好日子。
周诠上了马车,赵月柏亲自为他驱车,马枫则跟在车旁,赶向早已叫人埋伏好的郊外。
“大人坐好了,”出了县门后,赵月柏面不改色地一路狂奔,把周诠颠簸地连骂人的力气都使不上。
好不容易马车停了下来,周诠忍住呕吐的欲望,将车帘掀开。
外边空无一物,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被耍了,当下怒吼一声:“你想死!”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怎么知道是你死还是我死?”
他话音刚落,凭空跃出一个人向赵月柏挥出一拳,刮起了一道道拳风。
赵月柏只躲不还
手,慢慢把人引到树下,又迅速跃开。
一道利箭“咻”得破空袭来,正中那人的左肩,趁他惊疑,另一箭又射穿了他的左腿。
箭头淬了毒,那男人很快浑身发软。
这男人武艺高强,周梧周墨两人或许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赵月柏转头看周诠。周诠手上握着一把短剑,并不慌乱,反而淡定地看着这一幕,朝赵月柏笑了笑。
饶是她也不禁感叹一句这疯子心理素质真强大。
周诠把剑头对着赵月柏:“你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一会儿就有人来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砍了喂狗。”
“那你等吧。”
“马枫,去把她拿下,不用护着我,先把她拿下。”周诠冷声下令。
赵月柏提醒道:“你这不是让他来死吗?没看见刚刚有人放箭?”
“那你为何不让人一箭杀了我?”
“为何要便宜你。”赵月柏不再废话,看向马枫。
马枫朝周诠那边看去,整个人动起来,这一眼让周诠明白许多。
他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马枫,随即马上挥动短剑,一刀切掉了左手大拇指指纹处的肉。
第73章 处理
周诠的左手不停地冒着血, 滴到地上瞬间将地面染成一片红色。
他似乎还不满意,又一脚踩在掉下来的那块肉上,用力一碾, 血肉模糊。
将鞋挪开看见早已看不清原样的指肉后,他才松了口气,对赵月柏笑起来:“他也是你们带走的吧。”
见到这一幕的人, 明里的暗里的,都震惊于周诠对自己居然也这样狠心。
“你这样就不怕楚请最后连全尸都留不住?”
赵月柏蹙眉, 对他这种与诅咒无异的行为十分不悦:“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能不能留个全尸吧。”
说完赵月柏没再搭理他, 朝马枫指了指下巴。
马枫会意,闪身去把他手上的短剑一脚踢开,伸手将他下巴一掐,周诠的下巴顿时脱臼,嘴巴都闭不上。
“啊啊.....啊,”下巴脱臼后,周诠阴冷地朝他们喊了几声,还不死心地想说什么。
那张脸落在赵月柏眼中丑恶无比,赵月柏冷冷将他打量一遍。
“把人带回去。”
周诠被马枫绑起双手,丢上马车,刚刚出来的时候有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么惨淡落魄。
因为嘴巴合不上,口水顺着嘴角滴到衣服上, 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恨赵月柏。
都是因为赵月柏,又让他回到了以前那种毫无脸面的日子。
城门的守卫早已被换成了自己的人, 赵月柏进城时暗中朝守兵亮出了那块符令, 守兵惊讶地看了几眼面前这张没什么印象的脸。
他们刚来没几天,没见过赵月柏也正常, 但守卫认得她手上的符令,行了一礼后象征性地走近马车几步,就给赵月柏放了行。
等赵月柏进城后,守卫急忙向上一级报信。
县内不得驱车狂奔,赵月柏放慢了速度。
须臾,她将马车赶到官衙门口,就在赵月柏停下马车一会儿后,官衙附近很快起了别的动静。
只见一群人朝官府逼近后将其包围,在众目睽睽下迅速冲进官府,将里边的人都给押住。
变故来得太突然,唬得一众衙役和其他无品级的小官顿时动也不敢动。
“有些人并不知情,莫粗暴待人。”赵月柏提醒道。
除了官衙,周府和林府也被人领着围住了,在百姓的口口相传下瞬间传到了平南的每个角落。
他们搜得搜,查得查,赵月柏则将周诠带到书房,让马枫去找摁手印的红色印泥。
马枫经常守在周诠身边,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找印泥的事不在话下。
几息后,看着马枫捧着那盒红色印泥往自己这边走来,周诠忽然有些心生恐惧,慢慢缩到墙角。
从他的表情中,周诠明白了,马枫是在用看死人的眼光看他。
周诠猛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啊啊啊地喊了半天,见赵月柏像看猴一样盯着他,心中愈发恼火。
忽然他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还没完全止血的手指,呃呃呃地冒出声。
马枫猛地抓起他的手,蹭上印泥,赵月柏掏出早就备好的纸张,两人合力将他右手的手指印清清楚楚地摁在纸张上。
周诠心中羞辱意思更重,恶狠狠地盯着赵月柏。
“你砍的是左手指,”赵月柏将印子收好,勾起一个笑,幸灾乐祸重复道:“你切的是左手。”
马枫点点头,周谦常用的是右手摁印。
周诠闻言一愣,看了眼还在留血的手指,脸气得涨红,现在因为他说不了话,发泄不出,竟硬生生地被气到喷出一口血。
还好她离得不近,赵月柏嫌恶地拍了拍没粘上血沫的袖子,又拉开了点距离。
不多时,衙门内静了下来,周诠的表情倏然转为窃喜。他就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想来现在县内的私兵发觉不对劲已经开始来救他了。
“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赵月柏拧着眉道,她见不得周诠这么高兴,一字一句地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你养的私兵,早就成了空壳,还有你做的那些事,现在应该已经贴出了告示。”
周诠既然在乎名声,那就让他失去名声。
“将他拿下!”一句暴喝响起,随之而来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赵月柏向书房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身形只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穿着一套外嵌软甲。
他咻得一声拔出佩剑指向周诠。
从男人身后绕来两个兵士,冲到周诠旁边将人反手一押,把人拖了下去。
“请问阁下是哪位?”男人留在房间里,问出的语气略带敌意。
赵月柏不动声色打量了男人几眼,这人应该是从京城来的,许是楚清的哪个亲戚。
问人之前难道不知道先自己报上名号?赵月柏莫名地看他十分不顺眼。
“我叫茅成钧。”男人得意道,他身为京城里最年轻的禁军统领,又是太后的亲侄子,想来十分有名。
前几日特被陛下派来平乱,他便巴巴地赶来了。
不认识,赵月柏心道。
两人心不在焉地敷衍对方,现下并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茅成钧抱了抱拳,转身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第74章 字
赵月柏和楚清连着大半个月都在帮忙处理剩下的麻烦事, 譬如要把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无关的人都查清楚,定罪也有待考量。
周诠周谦钱乐等人会被茅成钧亲自押往京城,毕竟平南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 没有权力判这种罪。
茅成钧说话直爽,做事认真,赵月柏与之相处一段时间后也习惯了他的为人处世。
“表兄, ”楚清道:“你再过两天该回京了。”
“是呀是呀,”茅成钧敲了敲佩剑, 想起周诠他就来气, 还好这段时间已经查清了:“听云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你太久没回,已经有一年大半了。”茅成钧幽幽道:“你不知我们多念你。”
一想到他表妹是为了查这些事才在外这么久回不去,他就觉得自己没用。
楚清转头将目光移向在案桌旁若无其事收拾着文书的赵月柏,摇头道:“不着急,再收收尾,表兄先走吧。”
茅成钧挠了挠后脑勺,事情差不多已经处理完,完全来得及和他一起走,这样既安全又方便。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他不死心,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赵月柏竖起耳朵静静听着,明白了她心里的敌意来自何处,茅成钧来,说明楚清该回京了。
她心中冷哼一声, 刚刚她可什么都听见了。
从上边紧急调下来的县令还有大半个月才能到,楚清即使想带着赵月柏一起走, 赵月柏也不能立刻离开。
楚清对这个性格直爽的表哥十分无奈, 她瞅了一眼赵月柏,只好重申道:“我得留下来。”
茅成钧眼睛看看赵月柏, 又看看楚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大脑顿时宕机。
这个小白脸,看起来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听云到底怎么看上他的。
不过听云做了的决定向来不会再受人影响,他只好悻悻然道:“好吧。”回去之后他定要把小白脸的事情告诉陛下。
*****
平南翻了天,周诠所做的桩桩件件都被贴了公告。他欺上瞒下,死不足惜。
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特别是在看到确凿的证据后,对于周诠的行径十分痛恨。
赵月柏回家的时候特意绕路,经过公告竖起耳朵听了听百姓的看法。
一群人围在贴着告示的地方七嘴八舌地讨论。
“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官!没想到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他演得这么像,有几个人能察觉出来,莫要怪自己了。”
“周诠竟和钱乐官商勾结,这钱乐真该死。”
“该叫他周谦了,他这个小偷。”
“可我改不过来。”
“什么商?他只不过是个奴才,偷了林府的家财。”
“你看他竟连自己的主子都都给杀了,林员外多好一个人!恶奴!恶奴!”
林水砺在民间名声极好,他十年里从不间断捐赠,寺庙里的功德薄年年都有他的名字。
“据说那是林员外为了给妻儿祈福,求上天保佑,”那人长叹一声,没想到他妻子早逝,儿子惨死,自己也惨遭折磨。
赵月柏路过片刻,便听到了不少的对话,见舆情正常,加快了驱车的速度。
赶至家中,赵月柏把楚清扶下车,后把车拉进了棚里,就径直去做饭。
楚清瞧着某人气哼哼的后背,心情莫名愉悦,也跟了上去。
灶房渐渐升起一阵阵炊烟,两人无声地忙活,却各怀心思。
用饭的时候赵月柏也紧绷着一张脸,严肃得很。她只有事想不开时才会这样一副表情,或是佯装严肃逗弄自己,楚清了然赵月柏现在是前者,也明白她在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纠结。
夜色沉厚之时,厢房中。
楚清躺在床榻上专心致志看着话本,似乎没察觉走近的赵月柏。
赵月柏心中更加酸涩,以前她可不这样,现在肯定是因为归心似箭。
这样想着赵月柏凑得更近了,今天回来时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什么,脾性起了索性直接将她的大腿当成枕头,又将她手中的书抽走,扔到床尾。
“怎么不高兴?”楚清五指穿插在她的发间,揉着她的头,明知故问。
“你什么时候走?”
楚清闻言朝她眨了眨眼:“你想什么时候走?”
瞅见赵月柏脸上的表情变化得过于明显,楚清手上的动作更加柔和,她虽然喜欢逗她,到底还是不想看见她胡思乱想:“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走。”
说出这句话后,她才蓦然想起自己并没有问过赵月柏的想法:“你想走吗?”
赵月柏握住抚着自己脑袋的手,她当然是想的,她想去看看楚清长大的地方,去见她的家人。
她因为楚清的一句话心情稍霁,又因为令一件事情绪低落,闭眼良久,仍觉困扰。
两人都是聪慧却也心思重的人,想得多。赵月柏大约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本就成熟,楚清也是从小小年纪便要操心许多。
陷在情爱中的人有时总爱钻那牛角尖,赵月柏也是如此。
“还在想什么?”楚清亲眼见过她每一寸的喜怒哀乐,对她的情绪自然也十分敏感。
赵月柏自己想不出来,也不想自己一个人胡乱纠结,“你还叫听云?”
眼前的人发出一声轻笑,赵月柏耳垂胀得通红,“你在笑什么?不许笑了。”
“原来在纠结这个,”楚清两手玩上她的脸蛋,向她解释:“这是我十五及笄时取的字,清是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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