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骆:“颜妍, 不回颜宅吗, 舅舅最近很关心你的动向。”
颜妍:“不回,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一定很饿吧?给你看看简默给我做的菜。”
白骆:“滚。”
白骆被群主禁言。
绿毛:“也就一般,没咱们上次去吃的那家餐馆摆盘好看啊。”
绿毛被群主禁言。
方隽:“默默姐也给我做过好吃的。”
方隽发了十个图,看上去比颜妍的丰盛。
方隽被移出群聊。
隔了很久才看见群消息的简默:“……”
干脆群解散吧, 这塑料友谊真是一天也维持不下去了。
简默放下手机问她:“你除夕真不回去?”
颜妍不耐烦:“你问了三遍了,你是不是又想去找你姐姐跨年?”
简默摇头,简愿有跟她说过过年来陈诃那边一起吃饺子, 简默已经拒绝了。她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见证别人的爱情,人家一家三口的, 她插进去算怎么回事?
当时简愿是怎么说的来着……
简默回想当时的语气,似乎颇有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翅膀硬了就乱飞的气恼感。
“那你想去哪儿,我现在还是你的监护人吧,你不跟着我过年,难道要跟颜妍一起过?”
阿姐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她认清现状想要划清界限的时候,对方就会忽然握紧宣告占有欲,但当她为了这点责任感上头扑过去的时候,又往往只会碰到一鼻子灰。她们姐妹俩都这么推拉了十年了,推的亲情变质,执念横生。
“嗯,今年想跟她一起过,我不会让她胡闹的。姐姐,我不喜欢陈诃家,但你又再也不会回娘家过年了……”她语气很驯顺,但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不去扫兴了。”
简愿气得骂她:“白眼狼。”
简默笑起来,颜妍老是骂她白眼狼,骂着骂着这三个字好像也有了别的意味,变成了昵称代号,以至于简愿这么说她,她也觉不出是句骂人的话,只想着发笑。
她回了神,看着颜妍说:“你要是回去,我就和阿咩一起过年。”
阿咩昨天半夜蹦迪,疯过头了,现在正在补觉,呼噜打得震天响。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耳朵动了动,但很快,下一声震天响的呼噜声就接上了。
颜妍眼中露出一点不屑的意味,她怎么会拱手把简默交给这种猫?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简默从旁边拿过来她的计划本,“你看我除夕当天的计划已经列好了,没有你我可能过得更充实一点。”
简默摊开计划本,龙飞凤舞写满了一页A5纸,颜妍瞄了一眼,这厮真是令人发指,除夕还要再做三套卷子复习两个单元知识点……
颜妍丢开那个小破本,带起来的风搅散松松垮垮的内页,其中几张飞散出去,盖在了阿咩的头顶。
“怪不得催着我回去,合着压根就没给我留时间。”
阿咩觉得很烦,什么晦气玩意儿打扰老娘睡觉,一爪子拍开,眼睛还眯着,嘴上已经骂骂咧咧起来。在喵喵喵的骂街声里,简默平静道:“捡起来。”
颜妍不吭声,她不捡。简默也没说话,丢着就丢着,有本事一辈子也别捡,谁还不会犟了。
阿咩骂了一会儿,感觉气氛不太对,绿眼睛缓缓睁开,看见床上两个人背对着背,中间空旷得能再坐下两个人。一个正在抱着平板打字,另一个也在抱着手机打字。
人类,真是无聊啊。
阿咩把纸扒拉过来,还是纸团好玩。
颜妍给绿毛发了一条消息:“她看上去没那么想让我陪她过年。”
绿毛回复:“你原本不是也回家过年吗?”
颜妍:“我什么时候说我回家过年了?”
绿毛:“你从前自己说的,不回家守岁老头子杀了你。”
颜妍:“……”
倒也不会真的杀。
简默给方隽发了一条消息:“你教给我的欲擒故纵失败了。”
方隽回复:“不应该,默默你干什么了?”
简默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操作。
方隽:“我有以下六点想说:……”
简默:“一点也不懂,方老师,请指教。”
方隽:“算了我给你打电话。”
简默起身推门出去了,房间里很快只剩下颜妍一个人。颜妍回过头,看见阿咩正在撕纸,血压逐渐升高,跳下去把纸抢过来,提溜着阿咩的后颈肥肉低声恐吓:“我跟简默不一样,你在我面前最好老实点,咬她计划本这种事再让我看见一次,你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阿咩呲牙哈气:吓唬谁呢?
颜妍把阿咩丢开,对方四肢落地,冷蔑轻哼一声,也离开了房间。四下无人,她展开那张被猫爪揉搓发皱的纸,刚刚瞄了一眼没看清,现在细细看去,下午四点往后,这个人就开始做饭,一直做到晚上八点,四个小时,依照简默平时做饭的速度,满汉全席都要做出来了。
八点之后留给了春晚,鉴于春晚是很无聊的,旁边又写了游戏她能理解。
但为什么连包饺子也是在这个时间段……
下午那四个小时都没包饺子?
十二点,跨年吃饺子。
还在吃,正常人过年都这么能吃吗?
她俩吃不了那么多东西,再来一头阿咩也吃不了。简默一遍一遍问她要不要回颜宅去,如果不是为了吃独食,那要跟谁一起共享盛宴呢?
主卧阳台上,简默正在悉听教诲。
她听过很多人对她恨铁不成钢,方隽的语气是最扭曲的,夹杂着爱与恨,成全与占有,宽容与暴躁,让人听着就觉得很有趣。不过说起来,方隽肯教她恋爱小妙招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
“那叫欲擒故纵吗?欲擒故纵是推拉,是纠缠,是暧昧!你怎么不直接把人铺盖卷都丢出去啊?你懂不懂谈恋爱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这不是人人都会的吗?”
简默开了扇窗,冬日的风吹散屋内的闭塞之气,她深深呼吸了一口,从里到外都冰冰凉凉起来。
“在这之前,我一直也是这么觉得。如果不是真的在谈恋爱,我想我是懂欲擒故纵的。”她勉强给自己挽尊了一下,“但我这次想长久一点。”
想要长长久久,就不能保持伪装,那么从前精通的那些哄骗戏法就都失效了。她其实只懂得扮演谈恋爱,当她想要真正开始的时候,便蹩脚又可笑起来。
方隽刺痛,然后语气暴躁:“少找借口,什么长久,跟这个有什么关系。遇见对的人,恋爱就会无师自通,要学习怎么谈的,都说明不是真爱,不是真爱你知道嘛!”
简默很尊师重道地嗯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方老师,您继续点评错题吧。”
方隽敲了敲桌子,装腔作势道:“欲擒故纵最核心的点是什么你懂吗?”
简默沉思:“拿捏分寸?能纵但只能纵一点点。”
方隽:“你这不是懂?为什么道理都懂还是能搞成这样啊?”
简默:“上次白骆也是这么问你的,为什么公式都懂还是能搞成这样?”
恋爱差生与学习差生开始互相往对方心头捅刀子,并双双沉默两秒。
方隽:“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对于喜欢你的人来说,欲擒故纵的要义不是成功瞒过对方,而是让对方明白你就是在欲擒故纵。你得让她明白,你是想跟她一起跨年的,又担心她处理不好家里的事情因为你而莽撞为难,一颗少女心忐忑不安,屡屡试探屡屡破绽,辗转反侧的在意,全都被她收入眼底。这才叫欲擒故纵,这才叫钓系女友,不是满脸我不在乎,你爱死哪去死哪去,最好别靠着我!你装得那么人畜不分的,除了我谁能知道你心里其实是在乎的?”
而且他妈的,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知道啊!
简默她是不是人?她有没有同理心?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很残忍啊。还是她知道,但她根本不在乎。她发自内心蔑视爱情,觉得破灭就破灭了,破灭了还有下一个,加速这个进程是一种痛苦的解脱。
她根本不懂,恋爱脑不想解脱。
“你说的很有道理。”简默由衷赞叹,“以后当个情感博主吧,你不是还喜欢玄学?未来你就是指点迷津的爱神。”
而且她们家隽儿长得也很美型,总是不愁吸粉的。
方隽:“……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所以我现在回头去找她示弱吗?”简默语气懒怠了一点,显然兴致没有刚刚插科打诨高了,“她乱丢东西,我有点不高兴。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的,从前更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做过。哄哄谁更是无所谓的事,都不用过脑子。”
方隽:“但你就是想置气。”
简默抿唇笑了笑:“算了,也没什么,我跟她讲明白吧。”
“别回去,你愿意跟她谈恋爱就是她祖上积德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凭什么你回去哄她,她今天能扔你一个计划本,明天就能摔锅砸碗,不能惯她臭脾气!”
“我哪就那么好了,还要修八辈子的福气。”
“你就有。而且你谈恋爱为什么要委屈求全,他妈的委曲求全算什么恋爱?不是情侣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可以不计较,三观有偏差可以包容,举止有冲撞可以忍耐,说不准谁明天就不各奔东西了,谁在乎这些?但你不是都说了,你想要长长久久啊,长长久久的事怎么能不计较?计较起来就只能是东风压倒西风,看谁愿意为谁改变。你凭什么是那个步步退让的啊?”
方隽没忍住往她的恋爱教学课里面掺杂私货。
“反正要是我,我就愿意为你改变。”
简默笑出声来:“别,息怒,用不着,你就这样挺好的。你再这样,我真不敢找你说话了。”
方隽哭哭:“不要,你找我聊天吧我想跟你说话,你跟我说什么都行,我们继续聊颜妍吧没关系的。默默我好想你的,你不住校之后我每天被绿毛和白骆□□,她们一个好凶,一个只知道说我笨,还是你好,你对我最好了。”
简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脾气好一点,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在垃圾桶里捡朋友。”
方隽撒娇:“默默默默~”
笨蛋美少女必杀技之嘤嘤叫,施展这一招数可短暂使对方产生怜爱之情。不过方隽希望这个怜爱是恋爱的爱,但简默的产生的怜爱是母爱的爱。
可以说非常阴差阳错了。
简默被嘤嘤嘤的精神攻击短暂迷惑住的时刻,她感觉背后毛毛的,渐渐有热意附上来,从她的后背贴到肩头,窗外寒风忽然紧促,吹起她鬓边碎发,有只手很贴心地帮她别了别头发。
“打电话呢?八百里外就听见撒娇声了。”
简默背后一紧。
“这么好的嗓子,不当个哑巴真是可惜了。”
方隽开始慌张。
颜妍掰过来那张被晚风吹得鼻尖泛红的脸,两两相望,她什么也不想知道。
只想咬死她。
感情太复杂,她分辨不清,但恶欲很直白,直白得让人胆战心惊。
简默感觉颜妍又要发癫,赶紧挂断电话:“我只是打个电话。”
“你只是在跟女朋友吵架的时候给备胎打了个电话,对方甜言蜜语哄着你开心,一点也不过分。你别往后啊,你多理直气壮啊?简默,你就没做错过。”
“她不是备胎,她是我们的朋友。而且基本也算是我唯一能问问情感问题的朋友了,我又不懂,我问她就像是从前问白骆数学题一样,等我明白了我就不会问了。”
颜妍眼神复杂,简默是有几分冷血在身上的。这样一个秉性凉薄的人,在她怀里一边解释一边额头冒薄汗。简默会意识到自己在紧张着急吗?看样子完全没有。
“你问她什么了?”
简默哽了哽:“……”
颜妍逼视她:“不然我自己找方隽问?”
简默想了想那个场面,必然比现在尴尬一万倍。算了算了,原本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咳……我问她怎么欲擒故纵。”
颜妍那张煞气腾腾的脸扭曲了三秒:“我还用你欲擒故纵?”
你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学习学傻了吧。
“单纯好学,就是想学习一些没用的小知识以备不时之需。有可能以后用得上呢,也不一定对谁用……”
额,完蛋,简默尬笑几声。
“不是,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守岁,但是我觉得你拗不过你爸,我不想给你太大压力。我总不能拉着你撒泼打滚说你今年山无棱天地合你也必须陪我,我没那么作。”
颜妍高血压快犯了,手里捡起来的那张计划页差点没被她捏成飞灰。
她趁着纸还在,一爪子把计划拍在了简默的脑门上。这什么丧尸脑子,贴个符镇压一下。
“你的计划,我捡回来了。”
颜妍看着被A5纸盖住整张脸的简默,还是好想咬死她啊。
“他妈的,你还不如直接作。”
第87章
简默伸手摘下来额头贴着的计划页, 才发现刚刚自己额头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紧张什么呢?从前多少次都挠起来了,也没紧张过, 这会儿居然因为一个电话开始冒汗了,真是越来越没出息。
“简默!”颜妍躺在床上,小腿耷拉在床外边,不耐烦地踢了踢,像个昏庸无度的纨绔,大喊大叫,“过来陪我,几点了还不上床?你要在阳台上风干啊?”
阿咩也不甘落后,发出嗷呜嗷呜的附和声, 破锣一样。
简默拿着那张纸走出阳台,反手关好门,屋内热气一扑,眼前世界仿佛都要变模糊,但在模糊中又有什么东西愈发清晰起来。她眯着眼看了看计划页上多出来的红字, 笔画尖利又缭乱, 力度入木三分, 像是在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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